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从前我卖过a货，拉过保险，干过非法传销，但现在我是一名营销策划。
我欺骗沈城，乘虚而入，披上马甲让他为我着迷，但现在我掉马了。
然而海明威说：
一个人以前做过什么都不算数，他每趟都要重新证实自己。
我坦荡地询问在场五位男士：“请问有人愿意配合我示范吗？”
首先是三位男同事阵亡了。
双手护裆，头都要埋到桌下。
易总监不愧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
很淡定：“我经验尚浅，恐怕不能委以重任。”
然后甩锅：“沈总身经百战，你拜托他给你示范吧。”
我心跳如雷。
但毫不畏惧，
这是为了工作。
没什么好羞耻的！
我站起来：“沈总？”
沈城：“放肆！”
我迅速坐下：“哦。”
沈城冷冷地看着我，“你还真打算拿真人示范？”
我嘴角抽了抽，随着他的视线，目光落在那堆情趣用品上。
我靠，
在一群男人面前表演这个，
这不是刻意在羞辱我吗！
不行，
我不能表现出一丝委屈的样子，
这样他就得逞了。
我大义凛然地开始撕安全套包装。
手心出汗，好滑。
塑料太厚，撕不开。
我急得用嘴咬。
听到身边男同事倒吸一口冷气：“嘶——”
沈城的脸色更难看了：“行了。”
我：“啊？”
沈城：“把桌上这些全都带回去慢慢体验，一周后交一份产品体验报告给我。”
易总监抬眉，看了看沈城。
再看了看我。
我：“亲自体验？”
沈城：“你说呢？”
我想说你特么还是人吗？
沈城：“不得低于十万字。”
我：畜生！
接下来是正式的会议。
甲乙双方就营销战略、推广方向、媒体宣传、费用预算等展开讨论。
沈城很聪明，
是易落痕最喜欢的那种甲方。
两人讨论方案的时候却像神仙打架。
不断换各部门的组员进来汇报，
节奏太快，内容太高深，
我很努力也只听了个半懂。
会议接近尾声的时候都快八点了。
也就中午的时候一起在会议室吃了顿简餐而已。
我快饿死了。
易总监：“要不今天就讨论到这儿，我还有一件重要的事要做。”
我：太好了终于可以下班啦！
沈城：“什么事？”
易总监：“欢迎新同事的聚餐活动。”
我：“不用了总监！我没什么值得欢迎的！你们还是继续开会吧！”
沈城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的确很重要。”
我：！！！
沈城起身：“一起。”
我：卒。
一顿饭吃的就像最后的晚餐。
咽下去的每一口都那么沉重。
鹅肝酱当馒头一样狼吞虎咽，
多吃点黄泉路上不做饿死鬼。
为了活跃气氛，易总监在部门挑了几对年轻有趣的男女，但在沈城面前他们似乎都没办法活跃起来。
直到吃完了饭大家决定去ktv。
易总监和沈城坐在一起，
其他小喽喽和我求生欲很强地坐在遥远的银河对岸。
即使这样也没能逃脱被沈城玩弄的命运。
易总监：“新人表演个节目吧，有什么特长展示一下。”
沈城：“她歌唱得不错。”
我：“……”
男女同事们开始起哄：“来一首来一首！点歌点歌！”
好吧。
既然躲不过，
那我就自残一首，成全你！
我点好歌，然后面向大家鞠个躬：“对不住了各位。”
一首《我很丑》送给大家。
「每一个早上，」
「在都市的边缘，」
「我是孤独的假面。」
先开始唱的时候全场很安静，
死一般那种寂静。
可是唱到后来我觉得这歌就是为自己写的，越唱越动情居然把自己给唱哭了：「我很丑，可是我很温柔。」
「外表冷漠，内心狂热，那就是我！」
「一点卑微，一点懦弱，可是从不退缩！」
雷鸣般的掌声！
所有人都端了酒围过来安慰我，
每个人都特别友好特别温暖。
