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 过往
“我没有, ”洛凝有些惊慌道, “我真的没有,你要相信我,府主。”
洛芙眸中隐有一丝失望闪过,看向了一旁的剑霜寒道:“今日让剑星主看笑话了, 可否请诸位留几日,结盟之事之后再谈。”
谈拢谈不拢是一回事,这个面子却是要给的, 剑霜寒点头起身:“那便先告辞了。”
朝砚起身跟上,之前的那位女子前面带路,住处早已安排好了。
女子安排屋舍到底精细女儿气一些, 外面的女子告辞,剑霜寒便起身道:“宁旭,随我来。”
宁旭也不问原因, 直接乖乖跟上, 朝砚笑了一下,直接推开了一间屋子走了进去, 朝纵跟上, 门在身后合上。
“我并不喜女子,”朝纵在他的身后说道。
“我知道,”朝砚转身,本是打开的窗户也合上了,他放下了折扇,靠近朝纵道, “你以前从不说这些的。”
他靠的有些近,朝纵垂目就可以看到他的眼底:“只是不想让你误会。”
“唔,久别重逢,不提外人,”朝砚的手穿过他的颈侧蓦然撑在了他背后的门上,彼此呼吸可闻,在这小小的空间之内燃起了满室的暧昧与亲昵,“我真的很想你,每一刻都在想着与你相见时的情形,朝纵,你想我么?看着我的眼睛回答。”
朝纵垂眸,不自觉的开口道:“你还在这里,我就开始想你了。”
朝砚又贴近了一些,让朝纵彻底屏住了呼吸,他说:“朝纵,叫我的名字。”
朝纵下意识的张口,却是哑然无声,他,不知道他的名字。
他是故意的?朝纵的心凉了半截下去,却未曾开口去问。
“嗯?”朝砚退开了一步,撑着下巴看他,“真不记得了?”
朝纵浑身僵了些许,出口时语气有些微的冷意:“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见面我捏你脸的时候,”朝砚转身打了个哈欠,在软榻之上侧坐,“不过那时候只是怀疑,真正确认是在你没有答我看脸的问题时,总感觉你当时想答我不是,但是按照你从前的脾性,你一定脱口而出——我是。”
“你倒不怀疑我是夺舍的,”朝纵不想用这样疏离的语气与他说话,可是被试探的感觉很不好,就好像他与从前不是同一个人一样。
“你是不是夺舍为父还是一眼能够看出来的,”朝砚懒洋洋道。
朝纵一滞:“为父?”
“哦,对,忘了你失忆了,”朝砚笑道,“我们可是父子啊,老父亲含辛茹苦,一把屎一把尿把你拉扯大,可你这个混小子不知道报恩,只想以下犯上的睡人。”
朝纵拧眉道:“你不还是元阳之身么?”
朝砚觉得他果然还是得先破个处,不过现在嘛:“注意用词,我说的是想,不是做了,咱俩修为相同,你想以下犯上,为父当然是誓死挣扎了。”
朝纵总觉得他在胡说八道:“我突破分神期不久,你之前如何与我修为相同?”
朝砚笑道:“自然是因为我也刚突破不久,修为平齐,这就叫做缘分。”
“缘分,”朝纵几步坐在了他的身侧,当被识破的时候,那些伪装与忌讳似乎也被他抛诸了脑后,他只知道眼前的这个人是他的,不管什么身份,“我们既是父子,你便也姓朝,叫什么?”
朝砚未曾见过他这副模样,倒觉得新奇:“单字砚,砚台的砚。”
“朝砚……”朝纵念的很有韵味,“那我的母亲呢?你元阳之身,与她怎么生的我?”
朝砚:“……”
失个忆怎么脑瓜子还变聪明了呢?
“看来我们不是亲父子,”朝纵捏住了他的下巴道,“对着你这副模样,我当初怎么忍得住?”
