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章 替命咒
“咳, 师父给你帕子, ”朝砚小心的递过了帕子, 看着本来清冷如霜的师父哭的梨花带雨, 并不敢出声阻拦。
能哭出来其实也好, 有了雨水之后才能看见彩虹嘛。
朝砚将玉匣合上, 免得灵气溢散, 奈何刚刚合上,无悔抽噎了一下,带着小鼻音道:“你做什么?”
那目光就像是朝砚要把糖果给了又拿走的小朋友一样可怜, 朝砚解释道:“合上, 免得灵气溢散了, 药效就没有那么好了,东西您自己拿着?”
朝砚将玉匣递了过去,无悔带着鼻音嗯了一声, 然后将玉匣抱进了怀里,好像那样能够更安全一些。
朝砚:“……”
这样的师父确实让人想扎蝴蝶结。
无悔的情绪来的快, 去的也快,等他收拾好了情绪,坐在那里时仍是那个冷清不可靠近的师父, 只是看着朝砚的目光有几分的不善。
朝砚轻咳了一声, 并没有敢笑, 而是保证道:“放心吧师父,之前我什么也没有看到。”
渡劫修士哭的梨花带雨这种事情,说出去人家也会以为他造谣的。
无悔的不善因为他的话而收了起来:“嗯, 你的轮回转生果是从何处得来的?”
朝砚直言道:“徒儿不便言说。”
系统的存在解释起来相当的麻烦。
“也是,你将此物赠予我,你那里可还有留存?”无悔问道。
朝砚如实答道:“还剩四颗。”
“是么,可需要我帮你炼成丹药?”无悔问道,即便他现在面色平静,心里也仍然是惊涛骇浪不断的翻涌,轮回转生果说是天地钟爱之物毫不为过,即便经历岁月弥久,一棵成熟的树上也只结数颗,可只朝砚一人就拿了五颗。
如此珍贵之物,旁人拿了皆是觉得浑身无处藏身,生怕他人抢了去,可眼前的人却能够眼睛不眨的送他这样一个惊喜,最没有抱有希望的人修,却将生机送回了他。
无悔不知道该如何感激,只是言语太轻,也只有炼丹一道可以拿出来用之一二了。
“师父炼制这轮回转生丹能炼几颗?”朝砚问道。
他倒不是贪多,而是如果一枚只能炼一颗的话,还不如直接送果子。
“九为极数,为师炼丹从未下过极数,”无悔开口道,“你不必担心我浪费了你这果子。”
炼丹之时,没有全然的把握他便不会开始炼制,而是以镇魂石用做模拟,一次又一次的试,直到让他觉得可以的状态才会开始,其中又以轮回转生果模拟的最多,虽然没有实物,但是心里好像总是抱着那一丝的希望,或许在寿数尽时能够看上一眼,也知道得到了上天对于他丢弃天赋的一丝原谅。
事实证明,他比自己想的可能要幸运一些,而那份幸运,明显是眼前的人带来的,五颗轮回转生果的运气,绝对不是普通人能够有的。
无悔这里觉得幸运,朝砚这里也觉得幸运了,本来以为要提升很久的炼丹经验,万万没想到瞎猫碰上死耗子碰上了一个绝顶厉害的师父。
“那就拜托师父了,”朝砚将其他四颗轮回转生果捧给了无悔道。
“你倒真是放心,”无悔将那匣子接了过来,眼前的东西,若是放在修真界中,不知道会引来多少门派的腥风血雨,比之清净珠的潜藏力量不知道要恐怖多少倍,而朝砚竟是毫不犹豫的给他了。
“徒儿相信师父的为人,不会为这些东西成为自己最不想成为的那种人,”朝砚笑了一下道,“那便拜托师父了,之前的事情还请师父告知族长,徒儿先行告退。”
无悔垂下眸道:“去吧,此丹需要数年炼制,炼制成后为师会通知你的。”
意思很明显,没事就不要来了。
与其说是独居,倒不如说是宅,毕竟几千年不出门好像也没有什么事。
“好,多谢师父,”朝砚行礼离开,宅的人最懂宅的人的心思,躺尸的时候只想躺到地老天荒,永远没有人来打扰才好,虽然师父他不是躺尸是炼丹。
朝砚离了那里一路疾行,终于掐着三天的尾巴赶到了禁地之外,初初看见那处洞口,便见一道修长的人影从其中走出,昳丽的脸上有着些许冷漠的意味,直到抬眸看见朝砚时,那唇角才扬起了一抹笑意,就像是含苞的花朵一瞬间绽放满园一样,美不胜收。
朝砚扑了过去,直接挂上:“这么长时间不见,感觉又长帅了。”
朝纵单手揽住了他的腰将人抱紧,笑了一下道:“虽然你这么说我很高兴,但是……确定没有做坏事?”
