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莫比乌斯带
“同伴是谁?”万铭城声音似乎比之前更冷了些。
孔儒的脚步慢慢的蹭着地往后挪了一小点点, 他知道朝前辈好像跟这位关系很微妙,现在已经是冰冻三尺了,若是说出朝前辈, 只怕在这种地方就是冻死也没有人会管他。
“米,米团,”孔儒思量着米团儿那只兔子每天沉迷孵蛋,应该是不怎么出门的,万铭城应该不认识, 他又不习惯撒谎,这样也不算骗人了。
结果这个名字一说出来, 孔儒感觉身边的树叶好像都裹上了冰渣一样。
“朝砚的人?”万铭城死死的盯了他几眼, 就在孔儒几乎要把自己埋进土里取暖的时候蓦然转身道, “跟上。”
结果很明显, 还是得跟上。
本来他在朝前辈的指导之下早已不会左脚拌右脚了, 但是人在极度紧张的情况下, 脑子几乎是一片空白的,什么走路方式灵气运转都能忘的一干二净。
于是乎……
“噗叽!”
孔儒在被一个草藤绊倒以后默默爬起, 满脸羞愧道:“对, 对不起!”
对不起朝前辈,让您丢脸了。
万铭城扶着剑柄看着那从地上爬起来的少年, 外表看似一片淡定,实则心中万分疑惑。
这真的是一个筑基中期的修士么?手小胳膊小脸小,莫非是男扮女装?可是分明是男人的声音,还有喉结, 一个男人,怎么能生的那么小只,看起来很不结实的样子。
“无事,”万铭城等他爬起跟上,再次往前走去,只是这次却是放慢了脚步。
这片林海看似静谧,除了树叶被风吹的沙沙作响的声音什么也没有,可是越是安静的地方,越是容易有各种危机隐藏在暗处。
万铭城的手随时搭在剑柄之上,前行之时,却是似乎听到了一些异样的声音,他隐约觉得不是树叶的声音,可是神识扫过去,那林海之中却是一片的虚无,找不到生物的踪迹。
“万,万前辈,有蛇的声音,”孔儒见他还继续往前走,纠结的开口提醒道。
蛇类爬行虽然也是沙沙的声音,但是在孔儒听来却是跟树叶有所区别。
万铭城乃是开光初期,孔儒却是筑基中期,两段的差距,万铭城却没有将他的话置之度外,在这种地方,任何一点小小的失误都有可能给自己带来杀身之祸。
“你自己小心,”万铭城屏住了呼吸,闭上了眼睛,剑已出鞘。
心神静谧,耳力似乎比刚才更好了些,沙沙声之中,确有一丝的不同,异变只在一瞬间。
猛兽的攻击附带着腥气,那一人合抱之势的巨蛇在一瞬间从腿高的草丛中攻击而出,蛇牙尖锐,仿佛带了雷霆万钧之力。
以孔儒的眼力看不出那蛇修为如何,只能在那一瞬间牢牢的捂住嘴不去添麻烦。
剑身挡在了那牙之上,万铭城猛地睁开眼睛,在看清那巨蛇之时闪身后退,在空中挥出几道剑光。
剑光过处,有击打在那巨蛇身体之上的,也有划过草丛的,那巨蛇被削断了一截牙齿,正是猩红着眼睛愤怒的嘶吼,本是想游进草丛之中再等机会,却未曾想那剑光过去,斩断的不仅是一片的草丛,连那树木都皆是倒下,甚至一些还压在了那巨蛇的身体之上。
万铭城本想退开再度挥剑,可是身体借由反弹之力停滞半空,想要借助灵气短暂停留之时,那之前灵气被抽空的感觉再度传来,身体竟直接往下坠去。
