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捉弄
皇帝瞧出她眼底小小的怀疑之色,脸一下子就端不住了,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把你脑子里乱七八糟的东西给朕憋回去!”
乔虞悻悻地收回视线,讨好地笑笑:“那我去叫人进来把地上的先收拾了。”她说着,忙不迭地就想往外走去,最好快点把这茬略过去。
“站住。”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总觉着皇帝的声音都有些阴测测的,“朕让你走了?”
乔虞果断坐回到原位置上,双手端正地放回道膝盖上,仰起小脸,眨巴着眼睛看向他,表情别提多无辜乖巧了。
皇帝神色又重新绷起来,定定看着她:“你怎么说?”
乔虞故作茫然:“说什么?”
“别装傻。”皇帝眉头皱起,隐约显出几分暴躁,乔虞不由一愣,她好像从没见他这么情绪外露的时候,好像是在有意释放什么,“朕该拿澜儿怎么办?”
他虽然这么问,乔虞可不觉得她想出个方法他真能听进去。
她轻轻叹了一声:“皇上,您这就是在为难我了。”
皇帝不悦地开口:“让你替朕分忧是在为难你吗?”
强词夺理。乔虞在心底翻了个白眼,深呼口气,劝自己不要跟个“吾儿叛逆伤痛我心”的老父亲计较,
“皇上,大公主到底年幼,皇后又是她的姨母,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蹊跷之处?”
皇帝道:“无论是不是有人撺掇了澜儿,可元孝留下的人除了皇后,只有她能动。”他低垂着眼,神情复杂。
乔虞算是看出来了,这位还真是完美主义者,他一心把大公主当纯真善良的小可爱,眼下发现她有一丝阴暗的情绪,哪怕是受人利用,大公主到底起过这样阴毒的念头,就将皇帝对她的好印象全数打碎了。
人疑心一重,就是这点不好,你要不别起坏心思,就是起了也别让他抓到,否则日后你做什么在他心里都是别有所图。
“皇上,这事儿我说什么也没用,您应该去问问大公主,她对皇后的心结是什么,为何想要害她。”乔虞缓缓说,“公主还小,又长在太后身边,同您虽为父女,但实在称不上熟悉。您与她好好说,把该解的心结解开了,就没事了。”
皇帝目色深深:“她犯下如此大错,朕还要去听她推脱自辩么?”
乔虞跨过地上那摊碎片和水渍,步履轻盈地走至他身侧坐下:“孩子们生来懵懂,所以当父母的才有教养之责。元孝皇后早逝,教育大公主是非对错的责任就全在您身上了啊。”
皇帝凝眉看过来,怒意未消:“怪朕?”
乔虞吃准他这气不是冲自己来的,胆子也大了起来:“子不教,父之过,这可是正理。大公主是您的孩子,犯了错,您该骂就骂,该罚就罚,既不能纵容,也不能问都不问直接给孩子定了罪,万一这其中有误会呢?”她柔声劝道,“再说了,给皇后娘娘下的毒着实厉害,就是我听着药效也是毛骨悚然,大公主一个小姑娘,纵使有这心,她身处深宫,从哪里得的药呢?万一伤着自己可怎么好?”
“这些您总该问清楚才是。”
皇帝静默半晌,转过头奇怪地打量着她:“朕记得你和澜儿也没什么来往,怎么给她说起情来?”
乔虞笑笑:“因为我毕竟不是受害者啊,若大公主要害的是我,那我就没这善心了,怕是以后再也不想见着她。”
皇帝轻哼了一声:“你倒实诚。”说罢,他又低声说了句,“实诚点也好。”他想着如果皇后知道了是大公主下的毒,私下再怎么恨,在他面前肯定是不敢流露半分的。
她担心跟个孩子计较太过,世人会质疑她不慈不贤,也担心他会因而疼爱澜儿而心生不喜。
其实也没错,几个顾虑都有理有据。只是皇帝不信有人能对触及自身底线的事情一笑而过,不予计较,皇后越是宽容大度,他反而越怀疑她暗地藏了多少报复算计。
猜疑地多了,他也头疼。
乔虞不在意地笑道:“所以您啊,还是别在我这儿浪费时间了,快去找大公主好好谈心吧。”
皇帝蓦地转头瞪她,气势哄哄地问:“你要赶朕走?”
