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死亡循环
沉寂这么久的老祖突然召唤, 夏云烟跟龙崽崽对视了一眼, 忐忑不安地顺着白光慢慢向前。
这个通道很长，长到似乎没有尽头一样。
走着走着, 夏云烟他们却突然看到了一截黑色的东西, 上面还包裹着细小的鳞片。
那东西贴着墙, 一直蔓延到白光的尽头, 而且他们越往前走, 那黑色的东西也越来越粗，上面包裹的鳞片也越来越大。
而且这东西身上有许多道深可见骨的伤口，渗血糜烂的地方还附着一层黑烟一样的东西，她们走过时带起的风, 让这些萦绕的黑烟晃了晃。
“崽崽，这是啥？”夏云烟有些好奇, 也有点害怕, 伸手指了指。
龙崽崽沉默了一会，丢出两个字：“龙躯！”
龙躯？能在这里看到龙的兽体, 除了老祖的, 夏云烟不做它想。
这么长这么大，老祖的身体果然好威猛。可是上面的伤是怎么回事？那些黑烟, 又是怎么回事？
带着这样的疑惑, 夏云烟被突然抱着她起飞的龙崽崽, 带到了白光的尽头。
白光到了尽头, 她也终于看到了龙头。
足有一间屋子那么大的龙头上遍布狰狞的伤, 就连那对又大又漂亮的龙角, 其中一个角角还断了一截，巨龙紧磕着双眼，身体无一丝起伏，仿佛死了一样。
夏云烟不敢想，受了这么重的伤，那该有多疼。
“孩子们，快过来。”光团突然把他们包裹起来，带离了那巨龙，来到一家小屋子里。
这间屋子大概十来个平方，只有三面墙，正对着他们大开的那一面不知道是原本就没有墙，还是老祖早就把石门升上去了。
房间的四周有许多夜明珠，把这一片空间照的白盈盈一片。屋子里只有一张木床，一张木桌，最显眼的大概就是有整面墙那么大的一个柜子。
木桌边坐着一位老者，他全身都包裹在一层白光里。
夏云烟有些好奇，眨着眼打量。
这人是一张坚毅的国字脸，剑眉之下一双眼睛犀利无比，哪怕头须皆白，也不像大长老那样苍老地佝偻了身体，大刀阔斧地坐在木椅上，背脊也挺得笔直，浑身都带着一抹威严霸气。
“老……老祖？”夏云烟有些迟疑。
光团里的人点了点头，嘴角缓缓扯出一抹笑来，倒是柔化了他的脸部线条。
夏云烟更差异了，如果这位是老祖，那躺在地上那条好惨的龙又是谁？
似乎是看出了她的疑问，坐在桌边的老者低声道：“那是我的兽体，你们现在看到的，是我的龙魂。”
魂魄么？
老祖果然好厉害，居然可以魂魄离体。
现在回想起那些狰狞的伤，夏云烟终于明白，为什么老祖会说他不方便给她看。那么多那么重的伤，他是怕吓到她吧。
养了十万年的身体，竟然还是这个样子，可见当年那一战有多惨烈。
慢慢地靠近，夏云烟伸出了小jiojio，毫无意外，小jiojio从白光中穿过。她压下心中的黯然，低声问：“老祖，你伤口上的那些黑烟是什么？”
她直觉那不是什么好东西，因为看到心里就有些不舒服。
“那是魔气！包括你们刚才呆的大殿里，那些黑雾全都是这么多年，从我伤口里飘散出来的魔气。”
老祖也不瞒他们，叹息一声解释道：“魔气跟灵力相克，当年大战我们那些参战的不论是神，仙，人，还是神兽，受了伤都多多少少沾染了魔气。魔气在体内很容易引起灵力不稳，有些心信不坚定的，更是会坠入魔道大开杀戒。这也是为什么我们这些实力强大的神兽要离开那方战争过后，满目疮痍世界的原因。”
“对于我们神龙来说，一点点魔气根本不足畏惧。可是当年入体的魔气太多，再加上伤得太重，我们就不得不选择这个地方沉睡。”
“魔气一旦入体，就很难拔除，如果有足够的同属性灵力供给，一点一点用灵力压制，也能慢慢好起来……”
“那，那为什么这么多年老祖你还没有好？”夏云烟觉得有些不对。
十万年呀，这地下既然有烈焰岩浆，老祖应该好起来了才对，为什么伤口还是那个恐怖的样子。
“这正是我今天要告诉你们的。”老祖闭上眼握紧了拳，似乎在极力压抑着什么，良久睁开眼睛后，他才声音嘶哑道：“当年神魔大战后，神王让我等来这里修养身体，都是一同作战那么多年互相可以交托后背的人，所以我们对他不曾设一点防。却没有想到，他算计了我们。”
“这个世间的神，除了是神子神女相结合生下的后代，其他的便是人修炼而成。但是人成神是极难的一件事，神力的来源除了修炼以外，最多的却是来自世人的崇拜，有许许多多的人信仰他，他才能成神。”
