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买东西
朝纵握着小手坐在床上静静的不说话,只嘴唇抿了起来, 诠释着他的倔强。
朝砚弯下了腰去, 勾了一下唇角, 手在小孩儿的面前晃了晃道:“有什么事说说, 憋在心里憋坏了可不好,你不说, 我就不知道, 不知道么我下次就还敢犯, 到时候你又要生气了, 循环往复……嗯, 说说,说说。”
朝纵抬眼看了他一眼,嘴唇动了动,眉头一蹙又给憋了回去, 目光看向了别处, 显然想说的话又给拧了回去。
朝砚:“……”
以前的小孩儿多可爱啊,不高兴了直接张口就咬,撒完气报完仇就没事了。
现在读书多了, 心思也深了,从那张板着的小脸上朝砚愣是看不出来他在生什么气。
“你要是说了我给你买糖葫芦吃好不好?”朝砚继续哄道。
朝纵皱了一下眉头拒绝道:“不要。”
那满脸的嫌弃都快要溢出来了。
朝砚这下子都不知道该怎么去哄了, 只能搬了个板凳过来跟小孩儿大眼瞪小眼, 等他什么时候想说了再说。
若是他只是专心的等也就罢了,偏偏他刚开始等着捏着衣角玩,后来又嫌饿了叫了饭食来吃, 还吆喝着小孩儿一起,到后来更是坐在椅子上面一颠一颠的差点儿没有直接睡过去。
朝纵坐在那里捏了捏有些麻的腿,本来想说的心思在看到那人如此不靠谱的行为之时,整张小脸虎的更厉害了。
朝砚一个趔趄,头差点儿撞上了床边,总算是有了片刻的清醒,他看了看嘴巴撅的老高的小孩儿,伸手戳了戳道:“气性这么大呢。”
“你出去!”朝纵的小胸膛起伏着。
“我不,”朝砚拒绝的特别干脆利落。
这会儿骨头都懒得软了,坐着就不想起来,俗称懒得动弹。
朝纵捏紧了小拳头,直接从床边爬了下去,怒气冲冲的往门口走去:“你不走我走!”
“记得带好储物袋啊,”朝砚在他的背后喊道,“万一看见啥还能买点儿吃,这会儿天快黑了,早点儿回来。”
朝纵本来往门口走的步伐挺住,转身回来在朝砚面前停住,在朝砚莫名其妙的情况下,伸脚往那椅子腿上踹了一脚。
按照常理来说,这种普通客栈的椅子哪里受得了朝纵一脚的力道,轻轻一踹就能够分崩离析,可是朝纵的一脚踹下去,小脸皱了一下,在朝砚莫名其妙的目光之中愣愣的站在了原地不动弹了。
朝砚:“……”
这回来踹一下椅子是什么爱好?
朝砚本来是不太明白的,可是顺着小家伙以往的思路想了想,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
椅子要是直接从底下塌了,他这个坐着打瞌睡的人不摔个屁股墩才见了鬼呢。
可现在椅子好端端的在这里呢,也就是说他家崽儿心疼他呢。
朝砚十分欣慰的伸手摸了摸朝纵的头道:“我们家崽儿都知道心疼人了。”
朝纵似乎鼓着脸没有开口说话。
朝砚低头去瞅他,朝纵的目光又扭到了一边。
“不是说要出去玩嘛?”朝砚问道。
朝纵仍然不说,只是脸颊涨的有些通红,拳头更是握的紧了些。
朝砚抓了抓头发,趴在椅子上好奇道:“怎么了?害羞了?”
他家小孩儿生气都是面无表情的状态,什么时候还懂得害羞了。
朝纵狠狠的瞪了他一眼,继续憋着。
朝砚:“……”
真是猜猜猜不完啊,他要是有个读心术就好了。
小孩儿愣是不说话,朝砚瞌睡打够了倒是清醒了,闲没事干就戳戳游戏的屏幕,啥事也没得干,就是瞎在那里戳着玩。
新的任务一如既往的没有刷出来,这游戏颓废的仿佛要废了一样。
可就在朝砚戳到鉴定功能那块儿时,看到了他家小孩儿的血条,不仅仅是血量比之前浑厚很多,防御和武力值也是节节攀升,朝砚还没有觉得十分欣慰呢,莫名瞄到了那血条的尾巴上。
那血条长长的,若是不仔细看,只觉得血量是满的,可仔细那么一看,才发现少了小小的一截,小到肉眼几乎看不到,可是突然蹭的往上跳了一个点,说明是在回血呢。
他们一直在一块儿,这是哪儿受伤了?