乔虞一脸冤枉:“我哪有?”她清亮的眼底满是真挚,“我是真心为您考虑,怕您气坏了身子。无论这事儿是不是大公主做的,咱们也得先把话说开了呀是不是?”
“要不然您自己扪心问问,这事不弄清楚了,你晚上还睡不睡得着?”
皇帝一噎,神情有一瞬间的凝滞,冷冷瞪了她一眼,站起身来,整了整袖口,抬步就往外走去。
“哎?”乔虞楞了一下,殷切地跟在后头送他,“您慢走哈。”
皇帝脚步一顿,突然回身,乔虞来不及停下,脑门直直撞在了他胸膛上,她瞬间疼得倒吸了口冷气:“嘶——”
奇怪了,皇帝天天坐着,去哪儿都有人抬着走,他是怎么练出这一身肌肉来的。乔虞揉着痛处模模糊糊地想着,怎么好像比她刚进宫的时候身材练得更好了点?
皇帝低头看她,挑了挑眉:“舍不得朕?”
乔虞张了张嘴,想到他方才的态度,十分明智地把话咽了回去,轻拢着眉,委委屈屈地嗯了一声。
皇帝面色略有和缓:“行了,朕这气也不是冲你来的。天色已晚,你好好歇着吧,朕下回再来看你。”他顿了顿,深邃的目光在她脸上流连了两圈,语气莫名柔和了下来,“你很好。”
这么撂下一句,他随即大步离开,转眼就消失在了宫门外。
徒留乔虞呆愣在原地,直到夏槐和南书忧心忡忡地进来询问她怎么了,才回神,对着她们轻笑了笑,摇头道:“放心吧,又不是我惹着了皇上,皇上就是有气也不会冲着我发。”
二人轻舒了口气,总算放下心来。
……
公主们没有专门的宫殿,一般都是跟着自己的母妃住的,大公主是个例外,当年皇后刚搬进坤宁宫的时候,大公主不愿让她占了自己母后的位置,闹起了别扭,好几次都让皇后下不来台。这时候太后站出来,主动提出把大公主移到慈宁宫来住,皇帝最后也允了。
从五台山回来,大公主的住处没变,如果要去找她,必然会惊动太后。
皇帝想了想,还是转道回了太宸宫,第二日早朝过后,他去慈宁宫给太后问安,走的时候,顺手就把大公主带上了。
皇上对大公主一向宠爱,众人见了也不会奇怪,不过再感叹一遍大公主的受宠罢了。
事实上大公主本人也没发觉有什么不对,活泼地跟在皇帝身边说笑着,只觉他有些沉默,但思及最近宫内发生的事儿,以为他是心情不好,反而越加卖力地哄他开心。
进了殿内,皇帝出声让宫人们都退了下去,大公主对上他整肃的眼神,笑容不由敛起,怯怯地出声:“父皇,您怎么了?”
皇帝淡淡道:“澜儿,你老是跟朕说,问学所闹得那一场,跟你有没有关系?”
大公主一惊,急忙道:“父皇,您是指二弟和三弟落水的事么?这怎么可能跟澜儿有关呢?”
“不仅仅是关于你两个弟弟。”皇帝沉下语气,“还有皇后。”他望着她的目光十分平静,平静之中又透着冰冷质感的审视,大公主从未见他这样看过自己,怔在原地,喃喃道:“父皇,我……”
大公主纵使心思再深,到底不过是久居宫闱的小姑娘,几乎是她一张口,皇帝就已经从她神色变换的蛛丝马迹中猜到了事实,浓眉一动,黑眸中蒙上了层浓浓的失望。
突然脑海中回响起了乔虞的话,皇帝有些疲惫地垂眸,“对着朕,你也不说实话么?”