除了现场唯一一个坐在沙发里不动如山的人。
沈城看着我。
深邃的目光在忽明忽暗的光线中看起来晦暗不明。
喝了点酒大家都有点兴奋，
但是碍于客户爸爸在场气氛有点嗨不起来。
我第一次觉得沈城这个人有点装。
可能是觉得自己长得帅地位比较高不能走下神坛，偶像包袱比较重。
我就不一样了，
实力派没有偶像包袱。
我坏笑着抽出一张纸巾。
大家应该知道接下来要跳什么舞了吧？
本来很悲壮的以为要孤军奋战，
结果前奏一响三个男同事就冲到我身后。
“我来我来！”
“带带我！”
“这个我会！”
四人组迅速成立，
我站c位。
尽量不去看那个太令人注意的方向，
我把目光锁定在易总监身上。
他在笑。
看着我抿唇。
眼睛像弯弯的月牙。
前奏结束，
正式开始，
走你！
先来个千手观音！
“哦哦哦！”
“哈哈哈！”
女同事们已经开始爆笑。
看来身后几个哥们儿配合的不错。
接下来音乐节奏极快，
我开始了引以为傲的机械舞。
以前和孟琪琪她们一起跳的时候，
连杜弘廷那个面瘫都绷不住笑场。
然而沈城毫无反应。
那眼神——
仿佛在看一具抽疯的丧尸。
还好易总监笑得更开心，
我又有勇气继续傻雕了。
小拇指抬起来放在嘴边，对口型，
把纸巾舞成扇子，超级嗨。
唱到一半我扭过头，
发现身后几个男生已经彻底放飞自我——
你们都好骚啊！
我退到一旁让其中一个男生solo，平时那么高冷古板一视频剪辑师，跳起街舞居然是专业级别的，
所有女同事都疯了！
“啊啊啊啊啊！”
“真人不露相！”
“也太帅了吧！！！”
一曲结束大家都好嗨，
滚到沙发里笑成一团。
易总监朝我招招手，
我麻溜滚过去——
被他搂着脖子一顿揉，
头顶的毛都揉秃了。
易总监笑着朝沈城说了句：“这个新来的有点儿意思。”
我悄悄顺着易总监的方向看过去，
沈城的目光锁在易总监的手上，不接话，而且连一点笑意也没有。
我的心脏突然酸了一下。
好希望他不开心是因为还在乎我。
然后现实告诉我，
想太多了。
2019年2月23日 xx购物广场周末公司在购物广场办情趣展。
很不幸地，
我被“上头”特意指派到现场支援。
扮演一颗移动的“精子”。
我穿上白色的服装走出来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头顶一个大球后面跟着一条猥琐的尾巴。
挺形象的，
我一出来围观人群都自动散开了。
然后站得远远的，
拍我。
指手画脚，
窃窃私语，
笑容下流又不怀好意。
这就是沈城的目的，
想看我被人耻笑，无地自容、痛哭流涕……
然后他就爽了。
呵，
我怎么能让他如愿呢？
原本现场活动策划对我的要求是散发试用套装。
目标对象是年轻情侣，
可他们远远看到我就跑了。
跑什么？
碰一下会怀孕啊？
咦？
我灵机一动，
有了一个爱迪尔。
我观察了一下，
现场中央有个宣传用的空地，
周围的放满产品的展台形成了一个现成的环形圈。
我拿着扩音机在那吆喝——
“帅哥美女们看过来哈！”
“只要1分钟！”
“让女朋友知道你有多爱她！”
“玩游戏免费拿欧迈伽99元超值大礼包！”
其实99元大礼包就是免费小样。
做微商的时候我就经常拿柜姐送的小样当礼包使。
我真的很会忽悠人。
吆喝了半天总算来几个人了。
一个男的看着我：“怎么玩？”
精子装的我：“抓你啊！碰谁谁怀孕的游戏。”
男的翻白眼：“白痴。”
我看着他女朋友：“主要是让男朋友体验一下，在没有安全措施情况下，女朋友的心情。”
本来还嫌我白痴的男朋友，
在女朋友严厉的注视下强烈要求参加游戏。
我就地取材，
把两只手涂满红色液体，
“来吧宝贝儿！”
男人们开始疯狂尖叫。
满场逃窜，生怕被我碰到。
呵呵，
