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番外④
那维亚察觉到,他的神使在撒谎。
这只是偶然的发现。当黑暗神使说对那个男孩的身份毫无思绪时,精神波纹暴露了他的反常。
问出真相后,那维亚遣退了他,并收走了神使通往黑暗神殿的钥匙。
黑暗共主本不需要奴隶。
那维亚很快从神使交代的信息里找到了大陆上暗魔法之都“芝尼娅”的下落。
当他降临在芝尼娅之际,只以新的神使的身份代称自己。
那维亚不喜暴露自己的行踪。他不像普鲁维尔,需要依靠在人间的信仰求得喘息。
他生来就是造物主的宠儿。
新神使所体现出的威压感更加深不可测。面对他时,汗出如浆的黑暗圣女与半兽人、黑暗精灵只能勉强用四肢支撑自己的躯干。
黑暗生物对于同类的感官更为敏锐。
当嗅到那维亚的气息,过于悬殊的力量差异使得他们甚至产生自杀的冲动。
这一切使得他们对这番变故缄口不言。
好奇心正不断地催促他们询问旧神使的去向,可是对于他们而言,还是性命更重要些。
那维亚打量着黑暗神使为他铸造的宫殿,问:“希德·切尔特在哪里?”
黑暗圣女与半兽人的族长面面相觑。
“在、在萨尔帝都。”半兽人战战兢兢道,“公会在帝都领头羊,切尔特公爵是他的监护人。”
对于这一切,希德·切尔特一无所知。
自他从黑暗神殿逃出来之后,就由于魔力耗散过多,一直高烧不退,躺在床上不省人事。
切尔特公爵与夫人对此颇为忧虑。将切尔特背后的真相告知光明之种只是计划的第一部 分,然而,希德仅仅是听到消息就病成这个样子——他们已经不关心在未来将如何利用这颗棋子,只祈祷神使送给父主的礼物不要被毁在他们手上。
公爵正向家庭医生询问养子病情,女仆匆匆走上前来,弯下腰,附耳告诉他告知有芝尼娅的客人来访。
他面容一肃,整顿衣装,预备出门迎接贵客。
能够从暗魔法之都远道而来的,便只有他们的父主在人间的代言人,黑暗神使。
站在门口的是一位公爵所不曾见过的青年。
他身形高大,面容俊美,宛如窗外寥远冷彻的雪景。
公爵的疑问被青年手中举起的银制雕板堵在了嗓子眼。
那是神使用于通禀身份的令牌。
“前一任神使犯了错误,已经被流放。”
青年收起令牌,半垂眸帘。
他周身弥散着冰冷到足以令人眩晕的气场,眸色暗沉若深渊。
是的,浸淫官场多年的公爵认为自己正面对失语海之下的噤声之渊。
那是连前一任神使都得“小心脚下”的地方。
站在他面前的生物绝非人类。
公爵胆寒地猜想道。
“我找希德·切尔特,”青年的语言如他的威严一样冷漠,叫人心生恐惧,“他应该叫这个名字。”
公爵小心翼翼地询问:“犬子正在养病。您要将他带走吗?”