“坏事倒是做了几件,不过不是你的,”朝砚搂住了他的脖子道,“对了,我还拜了个师父。”
“丹师?”朝纵动了动鼻子,“一身的丹香。”
“你真是越来越聪明了,”朝砚抬起胳膊闻了闻自己身上,的确有股淡淡的丹香味,应该在无悔那里染上的,就跟蹲在香料堆里待很久的效果一样的,腌入味一样的,“你觉得这个味道怎么样?如果喜欢的话,我以后熏这种香味。”
“怎么熏?用吃的么?”朝纵微微挑眉,不得不说对某人了解甚深。
朝砚笑了一下:“内服比外用的时间久。”
“不用了,偶尔为之便可,你什么味道我都喜欢,”朝纵笑道。
这么会说话,再配上这么一张好看的脸,朝砚还真有几分把持不住,直接捧着脸就亲了上去:“这次喜欢什么场景?”
“这次……师父来了,”朝纵轻吻了一下他,转头给他示意那两个站在原地不知道该留还是该走的两个人。
剑霜寒只是想来看一下朝砚的修为如何,以免突破太快有什么虚浮之感,万万没想到两个徒弟几个月没见干柴烈火直接亲上了。
要是没有人发现,他们也就怎么来的怎么回去了,奈何朝纵发现了,剑霜寒出声之时都带着几分难言的僵硬:“恭喜出关,进度不错。”
朝砚从朝纵的身上跳了下来,一点儿被撞见的脸红心跳都没有,笑的十分腼腆:“师父教的好。”
他这话说的感觉跟剑霜寒教他迫不及待亲吻似的。
徒弟自己没脸红,剑霜寒脸硬的跟石头一样,无暇倒是脸上带了微微的薄红:“我说了要来的。”
跟米果儿他们浸淫了许久,即便再懵懂不知,也知道小别胜新婚,夫夫分别久了会想要亲昵,偏偏剑霜寒误解了他的意思以为他想来,还没有来得及阻止,就被拉了过来。
“回去吧,”剑霜寒拉了人直接离开,好像来就跟送上这句话似的。
朝砚本应后续跟上的,却似想起了什么,直接叫住了朝纵道:“之前跟这里的小讹兽约定了一样东西,我们去取了再回去。”
“嗯?”朝纵微有疑问,却是低头说道,“好,无暇跟师父是怎么回事?”
“察觉了?他们在一起了,师父告的白,可惜你在闭关,没看到太可惜了,”朝砚与他一同踏上虚空晃着折扇道。
“没关系,”朝纵说道,有朝砚在,精彩的事情还多的很,不差那一件两件的,“你说给我听也是一样的。”
“我送了他们一样在一起的礼物,你猜猜看是什么,”朝砚笑道。
朝纵看他神色,思索道:“猜对了有奖么?”
朝砚眯眼:“想干坏事?”
朝纵毫不犹豫的点头:“对,想干坏事,你是坏事么?”
朝砚捏了一下他的耳垂,贴近说道:“为了你的奖励,我愿意做坏事,快说,猜错了没奖。”
朝纵开口道:“春宫图。”
毫无迟疑。
朝砚唔了一声,打量着朝纵道:“你怎么知道的?”
他们家这位转运了?还是说他平时干的坏事太多套路门清?可是也有可能送香膏一类的,不一定是春宫图。
“当然是因为我们心有灵犀,”朝纵笑道,当然是因为背包整理的是他,里面多了什么,少了什么只需要看一眼就全部知道了,根本不用猜的。
“好吧,我接受这个答案,”朝砚与他十指相扣,“今天回去就做坏事。”
从无锋那里取来的纸张真的很厚,整整堆积了朝纵那么高的厚度,其上用的还是小字,密密麻麻的十分省纸张。
无锋搬出了那些纸页,眼神不住的往朝纵身上瞥:“朝前辈,你的道侣生的比越哥还丑。”
“多谢夸奖,辛苦你了,”朝砚拍了拍他的头,明明自己身高不算矮,奈何身边皆是一群身高腿长的,师父比他高半头,朝纵也比他高半头,也就只有小讹兽们比他矮的不少,拍头起来十分顺手,“答应教你的桂花糕让他来教你做,”朝砚将书页收了起来,并将朝纵拉了过来道。
“他不会做?”无锋明显有些惊讶。
“他的手艺绝对一流,”朝砚笑着夸奖道,“保证你吃了一遍还想吃第二遍。”
“看来我没在的日子你没少说我的好话,”朝纵将袖子挽了起来道,“想学桂花糕,桂花准备好了么?”