朝砚的目光在小孩儿身上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番,一点儿端倪没有,血腥味也没有,他正觉得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就见仿佛在原地罚站一样的小家伙动了一下脚趾头。
脑海之中就好像有一丝微芒划过,朝砚瞅了瞅那小鞋子,又瞅了瞅自己的椅子,最终确定了可能不是他家小崽儿踹椅子的时候没有使劲,而这椅子的材质太硬了,小孩儿不仅没踹动,还脚疼。
但是知道了是一回事,说出来是另外一回事,要是朝砚直接说了,估计今天都别想小家伙说自己到底为什么生气的理由了。
怎样才能不动声色的解了眼前的困局呢?朝砚琢磨了一下,低身弯腰将小家伙抱了起来,直接抱着放在了自己手臂上坐着道:“好了好了,我陪你出去玩还不行么?”
他的肩膀并不宽敞,却有力的很,只一个胳膊扶着,愣是将小家伙扶的稳稳的。
“我不去,”朝纵的小脸这回是真的有点儿红了,“你放我下来,我自己能走。”
“不行,”朝砚耍赖道,“今天你要是不跟我说你到底为啥生气,我就一直抱着你,洗澡也抱着,睡觉也抱着,吃饭也抱着……”
“你!”朝纵伸手揪了一下他的头发,小爪子的力道重的很。
可惜朝砚修真以后,发现自己连头发丝好像都牢固了,完全没有任何中年谢顶的危机,所以那力道虽重,倒真的不疼。
朝砚任由他拽,那小爪子就真的没有松,仿佛在比谁比谁更有毅力一样。
“绿豆饼,这个时候这个时候正适合吃,”朝砚买了一包愣是塞进了小孩儿的怀里。
那小手一手要捧着糕点,只能无奈的舍弃了跟朝砚的头发相亲相爱。
“这个小泥人长的跟我们崽儿很像嘛,”朝砚这么长时间以来还是第一次逛修真界的集市,宅到了一种新境界以后,出来真是看见什么都想买,什么都想摸。
“公子真是好眼光,这十里八街的就属我们家的泥人捏的最好,您看跟您家小公子长的多像啊,”那卖泥人的摊贩恭维道。
朝纵看着那棍子上面胖乎乎脸颊红彤彤的泥人,愣是没有从上面找出一分的像气来。
那小贩跟朝砚你来我往的说了好一回,那泥人到手了,朝砚是到手就丢,直接放进了朝纵的另外一只手中道:“呐,给你了。”
“丑,”朝纵虽然嘴上说着,却还是将那小棍握在了手里,时不时眼光过去瞟上两眼,小脸皱成了包子。
朝砚倒也不在乎他的评价,兴冲冲的又到其他摊位去买东西了,也不知道到底是带着小孩儿来逛街的,还是他自己来逛街的。
他买了不少东西,朝纵的怀里就抱了不少的东西,到了最后直接抱的满满的都拿不下了。
“可以了,”朝纵虎着一张脸,抱着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说道。
“那家的千层饼看着……”朝砚看着集市还有些意动,奈何在瞄到了成堆的东西后小孩儿想咬人的目光,默默的住了嘴,“你要不把东西放进储物袋里面?”
“没地方了,”朝纵抱着东西艰难道。
朝砚冷静下来,才发现自己买的东西好像真的太多了,塞的满满当当的,简直举步维艰。
“啧,麻烦了,”朝砚抱着孩子几乎看不见前路,只能侧着目光看人,这样的姿态,倒是引得不少人过路的时候观看。
“乡巴佬呀这是,”一人过去捂着嘴跟身边的男人议论道,眼睛里面还带着笑意。
“可能第一次到金琳城来,别笑话人家,”她身旁的男人虽是那样说着,可是眼睛中的笑意同样遮挡不住。
朝砚想抓抓头发,他也知道这种行为的确是容易让人觉得他没有见过世面,可是他的的确确没有见过世面嘛。
那对夫妻笑着驻足观看,倒没有离开的意思了,朝砚也干脆抱着小家伙走上了前去,在那对夫妻警惕的神色之中问道:“敢问这附近可有什么卖装东西的地方没有?”
