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告白
万家的一趟孔擎到底没有去成, 因为仆人去了一趟却带回来了一个消息——万聆雪闭关了。
而且还似乎是从开光期突破到旋照期的闭关。
一出秘境就闭关,显然是修为压制良久,此次若是成功破关而出,她仍是万剑城中最佼佼的天才。
万聆雪闭关,万家拒绝见客也是在情理之中, 可等到人闭关出来再去查这件事情,只怕事实早被遮掩的无影无踪了。
“万聆雪闭关, 万铭城呢?”孔擎阖目道, “莫非他也闭关?”
“并非, 万少爷说若是想问秘境之事直接让我们去别的地方问询,”那仆人说道, “所有的事情他一概不知。”
简单明了, 知道也不告诉你。
旁人或许还好屈打成招, 可是在万铭城身上却不适用, 得罪了万铭城绝对相当于得罪了万家,那是绝对要不得的事情。
那仆人诚惶诚恐, 却听上座传来了一声笑意:“看来他的确知道点儿什么。”
那人或许比他想象之中的更加重要,才会有这么多的人帮忙隐瞒, 才会有人让万铭城直接缄口不言。
“罢了,从别的地方查,”孔擎思索了片刻, 若此明目张胆之举真的威胁到了万家的利益他还要查下去,只怕于自身也是危险。
莫非那人是万家的人?
若真是万家人,即便被抢, 这个哑巴亏便是他也吃定了,可当日他与万家一道,按理来说不该。
家仆匆匆退下不敢多言,只留下孔擎一人多番思索。
至于万铭城为何不言,不过是万聆雪闭关前特意叮嘱了两句罢了:“那秘境传扬之人乃我的救命恩人,不可泄露半分消息。”
她不说,万铭城的嘴都严实的很,更何况特意叮嘱过,那便不用给任何的人留半分的情面。
魔修是大事,交易会是大事,万聆雪突破更是大事。
曾经的天之骄子一堕秘境多年不曾出,若非万家命牌仍在,只怕人人皆要以为身陨了,幸好一朝得出,倒是平安无事,只可惜开光后期的修为已然担不起第一天才的名头,本是诸人看着笑话,却未曾想这说闭关就闭关了,若是真能成功突破到旋照期,该她的天才之位仍是她的天才之位,只是旋照期的高手,哪里又只能用天才来形容呢。
多事之秋,钟司商倒是难得来了一趟,给朝砚普及了一下内门的知识,承担起了一点点老师的职业。
内门学子居住之地与外门并无划分,就如那叶家楼群,一日可能就要数千甚至数万成就点,若是叶问玥离开,谁来支撑。
只是内门皆是开光以上,平日进入内门更有不一样的走法,连铭牌都不一样,开光之下的学子想要轻易察觉到他们的行踪更是不易。
而进入内门有三大好处,一是可以快速修炼,清净台一处便是修炼的圣地。
二则是可以招收附庸者,开光初期十人,开光中期三十人,开光后期五十人,家仆不限,同时若想兑换增长人数,一人的名额便需要百万的成就点,若有需求,楼群之地也可迁挪。
虽看似要的多,但是开光期修士出手,那成就点也不算多么难得之事。
三则是可以真正接触到核心的位置,杰出弟子担任导师者层数不穷,传道授业解惑,才能将剑心学院真正的发扬下去。
“话说小子你的修为到底到什么境界了?”钟司商压低了声音问道,“还佩戴隐藏修为的东西,怕别人看破?”
“不是,”朝砚摇了摇头也压低了声音道,“开光中期,怕丢人。”
钟司商摸了一下胡子,差点儿没有一手指敲上他的脑袋,这么明显的谎话,当他会信呢:“真的?”
朝砚:“……”
真信了?
“假的,”朝砚笑眯眯道。
他俩分明听得见彼此说话,却非要凑到一堆好像商讨什么机密的事情一样,让陈涌和米果儿他们走路都下意识的垫起了脚尖,庆幸幸好朝纵不在家。
“知道尊师重道么?你小子嘴里就没有一句真话,到底什么修为,为师也不指望你超过那万聆雪,可你好歹要跟那万铭城一样,要不然万家那老家伙可太得意了,”钟司商没好气说道,“所以到底啥修为?”
