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本丸内侧修了两栋联排的九层宿舍楼,分为a栋和b栋,a栋背对着晾衣服的广场,b栋背对着物资楼。
宿舍楼整体呈长方形,从中间划开分出一条小道。宿舍楼靠近澡堂方向的一边是两个对着的楼梯,楼梯再里边还分别有个小巧的电梯,不过电梯的使用权当前只有九央有。
……电梯是修来方便主人上楼看他们付丧神的,又不是修来给付丧神节省体力不爬楼的。
每一栋宿舍楼一层一般有四个房间,一整层一共八个房间,房间门都冲着里边那条小道,换句话说,住在a栋的人开门站在走廊里,脸就冲着对面b栋的人的房间门。
不过也有例外。
因为九央腿脚不方便,当初蜂须贺和一期商定的时候,一致同意九央住在一楼。得到九央的同意后更是丧心病狂的把a栋一楼远离澡堂的三个房间全部打通,改成九央专属房间。
剩下的最后一间屋子的使用权在蜂须贺和一期之间左右横跳,不断暗中争执的两人最后分不出结果,不得不偃旗息鼓,捏着鼻子认清他们不可能甩开另一人潇洒的拎着包裹住进去,所以最后这间屋子成了近侍的房间。
离主人最近的房间,谁都有机会住进去,可谁都没资格长久的住下去。
然后蜂须贺挑走了b栋一楼靠田地的屋子,一期挑走了a栋二楼整整四间屋子。
如果不是蜂须贺拦着,一期还想按着粟田口的人头,从a栋二楼b栋二楼开始,一个人头分一间房间,就算他兄弟们到来的时间遥遥无期。
一期对此很不满,因为和虎彻相比,粟田口的刀确实多很多。
两人商议了几次,最后私下里定了个“君子约定”——一期不阻拦蜂须贺帮弟弟浦岛在b栋一楼占间屋子,蜂须贺也不阻止一期包揽a栋二楼的四间房间。
但是嘛,现在浦岛没来,长曾祢来了,还多了个不好惹的三日月,“君子约定”摇摇欲坠。
不过就算如此,蜂须贺、一期,还有今剑和五虎退的卧室都定了下来,现在是该安排三日月、长曾祢和药研。
……以及最重要的,看能不能在大多数刀还没来的时候,大家默契的划分划分“地盘”,达成更广阔的“多人协议”。
“你们决定好住哪儿了吗?”九央表示自己是个开明的审神者。
“三日月住我旁边吧!”今剑急吼吼地率先开口。
在蜂须贺和一期刮分完房间后,今剑抓住天时地利人和,成功挤进b栋一楼靠近澡堂的房间,而且因为众所周知的原因,他悄悄的把旁边的一个房间也划入三条势力范围。
蜂须贺肯定会留一个房间给浦岛,但不一定会把一楼剩下的最后一个房间留给长曾祢!
不过这话绝对不可能当着长曾祢的面说出来,所以今剑只是积极的提出让三日月住他边上。
至于虎彻的内部问题?不好意思,恕他现在没工夫掺和。
今剑都这么主动了,三日月也不是拖后腿的性子。
“那我这个老爷爷就不客气的住进去啦哈哈。”
墨蓝的短发,姝丽的容色,还有那眼中弯弯的一轮新月,嘴角时不时上翘的温和的弧度,在每个细节和角度诉说着天下最美之剑的亮点。
……就算那身土到掉渣的内番服都不能遮掩一二,顶多让不了解的人觉得这个美人的审美有问题。
而当他开口说话、做出决定时,那锋利而笃定的态度更是让人确认他的攻击性。
我说,即是现实。
拥有这样强烈个人倾向的人,不能小觑。
一期和三日月一同逛了本丸,他看着对方下午温温和和的模样,亲看目睹对方全程浅笑低语、没有对他的安排作出任何质疑,看起来好似一个好脾气好说话的老好人,但一期知道,那只是三日月的一种面孔。
而现在,他看到了他另外一种。
餐桌上没人反驳,三日月住进b栋一楼成为事实。
接下来……
“药研跟我和退退一起住a栋二楼吧。”一期用眼神征询药研,药研回了个肯定的表情。
最后。
“主人,我能不能住b栋九楼。”不出意外,长曾祢主动提出住哪。但又出乎意料的,他选择了最顶层。
九央环视众人一圈,见没有人说不了,于是干脆应下:“行。”
最后的最后,由九央举办,全体付丧神参与的“本丸第一届宿舍分配大赛”正式闭幕——
九央住a栋一楼,占三合一的房间,楼上依次是一期、五虎退、药研,对面是蜂须贺、空房间、三日月、今剑,今剑的最最最最头顶九楼是长曾祢。
吃完饭九央在本丸里散了会儿步(虽然没动脚),看着天色渐黑,干脆回新房间整理东西,然后……
纯粹的由付丧神组成的“本丸第二届宿舍分配大赛”正式开赛(第一届只有蜂须贺和一期,最多勉强加个今剑),不过参与人员嘛,倒没有全部来齐。
“三日月殿不来吗?”
