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一更
亥时两刻, 拓跋恒一行人到了宫门口, 他目光冷淡, 侧脸英挺, 手下部将看清他的眼神便明了, 快速上前将城门口守卫的两个侍卫束缚住。西夏夜间城门是没有特殊情况不准许打开的,眼下守门侍卫被桎梏住, 里头的守门人得了暗号没办法只好从里头将门打开。
城门轻而易举被攻破,一行人英姿飒爽从门口涌入, 里头的人看的有些惊了,直到拓跋恒骑着马入了守门人的视线才反应过来。宫门口一片肃穆, 打打杀杀过后, 四处鲜血飞溅。
虚与委蛇这么多年, 拓跋恒手中早已经拿捏住了多数力量,否则的话也不会一时半刻攻入。当初他尚且还未曾在拓跋翼眼前露出锋芒时,西夏王室宫门甚至无重兵把守,眼下多了一部分人,却还是难挡拓跋恒带来精锐兵力的强攻。
得知拓跋恒攻破城门时, 拓跋翼正在养心殿内与一新得美人寻欢作乐,楚衍带着竹青等一队人马候在密道出口等待, 只要拓跋恒一声令下,他们便冲出去擒住拓跋翼。
擒贼先擒王这道理谁都懂,不仅能少损兵力,还能早日除却祸害。
可候在人家耳根子底下也是需要极其过人忍耐本事的,只听眼下屏风后头传出一阵阵尖锐的声音, 男人沉迷于男女之情中的欢乐声。楚衍无力的转身看了一眼竹青,以及后头一队面无表情的侍卫,眉梢轻轻动了动。
竹青语气中似乎压制住了丝丝笑意,低声道:“殿下可是想娘娘了?”
这句话问的出彩,楚衍下意识偏头去看竹青,只见他一副“我都懂”的表情盯着自己,楚衍轻咳一声,想起大婚数月却仅有的那夜温存,忍不住暗自磨牙,待到这事儿了结,必须得好好让陈宴宁主动一番。
殿门被忽然撞开,拓跋翼身上的赤/身美人一只手搭在拓跋翼的肩头,另一只手抠着他的脑袋,而他们的西夏王却一副醉生梦死的模样。这一幕令门口的太监顿时腿软跪下,浑身颤抖着不敢抬头。
听见声响拓跋翼急忙睁开眼,眼中浓郁的贪婪掩住清明,哑着声音道:“混账东西,谁准你进来的。”
“禀王上,恒王……恒王他闯破宫门,眼下已经朝养心殿赶来了。”
太监额头抵在地面上,抖着声音开口。
下一刻便听见拓跋翼将身上的美人一把挥开跌落在地的声音,而后他暴怒起身裹紧衣衫道:“什么?!还不赶紧召唤禁卫军,守住养心殿,拦住拓跋恒!!”
他语气阴戾,抬脚狠狠踹向地面上浑身痉挛的美人,唾弃道:“还不赶紧给本王滚出去,躺在这里难道要本王赐你死罪,给你收尸吗?”
美人颤抖着捡起脚边的衣衫堪堪裹住身子,腿脚发软的出殿。
不多时,门外传来厮杀声,兵戈相见多的便是尸首,拓跋翼站在殿内不愿出门。当年先王不愿立他为储当真是正确的,论身份他母亲不过是个美人,可拓跋恒却出自王妃腹中;而论智谋他比不上拓跋恒,那人自小聪明伶俐;纵使是论武功,若是两人擂台相见,只怕他死的很难看。
当初登基……
想起那段不光彩的事情,拓跋翼咬住牙齿敛起思绪。
下一刻,他只感觉自己脖颈处被搭上一把长剑,剑锋泛着冷光,像是一只猛兽对着他龇牙咧嘴露出凶狠。拓跋翼下意识回头去看,脖子上被剑锋划伤渗出血迹,他有些心惊胆战。
楚衍不等他找自己,自己倒是站在他面前,竹青立在拓跋翼身后,一只手揪住他的胳膊,另一只手握着剑挟持着拓跋翼。
看清楚衍的脸,拓跋翼脸色泛白,咬牙切齿道:“你是谁?为何与楚邗勋如此相似?”
