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眼前男子笑的温和, 摇曳的簌簌修竹滤下明亮的日光,落在他面上, 为他增添了几分暖色。
是赵隽。
对此, 慕婳似乎并没有多少惊讶,只在另一处石桌旁敛衽坐好, 目光落在赵隽的手上。
骨节分明,衬的琴弦都晶莹了几分, 是一双好看的手。
当然, 慕婳才没有心情去欣赏他的手,而是在看他右手上的伤疤, 几乎是横穿了他整个手背, 在那样冷白的手背显得极为突兀。
慕婳记得, 在勇侯府见到赵隽时, 他手背上并没有这道疤。
许是注意到她的视线,赵隽抬手,并没有很在意, “小伤,让姑娘见笑了。”
慕婳移开视线,也没有去多问,只意有所指的开口, “赵公子琴艺甚佳。”
“姑娘谬赞, 赵某琴艺不及同窗。”
指尖细细拂过微凉的琴弦,赵隽的眉眼温柔下来,“不过, 能让姑娘满意,是它的荣幸。”
慕婳细微的蹙眉,只觉得这话说的有些古怪,但看赵隽那淡笑的模样也看不出来什么。
将这片修竹打量了几眼,慕婳便是站起身,理了理自己的衣襟,抬脚准备离开这里。
刚踏出一步,赵隽温和的声音便是自身后传来,“姑娘留步。”
慕婳并没有回头,“赵公子可还有事?”
“并无。”
赵隽轻笑一声,抬手拨了一下琴弦发出几个零散的音,“只是想请姑娘听一曲。”
慕婳眯了眯眼,转过身去看他,“今日是淮哥哥生辰,算算时间宾客应当都快到了,赵公子为何不去前面和他们一处,而是来这里独自抚琴?”
闻言,赵隽面上笑意加深,“因为在等你。”
“我?”
慕婳挑眉,定定的看向眼前的青年,“赵公子,今日是太子殿下的主场,你应该去等他而不是等我。”
“无需。”
赵隽摇头,似乎并不在意她那意味深长的话,“那等场合我不善于应付,不如不去。”
说着,赵隽便是伸手示意了一番,“姑娘,请坐。”
见他坚决,慕婳也没有拒绝,又回到桌边坐下来,手掌托着下巴漫不经心的打量着这竹林。
耳边有琴音流过时,慕婳眉梢微笑,继而便是弯了弯眉眼。
是熟悉的琴曲———是上一世助她安眠的那一首。
不同的场合听同一首琴曲,会有不同的感觉,比如上一世,那首曲子是温柔的安抚,上次在揽月湖,是熟悉的故音,而现在,则是一个人含笑对自己讲述平生,每一个音都是温暖的。
毫无疑问,赵隽的琴艺确实是甚佳的。
一曲终了后,赵隽并没有按住颤动的琴弦,只任由余音袅袅不绝,有竹叶随着风悠悠落下,停在赵隽手边。
他今日依旧是一身素雅青衣,整个人给慕婳的感觉便是一支独立人间的修竹。
不知为何,慕婳总觉得赵隽看她的眼神很奇怪,不是白霄那种侵略性的冒犯,亦不是寻常点头之交的疏淡有礼,更没有什么旖旎的意味。
非要让她说些什么感觉,那就是她觉得赵隽似乎在坚持什么,至于是什么她并不知道,也没有想法去知道。
就好比赵隽今日专门在这里等她,一定要让她听他抚琴,反正她也悠闲,听一听也无妨。
“打扰了姑娘时间,是赵某的不是。”
赵隽站起身,对正在出神的慕婳歉意一笑,“多谢姑娘能听赵某一曲。”
“无妨。”
慕婳摇摇头,看了一眼天色估摸了一下时间,便是打算离开了,不过还是在转身之前问出了自己的疑惑。
“赵公子这般费心,是为了什么呢?”
