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章 把柄
任淑妃在后宫中如何因为养育了两位皇子而地位超然,也扛不过皇后突然的关心。
自从皇后派去的太医诊出淑妃确实感染了风寒之后,就彻底在静合宫安家落户了,再之后,淑妃的病就一直断断续续,太医不说好,她就只能一直称病,别说侍奉皇上了,就是二皇子进宫想要探望母妃,都被皇后找人拦在了宫外,还美名其曰要二皇子体谅淑妃的爱子之心,若是因着她而然二皇子也染上了病,对淑妃来说不亚于挖心之痛。
一番话说下来,好像二皇子如果坚持着要去见淑妃是多大的罪过似的。
即使他心里门清,皇后就是借此生事,故意报复,却也只能无功而返。
宫中固然有因此说皇后不贤不慈的传闻,但结合了前头九皇子一事,思绪忍不住发散开来,莫不是五皇子真的二皇子找来的替罪羊?也是,虽然都是在淑妃跟前长大的,但亲生的和抱养的差得多了,哪能就做到一视同仁呢。
有关皇后和淑妃的八卦在宫中传的沸沸扬扬,太后瞧着越发来气,这本是她大展身手的好时机,偏偏有个王嫔杵在当中,害得她也不敢做什么大动作,只能稍微煽煽火,生怕太过高调引来注目反把王嫔的事儿暴露了出去,这可比皇后身上的麻烦要命多了啊。
更令太后头疼的是,她怎么查也没查出暗中给王嫔偷摸传信的是谁,人在暗她在明,就想一条正在燃烧中的引线,不知何时才会燃到尽头、彻底引爆。
王嫔虽然也担心这事,不过太后的手段城府她再清楚不过,将事情告知了太后,即使被劈头盖脸地怒叱了一顿,王嫔心里也多少松快了些,继续心心念念想着情郎去了。
得知太后宣了豫王、豫王妃以及北繇公主进宫,王嫔一颗心瞬间飞去了正殿,要不是太后命人死死把着侧殿不允许她出来,王嫔早就冲过去了。
在她心里,豫王是再温柔和善不过的人,所以心里不安极了,生怕他会因为自己而在太后面前吃亏,焦灼着好不容易等到豫王三人都离开了慈宁宫,王嫔忙不迭的就出门找太后了。
“姑祖母,您和豫王说了什么?”
太后正慢悠悠地喝着茶,看王嫔脸上掩不住的紧张忧心,淡漠着说:“我能说什么,当然是让你们赶紧断了,免得被人捅出去,惹下抄家灭族的大祸事!”
王嫔脸唰得就白了,“他、他同意了?”
“怎么可能?”太后这一声是透着讽刺意味的,王嫔却没听出来,沉浸在爱人没有碍于威胁抛弃自己,心里泛起说不出的甜,看得太后恨不得一巴掌打醒她。
豫王是个什么样的人物?
太后当年也是看得明明白白,面上一副如玉君子的模样,内里论起心狠手辣,比起当今丝毫不差。
先帝那会儿几个皇子争夺储位,结局堪称惨烈,待昭成帝脱颖而出继任皇位,出头的几个皇子也就豫王落得的结局最好,虽然手上没分着什么要紧的权力,可好歹是亲王,一声逍遥自在,荣华富贵是少不了的。
当年他输给皇帝,最大的原因是生母出身低贱,可也正是如此,豫王论起审时度势、能屈能伸的本领,兄弟几个,谁也比不过他。
谢家当年的名声那样差,皇子几个恨不得离谢家的女子远远的,向世人证明自己同父皇不一样,不会为女色迷惑而乱了朝纲,唯有豫王,冒大不讳求娶颇受先帝宠爱的豫王妃,惹得先帝对他喜爱不已,在此之后,母家低微、毫无根基的六皇子再出现在众人眼前时,已经拥有能同几位热门储君人选相抗衡的势力了。
饶是太后觉着她已经高看豫王了,也没想到人到中年,豫王着一腔野心还未熄灭,以前是百般算计想登上皇位,现在都敢掺和到皇帝选储中来,这是想着日后做个权倾朝野的摄政王?
“你以为豫王接近你是看上你了,论豫王妃、侧妃……就是敢选进府的两个侍妾,哪个长得不如你了?”太后一盆一盆冷水泼过去,“你自己扪心自问,你有什么能拿得出手?顶天了也就家世,豫王是为着王家来的,一日没达成目的,怎么可能舍得对你放手?
王嫔被她戳得心一疼,不过恋爱中的小姑娘,哪听得进旁人说什么,“姑祖母,豫王好歹是王爷,能看上王家什么好处啊……”她暗自撇了撇嘴,豫王又不管朝政。
太后瞬间尝到了宛若对牛弹琴的挫败感,疲惫地摆摆手:“行了,你走吧。”没事儿就别来这儿刺她的眼了。
……
另外一边,乔虞一直关注着慈宁宫那边的动静,可一月过去,也没见太后有什么异常的举动,唯一动了人手还是用来查她的……难道太后一点都不在意是谁引/诱了王嫔?
她犹豫着将这一月来太后的行踪又理了一遍,真要说跟外男有关的,那也只有召见豫王一家的时候见的豫王了。
……豫王?
乔虞一惊,从记忆中将他搜罗出来,隐约记得她之前好似还夸过豫王风姿出众,对情窦初开的小姑娘十分有吸引力,可关键,王嫔的状态应该说是深闺怨妇啊,心动是一回事,怎么还能跟没了理智似的大半夜在宫里就幽会了呢?
