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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9章 破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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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的事情发生的太过于讯速,那一瞬间连钟司商的呼吸都凝滞了, 没有人想过万域归会突然出手。

“住手!你杀了他可想过你儿子知道以后的心情?”钟司商肃着脸道。

“他?他难道还敢犯上弑父不成?至于今日知道的人, 你觉得谁敢说出去?”万域归已然被揭破了与魔修合作, 此时又了悟被戚裕算计在了里面, 索性也就破罐子破摔了。

“你真当正道修士皆是死人么?”钟司韶沉着脸色看着他道。

万域归却只是冷哼一声:“那你就来试试是我杀的快还是你救的快。”

孔儒的身躯悬浮在半空之中,嘴唇无力的张着,显然快要没了气息,万域归蔑视的眯了一下那双与万铭城极像的眼睛,手指微微使力时却听到了一道仿佛从天外传来的声音:“父亲!!!”

那声音之中透着十足的震惊, 显然对于面前的状况惊讶道难以言语。

孔儒本来昏昏沉沉的神识动了一下, 他好像听到了那个人的声音?幻觉么?还是生命到尽头时上天给予的恩赐。

“父亲, 你在做什么?”这是万聆雪的声音, 他们匆匆赶回万剑城,又得知消息后赶到此地,若非那道身影他们太过于熟悉,万聆雪几乎怀疑那个人是冒充的。

万域归手中一顿, 侧目看着自己的子女, 眸中也有冰冷的意味:“你们怎么过来了?”

“父亲, 你放开他, ”万铭城向来语调与他类似,现在却难掩其中的颤抖之意, 携着满身的期望,拼尽千辛万苦带回来了佛火珠,回来的路途上还在想着多年未见, 理应赔礼道歉,可是孔儒性子极好,或许不会太过于见怪,可是当怀揣着满腔期望回来的时候,看见的却是让浑身仿佛泼了冷水一样的场景,他的父亲差点儿要了他最爱人的命。

“既然你看到了,那为父为不隐瞒了,”万域归凝视着万铭城道,“你是我的儿子,是万家最让人期待的子嗣,这样的人不应该出现在你的身边拖你的后腿,你可明白?”

“我不明白!”万铭城捏紧了剑柄,一步一步的朝着那处走了过去,“父亲,你放过他,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求你!”

万聆雪的心同样悬的很高,那个站立在那里的人是她最熟悉的父亲,可是此时在她看来却陌生的可怕。

她不明白此时的局面是怎么样,但是正道修士怎么会为了自己儿子的未来而去轻易地抹杀另外一个人的存在?

“如果我让你离开他呢?”万域归看着他道,“永远都不能再见他。”

万铭城的指骨捏的发白,本就淡的唇此时更是惨白的厉害:“……好,我不见他。”

那一瞬间,好像亲自将自己的心挖出来了一样难受,眼前有些发晕,旋照修士绝不会有的呼吸不畅此时出现在了他的身上,万铭城觉得自己像是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看不到一丁点儿的生机。

可是只要他活着就好了,至少他要好好活着,活的开心,会笑,会脸红,而不是如同现在这般苍白的快要感觉不到他的气息。

万域归松手,孔儒的身体直接软倒在了地面之上,万铭城想要伸手去接,却听那道冰冷至极的声音响起:“记得你说过的话。”

伸出的手停住,颤抖着重新收了回去,他眼睁睁的看着那个他想要呵护备至的人软软的躺在了地上,眼睛之上布满了他无法看到的血丝。

“万域归,你的儿子不是你的傀儡,”钟司韶虽不常露面,却也是极为关注这些天之骄子们的,万聆雪与万铭城,资质出众,心思也同样的纯正,只观今日状况,他们对于万域归的作为显然是不知情的。

而如此作为,实在是不堪为父。

“他们的命是我给的,自然要听我的,”万域归冷哼了一声道,“你与其担心他,不如担心担心你们自己。”

“父亲,”万聆雪难以想象这样的话是从她的父亲口中说出的,“你到底怎么了?”

“如你所见,”万域归扫向了她道,“为父与魔修合作了,雪儿,你帮哪一边?”

“什么意思?”万聆雪一字一顿的问道。

“看来我把你们给惯坏了,”万域归冷声道,“就是字面上的意思,曾经你不知,说出了与魔修同流合污者人人得而诛之这样的话,如今你怎么选?”