自从第一次在勇侯府见到他后,赵隽便一直频繁出现在自己的视野,那次在公主府,她还听到有人说他故意留一手而后惊艳一击,就是为了引得长公主的注意从而平步青云。
但是,赵隽没有。
按理说,他对慕婳有恩,他完全可以借相府这个东风来让自己升迁的便利一些,这并无不妥。
他也没有。
他让慕婳注意到他,今日太子生辰他也专门来等她,却只是为了抚了一曲琴。
不为名不为利,亦不是对她有意,是为了什么呢?
赵隽似乎并不意外慕婳会问这个问题,他在离她不远处站定负手而立,视线定定的落在身前的一杆修竹上。
“为了证明一件事。”
慕婳皱眉,“证明?”
赵隽“嗯”了一声,没有进一步多说,慕婳也没有多问,只简单的做了回应,“那……祝赵公子早日得偿所愿,我还有事,便先告辞了。”
赵隽微微一笑,没有再阻拦,“姑娘路上小心。”
“嗯。”
慕婳微微颔首,直接转身离去了,有飘摇的竹叶拂过了她的侧脸,继而又是被秋风卷起,不知去了何处。
回到房间后,前院隐隐约约能听到人们的笑闹声,想必是极为热闹的,穆淮让人送了晚饭过来,皆是她喜欢的口味,她索性没有再去前院。
这边慕婳自顾自吃的正欢,那边白霄借口去随便走走醒醒酒,便离了席,招来自己的贴身护卫。
“在何处?”
护卫压低了声音,声音是罕见的低哑,“方才见顾公子去了一趟暖阁,想必在那里。”
白霄点头,悠悠的展开手中折扇,大步向着一个方向而去。
今日太子生辰,年轻的太子一改常态,邀请了川都众多贵女,就连一些庶女都能出席,是以,刚穿过一道拱门,白霄便是被一阵浓重的脂粉味包围,当即打了个喷嚏。
“啧。”
白霄揉了揉鼻子,折扇在面前扇了扇,避开那边结伴说笑的贵女们,绕到水塘边的青石小路。
暖阁在水廊的尽头处,远离了那些笑闹的贵女们,那边灯火摇曳,有侍女端着饭菜进去又出来,看上去颇为安静。
也确实,听闻相国家那位明珠自小身子不好,走几步就累,若是和那些颇为聒噪的一些姑娘们待在一起,脂粉味又是那么重,想必是受不了的。
白霄摇了摇折扇,向暖阁走过去。
这一路上几乎没有什么人,甚至连侍女都没有,因为在夜间,白霄只能借着暖阁那明亮的灯火看清道路,待到踏上拱桥,看了一眼就在眼前的暖阁,才稍稍舒了口气。
暖阁很安静,几乎没有什么人声。
“长公主的人想必已经得手了,你留在这里,我进去。”
说罢,白霄刚踏出一步便是忽的转过头,发现自己身后一个人也没有,方才紧跟着自己的两名侍从不见踪影。
四周安静的可怕,桥上的灯笼微微摇晃着,在湖面上宛若鬼火。
白霄眯起眼,细细打量着四周,几息后,当即大步往回走,然而,下了拱桥的那一瞬,所有灯火尽数熄灭。
他回过头,发现方才还灯火通明的暖阁也已经黑下来,四周漆黑一片,只剩下风声与簌簌的枝叶声。
掌心紧了紧,白霄忽的感觉一阵凉意爬上脊背。
他深深的吸了口气,按照方才的记忆,踏上小路,还未走两步,身后便是传来明显的风声。
白霄下意识的侧过身去避开,冰冷的刀刃几乎是贴着他的侧脸过去的,他微微睁大了双眼,看到了长刀上泛着的寒光。
“阁下是谁?”