当晚皇帝来灵犀宫的时候,就发现他的文宣夫人望着他的目光十分的温柔且爱怜。
皇帝:“??”
他一脸纳闷地问:“景诚几个孩子的事儿就闹进你耳朵里来了?”
“啊?”乔虞一愣,“乖宝出什么事儿了?”
“不是景谌,”皇帝无奈地笑笑,捏着她柔软的手心,将人拉过来,“算了,也不是什么大事。说说,你为何这样看着朕?”
乔虞隐晦地瞟了一眼他人到中年隐隐已经有些变薄的发顶,怎么看怎么绿,她柔柔一笑:“没事,也不重要,就是人生在世吧,开心最重要,凡是都想开点,就没有什么烦恼了。”
说实话,要是王嫔的情人是什么侍卫外臣,乔虞也不会说什么,可偏偏是皇帝的弟弟,据传言当年在闺秀少女们中间的欢迎度远超过他的豫王,想想都知道这该是多大的打击啊。
皇帝一头雾水,再想就还是觉得她知道了九皇子和二皇子闹出来的事儿,在这儿委婉的安慰她,心里颇为感动,语气轻柔:“你放心,朕还不至于为了这么点小事烦心。”
乔虞默默依偎进他怀里:话还是别说太满的好啊……
转眼又是两月过去,非但淑妃的病没好,皇后的病情也日益加重,乔虞随大流去探望了一两回,人倒是没见到,不过见着坤宁宫的宫人个个脸色凝重、双眉紧锁的模样,想来皇后的情况不怎么好。
“听说下月太后娘娘的六十大寿,是霍妃主办的?”乔虞出声问道。
夏槐轻声答:“回主子,正是呢,原本应当是贤妃娘娘和霍妃娘娘共同筹办的,只是六皇子妃产期临近,贤妃娘娘记挂得紧,就自请将大多事务交由霍妃娘娘主持。”
乔虞缓缓点了点头:“既然是太后娘娘的大寿,该出席的嫔妃应该都得出席吧?”
“因为皇后娘娘和淑妃娘娘病体久不见好,霍妃娘娘担心太后的寿宴出席的后妃太少,对太后不敬,便向皇上请求,将还在禁足中的谢徳仪也带上了。”
乔虞好笑道:“她这是同皇后示威呢?”
皇帝原本的意思是皇后什么时候好,谢徳仪什么时候才能出来,结果霍妃一句话,皇帝法外开恩还准了,这下皇后反倒尴尬了。
“不过也好,”乔虞淡淡道,“你让方得福悄悄的将王嫔和豫王的事儿传给谢徳仪,一定要小心,太后盯着的人手想必还没散,要多提防着。”
“是,”夏槐下意识地应了一声,又有些奇怪,“主子,此事让谢徳仪知道了,她会想办法捅出去么?”
“这我哪知道?”乔虞挑了挑眉,笑盈盈地说,“只是推上一把,最后如何做,还是得看谢徳仪她自己的主意。”
话虽这么说,可谢徳仪那边还有个弥心呢。
刚来桑梓阁的时候,弥心不是没有想过借谢徳仪的手先拉下文宣夫人,再一箭双雕,同时让谢徳仪定罪。
结果在这儿呆了几个月,弥心逐渐看清了谢徳仪的本质性格,然后就陷入了深深的绝望。
空有一张绝美的容颜,满脑子装的却都是些不切实际的幻想,成日就念叨皇上就是不知道文宣夫人的真面目,只要知道了,再想到自己是怎么受委屈的,定然会转而把心都放到谢徳仪这边来,对她即使愧疚又是怜惜。
……什么鬼
弥心觉着原本想着成为谢徳仪的心腹从而使她对自己言听计从的计划实在太天真了,连对方的脑回路都跟不上,怎么夺取对方的信任?
再说了,谢徳仪被禁足在桑梓阁中,出都出不去,就是心里有千方百计,也没地儿去使啊。
就在她烦愁的时候,从文宣夫人那儿递了个消息过来,弥心眼睛一亮,第二天一早就找谢徳仪去了。
她算是看出来了,谢徳仪是个注重结果而不怎么在乎过程的人,所以悄摸跟她说的时候,关于“怎么发现王嫔和豫王有私情”的论述一概而过,把重点放在了这件事暴露后会造成多大的影响。
首先,皇后以及贤妃霍妃肯定是首当其冲,前者是后宫之主,天然就有管理后宫的义务和职责,后两者则握着宫权,也是管理者,谁都逃不过。
其次,王嫔身上背着的是王家的名声,一旦出了这等秽乱宫闱的事,王家的名声得臭了,是比谢家当年还要臭的程度。
后头当然还有其他的影响,例如太后啊,皇上啊,其他嫔妃娘娘啊等等。
不过对于谢徳仪来说,只要有前二者,就足够她动心了。
虽然她之前跟皇后有过短暂的合作,但皇后时不时对她的轻蔑和不屑,谢徳仪也不是傻的,怎么可能感受不到,不过是对乔虞和忌惮和嫉恨占了上风,才一时不计较罢了。
可这几个月天天抄书,还是为皇后祈福的佛经,写错一个字,落下一个墨点,整页纸都废了要重新开始的那种。除此之外,皇后还经常派人过来监督,不是这个字难看,就是这一列歪了,明摆着鸡蛋里挑骨头。
这么几次下来,谢徳仪心头的熊熊怒火全往皇后身上去了。
固然给她选择,最想除掉的还是乔虞,可天上平白掉了个皇后、王家的大把柄,谢徳仪怎么能不高兴?
她可高兴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