“旋照中期,”朝砚自然是没有摘下腰间的貔貅,要不然崽儿一准得知道,但是事实还是可以据实相告的,
钟司商摸着胡子的手顿了一下,待手放下来时上面还沾了几根,可见惊讶之情,毕竟老头平日里最爱惜的就是他的胡子。
“旋照中期?!”钟司商的脸色数度变化。
旁边的陈涌和孔儒他们也下意识的屏住了呼吸,这样的修为暴露出去,若是一不小心,真的有可能招惹来杀身之祸的。
钟司商的心里也的确是五味杂陈,不过短短十余年,便从筑基后期跨越到了旋照中期什么概念?从前他若是听闻,一定会觉得是个笑话,可是事实摆在眼前,朝砚没有说谎的理由。天才,绝世天才,便是当日那人也没有这样的本事。
算来算去,倒真的是他捡了个大便宜。
有鸟十年不飞,不飞则已一飞冲天,十年不鸣,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此修为若是公布开来,他钟司商怕不是要被羡慕死,可是也有一个问题。
传言那秘境只能允准开光期以及之下的人进入其中,其中更是禁制重重,断然不会允许人突破到旋照期的,可是他的徒弟突破到了旋照中期,也就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得到那秘境传承之人。
秘境之中宝物众多,偏偏传承之人出来以后便不见了踪影,谁也不知道是谁,但是猜测却是众说纷纭,没有一个人停止过对于那秘境传承的的觊觎,便是剑心学院也想要揪出那传承之人,或招揽或交好,若是前两者不行,只怕后续的遭遇会十分的糟糕,秘境人人觊觎,这并非钟司商一人所能够决定。
他今日之前还在想哪个小子运气那么的好,这藏他的他们剑心学院都揪不出来,可是今天朝砚就告诉他,他就是那个好运的小子。
告诉他的这个人若是一脸怀疑谨慎也就算了,偏偏朝砚说完跟没事人一样,还去摸桌子上的糕点,完全不担心他这个老师一下子嫉妒把他大卸八块了。
“吃吃吃,就知道吃,”钟司商拍下了他的手道,“你可知道这消息若是暴露出去,你若不彻底归属于剑心学院,其他家族能够把你大卸八块了?”
朝砚缩回了手道:“知道啊,所以这不是告诉你了么,老师你要保护你的学生,大卸八块可不怎么美观。”
钟司商:“……你倒真的不担心我会觊觎?”
虽说他知道这个弟子心真的很大,而且被信任的感觉真的很好,若是朝砚今日不说,日后被他察觉,只怕再好的关系也会心生嫌疑,可他如此坦言相告,钟司商自问换到他的那个位置是做不到的。
“你觊觎也没有用,”朝砚撑着头道,“传承都吃下去了,你掏出来也用不了。”
朝砚这话可是大实话,那龙骨龙血融入体内,再想从他的体内提取出来,一定会直接溢散,沾染上了他的灵气的味道,别人也无法再使用,至于那随时可去的秘境,把他解剖了别人也拿不到。
人人皆以为找到他就能够夺走传承什么的,奈何这玩意系统绑定,想送出去都不行,要不然他直接给崽儿打理了,哪会这么放置荒废。
他语气懒洋洋的,可见是的确如此,钟司商叹了一口气道:“你小子还真是运气上佳,直接超过万聆雪给老师争光了,虽说争光也没法说出去,可是老师这心里美,你说让我保护你,怎么,知道怕了?”
朝砚点了点头道:“若被人察觉,学生只能溜了。”
那么多家都在调查他的身份,还有之前他屠杀魔修的事情,虽是已经做了防范,可是正道人人想要揪出他,魔修只怕更是恨他很到入骨了,这些人说不上人人神通广大,但只要抓出一丁点儿的蛛丝马迹,只怕直接一揪,整个线团都得滚出去。
朝砚在此处待的好好的,目前还没有打算挪个窝。
“溜个屁,我剑心学院的学生岂是他们能欺负的,”钟司商一拍大腿,站了起来道,“你既是我的弟子,我自然是要护着你的,此事先不能让人知道,剑心学院查还是要查的,但是为师会让他们换个方向查,把你这里压下去。”
“不,光明正大的查,”朝砚同样站起身来走到了窗边,扇子啪的一声合上,“有察觉者必然不敢相信我会将此誓告知他人,所以便一一查过,我有办法瞒天过海,让他们再无所觉。”
越是避讳便会让人越加的猜疑,反而光明正大的被搜查过,人才会觉得你不心虚,这就是灯下黑。
钟司商经营剑心学院多年,又怎么会不明白他的意思,也笑眯眯的站在了他的身边负手道:“老师帮你是要帮的,可是我有什么好处呢?”
