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星域生态平衡

查尔家族提供珍贵药剂, 伽罗提供飞行器，曦灵呢？当然是提供兽语者。

一星二星等级太低，帮不上大忙，三星只有一个云萱, 战力稀松, 四星保罗, 然后就是奥祖，他们一个执掌王城，一个坐镇圣殿，都脱不开身。

算来算去, 只有云藜这个准五星兽语者，可以派上用场。

她在布谷星上历练那么久，面对汹汹毒虫从容淡定, 从没出过纰漏，对自己的本领很有信心，兽潮而已嘛，她就算不敌，自保还是做得到的。

况且, 伽奈也会代表伽罗帝国参加这次围猎, 彼此关照, 危险指数再度降低。

告别宴隔天，她跟伽奈一起登上飞行器，离开布谷星，返回曦灵。

飞行器腾空而起的瞬间, 她看着下方美丽壮阔的悬浮港，颇为舍不得，悄悄问伽奈：

“你们伽罗经营悬浮港好几年，耗费了那么多的人力财力，看起来像是要扎根一样，为什么突然同意移交给弥勒？”

伽奈微笑：“最开始的时候，父亲是想长久经营悬浮港，让布谷星处在自己掌控之下，但是现在，形势有了很大变化，像布谷这样的废星，伽罗有上百个，没必要因为这点蝇头小利，坏了自己的声誉，当然，我在中间也出了一点力。”

云藜了然。

对伽罗帝国来说，移交这座悬浮港的掌控权，顺便收回之前投入进去的钱财，撤出经营此地的人手，分派到其它几十颗废星上，继续建设新的悬浮港，一举两得。

不管出发点是为了什么，这个结果对弥勒，对伽罗，对云藜，都皆大欢喜。

云藜心情舒畅，一边跃跹，一边游览星域风景，偶尔还要散开神识，附身凶禽，从高空俯瞰。

傍晚十分，一行人在一颗黛绿色的蛮荒星落脚。

地点是伽奈选定的，说这里是伽罗的属地，暂时还没有像样的城池，部落却有十万之多。

“伽罗为了执掌这颗蛮荒星，付出了不少代价，每年还要给星盟缴纳几百亿的赋税。”

云藜疑惑：“一颗蛮荒星而已，值得么？”

“当然值得，这颗蛮荒星的位置，适合建立跃跹中枢，你们三a星域的浮戈城，所在地也是一颗蛮荒星，除了那座巨大的城池，其它地方都是蛮荒。”

说话的间隙，飞行器已经降落在一座平坦的山顶上。

居高临下，能看到不远处有一座村寨，村头挤满了肌肉虬结的壮汉。

为首之人高大剽悍，一脸的络腮胡子，身上穿着一套藤条编制的盔甲，腰间佩戴一把锋利的钢刀。

紧跟在他身后的下属，虽然也穿着藤编盔甲，手里的武器却只有一把木矛，不知是用什么木头做成的，乌沉沉的很有质感，矛头绑着一块尖锐的血色晶石。

这么原始的画风，看得云藜唏嘘。

星域辽阔，文明进程各不相同，眼前这颗蛮荒星，并没有因为“地利之便”就跃进式发展，生活轨迹一如从前，刀耕火种，狩猎捕鱼。

他们看见伽奈走下飞行器，非常激动地涌过来，弯腰行礼。

文明的巨大悬殊，让彼此都难以理解沟通，伽奈对他们来说，宛若神灵。

来这样的地方旅行，既新奇又凶险重重，络腮胡首领弄清楚他们的来意之后，亲自当向导带路，操着非常古怪的口音提醒众人：

“跟紧！跟紧！”

云藜看着眼前黑压压的原始丛林，一开始的兴致烟消云散，犹豫着要不要打退堂鼓。

伽奈悄悄靠过来，牵着她的手紧跟在首领身后，还压低嗓门提点她：

“亲爱的，这次爆发兽潮的地方，跟这颗蛮荒星的环境很像，你趁着这个机会，好好熟悉一下，免得到时候慌乱。”

云藜：“……”

事已至此，她能怎么办，只能睁大眼睛，仔细打量身边的环境。

巨木高耸，直插云霄，遮天蔽日，目测每一棵都有几百年以上的树龄，枝干粗壮，根系虬结，两三个人手拉手才能抱过来。

树冠之下，光线明暗变幻，生长着许多高大茂密的灌木、蕨植，郁郁葱葱，五颜六色，各种不知名的鸟雀、蟒蛇、獾鼠、虫豸唿唿出没。

云藜头一次见到这种场面，不敢大意，神识最大限度散开，扫视周围可能带来危险的活物。

一路谨慎，有惊无险。

查尔诺就没这么好的运气了，迎面撞上一只碗口大的毒蜘蛛，沾满毒液的蛛丝缠绕在他脖子上，勒得他大喊大叫。

带路的酋长不慌不忙，挥舞手中的火把，烧断了蛛丝，把他救了下来。

前后就几分钟时间，查尔诺的脖子已经不能看，那种蛛丝有剧毒，跟皮肤一接触，立刻开始溃烂。

查尔诺又惊又吓又疼，淡定不能，气呼呼地返回村寨。

戈登前脚还在笑，后脚就杯具了，头顶的树冠上，噗通噗通掉下一群毛毛虫，每一只都有拳头大小，五彩斑斓，噼里啪啦从树枝上往下砸，吓得他一个趔趄，连滚带爬才躲开。

正大口喘气，身下的“泥土”簌簌颤动，赫然是一只两三米长的巨型蜈蚣，伪装成了泥土。

戈登吓得脸色大变，紧抓住旁边垂下来的树藤，想爬到树上去躲避攻击，下一秒却咕咚摔回地面上。

被他当成救命稻草抓住的“树藤”，根本就不是树藤，是一动不动十分像树藤的黛绿色蟒蛇。

他能安然无恙，全靠云藜这个准五星兽语者施展“共情”，同时控制住了蜈蚣和蟒蛇。

“戈登，这里太危险了，你赶紧离开，去照顾查尔诺。”