大公主对皇帝的孺慕和崇敬之情丝毫没有掺假,听他这么一问,已然慌了大半:“父皇,我不是故意的,我没想要害二弟和三弟的。”
皇帝一个没忍住,厉声喝道:“你明知景询身子不好,还引他落水,这不是害是什么?”
大公主吓得脸色煞白,眼眶中浸满了泪水,急急上前解释说:“我让奴才盯着的,只要有人掉进湖中,立马就能救上来,再说现在是夏天,就是落了水,也不会得风寒的。”
“那皇后腹中怀的孩子就不是你的手足了么?”皇帝双目肃然地看着她,“你告诉朕,是从哪儿得来那些阴狠的毒药?”
大公主撑不住眨了下眼,盈满眼眶的泪水倾泻而落,唰唰淌了满脸,她用力地用手背抹去泪痕,抽噎着答:“什、什么毒药,我、我知道皇后娘娘有、有了身孕,所以只下了些导致皮肤瘙痒的药想、想捉弄一下她,让她不敢出门罢了。我、我之前还去问过太医说、说这药不会影响到胎儿,才、才下进去的。父皇,皇后、皇后娘娘怎么了?”
她惶急之下,抽泣得越发厉害,还打起了嗝,水汪汪的眼眸无措地看向他,皇帝一腔怒气不知不觉散了大半,语气放柔了些:“行了,把气缓缓,堂堂公主,成什么样子。”
说完,叫人进来帮大公主洗脸,张忠看着皇帝脸色,暗暗又让人端上了杯热茶还有大公主喜欢的几样糕点,一番动作下来,大公主气息总算稳了下来,小小的身子只沾了半边椅子坐,像个被抛弃的孩子可怜巴巴地看着他,到底是真心疼爱的女儿,皇帝虽然还是冷着脸,但已经没有了起初逼人的威势。
“澜儿,既然你给皇后下的药是经太医检验过的,那为何在问学所中找出来的又是毒药?”
大公主知道自己犯了错,耷拉着脸黯然道:“澜儿也不知道,难道是那名太医诊错了?父皇您要不宣来问问吧,澜儿真的没有说谎。”
“不必。”皇帝冷淡着说,“那药是你自己联系了你母后旧日的人去放的?”
大公主慌乱地摇了摇头:“不不不,”她抬眼对上皇帝警告的目光,讪讪着低下头,“当年母后走的时候,澜儿还小,什么都不懂。这次随皇祖母回宫,才想起来母后临终前叮嘱过,说若是以后遇着了困难就去找惊蛰姐姐,哦不是,”她及时收住了口,小心翼翼地瞥了皇帝一眼,“是曹容华娘娘。”
“虽然皇后娘娘没说,但澜儿能感觉出来她一点也不喜欢我。”大公主瘪着嘴,模样十分委屈,“她有孕后,澜儿想,宫里那么多弟弟妹妹,皇后娘娘生下的孩子与澜儿最亲,所以澜儿时常去坤宁宫想守着这个孩子出生长大……”
“可皇后娘娘却防着我,跟防狼一样。”大公主不忿道,“只会拿一些物件打发我,只要澜儿稍微走近一点,就满是戒备,死死捂着肚子好像我会害她。”说着说着,大公主好似忘了今儿皇帝叫她过来是兴师问罪的,努努鼻子,直接告起状来。
“哼,我才不稀罕,我有那么多弟弟妹妹,难道还缺这一个不成?皇后看不上我,我还看不上她呢!”
作者有话要说:不好意思让大家久等啦^^
明天保证把这幕写完了hhh~~
然后就是乔姑娘的生辰啦,嘻嘻大家要不然帮她想个好的生日礼物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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