无锋连连点头,只桂花就准备了一筐,金桂芬芳,还未开始做便只觉得花香都要将人淹没了一样。
桂花糕不难做,但是越是简单的东西越是考较做菜人的手艺,朝纵的手艺绝对是顶好的,行动之间并无半分迟疑,做好的胚子上锅蒸的时候,无锋坐在朝砚的身边直吸气:“朝前辈,你从哪里找到的这么差劲的道侣?”
长的又好,还会做菜,修为又高,还处处依着朝砚的意思,最重要的是对于讹兽族中的美人们视若无睹,一门心思只在朝砚的身上。
朝砚托着腮坐在一旁,懒洋洋的笑道:“当然是上天赐的,轻易碰不到的,所以宁缺毋滥。”
无锋满脸写着羡慕,然后又被朝砚拍了脑袋。
新出锅的桂花糕去了桂花腻人至极的香气,反而在桂花之中有淡淡糕点的甜香味道传了过来,放在白瓷盘盘中晶莹剔透染发着袅袅热气,可谓是色香味俱全了。
无锋给两人留下了两块,端着盘子去找一窝不敢靠近的伙伴们了,朝纵捻起一块品尝,糯香可口,带着甜味却又不腻人,咽下的时候桂香的味道仿佛还停留在口中久久未散:“好吃,手艺精进。”
“真的么?我尝一下,”朝纵未拿那剩下的一块,而是勾住了朝砚的下巴吻了上去,那是一个充满着桂花香气的吻,一吻分开,他低头道,“果然不错。”
朝砚:“……”
再过一段时间,他家这位的脸皮就跟他一样厚了。
将桂花糕的方法留下,二人拿了书稿悄然离去,装订成册,覆上了书皮后送给了看见他们进来明显惊讶了一下的剑霜寒。
下一秒本来略微惊讶的师父被那堆满桌子的书籍直接给震惊成了一块石头。
“师父,这是徒儿的一点儿心意,好好学习讹兽语,加油,”朝砚握拳道。
剑霜寒拿起一本,每翻看一页都头疼的恨不得去练剑。
“你觉得师父刚才的惊讶是因为什么?”朝砚回到了房中设下了禁制问道。
朝纵将门窗皆是关上道:“惊讶我们这么快结束了,让师父产生这样的误解真是太不应该了。”
朝砚笑眯眯的用折扇挑起了朝纵的下巴:“的确不应该,这次想在哪儿?”
“就在这里,”朝纵将他抱着坐上了桌子,然后仰头吻上了他的唇。
树屋的确是个好地方,讹兽一族建造的树屋结实又干净,就是木制的传音即便是设了禁制也有隐约的震颤声从脚底下传来,跟啄木鸟掏树一样,比什么大地的传音要好了数倍不止。
剑霜寒拿书的手一顿,下一秒从房中消失出现在了数里外的一棵大树上,并且打算近几日……近几个月都不要回去的好。
半灵兽的体力本就不错,在经历了讹兽一族的洗涤以后强悍的力度似乎更上了一层,具体表现为木屋没塌,床塌了。
朝砚带着来自床对于腰的警告溜之大吉,好像之前痴缠的那个人不是他一样,留下朝纵面对着那断成两截的床,手抬起床板时笑了两声,决定以后用香杉楠木做一个床,免得这床的警告真的生效。
洗涤已毕,丹术也学了不少,涉及讹兽族存亡的事情无悔也做的极其迅速,那些被个别讹兽留在身边的清净珠被悄无声息的收拢,谁的手上有,谁的手上没有诸人不知,但是清净珠可能带来的祸患却在讹兽族中传播了开来,即便避世而居,他们到底是不能彻底脱离整个修真界,早点儿知道反而比被隐藏来的好。
讹兽族中略有风波,因为被收缴了清净珠的讹兽未必知道那珠子的用处,而更多的讹兽对于清净珠本身并不怎么感兴趣,他们的心灵足够纯粹,用不上那样的东西。
十几枚清净珠交到了朝砚的手中,临行之前,那个明明说了无事不用打扰的师父还是来送行了,他的出现明显让讹兽一族送行的人又是惊讶又是高兴,即使避世多年,无悔在很多讹兽族的心中也是传奇一样的存在,不是因为当年的过往,而是他格外出色的炼丹术和生的格外出色的样貌。
“呦,”朝纵见时口中吐出这样一个字,唇角轻勾,看起来还挺愉悦的。
奈何朝砚浑身一个激灵,明明啥也没干却感觉自己好像干了什么坏事一样,家庭地位岌岌可危。
“我什么也没有做,”朝砚低声道。
朝纵笑道:“我又没说什么,你那么紧张干什么?”