好歹买个购物筐什么的都比这样舒服。
那对夫妻怔了一下,妻子笑意盈盈道:“自然是有的,这金琳城什么都有。”
她旁边的男人本来愣着,低头看了看她的神色同样笑着说道:“看见前面那个岔口了没有,右拐往前走两步,想买什么样的用来装东西的都有。”
“哦,多谢,”朝砚假装没有看见他俩手里悄悄暗示的动作,直接抱着小孩儿往他们所指的地方走了过去。
朝砚似乎未觉,朝纵却看的一清二楚,开口道:“别过去,他们诈你呢。”
“诈人也不能诈到土匪窝里面去,”朝砚兀自往前走着,“无冤无仇的,顶多也就是想看笑话罢了。”
他的步伐停住,看着那堪称巨大的商行顶头的三个大字笑了一下——金琳琅。
金琳城的顶级招牌,自然是装什么东西的都有。
身后传来嘀嘀咕咕的声音:“瞧,娘子,他要闹笑话了。”
“哈哈,到时候一准被赶出来,”那女人笑的开心。
朝砚听着那声音当没听见,在有些围观的目光之下走了进去。
进去就有人迎了上来,统一的服饰,只是凭借着衣物穿戴就能分出个地位高低大小出来。
一个伙计一样的人笑着迎了上来道:“这位客官,您想来看些什么?”
他一边说着,一边手脚麻利的替朝砚将怀里的东西都取了下来抱着放在了专门的桌子之上。
“倒也不看什么,”朝砚感觉到了一道打量的目光,抬头去看时却没有看到任何的人。
外面的那对夫妻无礼是因为他们是肉体凡胎,看不出他们的修为来,进了金琳琅的大门,连那帮忙的伙计都是锻骨期的,甚至还有炼气一二层的,可见进来时,他的实力应该就被摸清楚了。
有身份好办事,朝砚看了看周围,那些柜台之前交易的人实属不少,他看着伙计说道:“请问你这里有储物袋可以售卖么?”
炼气修士多使用储物袋,这倒是常物,朝砚不过就是客套的问一下,那伙计笑道:“自然是有的,客官是想要多大的?”
“你们有多大的?”朝砚询问道。
那伙计一笑,朗声道:“这储物袋呢分三种,小的一丈见方,平日里使用绰绰有余,三枚下品灵石一个,中等的三丈见方,面积却是大了九倍,装下物体更多,要卖十个灵石一个,若是大的,九丈见方,便是将这金琳琅整个都装进去了,却是要三十个下品灵石一个了,客官想要哪种?”
小的储物袋也就跟鹤眉当时送小崽儿的一个价位了。
三枚灵石,按照天选城的物价,作为见面礼来说,那老头挺大方。
储物袋虽是常物,可是也没有见哪个修士的身上成打成打的挂一身。
朝砚身上的灵石倒是能把这里的储物袋都买空了,但是财不外露的道理,连三岁小孩儿都懂。
“嗯,其实大的倒是挺大,”朝砚从前买东西,都是一次性买最好的,可是储物袋这种东西感觉就跟钱包似的,能被人顺走一样。
那伙计也是个人精,看出来他眼睛之中的迟疑,笑道:“您若是还是觉得不够大,听说过几日的拍卖会上有储物戒指拍卖,客官您可以去试上一试。”
“你们这里没有卖的么?”朝砚对于那个什么戒指有些感兴趣,主要是小小的,可以跟金玄剑一样认主,不怕轻易丢失。
朝砚从前是有一枚的,只是掉进那天坑之中的时候命都丢了半条,戒指更是不翼而飞了。
储物戒指的空间可比储物袋大上很多,空间的稳定性更是好上很多。
那伙计讪笑了一下道:“储物戒指得来不易,每每得了都是放在拍卖会里面拍卖,不在这里售卖的。”
炼气修士囊中羞涩者多,朝砚便问了一句:“不知那储物戒指一般售价几何?”
那伙计倒也没有不耐烦,想了一下说道:“上一枚拍卖出了五百下品灵石,上上一枚大约是六百左右,价格不定,还是要看品质如何。”
“原来如此,”朝砚为讪笑了一下道,“那可否取那些储物袋与我一观。”
那伙计道了声稍等跑去取东西去了,朝砚的手指在腿上敲了两下,发现小孩儿又在盯着看了,认真的好像是在研究什么东西一样。
“看什么呢这么专注?”朝砚觉得那神情有趣,笑了一下问道。
朝纵摇了摇头,侧过了头去。
他只是觉得这个人处理事情的事情,总是跟别人不一样。
伙计拿来了储物袋,从样子上看大同小异,只是越是大的看起来上面的光芒越是明亮一些。
储物袋的空间靠阵法来拓展,越是大的,越是需要更加细密的阵法,朝砚拿起每个都看了看,最后拿起了中等的那个道:“就这个吧,能不能给我再取两个过来?”