他努力保持镇定,眯起眼打量眼前这位蒙着脸的人。
那人并未理会他,手中长刀再度向他砍过来,白霄冷笑,手中折扇一合,直接迎上。
那人却是忽的侧过了刀刃,打开了他的折扇,直接转过身去绕到他身后,对着他的腰给了他狠狠一脚。
白霄猝不及防的向前扑,刚稳住身形,却是有一张大网直接将他兜头罩住,紧接着,眼前便是迎来无尽的黑暗。
大网迅速收紧,外面有人将麻袋出口捆好,白霄甚至连呼救的机会都没有———
那张网上似乎有刺,他感觉脖颈多处刺痛,他便是什么都说不出来了,只能徒劳的张嘴,随着大网不断收紧,最终直挺挺的倒下了。
从头到尾,他都不知道是谁暗算了他!
见白霄都被捆住了还妄图想要挣扎,顾澹直接踢了一脚,也不知道踢到了哪里,他算是稍微消停了。
那黑衣蒙面的人似乎是轻轻笑了一下,将长刀归入鞘中,走到顾澹身边拍了拍他的手臂示意他先冷静一下。
而后,他自己也重重踢了一脚。
疼的白霄脸都绿了。
真是的,这年头的绑匪能不能有点良心?这踢得都是哪里?
当然,顾澹是没有什么耐心去和他解释的,与身侧之人对视一眼,便是一把拎起麻袋,快速离开了。
待二人的身影消失在浓重夜色中,暖阁内与拱桥上的灯渐次亮起,湖水上泛起层叠的涟漪,簇拥着漫天的星子。
被不明不白绑走的白霄只觉得一阵摇晃,似乎是过了一段路,待拎着他的人停下来,他还未来得及缓一缓,他便是被人狠狠地扔在了地面,后背一阵钝痛,应当是磕到了石头。
蒙面人无奈摇头,缓缓解下黑色的面巾,在一旁灯笼火光的映照下,露出了自己温润含笑的脸。
是穆淮。
慢条斯理的掸了掸衣袖上的灰尘,穆淮抱着长刀绕着白霄缓缓走了一圈,“啧”了一声,又是给了他一脚。
连自己三招都走不下来,真菜。
就这样还想娶晏晏?也不知道是谁给他的勇气。
这般想着,穆淮又是给了他一脚。
白霄疼的滚了几圈,撞到了一块巨石,顿时弹起,又是被穆淮一刀鞘给打了下去。
穆淮:“……”
太菜了兄弟。
很是嫌弃的扫了那麻袋一眼,穆淮便是不想管他了,与顾澹对视一眼,比了个手势,见他点头,自己方踏着夜色离去了。
顾澹活动了一下手腕,不疾不徐,颇有些故意折磨白霄的意思,骨节发出的声音在这样安静的地方极为明显,听得白霄又是一阵凉嗖嗖的。
当然,接下来,白霄也没有机会去考虑这些事情了。
因为他被打了。
各种打,不停的打,打的位置很古怪,疼的他不停的吸冷气,他不能发出声音,只能不断的躲避,当然,是完全无效的。
毕竟,他现在在麻袋里,被捆的结结实实的,而麻袋外的人,是顾澹,已经走了两世,师从剑圣谢时且曾是镇国大将军的顾澹。
看着地上那不断翻滚的麻袋,顾澹无声冷笑,拳头毫不犹豫的落下,不出意外的听到了吸凉气的声音。
换拳头的间隙,顾澹抬首看了一眼天色,估摸着时间还够,便是换了一种打法。
不着急,有的是时间,他相信这位三皇子会很满意的。
***
慕婳一直待在自己的房间,简单的用了晚膳后便是窝在小榻上眯了一会儿,刚被采竹唤醒,门外便是响起熟悉的笑声。
“还睡呢?”
迷迷糊糊的慕婳当即来了精神,刚下了小榻,便是被进门的少女按着坐好,“坐好,别摔了。”
“榕姐姐怎么找到这里的?”