朝砚:“……”
我也不知道你怎么忍住的。
“可能我长的不够好看,”朝砚竖起了一根手指,成功打破了暧昧。
“我是那种看脸的人么?”朝纵保持着极近的距离反问他。
朝砚笑眯眯道:“当然不是了。”
是看脸的人,只不过在他这里比较瞎。
“哦?你撒谎骗我,我该怎么罚你?”朝纵摩挲着下巴道。
朝砚:“……”
这个德行倒是一模一样的。
“你想怎么罚就怎么罚,”朝砚摊平了手道,一副任君宰割的模样,还挑了挑眉道,“请不要怜惜我这朵娇花。”
朝纵:“……”
朝砚在那里漫不经心的笑,朝纵垂目道:“我们以前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以前?”朝砚微微挣开了自己的下巴,托着腮道,“以前你对我特别好,会做好吃的东西,温柔体贴,善解人意……”
朝纵垂眸聆听,或许这样的事情他对别人做不出来,但是对眼前这个人做出来倒也不算太奇怪。
朝砚继续说:“温柔起来是真的温柔,哭的时候也是真的凶,胆子特别小,每次哭的跟小姑娘一样的时候都要求抱抱,要不然晚上一个人睡不着……啊。”
朝砚的脸颊被揪了一下,从前朝纵处处善解人意,尤其是与他在一起后,小心谨慎,温柔解意仿佛深入骨髓一样,哪里会这么大逆不道。
朝纵扯了一下嘴角:“前面的我暂且相信了,后面的是你编的吧。”
“我从来不撒谎,”朝砚揉了揉脸颊道,“要是我骗你的话……”
“怎样?”朝纵略微挑眉。
“就罚我亲你一下,”朝砚笑眯眯的,飞速的从那脸颊上点了一下以后退了开去。
朝纵侧目,心脏又开始滚烫了起来:“怎么判定你在撒谎?”
“就用这个判定,”朝砚竖起一根手指道。
朝纵蓦然觉得自己想要整天活在他的谎言之中了。
鸳鸯扣是一对的,两个人却皆是元阳之身,朝纵蹙眉道:“我们为何还未结成道侣?”
以他的性子,并不怀疑他真的喜欢朝砚,但是从安全性的角度来讲,应该早点儿将人捆在身边才是。
“这个说起来话长,”朝砚以折扇点着唇仰头看天,“从哪里开始讲呢,哦,对了,很久以前,宇宙其实还是一个巨大的荷包蛋,蛋白特别的柔软,居住在里面的蛋黄之中蕴藏着生命,就在……”
他的耳朵又被揪了一下,不等朝纵开口,唇已经贴上了那脸颊,贴完以后直接躺倒:“总之是一个很长很麻烦的事情,我跟你讲的再多也不是你的记忆,如果想不起来其实这样过也可以,你爱我么?”
朝砚贴的很近,朝纵的心口宛如翻滚的岩浆一般,被眼前的人塞的满满的,他爱朝砚,一眼即定终身,但是这个家伙说话随意,那副慵懒的模样实在太过于游刃有余,让朝纵实在很想看见他痴情一点儿的模样。
“喜欢是有的,”朝纵答他。
“只有喜欢?”朝砚唇微微抿了抿,似乎若有所思。
朝纵的手在衣袖之中收拢,心口的热度灼烧的有些发烫,好像能将人烫伤一样,他有些后悔刚才那样的说法,但是又不后悔:“那你对我是何感情?”
朝砚淡笑,转身直视他的双眸:“当然是爱你的。”
那双充斥着笑意的眸中很是认真,看不到一丝一毫的敷衍和谎言。
朝纵嘴巴张了张,几乎想改口,可是现在再说,总有一种弥补一般的不真实感,而他的话还未出口,便听朝砚说道:“喜欢也行嘛,失了忆也能一眼喜欢上,说明我们真是天生一对,我既然能让你喜欢,即使你不恢复记忆,也能够让你重新爱上我的。”
他言语之中有几分势在必得,朝纵改口的话停了下来:“你要怎么做?”
