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7:3——3:7
皇家的威严扎根于每个日本民众的心中, 对于百姓来说, 天皇确实相当于他们的神明。
“天照大神的血脉已经非常微薄, 不是所有的皇室成员都能觉醒「神力」的。”面对不死川实弥的怀疑, 轰乡显得非常淡定。
脸上伤疤遍布的鬼杀队剑士讥笑一声,“那么,觉醒的「神明」大人又是怎么打算的呢, 千百年来就这么放任鬼为非作歹……”
不止是平民百姓!光是鬼杀队成员, 就有多少人牺牲在鬼的爪牙之下!
金发青年抬眸,碧色的瞳孔里映出摇曳的光影,“去年寒冬,北方四座山发生雪崩,不统计山中的零散百姓, 光是山底下就有七座村子全被掩埋, 还断了邻村的水源,死伤者和流离失所者——”
“——过万。”
“今年夏季梅雨季节, 南方洪涝成灾, 马上就要秋收的作物和田地被淹, 农民的家园也被冲走,成千上万的难民向中心迁移……他们的食粮和住处,都是一大难题。”
灾民是由谁安置的?
粂野匡近了然道, “是天皇大人……”
即使没用「神力」, 天皇大人依旧是百姓的神明。
“血脉带给王座上天皇的, 不仅是权利, 更多的是责任。”金发青年起身, 不再看身体僵硬的两名剑士,“我知道产屋敷和鬼杀队的存在,所以我想见见他。”
他弯腰,重新从托盘里拾起了一根三色团子,距离感如薄纱般一戳就破,金发青年又扬起了一开始亲切的笑容。
“一直以来,谢谢你们了。”
说完,轰乡离开了这间屋子,拉开纸门走了出去。
脚步声渐行渐远,两位「风之呼吸」的剑士在确定轰乡走远后,开始了新一波的谈论。
“真的是……皇族?”
粂野匡近指了指自己的袖子,这是轰乡刚刚翻给他们看的位置,“货真价实,那是皇族的菊纹。再说,东京城里,谁敢冒充皇族的人。”
不过绝对不会是直系,看起来二十不到的青年,明显和明治天皇嘉仁皇太子对不上号,也许哪个旁系的亲王吧。
不死川实弥眉头皱的能夹死独角仙,“那,我们要和主公……大人说吗。”
其实加入鬼杀队的这几年,他和粂野匡近一次都没见到过主公大人,但正如轰乡所说,斩杀下弦一的功绩足以他们觐见产屋敷家主,还能被提拔为柱。
“大概……已经有乌鸦去汇报了。”粂野匡近隔着纸门望了一下外边。
他们两人的乌鸦自然是跟紧他们的,但乌鸦也可以同类交换信息,路遇此地的乌鸦,完全可以帮忙传递消息。
「捷报!捷报!不死川实弥和粂野匡近,在东京城的西方赌场,斩杀下弦一!」
与黑夜融为一体的乌鸦遵从着潜意识回到了鬼杀队大本营,一根漆羽凋落,最终飘到了产屋敷主宅的庭院。
无人能见的空中,乌鸦的血红的瞳孔中印刻着一个[六]。
——————
光靠鳞泷左近次一人训练千名士兵,实在是吃力。
况且士兵们大多都是成年人了,骨骼密度和呼吸方式已基本定型,很难调整成适应「水之呼吸」的身体素质。
所以轰乡的自然是把主意打到了另一位培育师——前任鸣柱桑岛慈悟郎身上。
这是一位比鳞泷左近次年纪还大的老爷子,因断了一条腿退下猎鬼战线,已经在桃山生活了二十多年。
而轰乡也不打算用第一次细心接近、以情动人的方法。
一位侍卫在皇太子的眼神示意下,上前敲了敲建在桃山的小木门。
跟随轰乡上山的人并不少,可他们偏偏穿着军服,规规矩矩的跟在金发青年身后,也没有刻意损坏山中的一草一木。
桑岛慈悟郎拄着一根拐杖,悠悠打开了门。曾经叱咤风云的剑士,现在只是一位孤苦伶仃的老人家,他态度温顺,语气还有些惴惴不安,“那个……大人,有什么事吗?”
轰乡微微蹙眉。
身为柱级强者,桑岛慈悟郎的姿态……放得实在是太低了。
而老人自己知道,这只是避免不必要的麻烦罢了。
断了一只腿的他想要守住一整座山的桃子,那是不可能的。
每年桃子的成熟期,总有许多偷桃贼,还有山下的小孩会玩闹般的摘几个走,但他们都知道看守桃林的是个断腿的可怜老人,而东京城外的百姓生活也大多还算富足,并不会往死里偷。
最多拎个几篮子走,对于拥有一整片桃林的桑岛慈悟郎来说,其实不碍事,这一山林的桃子足够他和两个徒弟生活了。
可要是他举着拐杖追,那些臭小子们怨恨起来,砍了桃树或是打下了未成熟的小桃,那才是灾难。
所以只要没有偷得太过分,桑岛慈悟郎对于“摘”桃子的人总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适当的示弱让他们放过自己。
可面前的一行人,还有士兵……明显不是那么回事。
“是桑岛慈悟郎老先生吗?”