而那巨蛇虽是筑基后期,却是似乎距离开光期已经不远了,那猩红的瞳孔之中竟是隐约见了一丝阴险狡诈,直接甩开那尾巴上的树木朝着万铭城攻击了过来。
“万前辈小心!”孔儒猛地扑了过来,用自己的剑抵挡住了那一击,只是脚印深陷,面对那样狂暴的力量竟是瞬间退了数步不止。
他白嫩的脸颊涨的通红,单手执剑,另外一只手直接朝那蛇张开的血盆大口之中丢进了一个东西。
或许是这妖兽平日吞食大块头的猎物太多的缘故,孔儒扔的那个东西竟是直接滑进了那蛇的食道之中,只是可能味道不好,下一秒那巨蛇缩回一瞬,再度攻击时却是朝着孔儒的腿部。
孔儒修为不及,躲闪也来不及,千钧一发之际,一只手抓住了他的肩膀,轻而易举的将他抛向了空中,而那随之而来的剑直接砍上了那巨蛇的七寸之处。
或许那处不应该叫七寸,但是弱点被攻击,效果十足。
一时之间狂蛇乱舞,孔儒掉落在了一旁的草堆里面,缓缓爬起时看着那白衣雪剑轻描淡写的男人,默默的揉了一下屁股。
虽然不是很疼,但是被那么轻而易举的扔出来,感觉好生的丢人。
虽是丢人,孔儒却也只是捡回了自己的剑继续默默的观战。
万铭城吃过一次禁空的亏便不会再犯,虽是处处限制,但是他对阵那巨蛇却是处处占了上风。
剑身挥动,蛇血滴落的草丛之中到处都是,那剑身攻击的七寸之处更是鲜血淋漓,那蛇连头都断了半根,疼痛促发生欲,那蛇一时之间更是狂躁。
只是再狂躁,也只能随着一次又一次攻击逐渐失去了气力一般,最后随着数道剑芒的割裂,断成了一截一截的掉落在了草丛之中,一时之间血腥气浓郁非常。
万铭城执剑垂落,上面的血液一滴一滴的滴落下去,最后到纤尘不染的时候,他微微动了一下眉头看向了蹲在草丛里面的孔儒道:“你刚才给它吃了什么?”
他看到了孔儒给那蛇吃的东西,想来是那东西发挥了作用,越到后来那蛇越是好打了些。
孔儒猫了猫那处,站起了身来,小心翼翼的挪了过来道:“是避蛇虫鼠蚁的药丸。”
就是他从前给过朝砚他们的那种药丸,其中夹杂着雄黄胆,专门克制各种各样的蛇类,即便是这般厉害的巨蛇,也有一定的效果。
万铭城看着他堪称娇小的身形,对比了一下刚才他拼命救人的姿态,最后确定,这人虽然看似软了些,小了些,却并非那等拖后腿的无脑之人,反而因为弱小更加努力的去给自己创造生存的机会。
并未每个人都有他这般的资质和家世,所以修为高低和性格外貌倒是无甚重要。
“嗯,走吧,”万铭城收起了剑,迈开了步子,明显对于那掉落的蛇身没有什么兴趣。
“那个不要了么?”孔儒看着那蛇身有些疑惑,那可是筑基后期的妖兽,便是血液骨骼与那皮层卖出去,都能有不少的收入。
万铭城停住看他,孔儒顿时低下了头去道:“对,对不起,晚辈逾越了。”
惦记别人的东西果然不好,贪欲害人,切记切记。
万铭城看着他低头的姿态微微蹙了一下眉头:“你若想要,自己拿上便是,我不需要。”
孔儒抬头偷看了他一眼,见他似乎确实没有什么意思,道了一声多谢,拎起了自己的衣摆去捡取那掉落在草丛中的妖兽了。
那巨蛇的身体一段一段的被他用草茎扎住,然后扔进了储物袋之中,尤以那蛇头扎的极其牢固。
万铭城仗剑一旁本是等待,看到他如此做法倒是从未见过,开口问道:“为何要将那蛇扎住?”