“客官若想选空间大的,只管选大的就是了,比之三个可要划算不少,”那伙计说话倒是让人十分的熨帖。
朝砚拿起了那枚笑道:“我并非只给自己购买,若是买了大的,实在是囊中羞涩,故此……”
要是他敢只买一个大的,小孩儿倒不会说什么,米果儿一准得折腾个天翻地覆,为了避免那位老母亲真的大晚上钻进他被窝里面哭,就买个中等的随便用用就好了,大不了等以后到了别的地方再批量购买就行了。
他的话没有说完,那伙计已然明白,笑着去帮他取了两个来。
朝砚倒没有着急交付灵石,而是再询问道:“你这里可有面具一类的东西?”
“有的,”那伙计又是取来了一排的面具,那些面具都是陈列在一个琉璃盘子里面,共有五个。
或是青面獠牙,或是花纹遍布,保证戴上了遮全脸,别人看都看不出来是谁。
那伙计显然对于各种各样的客人都习以为常,金琳城有拍卖会,不想被人知道身份的不知道有多少,朝砚这样的实在不足为奇。
“这种面具卖的最多,虽是模样上不太漂亮,却是可以遮挡别人的窥探,不能得见面具之下真容,”那伙计热情的介绍道,“每个不过五枚下品灵石,你还拿了三个储物袋,可以算您更便宜一些。”
朝砚从左看到右,每看一个都十分确定若是那拍卖会场黑一点,戴上这玩意都能吓死人。
“崽儿,你看上哪个了?”朝砚低头问道。
朝纵伸出了小手随意拿了个青面獠牙的,十分的不讲究,朝砚自己戴什么无所谓,反正戴上又瞅不见,吓到的也是别人,他本来以为他们家崽儿算审美正常的,万万没想到直接上去就选了个最丑的。
“小公子好眼光,”那伙计跟闹着玩似的夸奖道。
朝砚低头道:“你不打算再换一个么?”
“换一个也是一样的,”朝纵拿着那个面具,倒也没有丝毫畏惧的摸着上面的纹路。
朝砚瞅瞅其他四个,的确是没有比最丑的那个好到哪里去,不过一分价钱一分货,朝砚干脆也是随便拿了一个道:“那就这些吧,麻烦您给算一下。”
“不敢劳客官尊称,”那伙计笑道,“三个储物袋的价格不能免,共计三十下品灵石,两个面具每个收您四个灵石,共计三十八个灵石,这是全部了。”
“三十八听起来跟骂人似的,”朝砚放下那面具带着笑意道,“不如抹个零头,三十五块灵石吧。”
那伙计还是头一次见上来就砍价的,愣了一下道:“客官,零头没有您这么抹的,再抹我们就真的不赚了。”
“那三十六怎么样?”朝砚往上高了一些。
那伙计脸上仍然带着苦笑:“实在是不能,没听过三十八是骂人的话啊。”
“那三十七,就一块灵石,”朝砚从怀里一颗一颗的往外面数着灵石道,“能付我立马就付了,真的。”
他表现的极为积极,那伙计朝柜台处看了看,得了一位老者的点头后,对着朝砚道:“罢了,您说三十七就三十七吧。”
朝砚满意的一笑,连忙往外数着灵石。
他这模样和讨价还价引来了不少人若有若无的视线,只是等看过去的时候,却是没有发现一个人的视线。
凡人不知修士本领者,大多如同初生牛犊般不怕虎,可是在这金琳琅商行一层买东西的人,修为不高者众多,却都是知道轻重不能轻易得罪人的人,否则若是嘴上没把门得罪了哪一个,在金琳城内不可杀人夺宝,到了城外却是不一定了。
杀人无罪的世界,除了武力与背后的势力,一般修士都不会去随意的得罪人。
可朝砚数到了最后,将整整三十七枚灵石推过去的时候,却听到了从旁边传来了一声笑声:“哪来的穷酸鬼,到这里来砍价丢人现眼来了。”
朝砚看了过去,心里哦豁了一声,莫名觉得这种主角待遇不应该降临在他的身上。
主角身负武艺什么的,面对这种情况直接杠回去,然后能实行一锅端,但是朝砚瞅了一下鉴定的页面,在瞅见那个人炼气九层的修为和血条以后,低头笑了一下道:“让您见笑了。”
那人站在楼梯之上本意嘲讽,见朝砚低头,挥开了手里描金的扇子的道:“你倒是识时务,既然知道自己是个穷酸鬼,就少踏进金琳琅的大门,没得让我们金家丢人现眼,什么人都往里面放。”
他说话刻薄,长的也眉眼微挑,倒不丑,只是脸色有几分过分的苍白,更是面无血色,也称不上俊朗,但那一身金家的服饰倒是给他增添了几分的颜色。
“见过金纹公子,这客人乃是我们给的让利,并非您说的那样,”那伙计不敢贸然上前,倒是柜台后的老者绕了出来走到了那公子下方道,“金琳琅广揽各方客人,若是被家主知道,只怕要责难了。”
“少拿家主压我,”那金纹翻了个白眼,合起了折扇迈步下来,走到了朝砚的跟前道,“你自己说你是不是个穷酸鬼?”