“追你,”朝砚直言道,似乎并不觉得追人有什么值得羞怯的地方,但追喜欢的人,本来也不必觉得过分羞怯。
朝纵不知道该如何去形容这种心情,但是他只知道,即便让他在成仙和朝砚之间选一个,他一定会选择后者,至于追人一事:“那我便拭目以待了,你打算先做什么?”
“先结道侣吧,”朝砚笑道,“这叫做先婚后爱,很流行的,你觉得怎么样?”
朝纵:“……不怎么样,感情不定之时求不到好的结缘果。”
他与朝砚的道侣仪式必然要最好的。
“我们早就求到了,不是让你保管着么,”朝砚托着腮道,“你失忆了,不会给吃了吧?”
“我未曾乱动戒指里面的东西,”朝纵并不好口腹之欲,“你说的结缘果长什么样子?”
“大大的,红红的,”朝砚用手比划着,“大概这么大,一眼就能够看见。”
“没有,”朝纵搜罗了一圈都没有。
“不可能啊,”朝砚思索道,“当时你给上面下禁制不知道下了多少道,密密麻麻足以逼死密集恐惧症的人,况且应该没有人偷结缘果去吃……哦,这个不一定。”
“你说的是这个?”朝纵将那两个禁制遍布的匣子取了出来,一个巨大无比,一个仿佛只是放书信的信匣。
“应该就是这个了,取出来就行了,”朝砚敲了敲那匣子,禁制生纹,果然密密麻麻。
朝纵滞了一下,朝砚看他:“怎么了?”
“取不出来了,”朝纵的手从那匣子上略过,我不记得布下禁制的顺序了,强行解开,这匣子会毁掉的。
朝砚:“……”
这种失忆了好像忘记了手机密码一样的感觉,最关键的是还没有设置密保问题,直接锁死了。
“看来恢复记忆这种事情还是要提上日程的,”朝砚屈指敲了两下笑道,“那就暂且先结道侣了,反正我们有婚书,也没差。”
“婚书?”朝纵疑惑。
朝砚将自己的那个取出来推倒了他的面前道:“早就定下了,亲笔签名有魂印,赖不掉,跑不了的。”
“婚书不是一式两份的么?”朝纵翻开看了两眼,分明只是薄薄的红册,捧着的却是他们曾经甜蜜的记忆,让他都觉得嫉妒的过往,“我的那份呢?”
朝砚敲了敲另外一个匣子:“应该在这里呢,那是我的,看完要还回来的。”
朝纵确实有想将婚书放起来的打算,最好上面再加上无数的禁制,听朝砚所言,却是默默的将婚书推了回去:“我昧这个有什么用?”
听起来好像极为的大方,朝砚将那按在婚书边角的手指抬了起来,看着上面隐隐的印子,在朝纵的目光中将婚书收了起来笑道:“我相信你。”
相信才见了鬼。
那两个被禁制重重封锁的匣子又被朝纵收了回去,要恢复了记忆才能够与他结为道侣,那便恢复吧。
朝纵笑了一下,点了点自己的唇道:“说好的说谎亲一下呢?”
朝砚唇角的消息扩大了一分,凑了上去:“不会赖的。”
爱一个人,便是看见他觉得开心,想到他也觉得开心,好像被泡到了蜂蜜加糖里面一样,从头到脚到舌尖都觉得好像是甜的一样。
“这么算算一年也是省下了不少的糖,”朝砚托着下巴道,“有情饮水饱,古人诚不欺我。”
“嗯?”朝纵疑惑。
“没什么,”朝砚伸手勾了一下他的下巴。
朝纵眼中略微的迷茫尽去,眸光微微转换,伸手拉着朝砚的腰带扯到了跟前:“我觉得你刚才好像骗我了。”
朝砚开口道:“我从不骗人。”
朝纵微微挑眉:“这句话就是大大的谎话。”
朝砚笑了一下。
朝纵眸色微微深了些。
他不是踩了套,而是故意的,或者可以说是故意去踩套。
心之所愿,甘之如饴。
小游戏只是日常所需,朝砚懒洋洋的靠在垫子上看着跟一只懒猫一样,朝纵的手指在他的喉骨上轻轻摸了两下,那里也不过是上下波动了两下,主人微微慵懒的睁开了眸:“怎么了?”