那维亚偏脸瞥他一眼,公爵吓得魂飞魄散,赶紧低下头,亲自为这位不怒自威的来客领路。
那维亚走入希德的房间时,他看到的是由一件毯子裹成的团子,枕头小小地陷进去一块,银光熠熠的头发铺在床单上。
从发丝的间隙中,可以看到烫得通红的脸颊。
那维亚很确定,这个安静得仿佛橘子蛋糕的小朋友,就是前几天把他的神殿搅得天翻地覆的魔王。
他将希德从床上抱起来。
侍立一旁的女仆长着急道:“少爷发高烧了……”
公爵悄悄瞪她一眼。女仆长赶忙噤声。
那维亚用手臂托住希德,另一手中化出一簇火焰,液体状的水晶逐渐将其包裹。
他将水晶球扔到希德怀里。
希德碰到这颗暖烘烘的球,下意识把它抱在手里,舒服地吐了口气,往那维亚的颈子上蹭了蹭。
公爵从余光里觑到养子以下犯上的举动,急得几乎眼冒金星。公爵想将希德从梦中喊醒,让他赶紧从神使的臂弯里爬下来,跪在地上请罪,却又担心神使会憎恶他的声音。
——至少这位新来的先生表现出来是这样的。
好在神使似乎不在意光明之种出格的举动,调整姿势,开始问话。
公爵赶忙收起多余的心思,恭恭敬敬地应答。
……
希德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一张陌生的床上。
肤色黝黑的少年坐在他床边,脑袋歪在一边,涎水从嘴角淌到了肩上。
看样子他已经睡了很久。
希德起了身,环顾四周。
房间里的壁炉烧着柴火,地上满铺暗红色的天鹅绒毯,角落里放着一些毛绒玩具,侧面开着两扇镶嵌彩色琉璃的落地窗。
虽然壁柜与吊灯没有镌刻帝都贵族那些花里胡哨的图腾,但不管是从哪个角度评价,这都是一处决不下于切尔特府邸的奢侈洋馆。
帝都有这样的人家?
他疑惑地想着,推了推少年的肩膀。
少年睡得很沉,纵使被惯性连带椅子拽倒在地,也没有苏醒的迹象。
希德掀开被子。他发现地上放着两只绒毛拖鞋,并不是他在切尔特府邸的那一双,全新,但很合脚。
他穿上拖鞋,推开门,走出卧室。
走廊上亮着两排火焰壁灯,他循着亮光走到主厅。红木沙发上,一名青年正在看报。
一见到他,希德死命往大门的方向冲。
青年听到动静,打了个响指。
希德好不容易摸到门,忽然听见金属撞击的清响。
他尝试着转动把手,脸色煞白。
大门锁了。
他听到男人的脚步声,回过身,正要往旁边逃,却给男人揪住领子。
“在我跟前耀武扬威的劲呢?”
男人靠近希德时,那股无上的威压几乎要把他整个人都淹没了。
希德打了个抖,眼前浮上一层水雾。
那维亚:“说话。”
“对不起。”希德低着脑袋,细声细语道,“我会擦干净的。”
“知道我是谁了?”
希德偷偷看他,点头。
见到那维亚的瞬间,希德就知道他的身份。
传闻中喜怒无常、锱铢必较、嗜杀如命的黑暗神。
希德还知道,自己被切尔特家族收养,未来就是要被献祭给黑暗神的。
那维亚的水晶球拥有治疗一切疾病的魔法,希德很快就回想起在他失去意识前所发生的一切。
他闯的居然是他父主的地盘。谁知道黑暗神殿那么好进的?
希德一边害怕,一边在心底嘀咕。
那维亚放开希德的领子,叫他站好。
“你叫什么名字?”
“希德·切尔特。”
那维亚顿了一下。
小孩子说话还带着令人烦躁的奶音,他居然差点没听清楚。
他又问:“父母给你取的?”