那老者和伙计齐齐看向了朝砚,连带着那些正在商议购买的人都停了下来看了过来,朝纵咬紧了唇,知道在这种情况下如果贸然开口只怕会给朝砚惹来麻烦。
金纹……到底还是他力量不够,若他能够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自然可以让任何人都无法开口去羞辱这个人。
朝砚脸上却不见任何的羞辱之情,只带了些微的谄媚之色:“金公子说的是。”
“你这人虽然穷酸了些,倒是识时务,比那些个有点儿资质就鼻子冲上天的强,”金纹有些懒洋洋的抖了抖脚,他本来也就是下来随意寻个人发作一下,发出来了,心情畅快了,本想让朝砚直接走的,却是一个低头看到了朝砚身边的小朝纵。
那本来像是睁不开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啧啧了两声绕着朝砚转了两圈,然后用折扇挑起了朝纵的小脸蛋:“这可真是个美人坯子,就是太小了些,”他又是可惜的啧了两声,“玩都玩不成。”
他可惜的倒并不无道理,众人之中之前就有打量朝纵的。
那孩子身量虽小,看起来似乎闹别扭似的也不爱笑,却着实生的粉雕玉琢,可人极了,小小的脸,嘴唇薄却不薄的没有丝毫肉感,像是初生的花瓣一样软嫩极了,小小的鼻头,带着属于那个年龄孩子婴儿肥的脸颊,而要说最妙的就是那双眼睛了,形状姣好,睫毛长而卷翘,瞳孔墨黑而有神,边缘带着若有似无的深红,点睛之笔不外如是。
孩童一般看不出太过于出色立体的五官来,左不过都是可爱漂亮的,可是能漂亮成这副模样的却是少有,若是假以时日长大成人,只怕是成了那等妖孽祸水也是指日可待的事情。
金琳城中人皆知那金纹公子爱好美色,后院的娇妻美妾不知道有多少,可仍然不断的进着新人,只是他往日都看的是成年的,谁成想今日看了个这么小的。
父亲是个穷酸鬼又不过是炼气六层的修士,只怕这孩子今日会有不测。
“公子,不可胡闹啊,”那老者提醒了一句,那金纹却是直接一举扇子截住了他的话头,对着朝砚道,“你这孩子卖不卖?你若卖了,开个价吧。”
朝纵的拳头紧紧捏了起来,眼睛里面已有凶光闪过,他虽然年幼,对于床笫之事不明白,却也知道这人想要买他是因为看上了外貌。
他未曾见过他的母亲,却也知道那个女人是因为外貌而受制于王家人,如今换成他,同样也没有自保的能力。
“金公子,这是我儿子,”朝砚拱手叹气道,“不是在下不想卖,而是不能卖了他祸害他人。”
“此话怎讲?”金纹看着这漂亮的小家伙,只想着若是买回去养大了吃到嘴里是怎么美妙的滋味,骤听拒绝本要发怒,却是听到了后面那句话暂且冷静了下来。
朝砚伸手摸了摸朝纵的头,温热的手让朝纵激动的情绪平静了下来,他开口叹气道:“这孩子实属不祥之人,观他容貌,他母亲才是那等绝世之人,也是我心中所爱……”
朝砚说着竟是带了些许的哭腔,那金纹随着他的话也有些出神,儿子已然长的这么美,那母亲得美成什么样子。
“那他母亲呢?”金纹有些跃跃欲试的问道,直接打算若是朝砚不答,直接派人捆了查到住处,断要找到那等美人。
只可惜他想的好,朝砚却是眼泪刷刷的掉了下来:“这正是我要跟您说的,这孩子出生之时,他的母亲就血崩而亡,我为他算过命数,五缺之命,孤身之人,一生下来克父克母克尽身边所有人,好好的人将他带在身边,也能运气衰竭,被吃食噎死。”