“你对洛凝怎么看?”朝纵看着自己的手指,喉骨这样危险的地方,只要他想,可以轻易地捏断一个人的脖子,可眼前的人分明对他毫无防备。
这样全然信任的状态,很好……但也不是什么时候都好的,比如朝纵对于洛凝那个女人不甚在意,但是却隐隐希望朝砚能够在意。
“唔,怎么看,狠辣非常,步步盘算,只可惜这次行差踏错了一步,”朝砚懒洋洋道,“果然恋爱使人智商下降。”
洛凝没有预料到的是朝纵这样的人竟然真的情根深种,而洛芙出府一趟也真的彻底的改了观。
玩弄手段,心思深沉,即便是到处害人,这样的人在修真界中多之又多,朝砚不可能一一管到,但是洛凝此人,她千不该万不该的将主意打到朝纵的头上。
朝砚这里虽然没有擅动者死的传统,但是可以有将来,他想要相守的人,容不得有心之人的利用和觊觎。
“你觉得她步步为营?”朝纵看着他懒洋洋的模样,眸中若有所思,朝砚看似不经事,不理事,却实则看的很多,也想的更深,至少朝纵第一眼只知道洛凝此人不简单,能坐上大洛神府圣女之位的人,又在那样的派系纷争之中坐的非常稳的人,怎么可能简单,但是朝砚却只需要一眼,就似乎看透了那个女人的本质。
朝砚笑着点头:“没错,即便此次算计了你,大洛神府对于她的惩罚也不会多重,女儿家的私心而已,且她之前并不知道你有心爱之人,如此做法,倒也说的过去,赔礼道歉,奉天剑宗不会在此事上拿捏太过,最重要的是……”
朝砚垂眸不语。
朝纵正听的入神,追问了一句:“什么?”
“想知道?”朝砚笑了一下。
朝纵本是一顿,开口道:“有何条件?”
“美人,我好像也受到美色冲击智商下降了,”朝砚捂着心口道,“要美人亲亲才能想起后面的,要不然也会失忆的。”
他分明一脸的好整以暇,朝纵伸手摸了摸他唇边的笑意道:“好好说,说完了想怎么轻薄就怎么轻薄。”
也是另类的出卖色相了。
朝砚咬了一下他的手指:“好了,先收个利息,其实后面也没有什么重要的,局势一目了然,洛凝为圣女,身边连个竞争对手都没有,她若不做圣女,这大洛神府还需费心再培养,圣女是大洛神府的下一任府主,轻易不会更换,可诸人竞争,唯独她留到了最后,而且看起来干干净净,这就不是运气的问题了。”
女人的手段心思想要深的时候可以很深,尤其是一群女子的时候,即使没有什么皇帝的宠爱,为了权势地位,不会算计也学会算计了。
朝纵敛眸道:“的确如此。”
想要将竞争对手一一剪除,亲自动手太过于明显,可是居于幕后,坐山观虎斗,才能够做最后的赢家,且这个赢家一副干净的模样,怕是连洛娴都未曾想过那个曾经的姐妹会有那样的蛇蝎心肠。
“既然是她做了这么多的坏事,那便杀了好了,”朝纵手心之中灵气翻涌,她做的坏事跟他没有什么关系,但是只可惜她算计谁都好,不应该算计到他的头上。
“不着急,”朝砚握住了他的手腕道,“不揭穿她的真面目,杀了她可就是得罪大洛神府,无谓为这样的事得罪这里的人,让她身败名裂,断绝所有希望是一回事,她还需要给一些人赔礼道歉,聪明的人,都不会让浑水沾上自己的身。”
“你敢骂我笨,”朝纵侧目,“我既要杀她,必然不会明目张胆的,否则以我现在的实力无法与大洛神府抗衡,只会自取灭亡。”
朝砚轻咳一声:“这件事我们要从长计议,现在不着急,你想看看我新得的宝贝么?”