和今剑玩了半天,有了不一样的交情的五虎退问今剑。
“……”今剑挠了挠脸,小声说,“其实我是今天的近侍。”
五虎退:?
“但是吧……因为本丸重建,我玩儿得有点high,”今剑眼神飘忽,耳根发红,“三日月看我心都飞了,帮我替一晚近侍。”
所以三日月殿下是跟着主人回到宿舍楼,住进近侍房间了吗?
五虎退没花几秒就意识到这点,他沉默了一下,没有直接把这话说出口,心里颇为感慨。
他们在这里争同刀派兄弟们的权益,争他们的房间,而三日月殿下主动退出,是因为他不想帮兄弟争取权益,认为他们肯定能自己挣出头,还是没把这次的“大赛”放在心上,认为他随时可以不遵守“大赛”的结果?
无论如何,大佬们的争锋都不是他这个小身板可以加进去的,五虎退也就是想想,身体还是安安分分的杵在原地,像锯了嘴的葫芦一样安静听着不打算发言。
“大赛”主持人之一,一期抬眼一扫,嘴角噙着笑问“大赛”主持人之二的蜂须贺。
“长曾祢不来?”
“他来干什么。”
蜂须贺毫不掩饰他对长曾祢的轻视,说得更直接,“他要帮谁占房间?新选组的?”
长曾祢除了两个虎彻的同胞兄弟,关系最近的就是新选组的刀们。但是,在现在这个全部是为了同刀派兄弟来参赛的刀来说,他的举动就显得比较突兀。
长曾祢未必不清楚“第二届大赛”的猫腻,但一来浦岛的权益不用他争,二来新选组的刀们基本也有同刀派的兄弟,以后他们想和谁一起住不一定,所以他直接不来。
……或许还有最重要的一点,蜂须贺看到他,万一战斗力下降没帮浦岛占好房间,那就太不划算了。
搞清楚两个未到的人是迟到还是真的不来,“第二届大赛”进入正题。
“a栋二楼还剩一个房间,我想,这个房间还是留给我弟弟,”一期首先开口,把上次商议的结果继续延续下来的试图很明显,“虽然最后一个房间不在主人的房间正上方,但如果住在那里的付丧神毛手毛脚,楼下的主人受影响的可能性仍然有。”
今剑板着脸,心里吐槽:一期你明明摸透了本丸设计图纸,怎么可能不知道宿舍楼所有位置都采用了隔音最好的建筑材料,只要你不在主人头顶蹦迪,就绝对不会吵到主人。而且,摸着你的良心说,粟田口里性格活泼的刃多,还是喜好安静的刃多?
“弟弟们生性温和,平日生活行动不会让主人感到烦扰。”
一期面色平和,看向对面的两人。
今剑沉默着没吭声,默认了。
a栋二楼一共就四个房间,粟田口的占了三个了,他才不会放自家兄弟住进去呢!既然和兄弟们无关,他当然不会反驳一期的话。
……如果主人表示楼上吵,那就是另一回事了呀:)
蜂须贺没有直接说同意还是不同意,他话锋一转,提起b栋一楼最后的空房间。
“这间房间的分配,你们有什么想法?”