万聆雪只看着他的双唇开合,身体凝滞的时候只恨不得自己听不到那些话,即使她向来遇事不喜欢逃避,此时也有几分想要面前的一切都只是一场梦。

灵魂仿佛与身体割接一般的痛苦,魔修该除,他们肆虐成性,杀戮无尽,与之同流合污者同样不可饶恕,人人得而诛之,才能够保正道的平安,这是她从小受到教育,并以此作为终身需要铭记的事情,可是当这个同流合污的人变成了她的父亲时,才知道她的心没有想象之中那么坚定。

“为什么?!”万聆雪含泪出声,这是她有记忆以来第一次哭,她向来认为哭泣是懦夫的表现,只有无力解决的人才会用哭泣来掩饰自己的无能,却是轮到自己身上时,才知道眼泪掉出来的那一瞬有多么的痛苦绝望。

“我猜是他的修为出了问题,”朝砚的话语远远传来,很是平淡,却是让万域归的神色直接厉了起来。

万聆雪仿佛找到了主心骨一样,看向朝砚时道:“父亲的修为出了问题?”

万铭城的神色扫过了躺在地上的孔儒,永生不见和父亲是魔修这样的双重压力之下,他只是沉默无言,不知道在想什么。

“对,”朝砚看向了万铭城道,“你不是在找什么气运者,而是在找秘境传承得主对不对?”

“你知道?”万域归看着朝砚道,“你怎么知道的?”

“游龙秘境出时我并不知道,但是从秘境出来以后我翻看了藏书阁的典籍孤本,从里面找到了些许这座秘境的秘密,”朝砚淡淡的看着他的道,他的身后是两人争斗,可那力量移山填海,却只微微扬起他的发丝,“剑心学院有记录,我猜万家也有,正是因为急于突破根基受损,才会多年不出,才会派快要突破到旋照期的万聆雪入秘境,才会不遗余力的寻找秘境传承得主,为的就是能够重新夯实根基,而这一切的目的,不过是不满剑心学院压在万剑城的顶上,我说的对么?”

“……对,很对,”万域归眯眼看着朝砚道,“你真是个聪明的人,本座本来想要采取很友好的方式取得,只要你与万家联姻,一切都可迎刃而解,只可惜聪明反被聪明误,你有点儿聪明的碍眼了。”

“我说过我不会与他联姻,”万聆雪在听到朝砚的分析之时,一时却又不知该如何去反应,固然父亲修为受损需要恢复根基,可是这一切并不是与魔修勾结,伤害他人的理由。

“所以我说之前对你们太过于纵容了,”万域归道。

朝砚并未接他的话,而是懒洋洋的开口道:“我劝你不要轻举妄动,否则你会后悔的。”

“轻举妄动……”万域归冷哼一声,蓦然回身一道凝聚在手中的光团迸发了出去,“本座做出的事情从来都不会后悔。”

那光团的路线直接朝着躺在地上的孔儒而去,在他的灵气范围之内,一副少年姿态的孔儒微微睁开了眼睛,视线所及那光团,却是下一秒看到了好似挡在身前的万铭城。

“不,不要!!!”孔儒的嘴唇颤抖,猛地睁大眼睛的时候,却只能感觉到一具轻飘飘的身体趴在了他的身上。

万聆雪的眼睛蓦然睁大,握在手上的冰舞纱直接落在了地面之上,即便沾染了她最厌恶的血迹,也没有让她去留意一分一毫:“铭城,弟弟……万铭城!!!父亲你在做什么?”

万域归的眼睛也在一瞬间放大了,他看着那毫不犹豫扑过去挡住的身躯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即便口上说着他给予了他们生命,所以可以随意的划定他们的人生,可是在一切发生之前派他们去取一个看似珍贵但于他没有什么用的佛火珠,却也是他作为父亲的一片拳拳爱护之意,只可惜事情并不在他的料定之中,他们在他最不想让回来的时候回来了。

看到了为人父者最□□丑恶的一面,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他蓄力一击的攻势。

那一击是用来彻底摧毁孔儒的,开光修士触碰,神魂具散,留给这个世界的只有一抹粉尘,为高位者不能要太多的挂碍在身上,因为那会成为他们的软肋,万铭城对于孔儒的牵挂太甚,他毫不怀疑有一日当他超过他时会试图逃脱他的掌控,重新回到那个人的身边,所以只有摧毁是最保险的,即使他的儿子对他恨之入骨。

一招出手的时候从未后悔,可是他却从未想到他会以这样惨烈的方式与他诀别。

后悔么?