孔儒本是背对着他快速的拣着妖兽的身体以免耽搁太久的时间,听到那冰冷的问询浑身一个激灵,小心的转头道:“蛇死而不僵,可能,还,还会攻击,所以……”
便是那等普通的草蛇在死后也可能突然骤起攻击,这般的妖兽也是同样。
万铭城自然是察觉到了那刚才的颤抖,垂下了眸去嗯了一声,便不再说话了。
孔儒将东西收拾好,匆匆过来道:“前辈,让,让您久等了。”
“嗯,走吧,”万铭城转身大步向前走去,孔儒连忙将储物袋放进了储物戒指之中一路小跑跟了上去。
跑的太快的结果就是当万铭城刻意放慢脚步的时候,孔儒一脑门撞了上去。
“对不起!”孔儒低头弯腰,今日已然不知给万铭城道了多少次歉。
虽然脑门那一下宛如撞在了石头上,但是并不敢去摸一下。
万铭城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并未说话,只是握紧了剑冷气四溢,让孔儒颤抖的更加厉害了。
万前辈一身白衣,定然是有洁癖之人,或许不喜欢他人靠近。
孔儒弯腰的弧度更深,若非身体柔韧度不允许,他能够直接头点地。
见他如此举动,万铭城终是开口了,声音冷冽而低沉:“我可打过你?”
不知这问题从何而来,孔儒低头道:“并,并未。”
“那我可是那等滥杀无辜之人?”万铭城再问。
孔儒继续摇头:“不,不是。”
“那你为何怕我?”万铭城沉着脸看他。
孔儒愣了一下,手指在衣摆上揪了揪,嗫嚅道:“因为,因为……我并未……”
“抬起头来说话,”万铭城吩咐道。
孔儒下意识的抬头,因为刚才低头的动作,竟是满面潮红,满头大汗,濡湿了额前的一缕发丝,倒显的那本就小的小脸小的更加可怜了一般。
他抬头看了一眼,脸颊爆红,死不敢看万铭城的眼睛:“晚,晚辈并未,呼……并,未……”
一句话竟是气都要上不来了,仿佛随时眩晕过去一般。
“罢了,你若不答也无所谓,”万铭城不喜这般勉强,仗剑转身,却是被一个小小的力道抓住了衣摆。
他低头看去,少年低着头站在他的面前,看不清面孔,只能看到发顶可爱的发旋和泛红的耳朵,那本就小的手拉着万铭城的衣摆一角,力道不重,只需要轻轻侧身就能够抽出来,但是万铭城莫名的站在了原地,想要听听他说些什么。
“晚辈只是觉得前辈如霜似雪一般,”孔儒低头嗫嚅,努力在心里给自己打气把话说顺畅了,“不是晚辈可以靠近之人,存在敬畏之心,怕惹来前辈厌憎,故而……”
“我天生少与人接触,性格天生如此,并未对你一人,”万铭城低头说道,“你不做伤天害理之事,便无厌憎。”
他平日开口甚少,此番话已然算长,孔儒乍听这般话语,却是顿觉心口一松,抬头笑道:“果真如此么?多谢前辈。”
他笑容灿烂毫无阴霾,哪里还能见刚才半分的颤抖。
万铭城却是觉得这人笑得未免太软了些,或许是年岁不大的缘故,他开口问道:“你年岁几何?”
或许只是个十八九左右的少年,如此修为倒还算是不错。
孔儒不知他为何问到了年龄,却没有刚才那般害怕了,开口道:“在下今年二十五岁。”
比之他还小一岁的万铭城:“……”
为何生的如此娇小?就跟,就跟兔子一般,对,兔子,万铭城总算找到了合适的形容词。
万铭城看着他不说话,面色也看不出什么波动出来,孔儒心中又有些忐忑,秉持着年龄应该不算是罪大恶极之事,他开口道:“有,有什么问题么?”