气氛一下子变得紧绷。
说句大实话,a栋二楼的空房间的去向没有太大争议,但b栋一楼的就不一样了。
最初蜂须贺和今剑分b栋一楼的房间时,他和今剑、虎彻和三条,都只有一人,他需要争取的房间还只有一间,所以他和今剑默契又和谐的决定平分一楼。
而现在,浦岛没来、长曾祢来了,三条里最难以预测的三日月来了,平衡瞬间打破,朝三条倾斜。
这种时候,三条会不会借着机会要来一楼第三间空房间?要知道,三条的刀虽然没有粟田口多,但拢共还是有五振。
蜂须贺不愿意去赌三条的底线,而他又不想叫那个赝品过来帮浦岛占房间——要是长曾祢真的住进去,就算他能忍着不喜忍耐他,等浦岛来了,浦岛会同意住进长曾祢住过的房间?
他的弟弟,心肠最软了。
蜂须贺不承认长曾祢,但他知道,他弟弟喜欢对方,就算他明里暗里说了弟弟无数次,始终没有撼动他的想法。
所以他最初是倾向在三条和粟田口之间寻找新的平衡。
如果三条不争,那最好,如果三条想争,那么他会寻求粟田口的同盟:你把有关一楼空房间的票投给我,我就把二楼空房间的票投给你。
虽然粟田口可以和三条结盟,一起拿下二楼和一楼的房间,但作为当下唯一拥有终端、拥有在万屋app下单权限的付丧神、主人最亲近的初始刀,他的意见举足轻重。
平时随手互相坑一把也就算了,要是真在关键时候倒戈插他一刀,后续可不会美妙。
抱着这样的信心,蜂须贺坐在了会议桌前,但在看到三条来的刀只有今剑时,他突然想到,这是不是三日月给他的信号?三日月是不是在告诉他,他们三条不争一楼最后的空房间?
想到这儿,本就不喜欢绕弯子的蜂须贺干脆的把第一个争议点提出来。
没想过插进虎彻和三条争斗的一期从容不迫的喝了口茶,眼神落在今剑身上,似乎在说今剑怎么决定,他就怎么选。
今剑绷着脸坐了两秒,沉声道:“我们觉得原来的计划就很好,你们呢?”
蜂须贺无声舒口气,一期借着喝茶的动作掩去唇角的一丝遗憾。
“那就按之前的计划来。”
蜂须贺一锤定音,b栋一楼的空房间和a栋二楼的空房间有了归属,再说得深一点,这两个房间的归属权就此在三个刀派间成为定局,锁死了,如果其他刀派的刀想要这两个房间,三个刀派会共同进退,击退觊觎的人。
得到满意的答案,蜂须贺脸上有了笑意,他转头问今剑,投桃报李:“你们对我们楼上的房间有没有想法?”
他可以说的委婉一点,可以说的含蓄一点,但依他蜂须贺的性子,才不喜欢那种别扭的说法方式。
他们台前台后争房间争得鸡飞狗跳,撕了无数回,为的是什么?还不是为了住得离主人近一点!
现在,一楼房间分配完毕,a栋二楼也分出去了,b栋二楼自然成为了最炙手可热的选择。
今剑和蜂须贺相处了好些日子,对他直白的问话不以为然,更知道他是在帮他,不过……
“随便。”
这两个字一出,不仅是眼神交流了数次的蜂须贺和一期,就连坐在一边当壁花、当一期的拉拉队队员的药研和五虎退都诧异的看过来。
他说了什么?
四个人的想法空前同步,这之中五虎退的城府是最浅的,再加上他对今剑好感度比较高,脸上的疑惑一目了然。
你不给兄弟们占房间了吗?
在说出这两个字的时候,今剑就猜到其他人的反应,但看到五虎退真情实感的疑惑,他的肝还是痛了一下。
再早一点,在三日月跟他说不要争后续房间分配的时候,他的肝就开始痛了。
“为什么?!”
今剑的震惊比蜂须贺四人还要真实。
三日月头上戴着黄色的粗看有些搞笑的头巾,但他这个人不搞笑不说,行事手段兼具雷厉风行和柔婉低调,眼光深远,从来不会做没有意义的事。
喝茶偷懒逃内番除外。
在三日月心里,争兄弟们的房间归属没有意义?今剑冷不丁想到。
大气从容的青年莞尔,蜻蜓点水般说:“等他们来了,自己选住哪里。”
意思是,这件事儿到这儿可以结束了。
但今剑不明白,明明十几分钟前三日月才在主人面前强势的拿下b栋一楼的房间,现在又为什么这么不在意其他兄弟们的房间?