慕婳乖巧坐好,拉着林榕靠着自己坐下来,主动倒了杯茶递过去,“我还在想着等会儿去找你呢。”
她今日来的比较早,想着先休息会儿再去找林榕的。
“是我带她来的。”
穆淮笑着走入,一身月白衣袍衬的他长身玉立,腰间的暖玉晕了一层流光,“猜到你会无聊,让林姑娘来陪陪你。”
慕婳乖巧道谢,“多谢淮哥哥,方才是有些无聊。”
“你们且待在这里,外面席间太过吵闹,便不要去了。”
说着,穆淮又是无奈的敲了一记小姑娘的额头,“听侍女说,你方才晚膳没吃多少,可是不合口味?”
“不是不是。”
慕婳连连摇头,“方才是有些累,没有什么胃口,就简单吃了点。”
“你啊。”
穆淮无奈摇头,指尖在小姑娘白净的额前那么一戳,慕婳很是配合的稍稍后仰,“哎呀”了一声,而后便是捂着额头,瞪大了双眼,“疼啊。”
穆淮轻笑出声,拿过丝帕按在她额前揉了揉,转而去吩咐侍女,“上晚膳。”
“现在你休息也休息了,无聊也不无聊了,总该有胃口了吧?”
见慕婳连连点头,穆淮便是站直了身子,理了理自己宽大的衣袂,“你们先吃,若是有什么需要的,吩咐侍女们去做便是,我先去前面了。”
“好~”
慕婳眨了眨眼,对含笑离开的青年摆了摆小手。
待菜都上好了,慕婳屏退了少女,转而凑近了林榕,“怎么样?清瑶现在情况如何?”
“不太好。”
林榕摇摇头,面上笑意淡了些,“她回去整理了李都尉的衣物,又是问了那些侥幸回来的人一些情况,她一直说,李都尉定然是被人害的,那三万埋骨的将士……亦是有人陷害。”
“李都尉曾在顾叔手下办事,顾叔也说过,李都尉确实是形势稳妥,为人质朴的一名好将领,不大可能会做出急功近利的事情来。”
慕婳浅浅叹息,接过林榕递过来的热粥,用手中小勺子漫不经心的翻着,“兵者国之重器,李都尉不可能这般不顾大局。”
林榕倒是听出来这其中的一些不同寻常来,“你的意思是……”
顿了顿,林榕压低了声音,“确实有线索证明李都尉是无辜的?”
如今李都尉虽然战死,但终究是戴罪之身,搞不好李府都要跟着遭殃,这也是近几天梁氏那么着急的原因。
不过,听慕婳的语气……
似乎顾晟大将军是相信李都尉的,而且有很大的可能太子殿下也是站在李都尉这边的。
这样一来,李都尉至少还有希望洗清罪名。
“近来一些事情发生的太过巧合,一时难以解释清楚。”
慕婳摇摇头,并没有透露太多,“榕姐姐且去告诉清瑶,让她先安心,有些事情最终定然会查清楚的。”
这话说的虽然隐晦,但林榕也听懂了,“我明白了,待明日我去告诉她。”
许是想起来一件事,慕婳咽下一口热粥,主动替林榕夹了菜,“话说,李府那位梁氏,现在如何了?”