朝砚:“……”
这还不是怕你吃飞醋,有一个觉得全世界长的好看的人都喜欢你这样错觉的夫君,可不得随时防备着要福利。
那塌了的床可还在他背包里面放着呢,说是留做纪念,其实是因为被人家讹兽族看见了不太好,但是其实在人家这里住了一年之久还搬走个床也是极其诡异的,希望人家收拾的时候不要发现床的位置是空缺的。
“师父,”朝砚行了个礼,“多谢师父来送行。”
无悔缓步而行,在他的面前站定道:“应该的。”
他的视线扫过朝纵,朝纵一笑也行了一礼:“师父。”
无悔的视线定格在他的身上并未移开,似乎在打量着什么,若有所思。
朝纵站定任凭打量,朝砚却是问道:“师父,可是出了什么事?”
“无事,”无悔摇了一下头,“一路小心,有事来信即可。”
“是,多谢师父,”朝砚笑道。
四人离去,一如来时般被送了出去,界阵之前无越本想搭一下无暇的肩,结果对上了剑霜寒警告的视线,耸了耸肩道:“我没有妻子。”
明显这位已经家有娇妻了。
剑霜寒脸色怔松一下,无越已经带人回去了,禁制关闭之前,一道玉符落在了朝砚的手中,明显带着属于无悔的气息。
剑霜寒看到只当没看到,既然当面没说,极有可能是不想让其他人知道,隐私之事却是不必事事窥探:“走吧。”
朝砚收好了玉符点头。
一行踏入界阵之中,小舟平稳,剑霜寒与无暇坐在一头,剑霜寒打坐,无暇在翻看着什么,他二人都属于安静之人,彼此待在一处即便不说话也没有什么尴尬的地方。
而朝砚与朝纵坐在另外一端,之前的玉符被取了出来,朝砚贴于额头之上,待知道其中信息时眸中略有思索之意闪过。
之前无悔看朝纵并没有观其形貌的意思,而是在他的身上发现了……诅咒。
天选之人为天地万物若钟爱,一生顺风顺水,可以是天生的天地厚赠之人,也可是数世行善积德,功德满身之人,而天弃之人,生来便为天地厌恶,一生厄运不断,此种人一为多世为恶之人,恶贯满盈,毁折他人福气,夺人性命者,天生的天弃之人也有,却比天生的天选之人还要少,除了以上的,还有一种人会成为天弃之人,或者也可以说是人为的诅咒所创造出来的。
替命咒。
诅咒的条件苛刻,太古禁书有载,非以直系的血脉为凭依,灵兽濒死性命为咒,五行一系为脉,为直系血脉下替命咒,下咒者身死,而被施咒者厄运缠身,以经历厄运度化福气,一旦身死,下咒者可获重生,毕生修为血脉皆可恢复。
此法凶险,有记载以来只有三人成功过,然而一旦成功,效果却极其的显着。
此法乃是无悔在看落赋丹的时候从禁书上看来的,以至亲血脉为祭,本就是灵兽一族禁止的存在,却是没有想到竟然在朝纵的身上看到了。
朝纵天生运气不佳,似乎是被这天道所厌恶一般,尤其溺水之时厄运缠身,朝砚之前以为是他那半身灵兽血脉的影响,不是真的为天所弃,毕竟为天地厌弃的人……怎么会长的这么好看?这天又不是想不开。
至于溺水,天生不会水的旱鸭子也是不少,大不了这辈子不游泳,反正除了游泳还有其他可以玩的项目。
却是没有想到竟然是人为的,人为的不叫天弃,而是诅咒。
替命咒,濒死的灵兽,直系血脉,符合这个条件的人,只有——朝纵的母亲,那个生下他的女人。
朝纵的父亲只是普通的人类,甚至连修士都算不上,当年能将一只睚眦藏在府中做了自己的女人,只能是因为那只睚眦受了伤,或是失去了毕生的修为,否则凡人怎么可能轻易得手。
一切阴差阳错有了朝纵,却没有想到为了自己能够活命,下了替命咒。
难怪他命途坎坷,几经生死,差点儿活不下来,难怪他刚开始的几乎无法修炼,可入了此道之后却又突飞猛进,分毫不落。
本该是龙凤之姿,却被替命咒生生困成了落地的小麻雀。
“怎么了?”朝纵在一旁屈腿坐着,本是随意看着那通道景色转换,却是注意到了他的神色有几分的不对。
