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苏玛一惊。
她看着握着她的大手,那热度就像是火一样顺着手腕蔓延到她的全身,让她的半个胳膊都酸软了。
只是微微一动,乌黑的秀发就层层滑落,如丝般铺在水面,有几缕和百里骁的纠缠在一起,缱绻地蜿蜒在他的脖颈上,丝丝缕缕,顺着他精致的锁骨,路过起伏的胸肌,掩藏在微微荡漾的药水里。
苏玛的长睫一颤,也不知是被水汽熏的,还是羞的,脸上晕红一片,她下意识地侧过头去,挡住自己的脸:
“公、公子,其实我......”
她咬了一下唇,这根本就不用明说,她娇红的脸蛋、慌张的神情都告诉别人,她是一个女人,一个娇软的、柔弱的女人。
许是被揭穿了真实身份,她不愿面对,欲盖弥彰地偏着头。但莹白的肌肤在乌黑的发丝中若隐若现,更加惹人心动。
她欲要挣脱,但百里骁把她握得很紧,几乎让她动也不能动。
窗外朝阳正好,对方微微过偏头,深邃的眸子也似乎被染上了一层温柔:
“你是女人。”
许是刚刚运过功,他的声音略有沙哑,似乎没有多少惊讶,只是一句平静的陈述。
苏玛点了一下头,她被百里骁近在咫尺的气息弄得面红耳赤,眼下就是对方光.裸的胸膛,视线顿时不知道往哪里摆好:“是,小的......小女为了讨生活,不得已女扮男装,望公子见谅。”
说着说着,她想起对面的男人是个冷漠无情的,可能自己这几句话不能博得对方的理解,她不由得羞愧地低下了头:“小女不是故意隐瞒,若公子厌弃也是情有可原......”
她咬了一下唇,长发散落,羞愧难当。
突然,她感到手腕一紧,对方让她紧紧地贴了过来,哗啦一声,两人的手划过水面,她的长发撒了他一身,彻底被浴水濡湿了。
她红着眼眶抬起头,对方的视线不带一丝情绪地打量着,却让她整个人都浑浑噩噩。
在对方的目光下,她软了腿,连站都站不稳。她不由得扶住木桶边缘,却被里面的热气和百里骁身上的冷香熏得面红耳赤,她赶紧偏移了视线,却正好对上了对方的眼睛。
在烟雾弥漫之中,那双冷淡的眸子似乎有了温度。苏玛想起昨天晚上,他也是这么看着自己,不由得低声道:
“其实......昨天晚上您失去意识之后,就已经意识到了小女的身份。您还没想起来吗?”
百里骁的视线毫无恍惚,他低声道:“我只想起了一件事。”
苏玛被他的气息熏得微微慌了神,想起昨天晚上的事情不由得脸上发热,对方想到了什么?
是他欺身上前,还是暧昧地厮磨?现在是要和她摊牌吗?
难道她的攻略就要成功了?
她心跳加速,声音也不由得软了几分:“什、什么?”
他音色冷冽:
“你唤我......百里骁。”
苏玛:“!!!”
还没等她解释,下一秒,她就听见“啪”地一声,接着眼前一暗。
直到她的灵魂飘出,她这才知道,那声清脆是来自脖颈被折断的声音。
屋内安静得很。
她的尸体软趴趴地躺在地上,双目圆睁,嘴角带血,看起来是死不瞑目。
苏玛的灵魂盘腿坐在旁边,已经气得说不出话来了。
她想不通,她真的想不通。百里骁的脑袋怎么长的,他不记得在山洞里和自己亲亲抱抱举高高,却记得自己无心的一句“百里骁”?
是,她此时应该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不谙世事的店小二,她应该只知道他是“白潇”而不是百里骁,他怀疑自己居心叵测也是情有可原,但总不能说下手就下手吧!
就算要下手也给她时间解释啊!
况且念在她伺候了他这么长时间,还和他同生共死了一次,他就不会手下留情吗?
