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苏玛低着头,那羞红已经从耳尖蔓延到脖颈,微风拂过,如桃花一.夜之间猛然盛开。
“小梨?”徐思思念了一遍苏玛的名字,对百里骁一笑:“你夫人的名字还挺好听。”
苏玛的长睫一颤,她求饶似地看向徐思思,让她不要再说了。只是徐思思生性直率,没有理解她的意思,反而瞪大眼睛道:“夫人为何如此看我,可是哪句话说得不对?”
如果说她刚才的话让苏玛羞愤欲死,那么现在的她就是已经彻底红透了。
她看了徐思思一眼,眼眶湿润、眼尾一翘,温柔中带着少有的嗔意。碧波一荡,就能柔和了夜色。
饶是徐思思是个女子,也不免内心一动。
苏玛乌黑的瞳孔幽幽转动,看向百里骁。红润的嘴唇张了又合,似乎是想要对他解释什么却是想起自己的不便,只能泄气地咬了一下唇。
唇.瓣被咬得发白,如梨花掐尖而红。想要用动作解释,却一时之间乱了方寸,反而让人云里雾里。
她的脸上闪过一丝懊恼,急得眼眶都湿了。
她只得无助地看向百里骁,微微摇了摇头。表示不是那样。
却头顶突然一暖。
她抬眼,百里骁垂眸看她。眸中无波却也像是深藏着一层汹涌,让人看不分明。
他的手虚虚地放在她的头顶,堪堪与她的指尖相触。只是轻轻一拔发簪,发丝如瀑落下,瞬间倾泻了一身。
月光下,那发丝乌黑秀亮,将小巧的面颊衬得白皙,惊讶羞怯的眸光一扫,分明是个未出阁的女儿家。
叶鸣和徐思思一时之间恍了神。
苏玛恍惚地眨了眨眼,长睫与额前的发丝相触,似乎能嗅到发丝里带着夜风的温柔。
她看向百里骁,听对方沉声道:
“我俩未成婚。”
“未成婚?”徐思思不解,看向愣神的苏玛:“可是她不是......”
不是梳了妇人发髻吗?难道是假的?
徐思思和叶鸣陷入迷茫,
百里骁将发簪放入苏玛的手心里,并没有要解释的意思。
他转头对叶鸣道:“小梨中药不久,我需带她回房休息。若有事,可到隔壁酒馆等我。”
叶鸣点了一下头。
徐思思还有满肚子疑问,但看百里骁冷漠的表情,知道什么都问不出来,于是懊恼地跺了跺脚。
苏玛和两人道了别,被百里骁半扶着进了客栈。
身后,徐思思“嘶”了一声,喃喃自语:“他们还未成婚,那岂不是未婚夫妻了?”
门上传来“啪”地一声。
百里骁垂头:“小梨,看路。”
苏玛:“......”
苏玛和百里骁回到了自己的屋子。
她虽然中药不多,但是体质比一般的女子虚弱,因此伤了一些元气,只走了这一小段路,唇.瓣就微白,额上见汗,已是四肢无力了。
百里骁扶她躺在了床上,看她脸颊晕红,呼吸急.促。于是喂她喝了一口水。
半晌不见好转,于是问:“哪里不适?”
苏玛的手脚无力,无法指示,无声地说了一句:“热。”
她微微偏头,汗液已经和发丝勾缠,缭绕在脖颈。
为了掩饰被百里骁掐过的还未消退的指痕,她一直穿得严严实实。今天更是穿了一件高领的纱衣。脖颈处的扣子系得一丝不苟。
月色下,那露出的一小块皮肤白得发光,此时挂着香汗,淋漓地和发丝勾缠在一起。
百里骁垂下眼睫:“这药让人手脚无力的同时,也能让人不由发热......”
苏玛知道他的意思,她咬了咬唇,偏过了头。
屋内并未掌灯,她的眼前是一片昏暗,只能隐约看到床前的布料随风微动。但在这种情景下,其他感官就更加敏.感。
她能听到悉悉索索的声响,也能感受到脖颈处若有似无的碰触,和对方指尖的温度。
百里骁常年持剑,因此指尖略有薄茧,却不磨人。只是在碰到她的皮肤时,才能感受到上面的温度。她以为对方的手是常年冰凉的,却也没想到此时此刻,也带着一点热度。
那点热度不及她的面颊烫热,却也似乎要把她从里到外都烫熟了。
明明只是解一颗扣子而已,她却觉得每一秒都在无限地拉长。她没有感受到轻松,反而出了更多的汗,胸口更加起伏不定。
似乎是一瞬间,也似乎是半晌。
百里骁收回了手,帮她盖上了被子。
她这才松了一大口气。竟似鬼门关前走了一遭般,心跳都难以自持。
沉默中,百里骁的身影在黑暗中若隐若现。待屋内的温度渐渐褪.去,苏玛也渐渐平息时,他问:
“为何要作妇人打扮?”
苏玛咬了一下唇,不敢回头面对他。
她明明是为了以防万一采.花贼趁虚而入,但是经过刚才徐思思的一通胡说,莫名带有别的意味。她若是解释,显得欲盖弥彰,若是不解释,万一百里骁误会她......嫌她是个累赘怎么办?
她一时纠结,眉头微蹙,脸色更加发白。
百里骁看着她,眉眼一敛:“可是怕那贼人对你不轨?”