“那你怎么没死,当我是三岁小孩儿么?”金纹直勾勾的盯着朝砚道。
朝砚低头拭泪,还抽了两下鼻子,似乎有些难以启齿道:“这盖因这孩子的父亲不是我,我只是他的养父,只是即便如此,从前修炼皆有进境,如今却是毫无寸进不说,还日益倒退,若是公子真想待他好,便是白送给您都行。”
朝砚拉着朝纵的小手将他推到了金纹的身边,那金纹吓得往后一个跳跃,似乎觉得有些丢人,厉声道:“赶紧带着你的孩子滚,滚滚滚,别拿到老子面前来碍眼。”
比之一个以后不知道能不能真的长成美人的小孩儿来讲,还是他的修为更为重要。
修真界之中以实力为尊,若是因为美色多年无所寸进,那么只怕他的位置都要不保了,若是再被底下那些虎视眈眈的超过了他去,那真是能悔的肠子都青了。
他让人滚,朝砚却有了几分迟疑:“您真的不要么,若是放的远些,其实也是可以……”
“滚,把他们给我轰出去,”金纹气的扬手,直接下令驱赶,自己却是迫不及待的上楼,只恨不得离朝纵再远一些。
只是或许是他走的急了些,堂堂炼气九层的修士愣是踩空了一个台阶,直接脑门连带着鼻梁磕到了台阶上面,杀猪一样的声音响起:“我的鼻子!我的脸!”
听着就让在场的诸人十分不自在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这倒霉的也太快了,说不定那孩子真的克人,在场的客人们纷纷离朝纵远了一些,只怕那等克人的霉气沾染上身。
金纹让将人轰出去,可他已然是捂着鼻子被人搀扶着叫人治疗去了,那伙计仍是客客气气,那老者更是从之前的三十七块灵石之中取出了十七块还给了朝砚道:“今日多有得罪,还请公子不要介意。”
十七块灵石在眼前,朝砚是眼泪也擦干了,伤心也没了,拿过那十七块灵石,带着买的东西,抱着小孩儿被伙计送出了门。
里面热闹一片,外面看热闹的也不少,那对夫妻赫然在列,本是想看着朝砚他们出丑的样子,可是在看到里面伙计将人客客气气送出来时,脸色都变了一些。
金琳琅进入即会被知道修为,一般若是普通人进入若是身无分文误闯的,都会被送出来。
说是送,可是侍卫客客气气的送,也委实让人臊的慌。
偏偏朝砚他们是伙计送出来的,在场诸人哪里还不明白人家是修士的身份。
即使金琳城无数珍宝,可那些都是金家的,凡人对于修士的畏惧那是与生俱来的,见朝砚朝着这边走了过来,那丈夫匆忙拉着妻子就要从人群之中冲出去,却不知道踩了什么脚,绊了谁的腿,纷纷脸朝地摔倒在了地面之上。
朝砚抱着朝纵走了过去,有了储物袋一身轻松,他蹲在了那对夫妻的面前道:“多谢两位指点道路的恩情,地上这么凉,两位快起来吧。”
他说完起身离去,只留下那对夫妻面对路人的指指点点更是连头都抬不起来。
而刚刚从金琳琅里面出来的人看见这一幕,又是离朝砚他们远了一些,只恨不得永生不同路,这克人的力量委实太大太可怕了些。
朝砚抱着小孩儿走在街上,此时华灯初上,集市比之前更热闹,朝砚却没有再去买什么东西了。
朝纵抱着他的脖子,依偎在他的怀里,哪里还有之前半分的冷漠,路走了一段,小孩儿突然开口问了一个不是关键的问题:“你为什么要跟那个人砍价?”