替命咒一事,从前朝砚或许不会拿给他看,知道自己的仇人是必须的,选择复仇还是忘记也需要自己去选,但是那个时候的朝纵太过于无力,知道了仇人是生下他的母亲,或许他心里建立起来的光明一处会彻底的崩塌,而最初的最初,朝砚也只是做好了将他养大了以后就撒手的准备,为人父母的角色,不能扶持他走过一生,那时的朝纵要是知道了这件事,真的不好。
但是现在不同,他不会旁观,而是互相扶持,给予他生命又想要夺去的母亲或许会让他觉得难过,但是他已经有足够的能力去承受这件事情,而在了解了之后,这样的诅咒也应该去接触。
无悔师父没有附上解咒的办法,当年他看那本禁书之时只是匆匆略过看到了此处,只知道有替命咒这样的术法,对于其解法却是需要看过之后再来信。
“关于你的,”朝砚将那玉符递了过来,在他看之前抓住了他的手道,“不管看到了什么,我都会陪着你的。”
朝纵神色微微一黯,笑着接过:“看来是顶重要的事,我做好心理准备了,放心吧。”
玉符接过,从降生之时的厄运缠身有了彻底的解答,原来他不是天生为天地所弃,原来那些厄运不是因为他做了什么造孽的事情,也不是因为他从始至终就不该降生,而是因为那个生下他的女人借用他的命来换他自己的命。
睚眦一族半灵兽是不被允许存在的,所以他这样的与人修生下的命便可以随意被舍弃?
那个女人的样子朝纵是不记得的,毕竟从他出生时那个女人就死了,说到感情也没有什么感情,甚至可以说他们相当于仇人的存在。
被一个陌生的男人胁迫生子,按照睚眦的秉性来讲,自然是对那个男人,那个男人的家族都有着浓重的憎恨,而流淌着那个男人一半血脉的朝纵,自然也在其列。
那个女人将他生下来,有生恩在身,而下了替命咒,害他几度经历生死,足以抵消那些所谓的生恩,朝纵应该怨恨她的,但是……若无替命咒在身,或许他不会沦落到山野之中几经生死,也不会遇见现在这个握着他的手不会放开的人。
朝砚这个人看似好说话,也存在着善意,却不会有过多的善意,这世间沦落之人太多,他有时遇上了生命难以为继的,或许会留下少许灵石,成为生命之中的一个过客,对于力所能及靠乞讨为生之人视而不见。
若朝纵有地可住,有食可吃,他们或许不会有过多的交集。
只为那个女人让他遇上了这个人,那样本该滔天的仇恨也皆可以化去了。
只是替命咒说的明明白白,解法却没有在其中记录。
朝纵睁开了眼睛,看着朝砚直直看过来的神色道:“看完了。”
被这个人紧张的感觉,很好。
“感觉怎么样呢?”朝砚认真问道。
朝纵垂下了眸,连同那勾起的唇角都坠了下去:“很难过……”
如果没有这个人抓紧他的手,他大概会像朝砚担心的那样,对整个睚眦族都充满着憎恨,即便那个女人给了他生命,也不代表她能够随意的去支配使用。
但是有这个人在,他没有必要去理会那些无关紧要的人,他们的喜怒哀乐,他们的恩怨仇恨,与他又有什么关系,左不过都是有着血缘却无丝毫感情的陌生人罢了。
血脉的力量在灵兽之中似乎很是重要,但是更重要的是他们基于血脉而产生的感情,没有感情,血脉不过尔尔。
朝砚上前将人抱住拍着背道:“没事的,那些都是过去的事了,我会陪着你的,不难过,乖……”
平时没真难过的时候好哄,这种真的难过的时候,朝砚自己也有几分的手足无措,毕竟事实如果发生在他的身上,即便没有见过,那个生下自己的母亲却是要自己命的人,不是可以轻易就做到无动于衷的。
不是所有人都配做母亲的,或许她有难言之隐,那个男人值得憎恨,但是新生的孩子是无辜的,她真的不配做一个母亲。
“嗯,难过的心都要碎了,”朝纵反手抱住了他,抽了一下鼻子道,“不能只是抱,要亲一下。”
“好好好,亲亲亲,”朝砚低头,对上了略微含着笑意的眸时默了一下,迟疑道,“你不难过么?”