苏玛回神,小小地点了一下头。
室内一时寂静。
夜风顺着窗口徐徐送来,隐约能听到远处的打更声。已是半夜了。
屋内并未掌灯,百里骁坐在床头,表情掩藏在黑暗里,只有米铺的纸灯在他的眸子里映出一点光亮。
那光亮似寒冰一角,让人遍体生寒。
半晌,他低沉冷冽的声音传来:“不会有下次了。”
苏玛虽不知他话里的深意,但是却能感受到其中的心安。
她知道百里骁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既然坐下了保证,誓死也会完成。他今天晚上定是因为回来晚而感到愧疚。
苏玛长睫一颤,她摇了摇头,让他不要放在心上。这次只是巧合而已,况且她又没有出什么大事。
她对百里骁安抚一笑,对方并未作声。只是眉眼深沉,让人难以猜透。
苏玛暗叹一声。突然想起对方长久未归,今天的药还没喝呢。于是手指勉强拽了拽他的袖口,向桌上指了指。
百里骁走到桌前,看在杯盏旁边,扣着一个碗。
丝丝缕缕药味从里面钻了出来。他拿下扣碗,看见早已凉了的汤药。在碗旁,还有一小块甜点。
那甜点小巧精致,雕成梨花形状,看起来用了心思。
他的眉目蓦然一动。
苏玛挣扎地侧过身,向他比了比。这药是很早就熬好的,原以为他回来就能喝,没想到他忙到半夜竟也不回来,这药也就凉了。
他若是喝不下去,她就再去热热,说着,她就要挣扎地坐起来。
“不用。”
说完,他将汤药一饮而尽。然后吃掉了那块甜点。
半晌,道:“很甜。”
很普通的两个字,却让苏玛喜笑颜开。她侧着头看着他,长发从床边倾泻而下,月光洒来,眉目微弯比这夜色还要温柔。
也不知是窗外的树影婆娑,让人产生了幻觉,还是这月光太过温柔,柔和了他脸上的冷硬。苏玛似乎看到对方的嘴角微微一勾。
他回头:“我去见叶鸣。就在这附近,你不必担心,片刻就回。”
苏玛点了点头。
关上门之前,他低声:“好好休息。”
苏玛和他挥别,勾着嘴角安然入眠。
门外,百里骁的嘴角一寸一寸地落下。他抬眼,眸光冷冽。窗外顿时有几道黑影闪过。他不紧不慢走到楼下。
地上还残留着采.花贼的血迹,但叶鸣和徐思思已经不在。想必是到了酒馆里等着他。
他迈步走进黑暗,片刻,就有一道黑影落在他身后:
“少主。”
那人声音沙哑,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百里骁负手而立,修长的身影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吾令汝沪之,初为何不救?”
黑影身形一抖,头几乎低到地上:“回少主。那淫.贼轻功了得,身手奇快。我等尚未反应之时,他就、他就进了小梨姑娘的房间......”
黑暗里,只余沉默,似乎连风声都停了。
黑影微微发抖,汗水湿透了面巾,顺着鼻尖滴在地上晕开了一片。
他知道百里骁的脾气。对方虽然沉默寡言,但到底是教主百里一海的儿子,从来不会网开一面。
黑影想起自己的一个因为大意而导致任务失败的兄弟,把头都磕破了,对方都没有半分波动,他的脸颊不由得抽动了一下。
听百里骁不做声,知道此事难以善了。于是咬牙道:“属下们在觉察之时,正巧碰上叶鸣赶来因此才未救成。我等办事不利,属下身为首领,甘受惩罚!”
说着,他从怀里掏出一把匕首,刀刃在黑暗里反射着冷白的光。
一闭眼,猛地扎进了肩膀里。
鲜血瞬间涌了出来,这还不算,他惨白着脸,死死地咬着牙将匕首硬生生地转了个圈,直到肩上出现一个血洞。
待放下手时,虽然身形仍然挺直,但浑身的汗已经把衣衫湿透了。
无上峰的恶人都心狠手辣,无论是对敌人还是自己。但只要能活着,即使被人削成人彘,那也甘之如饴。
百里骁这才缓缓回头。黑暗里,对方毫无情绪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如刀刮一般让人生疼。
汗水顺着血水滴在地上。黑影心跳如鼓。毕竟他知道百里骁的心是如何的冷硬,一个孤女对方都能面不改色地压过去,更别说自己这一个小小的苦肉计了。
但是只要有一线希望,他就不会轻言放弃。
半晌,百里骁垂眸,微微启唇。却似乎嗅到一股梨花的香气。他眉头一动,猛地抬头。看到头顶有一扇窗户微微开了一道缝。
房内慢慢地亮起一道光。
在这夜色里,如同最安心的的存在。
他垂下眸子,感受晚风拂过,不应掺杂血腥。
“下不为例。”
黑影一愣,接着大喜过望:“多谢少主不杀之恩!”
说完,他拖着肩膀跌跌撞撞地走了。
百里骁从黑暗中走出,看着那个窗口,似乎是意识到了什么,低头看着自己手上的折扇,神色有些怔然。
他走进酒馆,神色难得有些迟缓。
叶鸣坐在角落,抱着酒坛神色微醺。徐思思不在,想必已去睡了。
看见他来时将酒坛放下,一抹嘴:“你怎地才来?”
百里骁回神,坐在他对面:“路上有事耽搁。”
叶鸣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神色有些暧.昧:“我懂、我都懂。女人嘛,特别是受了伤的女人,总是难缠了些。”
作者有话说:文案第三世还会写的
小梨快死了,但我也舍不得她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