“城儿,城儿,”万域归努力的想要收回那道力量,却是被其反噬冲击丹田,一声闷哼后唇色泛白,那代表懦弱的血液奔涌到了口中,却被他直接咽下。

“城儿,”力量散去,万域归看着那趴在地上人事不知的万铭城,看向孔儒的神色带着彻骨的狠戾,“都是你,都是因为你!”

“不要再把过错推到别人身上了,你还想杀掉你儿子用命换来的人么?”

朝砚从那片力量交接之处走出,却未落在万域归那里,而是看向了抱着衡娘目光痴痴的杨志,他的手探向了衡娘的手腕,那处丹田尽毁,连手腕都变得冰冷起来了。

杨志没再哭了,可是这样痴痴的模样却比哭更令人担心,他好像连心都被衡娘带走了一样,再也感受不到这个世间的悲欢离合。

朝砚与朝家的人相处的其实不算多,但是衡娘因为与杨志极为稳固的关系却是让朝砚接触他们比接触其他人多些,他们像是正常的夫妻,却又比正常的夫妻多了几分坚韧不可摧,朝砚很喜欢他们,所以对于这样离别也有几分的感同身受。

万域归,这个人比他还要自私,打着为人好的旗号,却毫不犹豫的摧毁别人最在意的东西,即使这样的父亲跟现代的有些父母没有什么区别,但是这种要命的事情绝对不可原谅。

“我会救她的,”朝砚说道。

杨志对这里的一切都没有什么反应,只听到朝砚这句话时抬起了头来:“少主,没用的……”

身体都已经冰凉了,怎么可能还救的回来。

“有办法的,”朝砚取出了一枚血红色的丹药放进了衡娘的唇里,丹药入口即化,杨志本是紧紧盯着,在看到毫无变化时苦笑了一声,“不用了,多谢少主,我自请离开朝家,杨志并非背叛,只是想带她回故乡去看看。”

回到那个美好的孕育了他们的故乡,即使他们一个是乞丐,一个诞生于青楼之中,可那里是最初遇见的地方。

生为乞丐,似乎天生没有选择的权利,打砸抢乃是骨子里面的天性,只是他天生愚钝了些,一次两次的出卖,最后只能捂着伤口倒在雨水之中无人问津。

那场雨淅淅沥沥,打的花红柳绿,在富贵人家的眼中或许是一场可以坐在窗边小酌吟诗的景象,于他却是致命,然后他遇到了一块飘渺如云霞一样的衣摆,上面不小心沾了几点泥水,却漂亮的胜过这满城的雨景。

一个娇小的十分漂亮的姑娘,似乎并不畏惧于他给他塞了一枚药丸,再然后他的浑身燃起了热意,生机毕露,最后却只听那小姑娘说:“我救了你,你以后得报恩的。”

理所当然,她的确理所当然,他也应该报恩。

醒来时头顶只有一把静放的油纸伞,他收起了那伞离开了乞丐的群体,仗着一把子力气什么活都干,最后被铁匠铺的老板招去当了徒弟,师父问他为什么要打铁,他那时回答的理由是为了学一门手艺,好好的活着,但其实理由不过是想要找到那个救了他送他油纸伞的姑娘。

她生的那样好看,笑的那样好看,大约是哪个富家出来的女儿,他不求什么,只求能给她当牛做马,真的偿还了她的恩情也好。

可是再遇之时,他是铁匠铺的老板,她却是春晖楼中最红的一枝花,春晖楼是青楼,而海棠是最受欢迎的花。

那时她还叫海棠不叫衡娘,来往送客,只能从她的眼角眉梢看到风流无双,含笑的时候真如海棠花盛开一般。

他花了所有的积蓄叫了她一次,她毫不犹豫的热情让他招架不住,可是当他说到报恩的时候,她却笑了:“你来这么一趟,就是为了报恩?报什么恩?怎么报,陪我上床么?”