奸商的本质直接就暴露的彻彻底底。
朝砚笑了一下,递过去一个储物戒指道:“封口费,好处费还有孝敬给老师你的。”
钟司商本意也就是让他再给出点儿点子,却没有想到他给了这个,钟司商转过头看着他的背影道:“你能给我什么,有什么好东西自己留……咳咳!!!”
某院长从探查到那储物戒指之中的东西时就仿佛得了哮喘一样,钟司商本以为以开光修为在秘境之中所得之物纵使有价无市,可他见过的法宝诸多,还不至于贪图一个小辈的东西。
但是当他看到所给的东西时,什么不贪图啊,小辈啊,他自己用不上啊的话都收了回去。
戒指之中,上品灵器数十把,清体珠上百颗,琉璃果,冰流木……见过的没见过的宝贝都放在了他的面前,不说他心动,就是换作任何一个家主在这里,恐怕都恨不得将朝砚脚提起来抖擞抖擞,看看他身上到底藏了多少的好宝贝。
“咳,你这敬师礼为师就收下了,”钟司商开口道,“事情一定给你办好,”他忍了忍,到底没忍住开口道,“这东西不要随意拿给别人看。”
这样的好东西即便剑心学院都没有多少,若是拿出去,怕不是人人都要觊觎。
不说其他,单说那数十把上品灵器,万家的灵器加起来只怕也不一定有这个数目,而且还是上品灵器的材质。
得了这样贵重的礼物,钟司商除了要办好那些掩盖的事情外,也琢磨着给朝砚一些回馈。
“本打算凑齐以后再给的,现在就先给你吧,”钟司商从储物戒指之中摸出一玉匣递到了朝砚的身前。
朝砚接过打开,一枚玉简躺在其中,水蓝色的色泽不断的在其上泛着,倒是前所未见。
“此乃一套地阶的技法,只是技法不全,为师本打算凑齐了给你,”钟司商看了看他道,“现在为师觉得你可能比为师更好凑全,就交给你自己去办吧。”
这甩手掌柜可当的太美了。
朝砚:“……”
他要是也凑不齐怎么办?
钟司商不管这个,直接扭头就走,在屋里还美滋滋,出去以后神情就恢复了正常,论变脸程度,跟他徒弟有的一拼。
朝砚送走了人则坐回了椅子上摩挲着那枚玉简,上名:上善若水。
神识探入其中,隐隐的神魂震荡之感传了过来,宛如一片树叶落入了水中一般,若是一般的树叶,自可漂浮其上,可是朝砚落入其中,却觉身体不断的下沉,不论他如何的阻止,都只能宛如陷入了弱水之中一般。
弱水三千,鸿毛不可浮。
一旦沉溺其中,便如同温水煮青蛙一般,不知何时便断绝了生机。
朝砚不知道沉浮了多久,待从其中抽身而出时候,天色已经黑了下去,朝纵不知何时坐在他的身旁,递过来一杯水道:“这是什么?”
“老师今天给的技法,”朝砚捏起了那枚玉简道,技法是好技法,但是还没有收集齐全,练是没法练的。
“那就收好别掉哪儿了,”朝纵提醒道。
“好,”朝砚连忙收好,这要是丢了,老头必定得怒,收好了以后他顺便关心了一下儿子,“今天去比斗台感觉如何?”