天道全程观看,对这个结果也是扼腕:“此乃造化,无能为力。”
苏玛欲哭无泪,看他之前的表现,明明已经对自己软化了,这下说杀就杀,她又前功尽弃了。
她不由得站起来冲着百里骁狠狠地挥了几下拳头。
理所当然的,她的拳头穿过了对方的面颊,但可能是她太过气愤,灵魂波动,竟然让他的发丝扇动了几许。
百里骁一顿,他冰冷的长眸微微一扫,视线滑过的时候,苏玛明明是一个灵魂却也感受到颤栗。她赶紧垂下视线,对他做了个鬼脸。
他最终毫无发现,垂下长眸慢慢地站了起来。
身上的药水顺着肌理滴滴向下掉,苏玛面上一红下意识地转过头,正巧看到从窗外跃进来一个黑影,那黑影单膝跪地,丝毫不敢抬头看:
“回少主,属下已经查遍后山,确实无戴元尸体。”
苏玛一惊,这人是百里骁的手下?什么时候跟过来的,她怎么不知道?
百里骁点了一下头,他已经换好衣服。慢慢地走到苏玛的“尸体”前。
相比上一次,她的死状好看了一些,就是眼底还带着错愕,嘴角的鲜血呈一条线流到了地上。许是没了声息猛地坠在地上的缘故,衣襟散乱,露出了里面洁白的布,芬芳浓郁。
黑影自从百里骁进了沛城就跟在后面,暗中盯着各大门派。昨天听说百里骁进山之后不见了踪影,几个手下无比焦急。见他今天早上平安出现这才松了一口气。
只是出他们意料的是,戴元把脏水扣在百里骁的头上,对方竟然毫不焦急,反而和一个店小二进了一家医馆。
他听见指示跳了进来,却半天不见声响,于是抬头一看。
却突然对上了苏玛的双眼,他猛地一怔,就好像被那清澈的眸子吸进去了般,久久回不过神。
“回神。”
突然,百里骁唤他。
黑影一惊,他意识到自己竟然被一具尸体吸引,还在少主面前失了态,冷汗顿时爬遍了全身:“属下、属下失态。望少主责罚。”
苏玛撇了撇嘴,她这个玛丽苏光环有人能躲得掉才有鬼嘞.......除了百里骁。
百里骁抬起手,让他不用害怕,低声沉吟:“这不怪你......”
他似乎对这种情况毫无惊讶,看向苏玛的尸体眸中汹涌。
半晌,他一挥手,就让手下将苏玛的尸体带走。
室内又恢复了安静,百里骁拿起桌子上的纸扇,刚想推开门,却脚步一停。
他低下头看向地面,那里有一点金色,他伸手拾起,眉头一敛:那金色原来是一块金子。
一块他亲手送给小桌子的金子......
金子在百里骁的手上微微发光。
苏玛一怔,她其实早就忘了百里骁还送过自己这块金子,没想到死后竟然掉了出来。
此时百里骁看着那块金子,眉眼微敛,却看不出什么情绪。
苏玛忍不住蹲下身来,伸出手点在那块金子上,却不妨他猛地合上手掌,仿佛攥住她的指尖一样。
她下意识地收回指尖,却似乎残留着一点热度,不由得不自在地磨搓了一下。
她捏了捏指尖,站起来指着百里骁道:“你现在还看着有什么用,我早就死了!你后悔也来不及了!”
百里骁自然听不见她的抱怨,他站起来将金子放在桌子上,转身就出了房门。
苏玛一口气险些上不来,他就这么把金子放在这里了?难道不会带在身上睹物思人吗?难道看见这块金子不会对她产生愧疚吗?
她气得直跺脚,却也无可奈何。
只能安慰自己现在不是找他算账的时候,她必须先把身体收回来。她跟着那个手下来到了乱葬岗,看那个手下将她的尸体放下,然后从怀里拿出化骨水。
苏玛一惊,要是尸体被化骨水化了,她再收回数据库可就麻烦了。
不过幸好,黑影看了看她的脸,这化骨水就是倒不下去,半晌他收起瓶子,将她扔进了坑里,又用别人的尸体掩盖住:
“不知你是哪个势力派来的,也不知你为何接近少主,只是你选错了人,如此干脆地死去已经是万幸了。”
苏玛:“......”
她反而要感谢他,给她一个痛快?
等那人走后,苏玛收回身体,她看着越来越暗的天色,叹了一口气。
回到城里,天色已暗。她看到百里骁进了一家茶馆。龚叔早已在恭敬地等在原地:“公子,您没事就好。”
灯光昏暗,百里骁的眉眼深邃,微微一动似有光华流转:“城内情况如何?”