希德摇头。
“以后,你就叫作希德·那维亚。”
希德盯着地板,不吭声。
那维亚等着希德开口,直到他差点失去耐心,才听到一声很轻的“好”。
……
那维亚命令切尔特公爵在帝都找了一处宅邸,将希德安置进来。
后来,他想到照顾小孩子不能没有仆人,却又不希望素不相识的凡人踏足他的领域,索性把呆在黑暗神殿吃草的阿诺德叫了过来,将它变作人形,让它当管家。
阿诺德既没有当管家的经验,又很馋。那维亚就在它身上下了禁咒。
如果这头管不住嘴的龙企图瞒着自己吃掉光明之种,就会沉睡三天三夜。
帝都只有供学龄前后的平民孩子念书的学校,贵族出身的孩子在进入帝国学院就读前,一般都会请专门的家庭教师教导魔法、常识、天文地理等知识。
同样,那维亚不想其他人类踏足自己的领地。
他准备自己教。
帝都贵族之中,父母长辈亲自负责子女功课的情况并不少见,诸如一些注重家教与礼仪的魔法世家,会经常将子女带在身边,通过言传身教将谈吐、法术与学识灌注到晚辈的脑海和骨髓之中。
黑暗共主已然度过数万年的光阴,上天偏宠的智慧赋予他过目不忘的天赋。
——不过,那维亚一开始并不打算认真地教导希德。
他只是觉得自己看上的宝物放在别人那里,会很膈应。
转变发生在不久之后一个阳光和煦的日子。
希德精心筹备了第一次逃跑。
那维亚一天当中有一大半的时间都不在府邸里,看管他的只有阿诺德。
而希德已经摸清楚阿诺德的脾性。
这头龙很傻。就算知道只要垂涎他就会中魔咒,还是会一如既往地望着他流口水。
希德在院子里散步时,假意将一副盔甲的头盔碰倒了。
半旧头盔顺着草丛滚落到阿诺德脚下。
希德低头,匆忙去捡。
这几天希德一向安分守己,十分文静,连话也很少说。
阿诺德便以为光明之种惧怕它和它的主人,不敢轻易做违背它主人意愿的事。
此时见希德冲它跑过来,阿诺德当即一愣。
光明之种浓郁的香甜气息攫住了它所有味蕾。
黑暗角龙心花怒放,撑开肉翼,冲希德扑上去。
在它亮明獠牙的同时,它的意识瞬间被魔咒束缚。
阿诺德在希德眼前栽倒在地。
希德将头盔从地上捡起来,把粘在上边的灰吹掉,放回原位,才开始翻墙。
后院的墙砌得并不高,只当用以装饰。希德个子小,仍旧勉强爬了上去。
他坐在墙头,看着墙外的地面,心底有些害怕,往地上扔了一个泡沫光甲,闭着眼睛跳下去。
好在没有受伤。
这五年之间,希德大部分时间都在切尔特庄园度过,不太熟悉帝都的道路与人情。
他从洋馆里逃出来,没多久就迷了路。
其实希德也不知道自己能去哪里。
他不清楚切尔特府邸的位置,黑暗神在他的后颈里种植了标记。只要那维亚回到洋馆,自然会发现他跑到了哪里。
天上下着雪,希德裹紧围巾,走在街上。
路边马车扬起的雪尘扑了他一脸,许多行人的目光落在他周身。
帝都离落单的小孩八成都是离家出走。
希德忽然看到两个熟悉的人影。凯莲娜和切尔特夫人正在逛街。
希德冲过去,抱住切尔特夫人的腿,喊:“母亲。”
凯莲娜吓了一跳,将他一把推开。希德脚下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你喊谁母亲?”凯莲娜皱眉,“你早就被父亲除名了!”
“凯莲娜。”切尔特夫人轻声呵斥了女儿。
她不知道神使对于希德的态度如何。
如果光明之种能讨那位深不可测的先生开心,也许她的前养子还可以再风光十几年。
切尔特夫人思索片刻,向希德露出疏远而不失慈爱的笑容:“正如凯莲娜所说,请叫我夫人,希德。”
神使指名让希德离开切尔特家,他们得先于希德划清界限。
希德自觉往后退,和切尔特夫人与凯莲娜保持距离。
这句话比公爵告知他的真相更令他失落。
原来他被那维亚拐走,切尔特一家是知道的。
“你偷溜出来了?”夫人优雅地蹙眉,“那位大人会不高兴的。”
凯莲娜甩着夫人的胳膊,软声撒娇:“母亲,我们快些回去吧,布朗先生要等急了。”
布朗是凯莲娜的钢琴老师。据说学习乐器能够陶冶淑女的情操。
希德站在原地,默默望着她们离开。
他一回头,看见那维亚站在不远处的街角。
那维亚从希德遇到切尔特夫人时就在这里,安静看着。
希德低头瞧了瞧地面,从旁边的草丛拾起一团雪,往那维亚扔过去。
他力气太小,雪团在接触到那维亚的衣角前就重新落回地上,散成一团。
那维亚来到他跟前,要将他拉回去。
希德躲开他的手,默不作声地跟在他身后。
回到洋馆,那维亚掏出钥匙转开门锁,看见希德还站在栅栏边上,往院子外面望。
他说:“过来。”
希德站在原地不动。
那维亚蹙眉,走上前去。
阿诺德刚从屋里探出头,看到这幅可怕的景象,赶忙跳到树后面躲起来。
它的主人看上去像是要吃人。
希德余光瞥见那条龙颤巍巍的影子,心里更害怕了。
他惹火了他的父主。
他要被吃掉了。
希德闭紧双眼,倒吸一口气。
希德听到脚步越发靠近自己,接着,一团冰凉的东西贴到脸上。
他迷惑地睁开眼。
黑暗共主冷着脸,用雪团粗鲁地揉搓他的脸颊。
希德懵懵地望着那维亚,脸被冻得红通通的,学团凝结成的冰晶从他两颊掉下来。
那维亚轻轻拍了拍小孩的脑袋。
“下次别去那么远的地方。”他说,“想学什么?”