“修为压制与他们比的,不如何,”朝纵的语气之中倒无太大的波澜起伏。
他将修为压制到了开光初期,那些所谓的天之骄子却连还手之力都没有。
比斗台上所得效用已经不大,剑不能荒废,他可能还得寻找其他的法子。
“万家那个没有跟你比?”朝砚记得万铭城说过要跟他家崽儿比斗来者。
“比了,”朝纵低头咬着水杯道,“他输了。”
万铭城比之他人的确要厉害很多,他是将修为提到了开光中期才打赢了的,只是万铭城也是开光中期的修士,再比下去,只怕露馅。
“我们崽儿真厉害,”朝砚拍着他的肩膀道,“就是他输了可能不会善罢甘休。”
就凭万铭城之前门神的那股劲,输了只会越挫越勇。
朝纵抬头道:“所以我没留手,他临阵突破了,可能近来不会再来。”
朝砚:“……”
以同样的修为输的彻底,还受了伤,虽不伤及根基,但万铭城的确如朝砚所想没有放弃的念头。
他从前也算是眼高于顶,只觉得这世上少有人会是他的对手,万聆雪算一个,孔家叶家或许也算一个,朝砚与他比斗不知结果,可是这其中绝对不包括朝纵的存在。
然后他就被事实打了脸。
那少年年纪尚轻,可是开光中期的修为却足以碾压万聆雪的光芒,这还是众人不知道的情况下,而那场比斗之后,世人便会皆知朝纵的名头,万聆雪第一天才之名恐怕要易位。
他得此修为,旁人或许会怀疑他乃是拿到了传承才会如此,可是万铭城知道,叶家知道,孔家知道那少年分明是进入传承之地时便已经是那般修为了,此事一问便知,无需隐瞒。
同样的修为被少年碾压,还受了伤,颜面或许真的折损了点儿,但是更多的却是让万铭城注意到了自己的骄傲之处,他还有不足,还有很多的不足。
“少爷,”家仆有些担心的说道,“这伤的这么重,那朝纵也太过于狠心了。”
“你对上敌人,他们可会对你留手?”万铭城冷声道,此时受伤,胜过日后对战魔修时被其斩杀,况且比斗是他先提起,不论什么样的结果,他自然有承受能力,“不必再言,我需闭关,出关后再战。”
若连朝纵都打不过,如何去与朝砚比斗?
继万聆雪闭关以后,万铭城也闭了关,若是以往,这样的消息必然闹得沸沸扬扬,可是此时却被一则让人震惊的消息直接碾压式的覆盖。
十九岁的万聆雪尚在筑基后期,二十岁的万铭城也在筑基后期,便是惊才艳艳的朝砚堪比万聆雪,十九岁也在筑基后期,可是如今他的儿子朝纵,堪堪二十岁的年龄,却是直接在开光中期。
修为多难突破众人皆知,一阶的差距往往需要磨砺数年,各人境遇也不一样,可是在朝纵这里却像是吃饭喝水一样的简单,二十岁的开光中期,这是直接碾压万聆雪的存在。
有人之前还怀疑他乃是强行突破,必定根基不稳,偏偏他转眼与万铭城比斗便赢的彻彻底底,若是换作别人,他们还会以为放水,可是万铭城是何等的人物,何须对一个无权无势的少年放水,平白将自家的脸面踩在了他人的脚底下。
“从前我只以为万家小姐乃是第一人,没有人能够在比过她了,就算是后面出了个朝砚也沉寂了下去,没想到他的儿子却这般的厉害。”
“会不会是传承之故?那朝纵得了传承才会那样?”
“非也,那朝纵在进传承之地之前就已经是开光中期的修为了,”一人开口道,“叶家孔家万家都能够作证,想来也是得了什么机缘吧。”
“听万聆晴说他们遇见过,那朝纵也是九死一生才突破的,好像被什么妖兽围了一堆堆成了山,他们发现的时候命都快没了,”有人感慨道。
“人家是资质出众又努力啊,”听见的修士叹气道,“拿命去搏,难怪能够力挫万铭城,不过万铭城也突破了,以后倒也难说。”
“就是说啊,也幸亏万聆雪闭关突破旋照了,要不然第一天才被人硬生生的抢走多尴尬啊。”
小楼里面仍然一片的安逸,外面却早已经传的沸沸扬扬,这样的消息尤以各大家族收到的最快。
可若是以往必然有人打压一番,或是拉拢一番,如今却是各家都风平浪静了,只因为那朝砚竟是在归来之时爆出是院长的亲传弟子。
剑心学院威势赫赫,学子桃李遍天下,与其说是在万剑城中,倒不如说是万剑城刻意将势力发展了过来,剑心学院连万家都不必放在眼里,院长的亲传弟子的儿子,各家族只有拉拢的份儿,哪有得罪的份儿。
“听说朝砚好像初入学便被院长收为了弟子。”
“他那时根本就不说,谁知道啊,幸好之前没有得罪过,要不然现在可是倒了大霉了。”
“谁说不是呢,”几个修士匆匆走过,却未见到旁边树后一名修士此时正满脸怨毒的看着他们,口中喃喃出声:“朝纵,朝砚……”
那人青衣翩然,表情却与衣衫不符合极了,待到有人看过去时已然消失了踪影。
朝纵崛起,各大家族看似风平浪静,实则底下也在估量着实力,一鸣便碾压万家两位绝顶天才,只怕是万家都难以咽下这口气,这是众家族的猜测。
而万家内部,冰雪覆盖之地,一道黑色的人影跪地禀报道:“家主,外界所言的确属实,那朝纵的确是二十岁开光中期,且以开光中期打败了铭城少爷。”
“英雄出少年,雪儿和铭城也该有人督促了,”那低沉的声音说道,“其他呢?”
