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4章 红楼 清穿乱炖
心里一颗大石头终于落了地,林玉这一觉睡得神清气爽, 连日来的疲乏也舒缓了大半, 睁开眼时只见胤禛已经半靠在软枕上,手上还有一本书在轻轻翻动着,屋子里头静悄悄的, 伺候的人犹如一棵棵木桩子似的仿佛不存在。老话都说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 胤禛这场时疫来的凶猛, 但一见好转却也恢复的快, 这不不过一夜而已竟能半坐起来。
外头的天已经大亮,林玉也不知是什么时辰,只是这样子明显是胤禛吩咐不让吵醒她刻意为之,她这个照顾病人的竟比病人起的还晚,关键是前一天还命悬一线的人这会儿竟不好好躺着,逞强坐起来不说,还费神看书,林玉刚才一瞬间因为睡懒觉的不自在很快被不爱惜身子的某人转移了。
林玉面上带着不赞同, 甚至大胆的伸手抽掉胤禛手中的书, 脸上还带着两分自责:“都是妾不好,贪睡了一会儿没看着爷, 爷就这般不爱惜自己。”林玉很机智的将过错揽到自个身上,尤其面上的自责看的胤禛甚至莫名起了一分心虚。
这么大胆的举动一旁的苏培盛看的啧啧称奇,不出所料胤禛并未有半分不虞,反而还解释道:“躺了这么些天,身子都躺乏了, 睡也睡不着,索性随便拿本书来读,不费什么神。”
林玉将书放到胤禛够不到的地方,已经重新换了身衣服,边洗漱边道:“爷好歹再忍耐几天,您自觉这会儿身子松快,那是比着前两日,到底是大病一场,这会儿也马虎不得,正该好好休息几日,早日养好身子才好去看娘娘,也不知现下娘娘如何,是否起了疑心。”将江映蓉搬出来扯大旗的林玉丝毫不觉得有什么问题,这人呐有时候不戳中关键总是不听劝。
果然被戳中软肋的胤禛不再多说什么,林玉已经快速的梳洗好,又自己动手梳了头,便扶着胤禛重新躺下,将枕头调整成合适的高度,被角也仔细的掖好。林玉贴身的丫鬟早就被她指派出去,一个去照顾福佳,一个负责看着弘晖,一来是林玉着实不放心这两个小的,二来她有系统作保有底气不被传染,可五谷、五果只是个普通人,没必要留在这里多担一份风险,两个丫头泪水涟涟不肯离开,最后还是林玉冷着脸才将人撵走。是以这些天都是林玉自己动手拾掇自个,穿衣洗漱不成问题,她又不是真的四体不勤五谷不分,但古代的发式可就着实为难她,尤其这一头头发养的又黑又长,林玉便用簪子简单的挽起来,不碍事就成,其余再无一件饰物。
林玉没觉得有什么,这样的打扮反而有利于动作,胤禛看了就觉得林玉受了大委屈,他不过病了几日,下头竟敢弄虚作假,此刻连一个伺候的丫头都没有,只以为是那些个丫头不肯随侍,心里便升起两分怒气,再开口语气便带着点儿不虞:“回去爷再给你安排几个忠心的丫头。”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听得林玉摸不着头脑,她有丫头伺候,不说各个忠心不二,但也不是轻易背主的人,好端端的怎么要再给她安排几个丫头。
反倒是一旁的苏培盛率先理解胤禛的意思,不愧是伺候惯了的:“林主子身边的人是不凑手,五果姑娘去照顾二格格,五谷姑娘又被林主子派去照顾大阿哥,爷发病那日,还是林主子派人第一时间拦住大阿哥,又派人将两位小主子安全的送出去。这几日林主子凡事亲力亲为,若不是林主子在,奴才定然成了慌脚虾,顾得了头却顾不了尾。”这番话说的漂亮,既解释了林玉身边无人的原因,帮着五谷、五果解了围,顺带着将林玉做的事情也提了提,甚至往常里的“庶福晋”都改成了“林主子”,态度恭敬却不谄媚,不惜自贬来衬托林玉的功劳。苏培盛的话句句属实,但为了给林玉表功故意将自个往差了说,这点儿就有些夸张,但千金难买我愿意,此刻的苏培盛心甘情愿捧着林玉。