“不想,”朝纵斩钉截铁,悠悠道,“你是不是说我笨?”
“绝无此事,”朝砚果断否认,朝纵的眸落在了他的唇上,默默挑眉。
朝砚觉得这简直就是自己挖坑自己跳,对于别人充分了解,但是对于自己没有充分了解,他的这张嘴,胡说八道的时候比好好说话的时候要多的多。
朝砚默默凑上去亲了一下,试图解释:“我不是故意的,唉,你长的这样好看,要是又聪明绝顶,别人都不用活了,偶尔笨一点儿也没有关系。”
“你这接受能力倒是不错,”朝纵拉住了他的手腕,也没有真的打算在此事之上计较,对于别人的斤斤计较,在这个人的身上好像完全失去了作用一样,“罢了,给我看看你的宝贝吧,我倒想知道有多宝贝。”
朝砚听他所言,蓦然笑了一下:“你知道宝贝还有其他意思么?”
朝纵莫名:“还有何意?”
“不可说,不可说,”朝砚晃了晃手指,撩拨虎须的手指还没有收回来,就被朝纵一把握住,直接手探到腰间……喝痒痒。
“哈哈哈,哈哈……停,停下来,”朝砚本就是笑着的,此时更是笑的上气不接下气,奈何修为等同,想要挣扎都挣不开,更何况这种时候用什么修为说话,“朝,朝纵,我…错了,知道……错了,哈哈……哈哈…朝望舒!”
腰间喝痒的手停了下来,朝砚立马踢掉鞋子坐的离他一米远,脸上笑意未退,眼角还带着刚刚大笑时微微的濡湿:“你这一手从哪儿学来的?”
失忆使人变坏。
朝纵倒也没去抓他,只是捻了一下手指道:“我从前没对你做过?”
朝砚靠稳了摇头:“没有,你以前可是乖孩子来着。”
“孩子?可我现在不是孩子了,”朝纵伸手握住了他的脚腕道,“你喜欢以前的我还是现在的我?”
死亡问题。
不仅女人会问出死亡问题,男人也会问,以前的你还是现在的你不都是你么?奈何有一个热衷吃醋,醋到连自己的醋都吃的爱人,朝砚能怎么办呢?只能认真思索,好好回答。
“我知道你都喜欢,”朝纵将人拉了过来,圈住了,“但是总能分出个高下出来的,朝望舒,望舒是我的字?谁起的?”
朝砚觉得现在要是说自己起的话,怕不是醋海滔天,他笑道:“师父起的。”
朝纵在他的唇角亲了一下:“看来是你起的,好了,说说更喜欢哪一个?”
他的神情倒是好整以暇,但是明显醋的认真。
“现在的,”朝砚思索了很久之后才认真答他。
他未曾探身,朝纵也未有动静,只是开口道:“为什么?”
“感情是一个慢慢发酵的过程,就像是酒一样,愈久弥香,”朝砚轻轻笑道,“从前的你也很好,你是这世上最好的爱人,但是……”朝砚点了点他的心口道,“这里受我的影响太大,被束缚的太过,你是一个人,可以有自己不一样的想法,也可以自己承担选择的后果。”
朝砚未曾料到朝纵这次的失忆,但是他却有点儿感激,因为不确定,他才发现自己对于这个人的感情深到自己无法想象,也因为这次失忆,朝纵给自己加固的链条松了很多,既是野兽,便不能一直被束缚在笼子里面。
至于其他,运气一事,朝砚不信的时候居多,朝纵离开他时的磨难要比想象之中更多,但是不能因为运气的原因,每每需要他赶来,他曾经的小家伙已经长大,不想待在他的羽翼之下,也不应该待在他羽翼之下,他一个人也可以顶天立地。
想要相伴的恒久,便要分开时各自独立,在一起时相互支撑,从前朝纵付出的感情更多,朝砚觉得自己也应该学着去付出,而不应该总是让他……患得患失。
朝纵垂眸,不语了很久,似乎在思索着什么,朝砚也同样不语,直到朝纵抬头,在他的眉心落下了一吻道:“你真的很好。”
朝砚笑了:“那你有比刚才更喜欢我一点儿么?”
