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有人来看戏了
接下来的时日,这运粮车队便会看到一副景象,那陈云时常会跑到黄琬的马车内,然后车内不久之后,便会传来黄琬独有的‘豪迈笑声’。
随行之人大多已是知晓,这陈云已是被刺史大人看中,有意收他为徒。
想来马车内的不时发出的笑声,应是这陈云颇有几分聪慧,对刺史大人传授的内容皆能掌握,故而心生喜悦情难自禁。
原有几个背后说陈云这一步登天之举乃是踩了狗屎运,如今却也大都认可,此子却是敏学上进之人。
可实情呢......
“那老赖又说,树上骑七个猴,地上一个猴,请问一共几个猴。火夫前次被坑了,如今哪敢轻易回答,战战兢兢的说,两个.......”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黄琬这几日笑的已经严重超标,原本因为平日操劳政务,显得有几分苍老的脸上,也好似焕发了青春。不过笑了片刻,便又恢复他当朝大员的官微,一本正经点评起来。
“这老赖火夫之事,内含人生至理。未曾想道献候家学居然如此巧妙。”
陈云此刻斜躺在软塌之上,双手抱着暖炉,神态悠闲。这黄琬到底是两千石的高官,虽然为官清廉,倒也有钱把这马车置办的温暖舒适,比他在外面的板车上风餐露宿好多了。
“家祖陈平留下祖训,小孩生性顽皮,若是无法寓教于乐,效果必然打折。故而这陈氏家学,方才如此有趣吧。”
“诶,献候所言甚是。如今的教学方式,只用那几本圣人之书,无形之中抬高了求学门槛,却是不妥。”
言罢犹豫了片刻,一脸赧色的对陈云说道:
“献之你可愿把这陈氏家学在黄县传授,启发民智?“
倒也不怪黄琬这般慎言,家学通常不便外传,他如此请求,的确有些不妥。
“当然可以。不瞒大人,在离岛之上,我就办了一所育幼院,到时候可以在黄县推广一下就行。可是我这家学与当今儒学虽是同出一脉,但又有些不同,合适吗?”
陈云前番被张衍提醒,已经注意到自己在离岛的作为的确与汉朝之事不同,若是被人见识到离岛全貌,恐怕大为不妥。
不过单说这学问推广,倒也无所谓。反正他编撰的教材里,虽然没什么忠君思想,但也没有教人造反的念头。何况今日自己又是被刺史大人要求的。
“合适合适,这有什么不合适的。但凡能启发民智劝人向善的,就是圣人之学。没关系,你只管放手去做,若是出了问题,自有我替你担着。”
黄琬听他同意,顿时大喜。对他所说的问题,倒是并未放在心上。如今儒学大兴不过两百年,尚且处于海纳百川的发展阶段,与明清理学那般刻板大有不同。
何况,真正的儒者,便该是他这般认知:但凡能启发民智,皆是圣人之学。
这可是你说得的,到时候真出了事,你可别怪我。陈云见黄琬如此痛快,看着老头倒是越来越顺眼了。
要不?今天再给他讲几个段子?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嗝儿......黄琬今儿笑的有点岔气了。
行得十日左右,终是到了这寥城地界。
此地今年夏季,才刚遭了水灾。一路之上,人烟稀少,满地荒芜。偶有村落,所见之人也大都是瘦骨嶙峋,惹得孔融黄琬等人一阵唉声叹气。
他们虽是满载粮草,可以救得这些灾民。可如今天下乱象已现,若无强兵镇压,妖人流寇不除,州府也无余力去帮助他们度此难关。虽是一心怜悯,却只能放任不管。
这番见解倒是让身旁的陈云一阵冷笑,他来的世界有个圣人说过。
一万年太短,只争朝夕。
你连眼前都过不好,却想着过好以后?简直痴心妄想。
这些儒门子弟都是榆木脑袋,焉知今日的灾民,不就是明日的匪患妖人?
便自顾自的让武威车马行之人,将自家所携粮草多送与这些沿路所见的灾民,太史慈那里粮草齐备,他倒是不怕这一时缺粮之事。
他这般作为,倒让黄琬孔融心内生有一丝羞愧。便将随行携带供军卒之用的粮食拿出一半,供沿路灾民所用。心想等到这交易完成之后,便暂时一天一顿便是。
进了这寥城地界,道路自是不比官道。
何况年内刚遭了大河改道之灾,泥泞之处不少。
短短三十里路,竟是足足走了一天。
天色微暗之时,那凤鸣山已是遥遥可见。
黄琬见离约定之日,还早了两日,倒也不急进入山内,便择地安营休息。
凤鸣山,有四峰三道。
粮队所在的西向,唤做大鸣山。
乃是诸峰占地最大的,向西可达寥城。
东向的唤做少鸣山,向东可达大海。
南向的凤尾山,道路崎岖,向南可前往寿光,临淄。
北向的栖凤山,最是陡峭,无路可走,诸峰之中以此山最为陡峭。
此刻这栖凤山上,却有一支队伍,向上攀爬。
居于队首者,相貌冷峻,双眉好似刀锋,直入发鬓。应是个心志坚毅之人。
山路虽险,稍有不慎,便有可能坠入深谷,可他仍是面无惧色,一路手脚齐用,如履平地。
他腰间尚且挂着长绳,与队伍内其它之人,靠此绳相连。每到奇峻之处,便先用绳索固定,待得确定安稳,方才再往上行走,甚是巧妙。
待得行至峰顶,脸上已是满身大汗。却也顾不上休息,又亲自前往寻找枯枝落叶,直到火光亮起,方才坐下休息。
那些随行之人,见他如此作为,皆是心内称叹:若非首领事事身先士卒,又怎会得到众人跟随。连忙也随他生活造饭,诸事妥当之后,有一人发问道:
“寨主,前番那孙寨主相约共同劫掠,您既然拒绝,为何今日还非要上这险峰,在旁窥探呢?”
这汉子闻言哈哈一笑。
“孙观吴敦他们想要劫掠粮草,未免不自量力。我臧霸又且是他们这种毫无自知之明之人。”
望着脚下浸入夜幕的凤鸣山,臧霸双眸之中被篝火染出几分赤色,倒有几分指点江山的豪迈气势。
“只是日后我等既要在青兖之地生存,怎能不见识见识此地英雄。”
喀嚓。臧霸握断手中枯枝,目光为之一凝。
“虽未入局,可如此大戏,又怎能错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