“其他,晴小姐似乎对那朝纵有些意动,雪小姐听说好像在秘境之中看上了一人,”那黑衣人说道,“据小辈们说,乃是大气运之人,修为气运十分了得。”
“哦?比之朝砚如何?”那低沉的声音说道。
“有过之而无不及,”那黑衣人说道。
“眼光不错,”低沉的声音之中带了几缕愉悦之情,“儿孙自由儿孙福,由他们去吧,只那传承之人,务必尽快找道,不能落入他人之手。”
“属下明白。”
魔都之地遍布千里,黑气缭绕,只有同样漆黑树木果实在此处扎根,其余的地方不见丝毫草木的绿色。
一座巨大连绵的宫殿立于山顶,漆黑一片,却是与那山巅似乎融为了一体。
“全灭?”宫殿主座之上黑雾一片,只有喑哑的声音从其中传出,“本座派了数百人入内,便只得了一个全灭的结果,而你们还没有查出那面具之人到底为何人,一群废物。”
“属下……”那下属之人正要说话,却被一道黑雾捏住了脖子,口中的话语再也吐不出,只能睁大着突出的眼睛,最后被抛在了墙壁之上断绝了生意。
“万剑城,很好……”那喑哑的声音怪异的笑了两声。
小楼之中,叶问心此次是带着丹药来的,他本意是将丹药推到朝砚的面前,可是那玉瓶却莫名的被推倒,直接滴溜溜的在桌子上滚了一圈,再吧唧一下摔在了地上,若非玉瓶之外有阵法加持,只怕是要连里面的丹药都摔出来了。
好容易将玉瓶捡回,叶问心的脸上已经是一片的尴尬之色:“朝砚,这是我给你赔礼道歉的丹药,我亲手炼制的,三品的丹药你一定用得上。”
“赔礼道歉?”朝砚没接,只是笑着问道,“赔什么礼?”
“就是之前我邀请你去交易会的事情,我没有考虑周到就贸然邀请,实在不该,”叶问心捏紧了手指,他平日断然不会有将玉瓶摔下去的糗事,今日却是错误频出。
“那个事无事,”朝砚倒不忌讳跟他一起去交易会,他顶多是去买些东西,手里的东西倒没有去卖的,怎样都无所谓,之所以不想相携,不过是一个字——懒。
逛街买小吃这回事,自然是要特别想吃的时候再去,现买现做现吃,讲究的是一个自在,可要是跟叶家一起去,处处守礼不说,叶家的有些东西也不好让他窥见,到时候他是走还是不走,到底尴尬。
“不用专门致歉,”朝砚将那玉瓶推了回去,“多谢礼物了,之前那是救命之恩,现在可就是受之有愧了。”
叶问心垂目看着那玉瓶,却没有抬手去拿,而是静默了片刻道:“其实这是我突破开光以来炼成的第一炉三品丹药,我,我想,送,送给你。”
他后面的话说的磕磕巴巴,说完额头上已经冒出了汗水。
朝砚:“……”
这是兔子附体了?
朝砚眨了一下眼睛道:“无功不受禄……”
奈何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叶问心猛地抬头道:“你不准拒绝!”
