第54章
因为王县令一句‘闹市开审’,原本就密密麻麻的围观人群又多了不少。
等到移堂到闹市准备好后,除了林泽原本从村里喊的人,青山县城里面的人几乎也全部跑出来看热闹了。
空地上占的,茶楼上,甚至还有人爬到人家院子的高围墙上,就为了看稀罕。
王县令在短暂的惊吓之后便镇定了下来,端端正正坐在椅子上表情严肃。
不去追究深层次的黑暗,王县令看上去倒是真的一副为民清官的模样,也难怪只当了三年县令就往上升了。
林泽悄悄打量了上面王县令几眼,心里便有了底。
今天他之所以敢胆子这么肥闹得这么大,除了大稷朝律法,还有个更重要的原因就是王县令要调任了。
对于这种即将调任的官员来说,维护好最后的名声远比收受贿赂的银子更加重要,上面的位置就那么一个,盯着的眼睛却是千万只,王县令今天不公正也得公正。
因为考虑到南阳镇到县城的距离,林泽便把所有涉及到的当事人、嫌疑人、目击证人等等名单也写了上去。
这样把人全部叫来审查,一来省时间,二来避免了夜长梦多。
为了打对手一个措手不及,林泽还单独利用‘案件侧写’写了份案件分析,这在现代刑侦是很常用的东西,顾名思义就是根据证据猜测犯罪者的心态想法等等,从而来侦查案件。
这方面林泽具体也不专业,但到底电视剧里经常演那些刑侦剧,学个模样还是能学出来的。
再者原身的学识润笔,一篇有理有据的案件分析王县令看完之后心中惊叹不已,简直都觉得不用再审,直接让犯人认罪没问题。
就连下面跪着的被审问人们自个儿都呆了,要不是他们不会写字,都能以为那是自己的认罪书了!
当然,被喊到名字的人自然不会傻到被这么吓吓就认罪。
“冤枉啊县老爷,小人冤枉……”
开口的是魏鸿弡府中的几个下人,正是当初应该守在后院伺候的小厮和丫鬟。
然后才是林建文否认,没办法,他是林泽列出来的‘头号嫌疑人’,他要是不马上喊冤就得立马被定罪啊!
反正兄弟已经撕破了脸,林泽这回也不留情。
在村里看林建文镇定的样子他估摸猜到对方尾巴扫得干净,想靠魏云樱的事儿搞死林建文怕是不容易,于是转移目标,把村里的那些肮脏事情拿出来说。
这些年陈淑菊母子是怎么给原身泼脏水的,现在他就怎么泼回去。
就算魏云樱的事儿林建文没事,关于‘林家兄弟家产之争’的事情传出去,从今以后,林建文多年积攒下来的名声就算是全没了,科举考试能不能参加也有待商榷。
众人听着状词议论纷纷,简直不敢相信这是在贫寒家发生的事情。
林建文恨得牙都快咬碎了,他千想万想,想遍了林泽的打算,万万没想到林泽完全不顾林三贵的面子,这是想彻底毁掉他报仇。
不过到底那些事情都是他娘出的手,别人再怎么说,他不承认就没事,至于名声已经顾不得了。
“县令大人在上,我与兄长血脉相连不敢妒忌兄长才能,我娘做下那些糊涂之事也是因父母之心,望大人宽宏大量,母亲已在村中祠堂受罚……大哥,你与娘到底多年养育情分,你就原谅她吧。”
肚子里有墨水的脑子就是转得快,林建文的狡辩功底还是不差。
一句话就把所有的责任推到了陈淑菊身上,表明自己的‘干净’,又用孝字来压他,潜台词指着林泽睚眦必报连‘母亲’都怨恨。
绵里藏针就是林建文惯会用的技能。
林泽就知道他会这样,拍拍手陪他演戏,作红着眼眶悲怆状,以牙还牙,
“二弟言重了,虽然陈氏已与我断绝关系,但到底我也曾叫她一声娘,那些事情都过去了,我早就看开了,今日我并非状告陈氏,状纸上只是关于事情的分析而已,二弟莫再提那些伤心事了。”
“闹市开审耽误大家正事,你还是先说说当日情况,二弟为何将醉酒的我扶进魏府后院吧,若二弟无心之举哥哥给你赔罪,但若……总之,哥哥只想求个清白,多年冤屈心中难平。”
众人一听,对啊,他们不是在说魏家的事情嘛,咋偏题了呢,大家还等着看完热闹回去干活啊。
顿时,群众看林建文眼神就有点不太好了,觉得这个秀才书肯定没读好,理解能力有问题。
人家状告的人只是在做分析而已,觉得有过节就说出来很正常啊,这林建文急什么苦情大戏呢,赶紧老实交代正事才要紧!