“无,走吧,”万铭城蓦然转身道。
“哦,”孔儒连忙跟上,委实想不明白这人的思路,不过天才都是有独特的思维方式的,就像是朝前辈那样,不需大惊小怪。
解开了一些心结,孔儒的行为举止便放松了很多,他发现万铭城确实不爱说话,但是对于他说的话却是会认真思量,而不是无视或者敷衍而过,虽是面容冷了些,却从不乱发脾气。
“朝前辈说妖兽觅食附近或许有它们守护藏身的地方,里面或许能有一些收获,”孔儒在万铭城走过山洞视而不见时提醒道。
万铭城站住,看了看那山洞道:“你去吧。”
“还是一起吧,”孔儒诚恳道,“妖兽是前辈您杀的,理应东西归您的。”
“平分即可,”万铭城开口道。
他对于那些宝物并没有太大的兴趣,作为万剑城城主的儿子,他自小被测出上上品的资质,各种各样的资源并不缺乏,因此此次秘境历练多为磨练自身并为家族子弟保驾护航,虽是想过那传承之事,却未想过资源还要如此获取。
孔儒哦了一声,想想朝前辈每次那随手乱扔宝贝的习惯,想想天才大多如此,便也勉强安下了心。
那筑基后期的巨蛇妖兽倒还真守护着一株药草,乃是开光期所用的冰晶草,最是适合冰系功法的修士使用。
万铭城在见到那草叶舒展时微微讶异,此草贵重,便是于他自己也有极大的用处,没想到竟是真的找到了。
“此草让给我如何,我可付你灵石,”万铭城开口道。
孔儒微怔,下一秒连忙摆手摇头道:“不不不,前辈拿走便好,我用不上。”
“多谢,”万铭城也不推辞,点了一下头就要用剑将那草砍下来,堪堪碰触之时,被那旁边伸过来的手臂连忙抱住,竟是孔儒。
“怎么?”万铭城感受到那柔软至极的手臂,开口问道。
孔儒小心翼翼的却不敢松开:“万前辈,这草不能这么砍的,这般拦腰斩断,必定药性全失。”
万前辈好像对药草方面没有什么常识的样子,就好像朝前辈对宝物的价值没有什么常识一样。
万铭城手臂收缩了一下,问道:“那要如何?”
孔儒知道他不砍了,缩回了自己的手臂跪坐在地上道:“刚才一时情急多有得罪,还请前辈不要见怪。”
“嗯,”万铭城应了一声,此时的注意力却有些不在那冰晶草之上,而在自己的手臂上,刚才的温度似乎还留着。
孔儒从储物戒指之中取出了一个银色的小铲子道:“万前辈不介意的话交给我来处理可以么?”
万铭城又嗯了一声,直接收回剑示意他可以动手了。
孔儒心神放松下来,他没有朝前辈那般随手采药还不伤药性的本事,便只能将神识和灵气一起探入地底,探索那冰晶草根部的情况,然后用小铲子顺着边缘一点一点的细细挖掘,直到将整棵灵草连泥带土的整个挖了出来,召唤出灵气剥离了上面的泥土,将那仍然枝叶舒展的灵草放进了玉匣之中合上,然后小小的吐了一口气出来递给了万铭城。
万铭城在一旁仗剑而立,目光却没有从孔儒的身上移开,青年仍然是少年的身姿,虽是弱了些,生的小了些,可是一举一动都带着认真和仔细,不像一些眼高手低之徒,这般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弯腰去挖灵草,竟是觉得心境平和的,就像是之前看他在整理那妖兽的尸体时一般。
玉匣递过,万铭城回神接过道:“多谢。”