“楚邗勋?”楚衍淡淡一笑,面色上露出意料之中的惊诧来:“看样子你与皇叔走得极为亲近啊。”
皇叔?!!
这个称呼在拓跋翼心中响起警钟,整个大燕上京城中,能将楚邗勋称为皇叔且为男子的,除了元亲王世子还能有谁?着实没有想到这人竟然能与拓跋恒伙同一处逼他就范,可真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啊。
拓跋翼知道眼下自己逃不开,只好颤抖着开口道:“你放了我本王,放了我,我便助你一己之力登上皇位,绝对不再帮你皇叔。若是咱们合作成功,待你登基后我必定不会任由西夏侵犯你大燕,你……”
“你可真是如意算盘打得响。”楚衍忽而冷笑,抬手摸了摸耳朵,“陈宴宁是我的妻子,我若是帮了你岂不是叫我家宅不宁?哦对了,还没正式给你介绍,陈宴宁……便是那个多年前传言早已命丧黄泉的拓跋骊。”
拓跋翼低吼一声:“我知道,若是我下手快一些,哪里还有你们的事儿。”
“所以啊,你既要伤着陈宴宁,我便不能站在你这一边了。”楚衍面色淡然,仿佛与他谈笑风生一般慢步行至殿门口,抬手打开门,声线清冷:“对不住了,先王。”
最后两个字他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说出来,拓跋翼愣怔后暴怒:“楚衍,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凭什么喊我先王,混账东西。”
竹青“嗯?”了一声,剑不长眼的直直割向他的喉咙,顿时他的脖子上蔓延着血迹。
楚衍抬手示意,竹青漫不经心的带着他出了养心殿,站在台阶上看着底下尚且还在厮杀的禁卫军,楚衍眼前一片血迹,他凉薄的声音在殿外回荡,沉声道:“拓跋翼在我手上,所有叛党余孽,全部放下兵器束手就擒。”
这话一出,禁卫军不明就里的转头看向他,只见拓跋翼满脖子血迹脸色煞白的双手做投降状,而再看向马背上一尘不染的拓跋恒,所有人心中都有了数,聚集在一处放下兵器蹲了下去。
拓跋翼见状,急声开口大喊:“你们都在做什么,赶紧给我杀啊,只要能杀了他们,封官加爵,荣华富贵享用不尽……”
“荣华富贵?”拓跋恒长腿一跨下马,他手中长剑在月光下泛着冷光,嘴角带着不屑的笑容,面色冷厉:“父王一生为做贡献的王朝到你手中已成如今这般模样,你还有何颜面说出这番话来,若是父王泉下有知,你说又会如何处置你?”
禁卫军尽数全被带下去,殿外终于清理干净了不相干之人,楚衍一个眼神,竹青将人放开,拓跋恒用剑挑起拓跋翼的下巴,冷声道:“你残害手足、篡位谋逆、伤我亲人,拓跋翼,你说这笔账,我又该如何与你算清楚?”
“你放屁。”
拓跋翼满脑子都是当初那些事情,他口不择言大声谩骂:“若不是你,若不是你我又怎会落到如今的地步,你母妃你妹妹,都该死。”
拓跋恒抬手狠狠刺下,一道深深的印记划在拓跋翼胸口,他痛呼一声捂着自己裸露的胸膛,看着指缝间慢慢渗出的血,牙关打颤。拓跋恒尚且存有一丝理智,被楚衍一把握住胳膊便快速回神,收回剑,居高临下的睥睨他。
“我不杀你,也不虐待你,我们好歹兄弟一场,我要让你守在皇陵,日日对着父王母妃的墓碑忏悔。”拓跋恒面色淡然,“拓跋翼,你好自为之。”
楚衍看着他的侧脸,恍惚间看到他在梦中见到的陈宴宁,她一身瘫软靠在自己怀中,她嘴角带着血迹对着自己安抚的笑,说“我怕是不成了”这样的话时的模样。
胸口忽然一痛,脑海中闪过不好的念头,他抬起头看向拓跋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