朝纵点头,他不知自己的感情还能有多深,但是好像每一刻都比上一刻更多一些。
“知道了吧,”朝砚拉住了他的手道,“好了,走,看宝贝。”
光线流转,朝纵跟着朝砚站在了一片的星空下面,好似瞬间脱离了那大洛神府的主星一样,但是朝纵知道不是,此处他无法控制来往,只能站在这里。
“这是……空间?”朝纵手指微动,不远处的一颗星辰落在了他的指尖,朝砚在一旁答道,“算是空间吧,据说这里的十天的流速和外面的一天是一样的。”
“修炼空间,”朝纵打量看着指尖上的那抹星光道,“至少是半仙器级别的。”
分神修士拿到宝器便已经算得上是运气上佳了,而半仙器……仙之一字,的确让人心旌神摇,可是朝砚却似乎并不甚在意,“这是仙器。”
“你带我来,不怕我抢么?”朝纵只是随口一问,凡人争夺权势,父母兄弟尚且不放在眼里,修士争夺宝物,泯灭人性也是常有之事,就如洛凝一般,为了圣女的位置,什么事情都做的出来。
若只是上品宝器,朝纵还不至于心动,但是仙器……换了另外一个分神修士在此,朝纵必然会出手,但是这个人是朝砚,成仙尚且可以放弃,更何况区区仙器。
很不可思议的感觉,至少以朝纵对于自己的了解,这样的感情真的不可思议,但是他真的是心甘情愿的。
朝砚唔了一声:“你想要这个?送你就行了,就是认主的时间长了点儿。”
换主之事相当麻烦。
朝纵默然:“这是仙器,你确定要给我?”
这是仙器,不是路边的石头。
“你不是想要?”朝砚就地盘腿坐下,也拉着朝纵坐了下来,“本来腾家主给我的时候,这个东西就是给你准备的,给你自己拿着以后也方便。”
追人的第一条,一定要送礼物,用礼物花式砸死他。
朝砚想着从前他乱七八糟送礼物的时候,说不定就是那个时候朝纵以为他在追他呢。
朝纵:“……不必了。”
虽然此处空间的确算是修炼圣地,绝对可以很快的提升修为,一旦落入修真界中必然引起万人争夺,但是他不想从朝砚的手里夺走:“我们既然要做道侣,你拿着还是我拿着都没有什么区别,以后要用直接拜托你就是了。”
舍下仙器,好像也没有想象之中那么困难。
“好,”朝砚笑了一下:“对了,我记得之前给你的武器都是上品灵器,应该不够用了,有时间也要给你锻造提升一下。”
武器加成可是很重要的。
朝纵若有所思:“你会炼器?”
原来那些成堆的上品灵器,是他给的。
“嗯,”朝砚笑着往他身边挪了一下,靠着手臂坐好,“别看我修为低,师父的那把剑就是我炼的。”
上品宝器一流朝纵不甚了解,但是大洛神府中赠一把中品宝器都算得上是极为贵重的礼物,其威力比之上品灵器不知道多了多少倍,中品尚且如此,若是换成上品呢?
“上品宝器似乎并不容易炼制,”朝纵并非不信他,而是那样高阶的武器出世,可能需要炼废很多。
“还可以,”朝砚说道,就是雷劫还需要师父扛一下,说起来朝纵失忆了怎么还跟师父那么的不对付,天性不合?