“前辈不必客气,”孔儒为自己能出一份力感到有一些的高兴。
“嗯,”万铭城点头,两人的队伍总算是找到了自己的相处模式。
而在朝砚这边,因为走路太慢,他们在遇到可代步的妖兽之时随手契约了一只作为代步,因为朝砚之前跟米果儿的契约难以解除的缘故,此次这只妖兽乃是由朝纵直接契约了。
这妖兽虽算不上极快,但是也能日行两千余里,而在歇息的期间,朝砚找到了一大把葵罗草,此草用来疗伤最好,乃是炼制回元丹所用。找到了清心果一储物袋,清心凝气,使人神思清明,不骄不躁。找到了火焰石……找到了一本玄阶上品的技法……虽然对朝砚自己没有什么用。
找到了找到了找到了……
朝纵一路跟从,从最开始的说话到后来的一路沉默,每每见到宝物之时波澜不惊,就好像见到一块破铜烂铁一样的稀疏平常,不过也的确是稀疏平常。
只是按说这林海虽大,可是距离边缘之处也只有数千里的距离,他们出发了十几天,却仍然在这丛林之中徘徊,地图之上红点在不断的移动着,明明是往前的,却莫名的似乎又回到了原来的地方。
被驯化的妖兽趴在地上喘着气,朝纵捏起了地上的一把土壤道:“我们之前来过这里。”
朝砚也蹲下身看着那土地,似乎有了些印象,他们三日前在此处发现了一小片夺魂草。
夺魂草此物剧毒无比,若是炼制成丹药被人服下,只怕连神魂都要被侵蚀,此等毒辣的东西很多正道并不屑于用,可是炼制出来的夺魂丹却意外的受欢迎,因为朝纵说很喜欢上面的果子,所以朝砚便将人家一整家子都给连锅端了,印象有一点点深刻。
“会不会是莫比乌斯带?”朝砚托着下巴沉思道。
朝纵拍掉了手上的泥土道:“什么是莫比乌斯带?”
“莫比乌斯带呢就是将一个纸条……”朝砚试图用科学来讲述目前发生的事件,顺便扯了朝纵发带的一段给他折叠亲手示范课一下什么叫做莫比乌斯环,“简而言之,就是不管怎么跑都会跑回原点的一种环形……”
而不是鬼打墙一类的东西,要相信科学。
“那该如何破解?”朝纵打断了他的话问道。
朝砚笑了一下道:“这只是一种猜测,”他挥着扇子扇了两下风道,“在修真界,为父觉得应该是一种阵法。”
能让他们从数千里外再回来,谁能折那么一大张纸,所以只能是阵法。
而这阵法的每一个阵点,应该是这林海之中最常见最无法破坏的东西——树木
你不知道哪一棵树是阵点,更不知道阵眼所在何处,更加不能将整片林海都给砍了,那便只能在其中像是无头苍蝇一般乱转,可能永生永世都出不去。
“如何破解?”朝纵再次询问道。
朝砚蹲下来托着腮,凑近了一些,朝纵也下意识的凑近了一些,便听他说道:“我也不知道……”
朝纵瞪了他一眼。
朝砚笑着摸了摸他的头让他别生气:“爹爹也不是万能的,偶尔也要靠自己啊崽儿。”
“哦?那我倒有个办法,你想听么?”朝纵蓦然开口道。
朝砚再度凑近道:“来来来,说说看,我发誓不告诉别人。”
“既然无法砍断这里的每一棵树,那便烧了它,火势蔓延,不出一个月,必能烧个干净,”朝纵开口道。
这片林海想要困人,那便只能毁了。
朝砚扇子抵着唇道:“不妥不妥。”
他倒是第一次这么明确的反对朝纵的决定。
朝纵微微抬眸道:“有何不妥?”