苏培盛想的是,庶福晋刚侍候完重伤的皇贵妃娘娘,立马又不畏生死的照顾主子爷,说句大不敬的话,庶福晋身上的功劳随便一件拿出去都堪称世间女子的典范,甚至比嫡福晋做的还要尽职尽责,几句实话而已,苏培盛说的一点儿也不心虚,不知道的恐怕会以为这是伺候林玉的人。
胤禛了解苏培盛,不了解也不敢放在身边伺候,还成了心腹太监,知道苏培盛除了他旁人的账从来不买,连乌拉那拉氏那里也只是多了两分恭敬,别人想要从他那里打探出点儿什么,或者让他说两句好话那是比登天还难。眼下却能这么尽心尽力的帮着林玉解释,只能说明林玉所做的一切都是将自个放在第一位,如此才能让油盐不进的苏培盛买账,甚至这么光明正大的说好话。
被苏培盛这么一解释,林玉终于明白胤禛这是误会了,她可能不是土生土长的古人,真没觉得自个动手洗个脸、梳个头就受了委屈,思维转换不过来便联想不到五谷、五果被误会成临阵脱逃、贪生怕死的丫头。再者送走福佳是母女天性,拦住弘晖是不忍无辜人陷入危险,虽说弘晖只比这具身子小不了几岁,但前世加现世的林玉自觉将弘晖也当做孩子,更何况弘晖对待福佳这个异母同胞的妹妹着实不错,见了她也很是客气,种种原因都促使着林玉不会任由弘晖做下冲动的事儿,甚至因为有她挡在前头,还间接免了弘晖可能被人攻讦不孝的可能。这些都是林玉在事发时一瞬间能想到并顺手做了的事儿,她也想不了那么深层的含义,真不觉得有多大功劳,眼下被苏培盛特意提出来,又感受到胤禛听了之后看向她的目光更加温和,甚至透出了一股莫名的灼热,林玉的脸颊有些烧红,这么大的功劳砸下来便觉得有些受之有愧。
于是便有些羞赧道:“都是妾的分内之事,苏公公太言重了。”一看就是禁不住夸奖的样子。
但这份毫不居功、毫不做作的真性情,越发让胤禛心里感动。苏培盛心里也是感慨万千,像庶福晋这样的女子世间真是少有,甚至还发散思维的联想到皇贵妃娘娘,怪不得娘娘这么喜欢庶福晋,果真是慧眼识珠,这样的人谁不喜欢呢。以前都说娘娘偏心,经历了这么多之后,要是再有外人诽谤娘娘偏心,苏培盛第一个就不答应,真偏心能暗中救下弘晖阿哥吗?真偏心能将庶福晋这么好的女子赐给贝勒爷吗?真偏心能冒着生命危险救贝勒爷于熊口危难吗?苏培盛越想越感动,原以为入了宫,再也见不到世间温情,有的只会是无尽的捧高踩低、明争暗斗、厮杀陷害,却没想到这宫中也有真情,苏培盛陷入自我想象的美好画面无法自拔,先不说能不能感动别人,但他真真切切将自个感动了,咱们的苏公公偶尔也是个感性的人呢!
这样的结果不得不说是双方之间认知偏差所引起的。在林玉看来只是小事,但在胤禛看来却是大事,生在宫中,长在宫中,胤禛自然知道宫中女人的心思和手段,哪怕没有害人的想法,也不会无缘无故发善心,尤其在对待弘晖一事上,林玉小小的动作不知免去了多少潜在的麻烦,换做另个一人在这里,先不说敢不敢拦弘晖,不暗中动手脚就不错了,更加想不到保护贝勒府的嫡子。所以正是这一点无形中加大了林玉的功劳,让胤禛更加觉得林玉表里如一。
“你身边伺候的人是太少了,也该提一提,眼见着福佳也一年大一年。”这话包含着两层意思,按照庶福晋的配置林玉身边是满编的,若是成了侧福晋这人头可不就空出来了,胤禛一语双关道,甚是难得的起了兴致开了个小玩笑:“爷病一场,倒没想到一醒来苏培盛眼里的主子就换了个人,爷干脆大方点儿让苏培盛去伺候你,免得往后苏培盛身在曹营心在汉。”
苏培盛心底一个咯噔,悄悄瞄了眼胤禛的神色,心下又松了一口气儿,贝勒爷这是在取笑他呢,并不是因为他说了庶福晋两句好话就心生不虞,主子起了兴致,作为最贴心的下人自然要全力配合,只见苏培盛立马哭丧着一张脸,皱得仿佛吃了好几斤黄连,“林主子身边都是伶俐人,哪里需要奴才跟着添乱,也只有贝勒爷不嫌弃奴才,奴才还是赖着贝勒爷吧。”然后又对着林玉道:
“林主子,往后您要是看见奴才远远的躲开了,可千万不要怪罪奴才,奴才担心多跟您请声安,贝勒爷身边的小苏子就换成了小李子,小盛子。”说完还一副担忧不已的样子。这话看似在跟林玉玩笑,却也是暗暗向胤禛表忠心,表明他绝无二心,不论以前还是以后主子永远只有胤禛一个。