今剑脸上的茫然太明显,三日月无奈地提点道:“现在定下的房间分配,以后会永远一成不变?”
轰隆。
刹那间,如同一道闪电劈进脑海,今剑终于明白三日月藏得又深又肆无忌惮的念头。
他们不需要争这一时,要争的,应是主人的以后。
但就算这样,依旧不能抵消今剑对放弃当下分配权的悔痛啊!
但他都答应三日月了,他要做个言而有信的人。
“……三条不参与房间分配的后续讨论,你们做决定就好。”捂着一阵阵抽痛的肝,今剑嘶着牙说。
“如果岩融他们来了……?”蜂须贺问。
“他们自己找房间住。”今剑麻木地回答。
“第二届宿舍分配大赛”开始得突然,结束得更突然。
当今剑说出“三条放弃”后,大赛很快落下帷幕。
蜂须贺揣着一张若有所思的脸走了,达成目的的他其实并不在意头顶上住的会是谁,反正他隔壁住得是浦岛就行。
没人想和一期争了,按理来说他应该能抢到b栋二楼,甚至三楼的使用权。但从今剑的举动中察觉到异样,他毫不拖泥带水的放下争夺的想法,拉着药研和五虎退走人。
三刃走到宿舍楼a栋前,停在楼梯口。
“你们先上去。”
突然,一期对弟弟们说,“每人一个房间,二楼具体想住哪儿随便选,选好后收拾收拾好好休息,养足精神准备明天的出阵。”
两刃说好。
一期又说:“如果有不明白的地方,互相帮助,实在不行,我回房间前会先去你们窗外看看,如果有需要,可以开着窗。”
将弟弟们的事情交代好,目送他们上楼,一期在深沉的夜色里站了一会儿,而后轻轻往前走了几步,站在近侍房间前。
“叩叩”。
清脆的、不引人注目的敲门声响起。
两秒后。
“有事?”房间门无声的打开,蓝发青年站在门口,脸上带着浅浅的笑和餍足。
餍足?
一期眼神一闪,嘴上四平八稳地说:“三日月桑你才来,我想你可能不太熟悉周围的东西,以及主人的一些习惯,需不需要和你说说我知道的信息?”说着他好像不太好意思地笑起来,“当然,过去我基本没怎么担任主人的近侍,知道的可能没有今剑多。”
三日月面上笑意融融:“那就麻烦一期桑了。”
两刃友好的进了近侍房,直把不远处看到这一幕的今剑吓个哆嗦。
呜呜,一个心思深沉的三日月就够他受的,又来个行为诡异的一期,两刃凑一起,他是该担心三日月找一期的麻烦,还是担心三日月被找麻烦?
想了半天,今剑最后低着头看看自己又细又小的手指,破罐子破摔。
就他的脑子,百分百斗不过大佬们,大佬们的恩怨情仇,他还是别费心思想了,最多跟在三日月后边看有没有他可以帮忙做的。
屋外,今剑定下了日后的相处方针,屋内,一期不动声色的扫了圈基本没有变化的近侍房,笑着问:“三日月桑没有带自己的东西过来?”
三日月道:“我只是帮今剑替一晚,太麻烦的东西带过来明天还要拿走,就直接懒得拿了。”
一期顺着说:“也是,衣物还算轻,如果是别的东西,从自己房间拿到近侍房,再从近侍房拿回自己的房间,一来一回可不麻烦吗。”
三日月:“是啊,不仅对自己麻烦,如果不小心遗漏点儿个人物品,对下一位近侍也是件头疼的事。”
一期:“可不是。”
两人和谐友爱的寒暄了会儿,一期才状似不经意的问到房间里一个格格不入的物品。
“三日月桑你去了手合室?”
一期在宿舍楼的设计里投入了大量时间和精力,闭着眼睛默出普通房间的摆设、家具的位置、器物的颜色完全没问题,至于隔壁那放在他心尖上的主人的房间,更是经过了他和蜂须贺的全程讨论,亲手设计。
他敢保证,他和蜂须贺比现在的主人还要熟悉自己的房间,以及这间他们心心念念争抢了数轮的近侍房。
他一眼看见近侍房里多出来的在设计中没有的东西,而且三日月也没有掩饰。
“这是制式刀?”他带着恰到好处的疑问说,“手合室用的训练刀?三日月桑你把它带出手合室了?”