不过朝砚没打算送朝纵上品宝器,要送礼物,就要表露诚心,上心,能送最好的就不求次品。
朝砚决定送个仙器,就是得找几个大乘或者更高的修士来扛雷劫了。
朝纵以为他在尽量说的轻松:“你既想送便慢慢炼制吧,不急在一时,我有大洛神府赠的中品宝器傍身,以目前修为而言,也驾驭不了更强的。”
“好,”朝砚将这事记在了心里,转而谈起了这溯时别的好处,“其实溯时最大的优点不是修炼,而是可以……放电影。”
朝砚贴在了朝纵的耳边道:“你从前的事可以不用说的,可以用看的。”
他一挥手,星空之中仿佛染上了色泽,绿草如茵,青山依旧,灵仙镇模糊不清的印象被溯时从记忆深处挖掘了出来,而在那个庄子里面,小豆丁一样的孩子或是捧着书本潜心读书,或是努力的锻炼自己的腿脚,瘦巴巴的胳膊,瘦巴巴的脸蛋,只有眼睛的轮廓隐约可见朝纵如今的模样。
那是朝砚印象中的朝纵,也是朝纵目前无法想象的弱小的自己。
两双眸一大一小,同样好看,但是那个瘦弱的小朝纵的瞳孔之中却仿佛失去了光芒一样,死气沉沉,看着谁都带着敌意,或者可以说,对这个世界都有着无尽的恶意。
他以同样的态度回报世界的不友善,朝纵的手默默收紧,那是他?
曾经的他到底经历过什么?
朝砚没有给他答案,只是让他去看,他私心里希望朝纵能够丢掉曾经过往痛苦的记忆,以后只有平安喜乐,但是一个人若是丢掉了自己的过去,还是自己么?
悲伤也好,伤心也罢,混合在有些许的欢声笑语的过往之中,是组成一个人的部分。
朝纵要不要忘掉,应该由他自己来选,而不是这般被动的忘掉过去的自己。
那瘦小的孩子也不总是眸中无光的,至少在那道懒洋洋的声音叫他的时候,那眸光的深处好像浮现了一丝未燃尽的光芒。
“崽儿,一起睡,一起睡……”
说着一起睡的时候,小豆丁的眼神很抗拒,却隐隐有些期待。
“崽儿,吃西瓜……”
“崽儿……”
他们一起吃饭,乘凉,分大个的西瓜。
那道声音的主人很坏,不是手贱的喜欢捏捏胳膊,就是喜欢揉揉脸蛋,小豆丁虽然抗拒,可是下口咬他的时候眼睛中有光。
这个人不会生气,会宠他爱他,一个人为何会无条件的对另外一个人好?
可能当年朝砚只是太无聊了,即使在哪里都好,但是他对于这个世界的最初是没有什么归属感的,直到有了一个需要照顾的人,然后有了家,有了朋友,有了爱人。
画面还在继续,小豆丁想要变强,所以读书练武,强行要求自己闻鸡起舞,可那个人说着似是而非的话,不是撺掇他出去玩,就是喜欢在他学了一段时间以后过来捣乱,但是他教的时候又很认真。
有时候像师父,有时候像父亲,有时候又像是一个玩伴。
他从不强求,也未曾要求那孩子像他一样,与那孩子对比的鲜明,分明不同的性子,却处的鸡飞狗跳又和谐美好。
朝砚的视角来看有很多的不同,朝纵隐隐明白为何从前的他会爱上眼前的人,因为跟他在一起,开心就是真的开心。
朝砚的运气很好,但是他从不依附于自己的运气,懒懒散散无所求,只是简单的唾手可得的东西就能够让他得到幸福,如果不是因为朝纵自己仇恨的牵扯,他或许会在那个庄子里安安稳稳的过一辈子,幸福的一辈子。
画面继续的很快,小豆丁的睚眦必报在朝砚的身上并不顶用,每每动了踢一脚,踩一脚的念头的时候,总会出点儿意外,比如平地摔,比如洗澡呛水,钓鱼被鱼钓,吃饭差点儿噎死。