白发老者神色莫名,“是的。”
金发青年抖了抖面前的纸张,身后跟着几十位的军装士兵站的笔直,他眉毛一挑,说明了来意。
“桃山的地契已经到期,这座山将被政府收回。”
“……什么?”老人的声音有些颤抖。
轰乡把已经有些发黄的字据展示给他。
上面写得明明白白,右下角还有桑岛慈悟郎自己的签名。
当时鸣柱刚刚断了腿,战斗力下降的厉害,根本不愿意面对昔日队友怜惜嘲讽的目光。心灰意冷之际只想着快点远离尘世,于是拿着几年的[柱级]工资一口气买下了这座山避世,签名时也心不在焉,只是他清楚的记得……
“那位大人签字时说过,这座山以后就是老朽的了……”其实不止,官员明明白白的说了,这辈子山是属于他的了。
金发青年指了指字据的左下角。
——[20年]
岁月染黄的纸张,老人家还想挣扎一下,“可是,可是……”
轰乡大概也能猜到老人家想说啥,直接回答了他的疑惑。
“哦,那是因为官员大概没想到你还能再活20年。”
桑岛慈悟郎:“……”
无期徒刑泛指二十年有期徒刑以上,对于当时年岁不小还断了条腿的桑岛慈悟郎来说,二十年以上的日子确实可以说是无期了。
也许二十年内就挂了呢。
可是老人家不但活下来了,精气神棒棒的看起来甚至还可以再来一个20年。
但不论怎么说,20年之约已到(甚至还超出了几年),这座山的所属权已经回归政府,桑岛慈悟郎是不能再住在这里了。
就算继续付租借金也不行,轰乡肯定不会答应。
况且老人家根本付不出租借金。
本来就买一座宅子好好生活,柱级工资是足够桑岛慈悟郎一辈子吃喝不愁。
可一整座山的租借金,一整座山桃树的苗子,加上前几年桃树不结果,桑岛慈悟郎根本没有收入,已经把自己的存款花了个光。
桃树结果已经是几年后了,前鸣柱早已想开,也不怎么努力卖桃子挣钱,收入够吃饱穿暖就行,积蓄是有,但也只够弟子忽然生病请个医生啥的……
租借桃山的钱,是真的拿不出来了。
这么一下被告知20年的家没了,连带着土地和桃树都要被回收,桑岛慈悟郎恍然感觉轻飘飘的,有些懵。
他可以对着偷桃贼和熊孩子做出一点弱势,但剑士的尊严让他做不到对着政府官员撒泼打诨。
且从时间来看,白发老者拿拐杖的手有些颤抖……他也许还要补交一两年的租借金。
今年的桃期已经过去,桑岛慈悟郎是不会再有收入了。
但就算来年把整座山的桃子卖了,估计都补不上。
“……那,如果没有钱补交的话,大人要怎么办。”
前任鸣柱开始庆幸,今日他一大早就把两个徒儿赶到山里去训练了。狯岳是个勤奋的孩子,不到天黑不会回来,善逸……大概会在哪棵树上打瞌睡直到日落才醒吧。
他这一把老骨头官员怎么样是无所谓,两个徒弟不要因为自己被官员抓走才好。
桑岛慈悟郎明显看出,中间那位年轻的金发青年是一行人的带头者。身为前任鸣柱的强者,老者对声音极其敏感,他能感觉的到,这位年轻人不是坏人。
于是桑岛慈悟郎把自己放在了弱小的那一方,希望博得轰乡的一番同情。
果然,金发青年的两根手指摩挲了一下。
——那是动摇的证明!
他视线下移,不再直视自己乞求的目光。
——这是心软的表现!
面前的人犹豫了一番,瞳仁闪着微微的光,似乎是有些为难。
——没关系,这位年轻人肯定不会为难我这个老人家了!至少不会居无定所没饭吃饿死街头!
稳了!
桑岛慈悟郎下意识的挺直了腰板,缓缓的舒了一口气。
——狯岳,善逸啊,你们的师傅就是如此厉害!不过既然桃山不能住了,那要到哪里去呢,哎呀,这也是个问题。
几秒过后,金发青年还是嚅动着喉结,缓缓开口:
“那真是槽糕啊,只好请您和我们走一趟,在大牢里度过余生了呢。”
碧色的眸子重新抬起,眼里带着不可拒绝的强势:
“还有,桃山上的两位少年也会跟着您一起,请不要耍多余的心思。”
恶魔的呢喃三连击:
“二十年,租借金自然是涨价了。如果不把钱补上,就把你们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