三日月转头看了一眼被恭敬的放在房间中央茶几上的刀,语气上扬:“对。”
“训练不急于一时,天色太晚,一定要注意安全。”
一期只字不提手合室的规矩,比方说“不得擅自把制式刀带出手合室”、“不得在手合室外使用训练刀”等。
至于更严肃的规矩,“不得在手合室外切磋”?
“你找长曾祢桑切磋了吗?”
没有参加“第二届大赛”,有时间和三日月对练的人,只有可能是他。
“没有,是我自己想提前看一看手合用的刀。”三日月温声道。
一期笑呵呵的跟三日月说了下不要在手合室外切磋,心下遗憾。
最严肃的规矩没有违反,那么其他规矩可以通融的地方就多了去了。
三日月先向一期道谢,多谢他提醒,然后才说:“是我心太急,我想着饭后反正没事,”今晚住近侍房,当然不需要怎么收拾东西,“直接在手合室里寻了把刀,请主人再加工,加工完,又一时间舍不得把它放回去。”
半个小时前。
三日月细细嘱咐完今剑,转身想都没想,直接跨过千山万水(?)跑到最前面那栋有手合室的楼,一头扎进塞满了刀架的展示厅。
透明的玻璃里,按刀的长度依次陈列着铺天盖地的刀剑。那刺目的金色,差点儿闪瞎摸索进来第一次见到这副场景的三日月。
默默把手覆在眼睛上,适应了一会儿,三日月才继续往里看。
主人喜欢金色?
见微知著,三日月从这些金色的没有灵性的刀剑上得出这个结论,而后想到自家或绿或紫的兄弟,最后想到唯一能和金色沾点儿边的小狐丸。
嗯……大家以后加油。
三日月毫无诚意的在心中默念一遍,接着沉稳的选出了和他本体最接近的一把刀。
揣着这把散发着源源不断的光芒的刀,三日月脚步沉静而坚定的朝一个方向走。
“主人,我可以进来吗?”
越过两栋楼,站在九央房门口,三日月轻敲三下门。
“谁啊?三日月?进来吧。”
九央看见三日月的脸,二话没说放他进来,然后才问:“什么事?”
三日月从怀中取出金色刀剑,唇角漾着真实的笑意:“这是我选的训练刀,请主人帮我稍微加工一下。”
九央瞟了三日月一眼,确认过眼神,是好斗的小朋友。
“好,你等一下。”
她没推辞,叮嘱三日月在空出来的空间旁边站好,挥手拿出一台精密仪器。仪器稳稳的被放在刚才的空间里,三日月和它只有几厘米的间距。
精妙的掌控力。
三日月面上波澜不惊,心中的愉悦加深。
主人实力越强,对他来说越好。
“你想怎么改?这里,这里,还有这里?扩大……打磨……”
九央一边询问三日月的具体要求,一边在训练刀上改装,整个动作行云流水,速度飞快,几乎是三日月说完的下一秒完成所有精加工。
全程没有发出一声机器的嗡鸣声的仪器重新关闭,九央拿起改装后的刀递给三日月。
“拿回去在冷水里浸泡一下就可以了。”
“多谢主人。”
九央不在意地说:“没什么,我的分内事,不用道谢。”
三日月静了静,狭长的眸子里满是期待:“有关如何提高实力的问题,都可以找主人?”
九央略略有些惊异:来本丸这么长时间,她总算遇到一个将自身实力放在头号位置的刀!
不是说蜂须贺、一期不看重实力,而是在他们心里,实力没有被放到第一位,他们心里有更重要的存在,比如她,比如他们的兄弟。在
任何情况下,如果“提高实力”这件事和心中的第一位发生一丁点儿矛盾,那么他们会毫不犹豫的放弃前者,选择后者。
而今剑就是纯粹的孩子心理,他对这些严肃的选择根本没有概念。
三日月宗近,在九央召唤的所有刀剑里,只有他率先表现出了对实力的强烈渴望。在他看来,只要“提高实力”没有和底线冲突,只要他看重的人、事、物安全无恙,那么他会更多的偏向前者。
这样的性格,或许会被某些人斥责为冷漠,但在九央看来——
这才是生物应该有的本能!