“当年神魔大战，搞得生灵涂炭，神王也受了重伤，更糟糕的是信仰他的人产生了动摇。世人觉得神没有庇佑他们，让他们生活在水深火热中，不但不会信仰神，反而还会唾弃他。”
“神王本就受了伤，世人的信仰再产生动摇，他的神力顿时大跌。为了重塑世人对他的信仰，他自然要让大地复苏，世人生活好起来。”
“一个没有什么神力的神王，自然做不到这种馈赠，我等休养的这方世界，便成了他汲取一切的来源地。”
“他把这方天地的灵力抽空，甚至把我们这些陷入沉睡的神兽体内的神力都抽了出去，馈赠到了那方天地里。这样一来，那方天地灵力浓郁，万物复苏，普通人生活富足，有灵根的人可以修仙，世人自然又开始信仰他，崇拜他。这些信仰之力可以让他神力大增，他的伤能够很快好起来，也能更加坚定他的神格。”
“可笑的是，我们这些养伤的神兽，这么多年过去非但没有把伤养好，反而越来越严重。”
“其实我早就发现了异常，可是我一直以为是魔气太厉害的原因，从来不曾想过是神王搞了鬼。”
“我之所以时不时会醒，是因为我心中有牵挂的人，所以哪怕兽体很疼也不敢让自己真正意义的睡死过去。其他那些老家伙，或许早就已经在沉睡中死了……”
夏云烟咬紧了唇，不知为何，听到老祖这些话，她心中又难过，又涌起深深地愤怒。
“最可恨的是，他杀我的决儿……”
老祖的双眼，突然赤红起来：“这一方天地早在神魔大战之前就开劈好了，小世界自然是在神王的统治之下。当年神魔大战我等受了那么重的伤，修为大跌其实已达不到神级。唯一一个例外，便是我的儿子，应决。”
“身为父母，自然会有私心，我跟妻子全力护着他，再加上他的修为也不错，所以他并没有受什么伤。他不舍跟父母分离，才自愿来到这方小世界。”
“他那时候还没有成年，等我们这些重伤的老家伙都陷入了沉睡的时候，他渐渐就发现了不对劲。”
“决儿是我一手带大的，他刚出生那会我跟妻子都很宠他，可是渐渐的魔族不断闹事，时不时就会发生小摩擦，我便明白，神魔迟早有一战。从那时候起，我就对他很严格，训练起他也是毫不留情。我总想着，我有分寸，多打他一下他会疼，却不会致命。他疼了受了教训，就不会在别人手中吃亏。这样的教育下，决儿长成了一个心信坚定，聪明而又冷静的孩子。”
“所以，他在发现不对劲的时候并没有伸张，而是偷偷联系我们这些沉睡的老东西，却一个也联系不上。再加上那时候他成年在即，他就直接向神王请求，要去那一方天地渡雷劫。”
“神王没有答应，更是设了禁制，不到神级修为，出不了这方天地。”
“决儿只能在这一方天地渡成年雷劫，真是好笑，龙族成年可是要渡九九八十一道紫云雷劫，可不是这方天地的三道，也不是那软趴趴的夹杂着白光的雷劫。”
“没有吸收到足够的雷电之力，决儿虽然成年了，但是他依然没有成神。神王他是怕了，怕这方天地有神，那就会破开他在我们这些老家伙头顶布的禁制，也会走出这一方天地，一切就会脱离他的掌控。”
“即便决儿没有成神，可是他也只是离神一步之遥，神王忌惮根本就容不下他。不但诛杀了他，还把所有的黑龙族人，囚禁在了这深渊底。”
“决儿他似乎早就料到了这事，他拼着再无轮回，把灵魂化成了万千碎片，附着在了这黑暗深渊的万物身上，每一个碎片上都记载了这个惊天阴谋。”
“我不知道小崽崽你有什么奇遇，但是你的脑海里有了他的一块灵魂碎片，这碎片你看到的只是一些修炼功法，我们这些老家伙才能看到这些内容，也才能知道这个秘密。”
奇遇？夏云烟想，崽崽就是当初差点死了，又在孵化池中泡了三个多月，醒来就有了第二份传承记忆。也不知道那碎片，是不是要在龙体最虚弱的时候才能够附着进来。
“老祖，你跟我们一起出去吧。”夏云烟提意道。
既然老祖已经知道了所有的阴谋，再没有道理在这里坚守。
“我的修为虽然已跌落神级，但是想要出去也不是没有办法。但是孩子，我不能，如果我出去，最先死的便是头顶上的黑龙族人。”
老祖惨然一笑：“深渊顶的禁制，黑龙族人，以及困住我的结界是一体的。决儿牺牲，才换了黑龙族人可以短暂地离开深渊底，但是就像阎罗殿里的名册一样，所有的族人名字都在那里。一旦我破结界，深渊顶的禁制就会变成杀阵，所有族人都会死去，他们的血肉灵力，又会加固我的结界，这是一道死亡循环。”
除非他可以狠心到，让所有的族人后代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