“我正要和你说呢。”
提起这个林榕就很是无奈,“今天那位二小姐也巴巴的来了,李都尉还未入土,那梁氏已经开始早早地为自己女儿另寻出路了。”
慕婳“啧”了一声,面上倒是没有多少意外,“倒是在我的预料之中。”
“我让清瑶不要去管她,自己好生休息着。”
林榕摇摇头,显然是不想去打理那位梁氏了,“好在李府管家也是精明的,老早的将那些个议论的下人敲打了一番,目前李府还算稳定,应当不会出现什么意外。”
慕婳这才放下心,“那便好。”
二人用完晚膳,在房间里聊天,待前面的宴席散去了,慕婳才与慕知一同回府。
慕知饮了不少酒,被顾澹扶着上了马车,慕婳拢了拢衣袖,抬眼看向身侧的青年,“有劳澹哥哥了。”
“应该的。”
顾澹揉了揉小姑娘柔软的发,为她紧了紧藕荷色的披风,“风大,坐进去吧。”
慕婳应了声“好”便是乖乖坐进马车了,顾澹策马护着马车回到相府,让下人将慕知送回院子,自己则是送慕婳回了院子。
夜已经深了,顾澹将她送到院中便止了步,耐心的嘱咐她,“我还有事,再去趟太子府,你早点休息。”
“好。”
慕婳抱着衣袖理了理,声音软绵的嘱咐他,“澹哥哥也要注意,风大了不要着凉,早点休息。”
慕婳想了想,又是进了自己房间,拿出一件靛色的披风,抖开了踮起脚尖披上顾澹肩头,“我会好好保护自己的。”
顾澹及时俯下身方便小姑娘的动作,待她帮自己系好系带,便是顺势将那微凉的小手纳入掌中。
“多谢。”
他的声音带着隐隐的笑意,尾音刻意的微微上扬,听得慕婳耳尖微微泛红。
她试着将手抽出来,顾澹却是收紧了手掌,俯下身去靠近她,低低的笑,“我很喜欢。”
慕婳撇嘴,稍稍后仰避开他温热的呼吸,“喜欢……喜欢就穿啊。”
“嗯。”
顾澹见好就收,一手托住小姑娘的腰身将快要仰倒的她带回来,直接带入自己的臂弯。
“我会好好保存的。”
慕婳脸红的靠着他的胸膛,紧张的扣着自己的手指,声音亦是低下去不少,“也……无需了,若是坏了,我会再做的。”
顾澹轻笑出声,“好。”
顿了顿,他又是俯下身去,附在她耳边,压低了声音,“晏晏。”
“嗯?”
慕婳下意识的抬首,额头便是覆上一抹温热的柔软,停留了几息,直接让慕婳烧红了脸。
“风大,进去吧。”
理了理小姑娘额前的发,顾澹耳垂微红,面上一派淡定,仿佛方才偷袭亲她的人不是他,“我明天来看你。”
慕婳连连点头,当即转过身跑回房间。
直到那匆忙的背影消失在视线里,顾澹才收敛了面上的笑意,转身离去了。
太子府那里还有一些人的后续需要处理,穆淮忙着收钱确定下一波动手的对象,而那位三皇子白霄,便是交给顾澹了。
回到太子府时,穆淮正在记录,见了来人,便是指了指门外,“我的护卫抓住了两个人,交给你了。”
说罢,穆淮便再度埋首于一堆记录中,显然是要让他全权负责了。
顾澹也不拒绝,到了隔壁,却是看见了两个侍女,裹着毯子发抖,想必是刚从水池里打捞出来,形容狼狈,发上还沾了些杂草。
他拉了一把木椅坐好,犀利的目光直指那二人,“说罢,背后是何人?”
“回……回顾公子,奴婢只是太子府的普通侍女。”
顾澹挑眉,唇边泛起冷笑,“不说?”
二人对视一眼,靠的更紧了,不住的摇头,浑身瑟缩着,也不知是害怕的还是冷的。
“无妨,我总有办法让你们说。”
顾澹站起身,慢条斯理整理自己的衣袖,加重了语气,“我可没有怜惜女人的习惯。”
除了晏晏。
晏晏是他的所爱之人呢。
顾澹懒得再废话,直接招来护卫将那二人捆缚好,送去了审讯室。
在这之前,顾澹想了想,便是褪了自己身上的披风,整齐的叠好先放在穆淮那里,独自进了审讯室。
这是晏晏给他新做的呢,他不能弄脏了。
作者有话说: 白霄:(可怜)这年头的绑匪能不能轻点打?
穆淮:(微笑)归路冒险,刺激吗?
顾澹:(一本正经)我可是手下留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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