“若是放火烧山,这树木毁了不说,里面的妖兽人修恐怕有一些也逃不出去,”朝砚用扇子敲了一下朝纵的脑袋道,“到时候这死伤无数的生命可都要你一个人背负了。”
那他家崽儿必然是无法做学霸了,恐怕还会天天被天打雷劈。
修真界中最忌讳背负杀孽之事,当时的灵仙镇是如此,如今的林海也是如此,若是一时不慎点燃,那是失误,可若是故意点燃,没有那个正道修士会愿意自己的身上背负无数条无辜的性命的。
朝纵微动了一下眉头,摸了摸那被敲的地方,抿起了唇道:“我不过随口一说罢了。”
他自然没有蠢到那般地步。
“其实走不出去也好,”朝砚的折扇敲了敲手,看了看周围的树木道,“此处有山有水,灵气也不输剑心学院,便是在此处修行个万八百年也是可行的。”
最重要的是此处没有人追在他的屁股后面跟他比斗。
也不对,还有他家崽儿呢。
也就是说其实在哪儿都一样,那何苦急着出去呢。
“说的有道理,”朝纵摩挲着手指道,“只是此处虽然裹腹之物众多,可是调味品却不够,此次出行匆忙,并未带锅子。”
也就是说,在携带的食物吃完以后,就得回归到粗茶淡饭的环境当中去。
两厢对比,都是要比斗,自然是剑心学院的环境更好一些了。
“无妨,不还有辟谷丹么,”朝砚坐上了那妖兽的背,翘着一条腿躺好,仿佛随时能够进行光合作用。
若是出不去,那也是天不让他出去,不想嘴巴闲着,睡着了去梦里吃也是一样的。
朝纵看着他的身影,几步走到了朝砚的身边,抿了抿唇道:“可是我想出去。”
朝砚翻了个身,睁开眼睛看向了朝纵:“嗯?待在这里不好么?”
朝纵转身,靠着那妖兽坐下,这样的姿势不仅不显得颓废,反而像一个裹着貂皮的翩翩少年,着实吸引人的目光。
“不好,”朝纵张口就是大实话,侧目看着朝砚道,“在此处没有旁人,我自然只能日日督促你。”
简单的说就是一个学生后面跟了一个老师,天天闲没事干就拿着鞭子在后边吆喝。
朝砚的眉头跳了一下,听起来感觉确实不太好。
朝砚翻身坐起,从妖兽背上滑了下来,坐在了朝纵的旁边道:“崽儿,我们一定能从这里走出去!”
朝纵的唇角些微勾了一下:“我相信你。”
那一抹笑容转瞬即逝,却比头顶上洒落下来的阳光还要耀眼。
朝砚却纠结的宛如被儿子送进了老年大学,这要是找不到出路,天天得被督促着学习,虽然是崽儿的一片孝心,但是老父亲完全体会不到,只想揍儿子。
此次再行不用妖兽,妖兽行走太快,可能会漏掉一些细节,两人相携而行,朝纵亦步亦趋的跟上。
奈何朝砚有心破解,这本来不怎么一样的树,每棵看起来都有些一样了。
“这林海委实大了些,不知道走到何处才是个头啊,”一道声音隐约传来,朝砚早已是习惯性的设下了禁制。
他们此行遇到的修士不少,但大多数乃是筑基期,便是遇上一两个开光期的人,也从未有人提过结伴同行的话,朝砚自然也不会去勉强他人。
“哎,这秘境不知道多久才开启的,或许此中处处皆是林地呢,”一道安抚的声音响起,“兄台不必着急,我们走不出去,那其他人也走不出去,不若多多寻些宝贝,才是来此的正道。”
“前辈说的正是这个道理,”又一道声音响起。
不过片刻之间,几个人竟是走的近了,一人当先,穿的无甚奇怪,只是挂的东西略微多了一些,稍显累赘,像是朝砚曾经见过的一人的装扮,只是比起那人的华丽感,这人平淡的样貌只会显得撑不起那衣服。
他的肩头趴着一只堪称巨大的老鼠,模样有一只成年猫那般大小,牙齿裸露在外,看起来尖锐异常,一条红红粗粗的尾巴顺着那人的肩膀垂落了下去,跟猪尾巴有些类似。
他身旁身后跟着数人,皆是筑基期的修士,只是衣服颜色以及图样不一,并非是家族中人,而是散修汇聚在一处的。
其他人的修为朝砚能看透,可是那为首之人却是观之不透,系统面板打开,开光初期的修为在上面显露出来。
“开光,”朝砚跟身旁的朝纵无声开口道。
他虽设下禁制,但是以开光期的修为却能够察觉道。
朝纵点了一下头的时候,果然那为首之人蓦然开口道:“谁在那处藏头露尾的,出来!”