人的立身之本是什么?是自己的实力,是自己的强大!
就算有亲朋好友能为自己提供庇护伞,能遮风挡雨,但那些终究别人给的,不是自己的!
她从小的生活环境将她教导成这副性子、这样的三观,所以在最初的几千年里,她把全幅心思花在提高实力上。
她天然的喜欢强者,更喜欢拼尽全力而且有底线的往上爬的人。那时的她,对于弱者,对于明知道自己弱还不努力、不够努力的人不屑一顾。
等确认自己够强,她才开始按照母亲的指示体验不同的生活。
正是在后来这么些年的体验里,她才明白,人生百态,有的人足够幸运,不需要强化自己就能快乐的过完一生,有的人像菟丝子,只能攀附别人生存,有的人介于两者之间,只要不触碰底线,磕磕盼盼的过完一生也十分幸福。
强者有强者的生存空间和方式,弱者也有弱者的生存空间和方式。
从宏观上看,强者向来很少,“弱者”才占了世界的主流。
但谁知道“弱者”在遇到翻天覆地不得不做出改变的情况下,会不会愤而崛起蜕变成强者?会不会幸运的遇见愿意伸出援手的强者,从而脱离险境?
“强者”和“弱者”,其中的分界线清晰又模糊。
在一次次的踩坑中,九央学会了用平常心看待所有人,学会理解不同的人生观,更学会宽容的等待成长的过程。
当然,她的宽容只面向她重视的人。
所以在发现蜂须贺三刃对于实力的“不专心”时,九央没有说什么,她柔和的通过现实、通过种种隐晦的提醒,告诉他们:你们要提高实力。
只要付丧神们确实是在提升自己,就算速度缓慢,但只要他们在行动,那么九央表示,还行。
她不要求所有人都有和她一样的意识,她也有足够的时间等待付丧神成长到足够强大。
最多不过几百年,她等得起。
但眼前的三日月让她耳目一新。
哇!终于出现了一振和她观念相似的刀!终于!独苗苗啊!太难得了!得好好养着!
其实如果九央直接向付丧神表示她的想法,付丧神们肯定会朝着九央靠近,把全副身心都投入到提高实力上。
但那不是他们真正希望的。
九央自从接受她有了一堆需要负责任的刀这个事实,她就在想该怎么面对他们。
多谢亲哥的众多黑历史和成功史,九央最后决定拿个大方向就好,剩下的慢慢引导。
实力重要,生活也重要啊。人活着要是不开心,那和行尸走肉有什么区别?
不过要是付丧神愿意主动提高,她很乐意。
“只要你有这方面的疑惑,欢迎随时来找我。”九央神情郑重。
睡眠对她来说只是放松的一种方式,她几百年不睡都没问题!来吧,晚上尽情来找我!
你是想我直接上手揍你?还是文雅点儿我们用语言来讨论如何破解敌方的攻击方式和手段?亦或者我用幻术构建一个虚拟战场,你亲身上?
三日月满脸期待的看着九央,这下九央双眼放光,用更热切而期待的目光回看。
主人明白了他的潜台词?还是……主人看透了他的本性?
三日月多聪明的一个人,来本丸不过几个小时,对自我的分析已经完成,也规划好了未来。现在,他不过刚和主人透了点儿底,主人就表现出了这么明显的鼓励。
他和主人的想法一致,三日月突然意识到。
两人对上脑电波,气氛愉快极了。
三日月趁这个时候严正地向九央陈述了他提高实力的计划,并向九央询问有没有可以改正的地方,一副虚心听取建议的样子。
九央听完三日月的计划,仔细思考了一会儿后,也十分正经的给出回答。
本来她都在想怎么帮助三日月快速提高实力,但基于三日月的出身,她赞同三日月先按照时之政府的路子一步步提高等级,然后再做打算。
不过她向三日月保证,只要三日月自己觉得需要,她随时可以帮忙加快进程。
得到出乎意料的满意答案,三日月头上飘着花走了,留下九央高兴得劈开空间跑到无人星球撒欢儿。
九央的突然离去没有引起任何人注意,三日月就算离得最近,也没有发现。
不过三日月就算知道了,估计也不以为意。
能引导他提高实力的主人,需要他担心?那个当他还蜷缩在本灵中,吸引着他降临的浓厚的黑色旋涡的主人需要他担心?