林玉没那么多弯弯绕绕的心眼子,看着主仆二人的互动,明明都是在开玩笑,遂并未多想,“苏公公放心,爷跟你开玩笑呢,你打小跟着爷,衣食住行无一不熟,真要送出去的时候定然是爷先舍不得。”
仿佛被这句话安了心一般,苏培盛煞有介事的拍了拍胸口,又惹得林玉一声轻笑。
一醒来就被两个人这么捧着,林玉有些不适应,很快转移话题:“爷该喝药了,妾去看看。”从胤禛醒了之后,严阵以待的行宫气氛就好了许多,守备也没先前那么严格,不用时刻包裹的严严实实,太监宫女们重新找到了自个的位置,一切都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贝勒爷早上已喝过药,也用了膳食,太医说贝勒爷现下只需早晚两剂药就够了。”苏培盛笑眯眯的阻止了林玉的脚步。
“你醒了还未用膳,先用了膳再说,苏培盛命人传膳。”躺着的胤禛也发话了。
林玉一被提醒才察觉腹内空空,这几日都未曾安生吃饭,有时候忙起来干脆就忘了,终于能吃一顿安生饭,遂听话的坐到桌前,很快太监端着色香味俱全的膳食进门,林玉的注意力便被膳食吸引,直到吃了五六分饱,速度才慢下来,有空跟床上的胤禛聊天:
“爷大好的消息可是送到行宫?”
“一早就命人快马加鞭递消息给皇阿玛,这会儿想是应该早就收到了。”
林玉点点头:“也不知娘娘伤势恢复的如何?爷好了娘娘那里也能早日安心。”不用想都知道康熙会下死命令瞒着娘娘,林玉担心的是不知道是否瞒成功了,万一不小心让娘娘听到加重了伤势,可如何是好。说着说着美味诱人的膳食也索然无味起来,林玉无心多用。
张三营行宫处于封锁状态,胤禛发病时消息送不出去也传不进来,从醒来就记挂着江映蓉,算算时间去传消息的人也该回来了,心里也起了两分焦急。
唐三营行宫,翠缕惊喜的声音响起:“贝勒爷当真大好了?”连日来备受煎熬的翠缕心里一颗大石头终于落了地。
“今个一早张三营行宫传来的消息,不光四贝勒脱险,疫病也并未扩散,只是保险起见还要再封宫几天,确保无虞。”这是十四身边伺候的人,奉命特来告知这个好消息。
“阿弥陀佛,阿弥陀佛,真是菩萨保佑,娘娘和贝勒爷遭此大劫,往后定能平安顺遂。”翠缕面容激动道,只是后头传来的声音让她身形一僵。
“翠缕,老四发生了什么事?什么疫病?什么封宫?你们有什么事瞒着本宫?”已经能下床稍微走动两步的江映蓉被人扶着“恰好”听到了对话,一连串问题抛出来,语气里还带着前所未有的威严。其实现在江映蓉不应该下床走动,只是她躺的着实有些累,便在太医允准的情况下稍微坐一会儿或者走两步松松筋骨,只要慢一点已经结痂的伤口也不会挣开。
翠缕僵硬的身子一点点转过来,低着脑袋一副任凭处置的样子,在江映蓉威严的目光下一五一十将前因后果娓娓道来,娘娘听都听到了,再不如实相告万一娘娘想多了岂不是不好,现下贝勒爷病情大好,恢复是迟早的事,也不怕娘娘听了着急上火。
“好好好。”江映蓉一连三个好,气的浑身发抖,“这么大的事你们一个两个都瞒着本宫,若不是本宫无意间听到,你们是不是打算瞒一辈子?”
“奴婢不敢。”
“不敢?”江映蓉反问一句,面上带着失望,“所幸老四平安无事,罢了罢了,扶本宫回去。”江映蓉对着一旁扶着她的宫女吩咐道,这是本来伺候康熙的。
然后,闻讯赶来的康熙就被江映蓉无情的关在外头,看样子短时间不准备理会这个“欺骗”她的罪魁祸首,但江映蓉又不忘命人往张三营行宫送了不少东西,还将福佳接到身边。之后的十三、十四也被关在外头,与康熙一个待遇,两人在康熙的示意下可怜兮兮的冲着屋内又是认错又是撒娇又是保证,都没能换回江映蓉的一丝心软,说闭门不见就是闭门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