他那时脸颊都红透了,才好不容易将她从身上扒了下来:“你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不必了,多么久远的事情了,我都不记得了,”海棠说着脱去外衣躺在了床上,她一举一动都宛如一幅海棠春睡图,“你今日要睡么?你不睡我就睡了。”

“你为何不爱惜自己?”杨志记得傻乎乎的自己那时是那样问的。

而海棠她却没有生气,只是半撑着手凶巴巴道:“要你管。”

她连训人的时候也是极好看的。

“我为你赎身,”杨志不想看到她为每个人都奉上那样的笑意,那样轻松的展露自己。

“就凭你?”她轻笑了一声,杨志却没有听出什么鄙夷的意思,“你可知道为我赎身要用多少灵石?回去吧,没事别打扰我做生意,连个陪睡觉的人都没有。”

那时她大约是不信的,杨志却想让她相信。

打铁不是什么赚钱的买卖,可杨志也不是只有一把子的力气,师父教的也不只有打铁,还有一本用来修炼的册子,约莫是看着他有几分的资质,杨志从打铁开始时修炼,大约是因为专注,根基还算不错。

城很大,他深入后山,搏命似的猎杀凶兽,几次九死一生险些回不去,可是不知为何每每想到她笑的宛如醉了一般的神态,便是爬都爬回去了,那段时间很艰难,艰难到他后来的时光都不敢去回想,即使旁人劝他不必那么拼命,又不是娶媳妇儿,可是只有他知道,是的,如果把她赎回来,他想让她做他的娘子,一生一世都对她好。

灵石总算攒够了,海棠花却被人摧残的不成样子,因为一个男人,一个风流倜傥许下一生一世的男人,她以为的一生一世却不过是那个男人口中可以随意说出的玩笑。

青楼之地最忌讳当真,可她当真了,与姐妹争风吃醋,被划伤了脸就没有那么值钱了,或许修真界的确有可以消除疤痕的东西,但是却不是她们用的起的。

因为被划伤了脸,所以她也变得价格低廉了起来,杨志将她带回去的时候只遭到了无情的踢打。

“你赎我做什么?想睡么?来啊?”她就那样随意的扯开的衣服,毫不留情的说,“这样了你还睡得下去,你该不会是喜欢我吧?”

即使她脸上带着狰狞的伤疤,杨志也觉得她是极漂亮的,只是与从前不同,她从前只伤自己,却不伤人,如今却是伤人伤己。

杨志点了头。

她却嘲讽道:“瞧你五大三粗的样子也学别人喝花酒,你这样的人,即使以前跪在我面前我也是看不上的,没得让人恶心。”

瞧,多伤人。

城中的风言风语太多,杨志就带她离开了那里,任打任骂,一路游荡到了这万剑城,碰上剑心学院招录,卡着线进去了,到了这里如鱼得水,之前不会的在这里可以学到,而这里还有一种药叫做凝脂膏。

拼尽全身力气为她换来的时候,她欣喜若狂,一身雪肤得回,她说他的恩报完了,她要走了。

杨志放她走了,她却骂他是个傻子。

可她最后还是留了下来,她会绣花,也会补衣,还会做饭,样样都做的极好,还说他做的饭太难吃,她之前都吃不下去。

“对不起,”杨志挠头,“我不知道你不爱吃,那你喜欢吃什么,我给你买来。”

“以后我来做吧,”衡娘说。

衡娘说她不叫海棠,她的娘给她起了一个很美的名字,叫衡儿,无姓,因为不知道爹是谁,而娘是没有名字的。

后来他们就在一处了,没有什么扭捏,她说喜欢他了就好好在一处,免得以后被谁发现抢了去,那她可要后悔终身了。

杨志说:“我只看你,不看别人。”

他对待其他女子跟普通人并无任何区别,有人说他大老粗不解风情,有人说他不懂得怜香惜玉,可是他懂的,只是解的风情,怜的香玉只有一个人罢了。

再到后来他知道了一件事,抱着她道:“哪有用春药救人的?”

“我又没有别的药,虽然有点儿副作用。不过能救活的就是好药,”她那样跟他说。

他说:“你说得对。”

然后她笑了,想极了那个雨打花落的时候,也像极了那副海棠春睡图。

好不容易好不容易在一处了,他以为的长长久久,却在一瞬间彻底破灭了。

“衡娘,衡娘,我带你回去看看我们最初的相识之地,”杨志的悲伤太过于哀恸,让其他人看着都有些于心不忍。

可他抱着衡娘起身的时候,或许因为跪的太久一个踉跄的时候却被一双玉臂搂住了脖颈道:“你小心点儿,别把我摔了。”

场面一时有些凝滞,比之之前万域归杀人更甚,已死之人如何复活?!