竟是颇带了些疾声厉色。
再藏无用,朝砚撤去了禁制一步迈出道:“前辈勿恼,我父子二人不过路过,不欲打扰前辈,故而设下了禁制,并无窥探之意,万望勿怪。”
那人抬眸打量朝砚,观他修为脸上却是带上了三分的笑意:“原来如此,我还以为是什么宵小之辈在此处故意埋伏呢,原来是兄台在此,只有你父子二……”
他的目光看向了那刚刚走出的朝纵直接一愣,目光爆裂一般看了过来,竟是肆无忌惮的上下打量着,喉结吞咽不断:“这是令郎……”
声音之中竟是带了颤音。
“令郎果然是生的龙凤之资,美貌堪比……咳,”他清咳一声,勉力收回了刚才的话语,“两位是哪个家族之中的人,可否要同行?”
他呼吸粗重,隔了十几米朝砚都能听到那呼吸的声音,但见他人也是个个目露惊艳之色,先是感慨了一下他当初随手一捡就捡了这么好看的一个回来,随后便是观那人样貌。
虽说以貌取人着实不对,可是那人的样貌委实是有点儿配不上他家的小白菜,算了算了,老父亲应该倡导自由婚姻,不能插手崽儿的自由恋爱。
朝砚看向了一旁的朝纵道:“儿子,可要同行?”
朝纵抬头,余光扫过了那人,正要开口之时,那人连忙道:“还是同行吧,这丛林之中多有危险,若是遇到了危险,令郎这般的花容月貌,岂非是求救无门,着实令人担心啊。”
他身后之人有诧异望着他的,却也有开口支持的:“我等皆是散修,无家族门派可依,在这秘境之中,还是同行互助方为上佳啊。”
“……那便同行吧,”朝纵蓦然笑了一下开口道,“多谢诸位前辈。”
他本就生的极为出色,令人见之忘俗,如此一笑,便是连周围所有的景色都压了下去,那群人中吸气声此起彼伏,而那为首之人更是吞咽连连,仿佛止不住口中的口水一般。
“不谢不谢,小公子客气。”
“小公子风采灼灼,能够同行才是我等的荣幸。”
那为首之人蓦然朗笑道:“正是这个道理,”他几步匆匆上前来,待到了近处更是眼睛睁的极大,目光似乎恨不得将朝纵的衣服穿透一般,双手扶了上来,偏生他个头比朝纵还矮了一些,此时看起来竟是不知道该从何处扶起一般,“贤侄不必客气,不必客气。”
朝纵不着痕迹的后退了一步,避开了他的手道:“礼数不可废。”
“哈哈哈,好好好,”他又欲上前,竟是有几分的急不可耐。
朝纵微微动了一下眉头,下一刻一条胳膊执着扇子拦在了两人中间,那人眸中闪过了一丝不满,待看到一旁浅笑的朝砚时终是往后退了两步道:“兄台这是何意?”