希德小心抬头,打量他的眼色,过了好一会儿,方才怯生生地开口。
“我想学画画。”
那维亚登时黑了脸。
……
不知那维亚又与切尔特公爵说了什么,从那以后,希德就没有看到过他们一家。
从那一天起,他的父主便开始教授他一些大陆上的常识,以及暗魔法与通用咒语的公式。
除此以外,希德也被获准出入图书馆,但仅限于那维亚在场的情况下。
那维亚发现人类崽子看上去软软的,很好欺负,捏起来也舒服,不过脑子里有很多鬼主意,总是想着怎么逃跑。
他自己治得了这只鬼机灵的幼崽。可是阿诺德比较傻,容易着道。
就算是在恐怖的黑暗共主在场的情况下,希德也不会安分。
他不想被吃掉。
那维亚在洋馆设置了结界,单靠希德自己根本逃不出去,希德只能在洋馆以外的地方想办法。
而那维亚只会带他去图书馆一个地方。
希德在帝都图书馆转了几圈,很快摸清楚馆内的陈设布置。
一天傍晚,两人准备离开图书馆时,希德谎称忘记想借的另一本书,一个人溜回了书架堆里。
那维亚等了半个小时,没看到希德走出来。
他正想去找希德,忽然感觉到皮靴被毛茸茸的东西蹭了一下。
他低下头,看到一只小熊猫托着扫帚般的长尾巴,悠哉游哉地从他脚边路过。
那维亚:“……”
他捏住熊崽的后颈,将它从地上提起来。
那维亚:“变回来。”
熊扭头抗议。
图书馆的馆员见到这只熊,急匆匆地走过来。
“这位先生,您好。”她一推眼镜,威严十足地说,“图书馆内不准带宠物。”
面如冰霜的黑暗共主将小熊猫提出门去。
他现在很后悔把这只熊从切尔特府邸里抱回来。而且才五岁出头,也不能直接煮了吃了。
眼看黑暗神的脸色越发恐怖,被他制住后颈的希德方才变回人形。
那维亚连一个眼神都没给他,直接攥着他的手腕往回走。
希德抱紧怀里的书,那维亚走路的速度令他差点跌倒,迎面扑来冰冷刺骨的空气。
大概是听到他的咳嗽,男人放缓步伐,松开他的手。
希德跟着那维亚走了一会儿,不见男人有另外的反应。
他觉得心虚,想了想,小声问:“我还可以来图书馆吗?”