他的脸涨的通红,颇有些色厉内荏,仿佛朝砚要是拒绝了,他就能分分钟爆炸。
朝砚:“……”
跟兔子还是不像的,兔子基本上不炸毛。
“不是拒绝,只是你这第一炉的丹药意义非凡,送给你小叔不是很好,”朝砚倒不介意收这么一瓶丹药,叶问心在他这里虽然年龄比崽儿大了不少,其实还跟个没长大的孩子一样,毕竟他两世的年龄加起来都够做人家爹了。
“我分了一半送,送他的,”叶问心那句话说完就开始漏气了,眼巴巴的看着朝砚,“你收下吧……”
这里的气氛有些微妙,陈涌心中微微叹气,出门的时候却看到了那里一道修长的身影站立,不知已经在那处站了多久了。
陈涌下意识的行礼打招呼,却被朝纵抬手压了一下,示意噤声后兀自退了出去。
朝纵神情不定,人站在那里却显得极为的压抑,陈涌隐隐都能看出里面的端倪,对于他的感受也有一点点的能够想到。
叶小公子想什么都会展露在脸上,当局者迷,朝砚看别人倒是眼尖,轮到他自己身上就跟瞎了一样,那样的场面于朝纵看来,只怕是要觉得扎心的。
朝纵不让说话,陈涌便不敢多言,只是也默默去整理自己手头的东西了。
“好吧,你赠礼,那我想想给你个什么回礼好,”朝砚在这里的戒指里面翻了翻,灵剑不能送,容易暴露一些什么,其他的……
朝砚在翻到某物时眼睛亮了一下,取出数枚来放在了叶问心的面前道:“这个你应该用得上。”
叶问心能得他回礼心中已然雀跃,可是当看到眼前之物为何物时却是差点儿跳了起来,目瞪口呆道:“这,这是琉璃果?”
琉璃果此物,对于炼丹师来说乃是至宝一类的存在,无属性却能够提高丹药的品质,即便叶家富有,叶问玥处也不过是收藏了一枚,只待日后炼制上好的丹药才用,可是如此至宝,朝砚却是随手送他几颗。
赠礼与回礼完全不是一个档次的,若是换作旁人,只怕要从梦中笑醒了。
“嗯,秘境之中摘的,好像是对炼丹师有用,拿去玩吧,”朝砚笑着想道,这个回礼应该对得起叶小公子的第一炉丹药了。
“这怎么能玩,这太贵重了,”叶问心难得又开始磕巴,虽是心动的手指都在颤抖,却将那琉璃果忍痛推了回去,“我不能收你这么贵重的礼物。”
“可是其他的你不一定能够用得上,”朝砚对于回礼这事有点儿头疼了,“那你想要什么?”
叶问心用手指拨弄着一颗琉璃果道:“我没想要什么。”
他就是想来见见朝砚而已,见到他就觉得高兴,连心脏都热乎乎的。
旁人都说朝砚生并不如何出众,他之前也是那样觉得的,可是近来不知为何,总觉得那眉那眼笑起来便比他人好看万分,连执扇的手都看着根根修长,与那玉扇骨浑然一体,好看极了。
朝砚:“……”
看来最近变奇怪的还得加上叶小公子一个,想之前叶小公子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如今这是走文艺路线?
可能文艺路线更受广大青年的喜欢。
“那就收了这个吧,”朝砚指着那琉璃果道,“礼轻情意重嘛,朋友之间不用计较太多。”
他向来对朋友极好的,可叶问心却不仅想跟他做朋友。
几枚琉璃果滴溜溜的在桌子上转着,却像是在叶问心心里转着一样,让他心里焦躁的跟火焰燃烧一样。
“可是我不想跟你做朋友,”叶问心猛地抬头道,话语出口,却是狠狠吞咽了一下。
陈涌听到这句话的时候下意识的看了朝纵一眼,只见那瞳孔之中黑沉一片,可他人却站在原地未动分毫。
待客之处朝砚愣了愣:“那你想……”
小孩子的心都这么不可琢磨的么?
可他上一刻还在想这件事,下一刻叶问心就憋红了脸,捏着指骨深呼吸了数下大声道:“我,我要跟你做道侣!”
朝砚:“……”
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要跟我打一架呢。
“道侣是双方心悦之人才能做的,”朝砚挥开扇子给叶问心扇了扇风,免得他下一秒因为岔气就晕过去。
叶问心深呼吸了几口,总算是恢复了过来,下一秒却又在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的时候脸色白了一下,然而听朝砚所说,他直直的看了过来道:“可是我心悦你啊,就是,我喜欢你啊。”
最艰难的说出来以后,之后的事情就变得好出口多了,虽是脸上红的滚烫,可是叶问心仍然看着朝砚诉说着他的喜欢。
他这倒的确是喜欢的神态,朝砚:“……”
可是问题是怎么喜欢的?这不科学啊,莫非叶小公子其实是个瞎子?