朝砚侧身拦在了朝纵的面前笑道:“实不相瞒,我这儿子不喜与外人接触,一旦接触,必会全身起满疹子,还不断的流脓流水,可怖异常,故而晚辈每每护着,便是怕吓到旁人。”
这人一看就是垂涎他家崽儿的美色,便是选夫婿也不能从这种里面选,遗害无穷遗害无穷。
他说的凝重万分,那人虽是有些疑惑,却到底好像被恶心到了一样,后退了两步道:“果真如此?可有根治之法。”
“倒是有,炼丹师给出了丹方,”朝砚一本正经的凝重道,“只是需要万年雪参一棵,清体珠百颗,琉璃果百颗,金丝草十株,千叶花……大约就是这些了,若是能够炼制成药浆涂抹全身,便可以痊愈了,我们此番前来就是为了寻这些东西,只可惜……”
朝砚拉着朝纵的手沉重的叹了一口气道:“只可惜遍寻不到,我这苦命的儿,若是不能够根治,只怕今生也不得与爱人亲近了。”
众人皆是面色凝重,如此绝色美人,若是不能够亲近一二分,便是天下女子都会抱憾终身的。
只是朝砚所说之物一个比一个更是珍贵,能在这秘境之中寻得一件都是运气极佳了。
“如此倒是可惜。”
“可惜了这风姿卓卓的小公子。”
旁人可不可惜无所谓,那为首之人却是眼珠转了一圈,手指在肩膀之上扛着的老鼠牙齿之上一划道:“哎,兄台不必为此感到可惜,既是要寻宝,自然更要与我等同行了,你可知我这鼠儿是何物?”
朝砚朝那老鼠状的妖兽看了过去,那妖兽从靠近他们之时便不断的打磨着牙齿,发出哆哆的声音来,刺耳异常,朝砚摇头道:“不知,还请前辈赐教。”
这大耗子得多大的猫才能逮住,米果儿变大那种或许可以。
那人顿时眉眼间带了几分骄傲之意,抚摸着那鼠道:“此鼠体内有灵兽寻宝鼠的血脉,若是靠近宝物之时,便会发出打磨牙齿的声音,兄台若是同行,想来不久便会找到那些药材,让令郎从这等困境之中解脱出来。”
他边说边安抚着那老鼠,可那老鼠仍是不断的磨着牙齿。
那人蹙了一下眉头,再看两人之时便带了更多的打量,这鼠轻易不如此,莫非有宝?
“张前辈所说的的确属实,”身后一人附和道。
“我等数日已然寻到了不少的宝物,全靠张前辈的寻宝鼠,兄台大可一试。”
那鼠的声音愈发大了,竟是牢牢盯着朝砚不放。
“便是这个声音?”朝砚挥了挥折扇,疑惑道,“为何一直不止?”
那鼠的目光随着朝砚的动作直接看向了他胸口处的折扇,声音不绝于耳,宛如那勺子划玻璃一般,异常闹心刺耳。
那人看了一眼朝砚的扇子,收回了几分若有所思,终是用灵气强行压制住了那鼠的磨牙声,还了世间一片的清净。
“这鼠见宝物如此,见美人亦是如此……”他看着朝纵笑着说道。
虽是暂时不可亲近,但是近观也可。
“多谢前辈夸奖,”朝纵笑道。
朝砚挥了挥折扇:“……”
崽儿好像生气了,此时不说话才是上道。
因为这一只含有寻宝鼠血脉的老鼠,朝砚他们便也同行了。
互换姓名之时,那为首之人名叫张潮。
人家通了姓名,朝砚自然也要礼尚往来,拱手道:“晚辈名叫燕巢。”
张潮又问:“那令郎呢?”他虽是问着朝砚,眼睛却是盯着朝纵的。
朝砚开口道:“他叫燕窝。”
身后诸人听闻,皆是一愣,一人开口道:“好名字,果然不同凡响。”
其余几人纷纷附和道:“的确如此,燕窝丝滑,最是养女子容色,使人肤如凝脂,燕小公子当配得上此名啊。”
“正是正是,燕小公子何止肤如凝脂,简直胜过那冰雪剔透啊。”
朝砚:“……”
原来这世上还有人睁眼说瞎话的能力比他还厉害。
“说起来,我与燕兄名字之后皆是潮字,可见我与燕小公子的确是有缘之人,”张潮哈哈大笑着,目光丝毫不离朝纵的身上。
朝砚:“……”
这个逻辑他是给满分的。
只是他盯着朝纵,那寻宝鼠血脉的妖兽却是一直盯着朝砚,从无偏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