“一个素未谋面的陌生人,我为什么要为她而难过,”朝纵的手抚上了他的脸颊道,“反而我要感谢她,是她让我遇上了你。”
那些苦难搓磨,如果是为了遇到这个人的话,一切就都是值得的。
朝砚对上他认真的眸,脸颊不知道怎么就烫了一下,比万年铁树开花还稀奇,他挠了挠脸颊道:“其实我也没有那么稀罕。”
也是芸芸众生之中的一员,虽然不丑,长的也不是绝顶好看的那种,无事便懒洋洋的,很普通的一个人,至于运气,那是上天附加的,虽然也算是实力的一部分,跟他自身没有太大的关系。
“你在我这里就是最好的,”朝纵捻起那玉符道,“只是这个咒要怎么解?”
所谓的厄运缠身的诅咒没要了他的命,反而因为遇到这个人让他一次次的化险为夷,但总归是个隐患,不解除的话就像是悬在头顶的剑一样,总怕会出什么幺蛾子。
“无悔师父那里不是说了会帮忙看么?”朝砚的话语出口,想起了之前某人“呦”了一声的那茬,玉符之中写的清清楚楚,朝纵不可能没看,故意提起就在这里等着他呢。
“说起来这位师父生的十分好看,对你也相当的不错,”朝纵凑了过来道,“为什么?”
“他教了我丹术,神魂修炼之法,我给了他轮回转生果,”朝砚一掌推着他的脸回答道,“我们应该先解决诅咒的事情,那个不是比这件事情重要么?”
“那个不是一时没办法么,”朝纵笑道,“先说这个,你给他轮回转生果是因为他丧失了天赋?”
很明显,朝纵也能听出无悔是不会说谎的。
“无悔师父的事,我答应了不告诉第三个人的,”朝砚在嘴上拉了一下拉链道,“自己猜,问了我也不会告诉你的。”
“无所谓,他的事情我也不关心,”朝纵捏住他的下巴道,“你先说你觉得他长的好看,还是我长的好看?”
“当然是你,”朝砚特别真诚的回答。
朝纵微妙的“哦”了一声,笑道:“看来你觉得他长的好看过啊。”
朝砚默了一下:“这个属于人之常情,我什么心思也没起。”
他虽然觉得自己大概是喜欢长的好看的,但是那也不是看见一个长的好看的就喜欢,只纯欣赏的眼光来看,无悔师父的确生的不错,仅此而已。
“我吃醋了,”朝纵胆大包天的掐住了他的脸,“我一闭关你就在外面拈花惹草,招蜂引蝶,我要罚你。”
朝砚委屈到爆炸。
“怎么罚?”朝砚认命了。
朝纵单臂撑着他的肩膀,两人靠的极近,那双狭长漂亮的眸眼波流转,好像带着微微的蛊惑之意:“我想想……”
朝砚:“……”
他觉得他好像被勾引了,他们家这位夫君难不成不是睚眦半血,而是狐狸精转世的?
船头这边你侬我侬,船头那边剑霜寒睁开眼睛,虽然没听到禁制里面的话语,但是只感觉到他们之间的举动便觉得自己……有点多余。
“累么?”剑霜寒转头询问一旁无动于衷低头看着什么的无暇。
无暇并未抬头,直接答道:“累。”
“嗯,那休息一会儿,”剑霜寒扶住了他的肩膀按在了自己的肩头,直接用行动杜绝了无暇接下来挣扎的话。
而看着这边的脉脉温情,朝纵挥去禁制问了一个致命的问题:“你说师父还是元阳之身么?”