一张小脸绷的笔直,明明一副包子脸软萌好捏,偏偏强行假装自己是个大人,而那道懒散又恶劣的声音每每最喜欢干的就是看着那绷着的小脸变个颜色。
朝砚捧心道:“那时候的崽儿真可爱。”
而每到这个时候,小豆丁都是冷冷开口,跟现在的朝纵一样:“闭嘴。”
那时候的朝砚会见好就收,免得把人真的惹毛了,但是现在的朝砚会变本加厉:“我就不闭,你咬我啊。”
非常的恃宠生娇。
朝纵在他的下唇上轻轻咬了一口,连个印子都没有,除此之外,毫无其他的办法。
画面转的很快,但很多都是幸福的时光,幸福到朝纵觉得恍然,又或许在朝砚的记忆当中,他选择深深记忆的是自己觉得幸福的时候,所以他一直面带浅笑,从无牵绊挂碍。
不幸的人是用一生去治愈童年,回想过往总是记得痛苦,无法挣脱,一生缠绵于此,幸运的人却是从童年去治愈一生,小豆丁五岁之前的时光或许是一生中最苦的日子,但是在那之后,都被朝砚用鲜花和蜜糖堆满,即使是苦的地方都好像染上了丝丝的甜意,纵使心有黑暗,他也活的像个人。
但朝砚给的越多,小豆丁也要的越多,他是一个贪婪的人,即使不知道自己的过往,朝纵也知道自己的贪婪。
或许朝砚不觉,但是从那些画面的直观变化中,他能够察觉那些微妙变化的心思,势在必得,若不得到,足以让他重新落入黑暗之中。
幸运的是这个人答应了,不幸的是答应的这个人对于感情之事实在迟钝,他对他很好,唯独不爱他。
直到后来,变故,觉醒,慢慢的好像焦躁的心被平复下去了一样,他得到了婚书,得到了结缘果,最是幸福的时刻,却被人一朝破坏。
“戚裕……”朝纵默念这个名字,那个男人很危险,朝砚不觉,但是朝纵从那瞳孔之中不仅仅看到了兴味。
即使那个人在界阵通道之中已经被碾碎,但是那样的人,不会做无把握的事情,他未必真的死了。
画面是朝砚眼中的,却也让朝纵从另外一个角度看到了自己,并无陌生,因为他觉得那便是他能够做出的事情,只是脑海之中闪过数个片段,想要真正想起还需要花些功夫。
“好玩吧,”朝砚再挥手,那画面已然消失,周围变成了旷野,绿草如茵,小小的野花在其上星星点点,偶尔有蜜蜂或是蝴蝶停留其上,看起来像是世外桃源一样。
“好玩,”朝纵答他,只是默默凑近,朝砚人被掀翻在了地上,草地柔软,倒是不疼,朝纵的手臂撑在了他的脑侧,居高临下道,“趁着我小的时候,欺负的次数真不少。”
这话颇为意味深长。
朝砚讪笑了一下,脑内这种事情是不受自己思维控制的,而且展现给朝纵的还是剪辑过各种撩拨,欺负之后的,剩下的都是避无可避的。
当然,这种事情是不能说的。
“那是以前年轻不懂事,”朝砚笑道,“现在不会了。”
现在不好欺负了。
“是么?又在撒谎了,得罚,”朝纵微微俯身,吻住了他的唇。
风清情浓,蜜蜂从花蕊中晃悠悠的出来,沾满了花蜜与花粉,带着甜蜜的负担飞向了远方。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蕉爷腿毛很长很性/感小天使的火箭炮,感谢37875107小天使的手榴弹,感谢九黎,无愧,明天会更好小天使的地雷吖~
这是撒糖的一章,啦啦啦。
就是写到朝纵问朝砚怎么生他的时候莫名想起了哪咤。
丙丙:父王怎么生的我?
龙王:……
这要怎么说?喝…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