他们的目光纷纷凝聚到了朝砚的身上,朝砚一笑道:“我说我会救她的吧。”

幸亏那双生丹不是骗人的,要不然连他也救不了的。

旁人不知,只是看着朝砚的目光火热了起来,能够起死回生的丹药,若是能有一颗在身上,那么日后就跟多了一条命没有什么区别。

钟司商却是想到了之前朝砚送给他的丹药,他这个徒弟向来将这些身外之物看的很轻,朝家在他的管理下,此次对付魔修,只是双生丹想来他不会吝啬。

“衡娘,衡娘,你好了,你……”八尺高的汉子眼泪飙了一脸,明明刚刚没有哭,现在却哭的像个孩子一样。

“傻子,”衡娘温柔的拿着帕子给他擦眼泪,“我没事了,好了好了,再哭我可要打你了。”

“呜呜……”

这边朝砚是插不上话的,人家小夫妻刚刚经历了生离死别,朝砚觉得这个时候最好不要去打扰的好。

周围人的火热他也不看,只看到了万域归看过来的势在必得的眼神:“救他,救了他我放你走,若是救不了,我要你们都偿命!”

“那你不如杀了自己,”朝砚不急不慢的朝着那里走了过去,身后钟司商叫了一声,“混小子……”

“老师放心,他现在不能拿我怎么样的,”朝砚不疾不徐的走了过去,在蹲下身的时候对上了孔儒几乎淌出血泪的双眸,那双眸向来清澈见底,如此却是宛如一潭死水一般,只在看见朝砚的时候亮起了光来,“朝前辈,救他,救救他。”

“兔子,若我救不了他呢?你怎么办?”朝砚淡淡的问他道。

“我不知,我很难过,难过的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孔儒的声音之中透着喉咙被损坏的沙哑,如果没有了这个人,他甚至不想待在这个世界上,“如果他没了,我也会跟他一起走的。”

“那你的父母呢?”朝砚俯身问道,“没有了你,他们怎么办?”

孔儒转着眸子看向了他:“朝前辈……”

“我不会帮你照顾父母的,你看我这么懒,不适合坐在救世主的位置上,”朝砚摸了摸他的头道,“兔子,命只有一次,我没有起死回生的能力,要好好惜命。”

孔儒定定的看着他道:“我……”

“我之前给你的双生丹你是不是给他吃了?”朝砚掐着万铭城的脉,轻轻笑着问道

孔儒的眸中亮起了光芒,他没有留意衡娘那边的场面,心如死灰的人连命都不想要了,更何况其他,可是当想到他之前给这个人喂下的丹药,当即点了点头:“对,对!”

那时不过是因为他并不常从剑心学院出去,而万铭城总是身涉险境,朝砚给的丹药弥足珍贵,他不能再要一颗,便把自己的那一颗给了万铭城。

“你那就好办多了,对他这么好,以后他可是要把你吃的死死地了,”朝砚摸了一下万铭城的颈脉,然后抬头看着万域归道,“你,退出百里之外。”

“百里于我不过瞬间,”万域归眯起了眼睛道,“而且你说双生丹已经被他服下了,我为何要听你的。”

“就知道你会过河拆桥,”朝砚微微勾唇,直接在地面上坐下道,“双生丹给他服下不假,但是他的经脉全被毁了个干净,即使有一线生机,你知道如何唤起么?不知道就不要在我的面前碍眼,否则即使兔子再伤心难过,我也不救他。”

万域归从未被这样说过话,若在平日,他自然要让人知道这样说话的后果,可此时他不过危险的眯了一下眼睛,挥袖的时候已经出在百里之外。

“朝前辈,”孔儒紧张的看着他。

“救救救,别着急,”朝砚给万铭城同样塞进了一颗红色的药丸,抬手摸了摸孔儒的头道,“兔子啊,好好跟他在一起。”

“好,”孔儒这样答应着,不知为何觉得那话之中带着别离的意味。

朝砚起身,刚刚转头便觉那威势重新降临,他淡笑道:“堂堂万剑城主竟真的这么不要脸?”