“你是不是不相信我喜欢你?”叶问心看着他微微错愕的神情道,“我知道你肯定不相信……”
朝砚唔了一声:“那倒没有,相信的。”
可他除了刚开始微微的错愕以后便重新恢复了一片淡然,让叶问心很难相信他真的相信。
“你不用骗我,我知道你不相信,”叶问心抚着自己的胸口道,“但是我知道的,我很喜欢你,看见你就觉得高兴,想要亲近你,可你总是不爱搭理我,我就会脾气暴躁,然后你就更不爱搭理我了,现在我知道之前不过是想要吸引你的注意力而已,朝砚,我可能从很久之前就喜欢你了,想要跟你亲近,想待在你身边,想听你说话,看不见就觉得着急,焦躁不安,看见别人欺辱你就觉得烦躁,你又救了我,我觉得我们是天命注定在一起的,就那个什么,相爱相杀。”
“这词不是这么用的,”朝砚咳了一声道。
“差不多,”叶问心直视着他道,“你要不要跟我在一起?”
他浑身紧绷,眼神期待,似乎就等待着这一个答案就能判定他的生死一样。
而这个答案也能判定那门口所站之人的生死,分明是眸光之中黑的看不见一丝的亮光,可是朝纵却莫名的站在那里没有泄出一丝的气息。
他想要朝砚一直待在他的身边,也渴望待在朝砚的身边,即使感情一直不被察觉,一直得不到回应也无所谓,只要那个人一直在就好,可是现在他发现,不是无所谓的,他喜欢那个人,容不得他人一丝一毫的觊觎,他喜欢他,便也渴望得到同样的感情。
若只是亲情,便只是陪伴,可感情变了以后,他便不会再满足于简单的触碰,而让那清淡的眸中染上同样的火焰,可谓是毕生的追逐。
亲情很好,可以保证朝砚一辈子都对他好,却无法让他在这种情况发生时名正言顺的驱逐那些爱慕者,而只能在这里看着,仿佛浑身僵硬一般的看着。
他心里叫嚣着杀了那个敢于觊觎的人,可是目光转到朝砚的身上便知不能动手。
陈涌也紧紧盯着那处,不知为何会觉得紧张,小主人看着坚强,此时看起来却像是只需要一根稻草便能压垮一般。
朝砚闭目想了一下,睁开眼睛的时候坐直了身体,在叶问心紧张的目光下摇了摇头:“不行。”
两个字宛如两支箭一样穿心而过,叶问心觉得自己像是一条搁浅的鱼一样,只能大张着嘴,不知何时听到了自己求救的声音:“为什么,我们可以试试,说不定……”
他试图回到水中,或许还能挽救一命。
朝砚却是笑了一下,抬手摸了摸他的头道:“不用试,我们不合适。”
性格,爱好,家世,或许这些都是外在的,如果喜欢,自然可以克服一切,可是朝砚想想他俩在一起的场景,只觉得那将会特别的累。
朝砚倒是无所谓,可是叶问心目前已经露了一些改变的端倪,他在强行压制他自己的性情,因为一些小事而患得患失,就比如之前话语的道歉,而朝砚却很难为了他去改变什么。
思想不和的二人在一起一定会特别的累,综合考量,虽说是难得有人告白,但是不合适却没有必要浪费彼此的时间,直接斩断比给他希望拖拖拉拉的要好。
“没有试过你怎么知道不合适?”叶问心的眼泪哐当一下从眼角划了下来,扑簌簌的往下掉,还不等朝砚安慰,他就从椅子上划了下去,抱着膝盖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为什么不喜欢我啊?你哪里不喜欢我都会改的!!!呜……”
“这是为你好,把心思浪费我身上没必要嘛,”朝砚试图劝说。
奈何恋爱经验为零,此时叶问心听他所言,直接捂住了耳朵道:“我不听!我没觉得浪费时间!”
朝砚:“……”
他还是别说话了。
雨水从大到小,然后转为了雷阵雨,最后淅淅沥沥的只是抽两下,叶问心转头看着坐在一旁的朝砚,他刚才摸他的手那么温暖,可是心却怎么那么冷硬。
“我不会这么轻易放弃的……”叶问心难过道,“你等着吧。”他擦了擦眼泪往门口冲去,完全就是势如破竹的姿态。
朝砚:“……”
我躲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