以朝纵来看,那伙计已然算是尽了职责,既无克扣,又无冷待,砍价确有过分之意。
他认真问了,朝砚也认真答了:“所谓财不外露,有是一回事,开源节流是另外一回事,不让他们知道我穷,一下子拿出来那么多灵石,该被贼惦记了。”
朝纵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示意自己懂了。
他消化完一个再问:“你为何对那金纹处处忍让?”
“力有不怠,”朝砚又答,“以卵击石,只会损伤自身,君子一身风骨,往往都会吃亏,小人看人下菜,反能保全己身,凡事量力而行,虽说修真界以武为尊,却不代表不需要带着脑子行事,就比如他想要你,若我跟他硬来,只怕一死一伤在所难免,懂了么?”
朝纵再度点了点头,再开口时似有迟疑:“我真的克夫克母么?”
母亲死了,父亲也死了,那些人他都无甚印象,并不在意,可是对于朝砚他却怕真的克到了他。
不祥之人么……
“傻话,”朝砚单手抱着他,直接弹了一个脑瓜崩,趁着他捂脑门的时候说道:“人有自己的命数,活的好活的不好都是自己决定的,哪有别人克他的道理,你亲手杀了还是怎么样,要是这样,我若是看谁不顺眼,直接将你丢过去就是了,还用费什么心神?”
“我不是么?”朝纵再问了一遍。
朝砚答道:“你不是。”
朝纵趴在他的怀里,默默的嗯了一声道:“要是我真的是,你会丢下我么?”
他虽问的随意,朝砚却能感觉到那小身体的紧绷,默默的走了这套路都没有回答,在朝纵隐隐握紧小拳头的时候道:“听过一句事么?叫做人有悲欢离合,不到万不得已,非离开不可的地步,谁也不会想要分离的。”
朝纵握紧的拳头松了些,心里的那口气却没有松下去,他开口问道:“那你送我去学剑法,不是想悄悄离开是不是?”
朝砚的步子停住了,低头看着怀里的小孩儿,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解释孩子上学不是将他抛弃的这种事情,好吧,虽然现代的孩子第一次上幼儿园哭的天昏地暗的确是因为觉得爸爸妈妈不要他们了,但是万万没想到他家崽儿也会有这种认知。
“当然不会,只是送你去学,学的话要么住在那里,要么跟我们住在一起,”朝砚努力的将这件事情讲明白,这种误会真是不能有,“等你学成了,喜欢这里呢就留在这里,不喜欢呢咱们就离开,或者你不喜欢在那里练剑,咱们再选地方也行。”
提起的心似乎在慢慢的放下去,朝纵扶着他的肩膀道:“我不想去,我要自己学。”
虽然这个人答应了不会离开,可是还是放在眼皮子底下比较安全。
“好嘞,你就为了这事生气啊,”朝砚又开始走了,边走边嘀咕着,“早说咱们早解决了,下次遇见这种事要好好沟通,不准憋着听见没。”
朝纵的声音清亮亮的,强调道:“这是大事!”
“大事更要商量了,无数的误解就是因为不沟通造成的,”朝砚给小孩儿讲着道理,避免下次再哄的时候压根不知道原因,真真是让人头秃事情的再次发生,“晓得不?”
“嗯,”朝纵小声的点了下头。
“真乖,”朝砚手上没空,直接嘴欠,吧唧一下亲脑门上了。
本来乖乖的小孩儿顿时脸板了起来,哼了一声又别过了头去。
书中讲,亲人乃是轻薄之举,太不知羞耻!
“喂,怎么了这是?”朝砚看着这脸色变化顿感不妙,奈何叫了几声没有任何回应,小孩儿每每以鼻音回应,仿佛哑巴。
“咱们刚说好的要好好沟通,”朝砚在那里反复强调,奈何小孩儿不说话就是不说话,将沉默进行到底。
朝砚:“……”
孩子好熊,好想揍一顿啊。
不行不行,不能打孩子,要进行思想上的教育,要耐心,要……
朝砚嘿嘿笑了两声:“这回我可是知道是什么原因,你要是再不好好说话,我就再亲,亲到你说话为止。”
朝纵伸出小手,直接捂住了朝砚的嘴巴,气势汹汹的瞪着他道:“住口!”
“大人亲孩子,这是慈父的爱惜……”朝砚对上小孩儿凶巴巴的目光,到底投降了,“好好好,我住口,住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