“林泽秀才说得有理,林建文郎官你回答当日为何扶人去魏府后院?你难道不知后院妇人香闺不能随便闯吗?”
王县令跟着拍板,因为两人都姓林又都是秀才,他只能如此区别称呼。
他现在思考方式已经被林泽哪篇‘案件侧写分析’给带进坑里去了,先入为主,觉得整个事情案件过程就是林泽分析的那样,这个林建文是个重大嫌疑犯。
每次跟林泽过招都像是拳头打在棉花上,林建文脸色都烂完了,众目睽睽,只能握起拳头听话交代,
“回大人,当初我并非有意扶我兄长去魏府后院,那时我也是初次去魏府,我见那院子没有下人守着,便以为是客房院子,这才扶着兄长进去的……”
这话他倒是没说假。
虽然他从小就妒忌林泽读书好,又受爹宠爱,但他那时候才十五岁而已,心机再重,也断然没有胆子想出周密的计划加害林泽。
当时也是他偶然看到魏府后院没人守着,这才临时想出了个灌醉林泽,把人扔到后院去,只要林泽坏了名声不能读书,家里的资源就都是他一个人独占了。
这也是林建文为什么不怕林泽状告的原因,因为根本没证据证明他是故意的,谁让魏府后院没人守呢。
“你此言可有人证?”
“有,西山村的乔秀才,当初我们同桌饮酒,他跟我一起扶的,只不过刚走到魏府后院拱门口,乔秀才便被人叫走了……”
林建文很有信心,有理有据他根本不用怕。
为此,知道林泽要状告魏府之事洗冤,他便特意叫乔秀才今天也跟了过来。
林泽心里沉疑,倒是意外难道他还真冤枉林建文了?当初魏府之事林建文真是不小心?
说得是有证有据,可他不信……
王县令闻言则马上又叫乔秀才出来问话,乔秀才作证,林建文的确没撒谎。
一直听着的魏鸿弡对此结果松了口气,看向林泽冷哼,
“林泽,当初闯到我女儿房间本来就是你自己的问题,你还有什么好说的,旧事重提,还闹得如此声势浩大,你这是要逼死我女儿来报复我赶你出私塾么……”
这话完全就是在问林泽的罪了,目前看来整件事情受无辜的确实是他女儿。
林泽这些年受的苦虽然对比罪是过了点,但归根结底都是自己喝醉,魏家女儿才是平白被连累。
现在林泽闹得事情算是整个青山县都知道了,着实有些‘过分’。
“魏先生暂且莫急,林建文只是其中一个怀疑推理而已,林泽自然不想将这种事情闹大,但那天在郭府魏娘子态度激动,势要讨回公道,事情因我而起,我怎能让魏娘子抛头露面出来状告呢……”
林泽微微一笑,两句话力挽狂澜,顿时又拉回群众好感。
逼死妇人这么大口黑锅他可不好意思背,这件事情本来就是魏云樱闹着要报官的,郭府时候嚷嚷得那么厉害怎么不考虑‘声势浩大’了呢?
知道他下场更惨就心里舒坦了又想息事宁人,呵呵,天下哪有什么好事都占完的。
将魏夫子的话堵回去,林泽继续,
“既然林建文是‘不小心’带我去到魏府后院,那么现在最大的疑问就是,魏府当天明明是宴请宾客的重要日子,为什么魏府后院没下人守门呢?”
“就算前院缺人手临时叫人帮忙,按照一般情况也不会叫后院的小厮丫鬟,更加不会把所有人都叫走,把夫人小姐单独留着不管,实在不符合常理……”
这才是整件事情最大的疑点,也是突破口。
众人也反应过来找到重点,对啊,当日魏府正是宴请宾客的日子,这种日子家里肯定会来许多男宾客,就连普通人家都会做好妇人小哥儿避嫌的工作,魏府不可能这么疏忽啊。
不想不只想,一想整件事情确实透着诡异和漏洞。
如此分析,确实有问题,魏府后院没有小厮丫鬟守着,根本不能用被人叫去干活离开来解释。
“还有一点,当日魏小姐也喝醉了,身边竟然没有伺候的丫鬟,种种巧合实在可疑至极。”
“啪!”
王县令一拍惊堂木,看向魏府几个相关小厮丫鬟,厉声审问,
“你们几个从实交代,宴请当日,你们几个为什么不在后院守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