“脸面有何用处?”万域归飘浮在天空之中居高临下道,“双生丹,还有那不知名的丹药,我想我身边的这些人也很期待将你留下的吧。”

朝纵宛如火焰灼烧的眸一顿,再不顾戚裕的攻势分毫朝着这边奔袭了过来,戚裕本是战酣,神识留意,未曾阻拦朝纵的去向,却是眯眼看向了万域归的方向。

朝纵拦在了朝砚的面前,力量格挡,直接以万夫莫开的架势攻了上去,朝砚摸着脸颊上滴落的血液,却被背后一道声音道:“再任由他这么觉醒下去,他可能就要爆体而亡了。”

人类与灵兽出来的孩子身体并不如纯灵兽来的强悍,那样强大的力量一直驾驭,对于身体的损伤极大。

“我给你双生丹,”朝砚看着被打的节节败退的万域归和仓皇如苍蝇逃窜的其他修士开口道。

“我不要双生丹,你跟我回去,我帮你救他,”戚裕仗着背对,眸中的杀意没有一丝一毫的遮掩,反正觉醒到这种程度即便救回也是个废人了,被这个人所在意的人,救了再杀就是了。

“算了,你好像也不怎么顶用,”朝砚话语落,不知何时回归的朝纵一剑朝他刺来,朝砚巍然不动,那剑直接传过他的颈侧,刺的却是身后的戚裕。

血液的味道略有弥漫,朝砚未曾转身,而是直接伸手抱住了眼前的身躯,那高大的身躯一愣,努力想要挣扎,却似乎又另外一道力量在压制着他的躁动一般。

“崽儿,朝纵,快醒过来,”朝砚拍着他的背部道,“再不醒我就要嫁给别人了!”

那高大修长的身躯顿时暴动的厉害,手中的剑脱落,却是紧紧的抱住了朝砚,仿佛要将他揉入自己的身体一样。

朝砚瞬间喘不过气来,总感觉这句话好像起了反效果一样,而下一瞬,一只雪白的兔子从他的朝砚的身上跳了出来,咔嚓一声,直接蹲在了朝纵的头上,朝纵挣扎的身躯顿时一顿,被朝砚封住周身大穴的时候直接身体都软了下来。

“主人,小主人怎么了?”米团儿牢牢抓紧朝纵的头发问道。

“你蹲好就行,”朝砚扶着朝纵说道,银纹玉兔清心凝神,效果不比清净珠那般极端,且不会扰乱人的心智。

米团儿乖乖趴好,朝砚却趁机往地上看了一眼,刚才他好像听到了蛋碎的声音?

而当他看到地上时,的确是一地的蛋壳。

朝砚:“……”

米团儿把蛋给吃了?

朝纵昏迷,威势又降,戚裕捂着被刺伤的肩膀笑道:“他倒是救了,不过你也只能跟我回去了。”

他的掌风对上了万域归,万域归冷眼看着他道:“戚裕,你敢连我都算计在内,今日还想全身而退?”

“有何不可,”戚裕一招脱身,却是被数百金丹修士围在了中央,“你觉得他们能够杀了我?”

“不过抵挡几招罢了,”万域归不再看他,而是直直的朝着朝砚飞了过去,只要抓到了这个人,身体的隐患解除,想要统领此处,便简单多了。

而此时朝砚正跟蹲在朝纵肩膀上的一团湿漉漉的白色大眼瞪小眼,愣是没看出来这是什么物种:“噫,长的挺别致。”

那白乎乎湿漉漉的小家伙动了动鼻子,毫不犹豫的咬在了朝砚的鼻子上,然后发现自己没牙,反倒把自己的牙床给弄的疼的嘤嘤叫了起来。

真是物似主人形,见面就开咬。

“莫非是个小耗子?”朝砚看着那上窜下跳的白乎乎说道。

米团儿缩紧了身体道:“主人,耗子是吱吱叫的。”

“哦……原来如此,”他看了钟司商一眼眨了眨眼睛。

钟司商愣了一下,而那头顶威势降临的时候,戚裕一瞬间斩杀数十金丹修士,却还是被阻拦了一瞬导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万域归的手落在了朝砚的头顶。

“小家伙,靠你了,”朝砚笑着说了一声,便见那刚刚还在咬他的小白团子一甩尾巴,一道破空的力量直接对上了万域归,竟是将他逼退了一射之地。

“灵兽?!”万域归骇然张口,朝砚取出无数的玉符,纷纷捏碎之间,所有的精血在一瞬间朝着朝家人袭了过去。

“朝前辈!”