龚叔抬起头,目光浑浊却暗潮汹涌:“回公子,城内的人都在说神剑被盗都是无上峰的阴谋。已经开始集齐各大门派打算讨伐了。”
百里骁看向窗外。
此时灯红柳绿,街上又恢复了喧闹。但在夜色下,但隐隐可见暗潮汹涌,他耳力超绝,能听见不乏有道貌岸然之人用最肮脏下贱的词语来“问候”无上峰。
想来正邪之争一直是江湖的不变的焦点,无上峰身为魔教之首,向来是正派人士的眼中钉。戴元之事来得太过蹊跷,一些人听见“无上峰”三个字就由愤怒冲淡了理智,毫无正派操守,正如有人说道,这些名门正派于是“徒有虚名”罢了。
眼前突然晃过一双圆又亮的眼睛,百里骁猛地一敛眉。
龚叔见他沉默,以为他在担心,于是安慰道:“无上峰与武林各派的恩怨由来已久,他们忌惮我们的实力不敢轻举妄动,这次也只不过是乌合之众,不必在意。
重要的是,查出幕后指使。这次是冲着无上峰而来,老夫猜想他们还有后招。”
他回过神,道:“这事不可怠慢,需全力侦查。”
龚叔应了一声:“是,我会交代下去。”
说完,他耳朵一动,似乎没有听见那个俏皮的声音,于是微微躬了身体:“公子,和你一起出去的小桌子呢?”
百里骁眉眼未动:“已死。”
龚叔一惊,不由得咳嗽了起来:“死了?如何死的?可是死于山洞里?”
百里骁没有回答,窗外传来一阵芳香,有一红衣女子身材曼妙,缓缓前行,引得无数江湖人士垂涎。只是不知为何,这香味虽好,却不沁人,仿佛一只气味浓郁的芍药在鼻端轻扫,让人烦躁。
他转过头,垂下长睫:“惑人惑心,反祸性命。”
龚叔不解,百里骁道:“她是云欢宗的人。”
苏玛:“......啊?”
她什么时候成了云欢宗的人了?她怎么不知道?
龚叔看起来比她还惊讶,但想到种种细节,也就了然了。想来一个乞儿出身的店小二,说话之时毫不怯懦,对他们这些江湖人士更不惧怕,以前他以为是小桌子天性如此,现在想来她本就是江湖人士,谈何惧怕。
他在无上峰多年,向来寡言少语,对百里骁更是言听计从,因此疑惑百里骁是如何发现小桌子的身份,也疑惑小桌子死于何处,但不敢多问一句。
只是叹道:“我原以为这孩子心性单纯,原来也是心怀鬼胎。”
苏玛:“......”不,她没有。她只是要勾引人而已。
不过话说回来云欢宗的人也是擅长勾引人.......
百里骁的脸隐藏在黑暗里,声音冷冽:“吾早已察觉她身上有异,亲近之人无不为其乱。且她早已知晓我的身份,昨晚大意一时失口,这才暴露。”
龚叔低声道:“云欢宗的人向来以男子精元为生,初学者容颜焕发,中级者身带芳香,媚眼如丝,最高级别媚态天成,惑人而不自知,让人不禁与之亲近......也不知她练到了哪一层。”
眼前却似乎恍惚过幽暗里静静绽开的白嫩,鼻端似乎嗅到一股甜而不腻的芳香,还有那脖颈处,白皙之中惑人的一抹红......
百里骁低下头,看向自己的指尖,眉眼一动:“吾不知。”
龚叔吁了一口气:“不过幸好公子功力深厚,不为其所动,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百里骁顿了一下,又点了点头:“正是如此。”
苏玛:“......”
他怎么就不为所动了,他不是夸她比花魁美吗?不是还在山洞里对她亲亲抱抱举高高吗?怎么翻脸就不认人了?
难道这些都是他的伪装,是察觉出她的不对的将计就计?
天道:“如今看,诚如此。”
苏玛:“滚!”
她挫败地咬牙,想到自己一直以来的所有攻略都在对方如同跳梁小丑,更加恼羞成怒,这简直是对她的专业性最大的侮辱。
她怒气冲冲地走到百里骁的面前,盯着他冷漠的眼睛,一字一顿:
“我下次要是还不让你爱上我,我就跟你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