与其担心主人会不会被外人欺负,不如担心担心本丸什么时候才能来一振擅长做饭的刀,结束本丸长久的外卖生涯,结束主人天天吃食品添加剂的日子。
三日月幽幽叹气,低头看了眼葱白有力的手指,再一次放下做饭的念头。
不知道主人的毒抗高不高,万一不高,吃了他做的饭吃出问题了怎么办?这样想法相近的主人,他还想多跟几年。
就在这时,一期找到三日月,两人不知所谓的交谈了几句后,三日月很快送一期出门。
全程他没有跟一期说他和主人私底下的默契。
他虽然是个老爷爷,但他可不傻,主人明明持有那样的观念,却依然放纵付丧神们按照各自的性格、习惯蓬勃生长的原因,他大致猜的出来。
他不会让主人的苦心白费。
再说,和今剑相处了半天,他也明白了主人一些柔软的想法。
主人看他们,就如同他看今剑那样,既希望对方独立,又带着矛盾的宠溺。
没有打探出情况的一期深深凝视着九央房间方向的玻璃窗,透明的玻璃窗被另一侧窗帘挡住,无法窥见里侧的风景。
半晌,他抬脚上楼,一一看过两个弟弟,阖眼入睡。
无论发生什么,养足精神,才能好好应对。
本丸很快在安静中陷入梦境,太阳一落一升,新的一天到来。
“主人,时之政府发放了新的电报。”
食堂,吃完了早饭,狐之助立刻报告当下最该关注的事情。
“嗯?”
九央接过狐之助发来的电报,一秒看完,“战力扩充?”
时之政府隔一段时间就会开启不同的活动,活动可以获取丰富的资源和各类物资,以及最重要的四种修行道具和稀有刀掉落。
但在九央看来,“战力扩充”对她而言最重要的应该是第二个地图。
在战力扩充的第二张地图里,敌人强度不高,审神者可以尽情派遣低练度刀剑,让他们在地图里得到充分的战斗和练习,这种战斗基本上还不需要考虑刀种问题。
不用过于担心出阵部队会不会受伤严重,不用担心付丧神一去不复返碎在战场。
对于现在的九央而言,这是一张完美的地图。
虽然她会嘱咐每个付丧神带着她做的御守再出阵,可能够进一步减小出阵风险,她很乐意。
“那这样,由三日月你带队,今剑,五虎退,药研,长曾祢,你们五人为固定出阵部队,最后轮换的名额由一期和蜂须贺你俩交替。”九央稍微想了一下说道。
三日月不是想提高实力吗?去!尽情去战场奋斗吧。
“主人,您不能只让我和一期担任您的近侍。”
三日月还没说话,蜂须贺先说了。
这个早餐,对蜂须贺而言其实不怎么开心。
想想昨晚的晚餐吧,那时他被气得半死,但看在主人的面子上不得不忍了下来,现在有机会扭转情形,他当然要行动。
蜂须贺先是找到今剑,和今剑商量换位置。
……他绝对不允许长曾祢那个赝品坐在主人对面!
甚至为了达到这个目的,蜂须贺给自己定的底线非常低,低到他愿意把主人右手第一的位置让出去。
这是他想了整整一晚最后艰难做出的决定。
他为什么看重主人右手第一的位置?因为主人!他想多靠近主人,想多和主人近距离接触。
但一切的一切都是建立在主人身上。
如果因为他,让主人被迫受到赝品的眼神污染,那么他宁愿让出靠近主人的位置。
不过出乎他的意料,今剑非常好说话,他同意和长曾祢换位置。不仅是他,连三日月也同意。
这就代表蜂须贺不需要失去主人右手第一的位置,他只需要忍受和长曾祢坐在一起的嫌恶。
蜂须贺当时真切的感谢了今剑和三日月。
现在,当从主人口中听到“三日月带队”几个字,还听到主人直接安排三日月带领常驻出阵部队,理智上告诉他,主人的决定没错,几个短刀(还有赝品)需要一名优秀的队长做指导,但感情上,一股强烈而突兀的想法侵入内心。
他是不是错过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