“少主!”

“混小子!!!”

“你们自由了,再见了大家,”朝砚一把拽住了还打算跟万域归一较高下的小白团塞进了灵宠空间里面,随即按下了传送的按钮。

这个诀别他可以给自己九十九分,多一分怕自己骄傲。

刚刚还站在原地的人瞬间影子都模糊了起来,万域归手掌落空,戚裕的眼睛蓦然睁大,他抓住不及,却是脸色扭曲了一瞬蓦然笑了起来:“我们还会再见面的……朝砚……”

没想到他竟然还有这样的本事。

凭空消失,这是只有传送阵法才有的本事。

“看来他得了秘境传承果然是真的,”一人开口道。

“跑不远,”万域归收拢了掌心道。

戚裕负手,冷笑着看着他道:“那你也没有机会去追了,万域归,你害我挚爱逃离,我今日便要跟你算这个账。”

他直接攻来,那些金丹修士此时再拦,却不过一触之间便掉落一地,而他的手直接掐在了万域归的脖子上,另外一只手直直的穿过了万域归的胸膛,心脏被直接扯出,他血液喷洒在脸上时他勾起唇笑道:“你应该没有双生丹吧?”

万域归骇然低头,血液顺着嘴唇喷涌了出来,他想要说什么,想要做什么,可是那些愿望与憧憬最终不过是虚梦一场,一片漆黑。

元婴后期。

两阶之差,毫无还手之力。

“父亲!!!”万聆雪惊叫出声,却是眼前一黑,直直的仰躺了下去。

近日所受之震撼,超过所度过的岁月,钟司商将人扶住,看向了正抱着孔儒站起的万铭城道:“孩子,这不是你的错。”

万铭城眸底悲恸,却是闭目点了点头,这一瞬,连他都说不清自己的爱恨情仇。

鲜红的心脏随着那具身体的倒下掉落在地上,染上了漆黑的色泽,再也看不清原本的痕迹,戚裕侧目,那些正道的城主纷纷后退,心神提的极高,连万域归都不是他的一合之敌,只怕也只有圣域城能够对付他了,他们……

“无趣,着实无趣,”戚裕负手踏上虚空转身离开,“各自回去吧,本座没空跟你们掰扯。”

因为他找到更有趣的东西了。

诸人提起的心神皆是放了下来,面面相觑的时候却是看向了万家兄妹和朝家诸人,此事回去还有的了结。

钟司韶拦在了他们的面前:“谁要敢动他们,先过老夫这一关。”

此时诸城折损数人,钟司韶的修为的确不可抵御,诸城主纷纷清点人员,魔修纵使有不甘的,也只能虎视眈眈的看着他们任由他们退却,飞舟走了一艘又一艘。

这场屠魔由心中的正义开始,可是到结束的时候却宛如是一场闹剧一般。

钟司商心情复杂,钟司韶同样,而朝家人感受到那丝收回的精血,却无一人兴奋:“少主他是怕我们受到牵连吧?”

他们皆被朝砚赠予过丹药,之前不知那是什么,可是现在却知道了,身怀那样的重宝,如果他不逃,怕不是要被那些正道中人给吞吃入腹。

而如今他离开,带着朝纵离开,才能够根除一切的后患,让他们只能觊觎,却找不到他的踪迹。

双生丹,灵兽,半灵兽,那些皆是无价之宝。

“即使离开朝家,我也是朝家的一部分,”牧宿开口说道,为了朝砚不被威胁,他们都得离开朝家,在朝家的记忆虽然并不长久,却足以铭记一生。

“好孩子,都是好孩子,”钟司商在听过那些污秽不堪的言论之后,再听这些,却是有一种心灵被洗涤的感觉。

纵使日后他们中有些人可能会迷失,但是更多的人会行走在正确的道路上。

作为老师而言,他护不住学生,护住这些学子们总是可以的。

等到朝砚再回来的时候,他相信有些人已经不足以为祸患。

而此时的朝砚正从水里带着朝纵飞上了岸,一边清理水迹一边念叨:“崽儿你真是运气差到没边了。”

这辣鸡系统哪儿不传就往水里传,他打理好了站起,透过那些绿叶树梢看了出去,当看到那连绵不绝的景象时哦豁了一声。

看来他的运气还没有断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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