朝砚:“……”
你为了秀恩爱也是拼了,赢了又没有奖。
剑霜寒:“……”
一路沉默到家,朝砚觉得师父身上的冷气足以将整个剑寒星冻结起来。
剑霜寒落在峰顶道:“修行贵在守恒,从即日起,每日练剑十二个时辰再休息。”
简直是名正言顺的报复秀恩爱的方式。
一天也就十二个时辰,不管星辰多大,一天就是那么划分的,至于一个时辰有多长?对于修士而言,几十年不过也是晃眼一瞬间,一个时辰的时间实在不算什么。
“把师父惹毛了对你没好处,”朝砚拍着朝纵的肩膀,坚决没有打算陪着一起练剑。
朝纵对于这个倒没有什么畏惧,练剑对他本来就是家常便饭一样的存在:“是,师父,惹毛了我也没有好处。”
前面是对剑霜寒说的,后面是对朝砚说的。
朝砚:“……”
一个攻何苦为难另外一个攻。
这对互看不顺眼的师徒皆是任重道远。
朝纵练剑可以,他于剑道之上悟性极高,虽然比不过朝砚那样一点就透的,但是领悟的能力绝对胜过一般人,这也就导致他的问题很多,一言不合就请教师父,练剑十二个时辰,恨不得请教十三个时辰。
都没空秀恩爱的情况下,剑寒星的最高峰顶十分的风清气正,一点儿粉红色的泡泡都没有。
不过数日,有一道玉符从界阵之外而来,落入了朝砚的手中。
太古禁书之中有载,替命咒是有解法的,解法有两种,一种是修炼到渡劫期飞升成仙,舍去肉身凡胎,不堕轮回,自可将诅咒解除,另外一种则是以另外一位直系血脉亲人为祭,其自愿转移被施咒人身上的诅咒,以自身性命为引,自毁于天地之间,则诅咒可解。
禁术不愧为禁术,一旦施展,解时便需要逆天改命一般。
那边剑霜寒已经被折腾的没了脾气,这边朝纵看着那玉符上的内容笑道:“只能用第一种了。”
第二种的那种解法不可用,一是睚眦族中人只怕没有睚眦会愿意为他献上自己的命,二则是他没有兴趣平白无故的欠别人一条命。
朝砚也是这个想法,一命换一命的方法实在不好,欠下了因果不报,登仙着实不易,只是:“你不怕替命咒么?”
“我觉得替命咒没有你厉害,”朝纵提着剑道。
朝砚:“???”
“放心吧,我会保护好自己的,”朝纵笑道,“你不是不信气运么,之前那么多的必死之局都过来了,还怕之后?”
朝砚摇头:“我也会保护好你的。”
区区替命咒,跟人为伪造的高仿一样,越是畏惧,越是厉害,还不如迎难而上。
比如轮回转生丹虽不能解,但是朝纵相当于多了一条命,即使诅咒生效也不能成。
“还有什么事么?没事的话我去练剑了,”朝纵手指向后指了指剑霜寒的位置,最近沉迷练剑不可自拔。
朝砚却觉得说他沉迷练剑不可自拔,倒不如说是沉迷于折腾师父不可自拔。
比起朝纵这个没良心的,朝砚明显还有那么一点点的良心,他拉住了朝纵的手道:“有事。”
“什么?”朝纵问道。
“我觉得我们开个动物园了,”朝砚凑近的往他的怀里放了一只白团团,那走路不稳的小家伙张开粉嫩粉嫩的嘴嗷呜了一声,被朝砚按在朝纵的膝头狠狠的揉了一把软软的肚皮。
白色的皮毛之上条纹清晰,小脸皱巴巴的像猫,身体却比猫壮实很多,不过对于朝砚倒是亲近的很。
“这是……白虎?”朝纵低头看着四灵族之一的灵兽,明明早该习惯的,可是……比之朝砚好像孵出了个小鸡一样的态度,还是觉得自己好像有些大惊小怪,“孵出来了几只?”
无暇被这边的动静所吸引,已经走过来蹲下了,在看到时,顿时被那白绒绒的毛团和稚嫩的叫声给勾引的三魂好像丢了一魂一样:“这不是白虎?”
“无暇喜欢白虎?”朝砚问道。
无暇湛蓝的眼睛像是泛着水波一样连连点头:“不喜欢!”
“那这个给你,”朝纵将怀里那里翻出肚皮的拎起了后颈,丢进了无暇的怀里,然后看向了朝砚,“还有呢?”
无暇:“!”
还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