那些不爱做措施的男人终于能体会到女人的煎熬和痛苦了。
几轮下来，
我跑不动了。
坐在旁边歇会儿。
但是好几对情侣又围过来了。
女朋友们硬是把男朋友们往圈子里塞——
“你是不是不爱我？”
“爱我就去体验一下！”
“看你下次还敢不敢只图自己爽！”
行，
我这促销活动成惩罚机制了。
站起来，
继续追！
男生们惊恐的尖叫声不绝于耳。
女生们的淫笑声此起彼伏。
围观的群众越来越多，
欧迈伽俨然成为全场焦点。
大家都在笑我，
可我一点也不觉得自己哗众取宠，
因为很多人都在拍，
还发上网，
可能他们觉得这样很有趣吧。
但我觉得我为女性的避孕事业做出了杰出贡献。
挺有意义的。
同事不停的放人进来，
我就不停的追着他们跑。
一分钟，
又一分钟，
一天就过去了。
活动结束后我跟其他同事蹲在展台旁边吃盒饭。
易总监经过瞥了我一眼——
“来人，给她加鸡腿。”
2019年2月24日 xx购物广场大概昨天有人帮我做免费宣传了吧，今天欧迈伽的人超多。
都是把男朋友送过来让我追的。
就这样，
我把几辈子要追的男人全都追完了。
晚上八点，
策划说还有五分钟就结束了，
我竟然有点不舍。
同事放了最后一批人进来。
我把红色涂料沾满手，卯足劲，玩票大的。
“碰谁谁怀孕”收官之作！
这一轮特别过瘾，
几个壮汉大老爷们儿被我追的哭爹喊娘，时而抱作一团，时而四散逃开。
围观群众笑趴了。
我都杀红了眼，狂奔，急刹，提速，根本刹不住车。
好不容易余光扫到旁边有个站那儿不动的哥们儿，个子高，穿得严实，还一身黑。
我眼疾手快跳起来“啪”一巴掌摸到他脸上——
然后仰天狂笑：“喜得贵子啊哥们儿！！”
全场突然安静。
我立刻把笑掉的头扳回来。
然后看到沈城面无表情地站在我面前，白净的脸上一抹鲜艳红痕。
我咽了咽口水，“……要不，祝沈总喜得千金？”
同事们诚惶诚恐地递湿纸巾上来，
沈城接过来擦了擦，没擦掉。
我死了。
等我去试衣间换掉“精子”服出来的时候，沈城已经走了。
莫名其妙，
也不知道他来干什么。
如果是为了特意来看我就好了。
看我苦中作乐这么开心，
他肯定没爽到，
想想我就开心。
2019年2月25日 雷石互动
我上报纸了。
真的。
好几家媒体都有。
文章标题是——
《角色互换关爱女性健康，欧迈伽ceo拒绝“被怀孕”。》文字内容一水儿的歌颂赞扬。
欧迈伽如何寓教于乐，让男性体验到女性的感受，从而提高意识，保护女性，积极使用计生用品。
配图是沈城站在活动现场中央，
被一颗不幸没露脸的“精子”跳起来打脸的照片。
易总监看完，把报纸往我桌上一摔：“新来的！”
我吓得滚过去，“什、什么事？”
易总监：“你被开除了。”
我：！！！
易总监：“沈总的意思。”
我懵了。
被开除的话……
结束了吗？
我其实早料到了，
这些天来低级的报复根本没什么意思，比起让我丢脸令我难堪，他更希望的是，
不想再见到我吧。
易总监：“虽然你和沈总的关系结束了，但是和我的，才刚刚开始。”
我：“？？？”
易总监：“恭喜你，转正了。”
我：！！！
人生，
真是大起大落啊。
易总监：“今后，你将不再受雇于沈城，而是正式成为雷石互动的一员。”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相对于沈城彻底放弃我，
此时此刻我更担心的是另一个问题——
“那沈总吩咐我的十万字产品体验报告……”
俗话说实践出真知，
我一母胎单身狗，
到现在一个字都憋不出来。
易总监：“你都是我的人了，管他屁事？”
我由衷的：“易总监万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