那维亚:“不能。”
希德走得更慢了,像乌龟似的,一步三回头地往图书馆看。
那维亚睨见他胳膊里那摞厚厚的典籍,沉默片刻,帮他把书提起来。
“下个月再过来。”那维亚冷道,“剩下的时间,在家里反省。”
希德眼睛里亮了一小下,跟上那维亚,握住他的手。
那维亚瞥一眼希德。
熊崽子的手肉肉软软的,就是有点冰。
那维亚打算回去时加持一个维持温度的结界。
如果希德·那维亚又在他的地盘发烧,他的神殿还得遭一次殃。
……
两年后,暗魔法之都芝尼娅的黑暗圣女溘然长逝。
半兽人、恶魔族等黑暗物种的领袖用信鸽通知了那维亚这件事,每一任黑暗圣子或者圣女都由神使亲自甄选出来,并授予不可外传的黑暗咒术。
前神使原定的下一任圣女是黑暗精灵的公主。而那维亚立刻否决了这个人选。
他将希德带到了芝尼娅的宫殿,说:“他就是下一任黑暗圣子。”
半兽人、恶魔族、黑暗精灵、亡灵族的首领们默默看向站在那维亚旁边的希德。
容他们眼拙。
从这个浑身散发刺鼻光明气味的人类崽子身上,他们根本无法发现任何担任黑暗圣子的潜质——
除了闻起来就很香、很好吃。
饶是心底疑惑,半兽人的族长仍旧将黑暗圣子的冠冕戴在了希德头顶。
新神使比旧神使更加恐怖。
任何一个有脑子的人都不会用那种愚蠢的质疑挑起他的怒火。
希德不知道这些陌生的种族为何总用一言难尽的目光盯着他。
他觉得这顶帽子还算过得去,符合他的审美。
镶在外面的宝石还能抠下来贿赂阿诺德用,以便于他的下一次逃亡计划。
两年间,那维亚为他钦定的圣子教授了许多黑暗禁咒。
令他诧异的是,希德作为光明之种,学习黑暗咒术的天赋也好得令人咋舌。仅仅过了几年,就能够与不少经验老到的亡灵法师相抗衡。
希德天生就是个聪明的孩子,不管那维亚教他什么,他都能迅速掌握。
这使得那维亚在望向希德之际,每每会从心底萌生一种虚荣的成就感。
——那都是在他面对阿诺德时永远无法体会到的。
然而,到了今年冬季,希德却开始每天犯困。
起初,那维亚还以为这是小孩子的常态,或者熊类一遇到天冷的季节就想着要冬眠,并没有太往心里去。
直到某天他牵着熊崽的爪子去图书馆还书,希德忽然晕倒在路上,他才察觉到不对劲。
那维亚当即抱起不省人事的男孩回到洋馆,将精神力探入希德的身躯。
他发现希德浑身的筋络都被一股霸道的黑暗气息缠绕着。
光明之种需要光元素的涵养才能正常成熟。
可是这些年来,那维亚一直往希德的脑子里灌输各种高深晦涩的黑暗禁咒,反倒成功把光明之种的生长逼停了。
那维亚:……
无所不能的黑暗共主恍然发觉自己不会光明咒术。
他学那玩意儿没用。
过了三天三夜,希德才渐渐苏醒。
那维亚找了圣晶石,让他抱着续命,以防他再次昏过去。
正当那维亚苦恼之际,切尔特公爵造访那维亚的洋馆,并送来了解决良方。
他跪倒在黑暗共主跟前,战战兢兢:“光明圣院的圣子卸任了。我可以举荐希德·那维亚成为下一任光明圣子,届时,他可以学习到被圣院垄断的光明禁咒,还能够为我们带来来自圣院和光明神殿的情报……”
那维亚眯起眼:“你要父主的信徒去跪拜普鲁维尔?”
“我不是这个意思,神使大人……”切尔特公爵抖得手脚冰凉,“我是说,光明之种本就会成为父主的晚宴,父主或许不会在乎他的信仰。”
“不,”那维亚的声音冷了一度,“他在乎。”
那维亚知道普鲁维尔在寻找光明之种。
想要打败他,那位已然步入暮年的神只能依靠外力重返巅峰。
那维亚决不会让普鲁维尔得逞。
从希德被冠上他的姓氏的那一刻起——无论希德是否是世上唯一的光明之种——这只熊就是他一个人的。
因此他的回绝不留余地。
他不希望自己藏起来的瑰宝跪在普鲁维尔的神像前、念那些赞美光明的祝词、成为光明神的圣子。
那只皮得要命的熊喊他“父主”的次数甚至可以用一只手数清楚,其他时间,都会梗着脖子直呼他的原名。
这种待遇,他绝对不能让第二个男人享受到。
绝对,不可以。
比这个理由更重要的是,那维亚早已想出解决问题的另一条出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