“如你所愿，云藜殿下，我马上就走。”

戈登惊魂甫定，麻溜走人。

相比这两人的狼狈，伽奈虽然不是兽语者，却淡定很多，身穿一件薄如蝉翼的透明盔甲，从头到脚笼罩得严严实实，隔绝一切毒瘴毒物，手里还拿着轻便的核磁武器，随时狙击来犯之敌。

一旁带路的部落酋长，名叫“磐”，对他们的大张旗鼓不以为然：

“尊贵的客人，这还在村寨旁边，不会有太大危险……”

话音未落，树丛里跳出一头野猪，浑身漆黑，身躯庞大，四肢粗短，肌肉虬结隆起，两颗长长的大獠牙尖锐无比，像钉耙一般向前方翘起。

它看见云藜一行人，赤红着眼睛，唿唿猛冲过来。

云藜赶紧施展“共情”，失败了，眼睁睁看着野猪越靠越近，嘴里还发出震耳欲聋的嗷吼。

吼声恐怖，震得她耳膜颤痛，几乎要站立不稳。

伽奈稳稳站在她身后，举起核磁武器，却没有立刻扣动扳机。

那头野猪一路奔蹿，眼睛赤红，喘着粗气，不知为何却停住了脚步，吭哧吭哧地用前蹄刨地上的泥土，没有立刻发起进攻。

不管是凶兽还是星兽，都有躲避危险的本能，它察觉到不对劲，却不肯就此放弃。

这一刻的犹豫和僵持，让它丧失了逃命的机会。

云藜收敛心神，再次施展“共情”，让野猪身不由己地一路奔腾，冲向前方的高坡，一头栽了下去，摔得奄奄一息。

首领磐惊骇，不敢置信地冲到高坡上，看一眼山崖下蹬着四腿不能动弹的野猪，又看一眼云淡风轻地云藜，想不通这是神迹呢还是神迹呢。

伽奈全程围观，并不满意。

只论战斗力，云藜表现的全完不像一个准五星兽语者，狙击兽潮的时候，即便不需要她亲临现场，只是远程辅助的话，她因为紧张、惊慌，共情失败，也会闹出大乱子。

云藜几度晋级，都是在黑石镇上，在蜂山上，那点小凶险，跟直面兽潮的凶险，不可同日而语。

她是温室里长大的花朵，徒有五星兽语者的等级，没有五星兽语者的战力。

云藜也因为这小半天的遭遇，饱受打击，之前的自信荡然无存，蔫哒哒离开这片原始丛林，返回村寨。

一座高大的木屋门前，站着一个身形消瘦、眼神深邃的老人，身穿伽罗帝国馈赠的星光礼服，手握着一根造型奇特的骨杖，迎接贵客到来。

首领磐介绍说这是部落的巫医牧，精专药草，大家生病也好，受伤也好，全靠他妙手救治。

偌大一座村寨，人口过千，除了首领磐和巫医牧两人有星光礼服可以穿，其它人都是穿草叶裙、麻布裙，几乎都不怎么识字，也不会说星盟通用的语言。

伽罗掌控此地，还不到十年时间，很多事情有心无力，文化、医疗、科技都不能一蹴而就，只能让当地人每年选送一批孩童，进入跃跹门所在的城池，读书识字。

巫医牧的一双儿女，就被他送去学习医药知识，将来继承他的衣钵，继续为部落服务。

查尔诺被蛛丝荼毒过的脖子，巫医牧已经帮他清洗干净，涂抹了药草，效果还不错，溃烂已经止住，疼痛也大大减轻。

他看见云藜进来，一边吃着野果，一边唉声叹气，催促她赶紧离开这儿，前往曦灵王城。

“这里简直就是人间地狱，我一分钟都待不下去了！”

云藜呵呵：“再等几天吧，查尔诺，你脖子上的蛛毒，到了曦灵也没有好办法医治，还不如留在这儿，让巫医想想办法。”

戈登也劝他暂且呆在村寨里，这种蛛毒闻所未闻，当地的土著却经验丰富，就这么仓促离开，万一路上突然严重了，怎么办？

安抚住查尔诺，大家一起出来吃午饭，非常“丰盛”的午饭，除了野果，还有烤肉。

那头被云藜坑下山崖的巨大野猪，被村民一起抬了回来，刮毛开膛，洗剥干净，剁成大小十几块，插上青竹竿，撒上调料，架在篝火上炙烤，滋滋冒着油脂，香气四溢。

伽奈割下一块，递给云藜品尝，味道还算不错，

原本只是一场观光旅行，突然演变成野外探险，她心情莫名，木然吃着烤肉，之前的雀跃好奇，点滴不剩，比查尔诺还想离开这儿。

伽奈不赞同，想趁兽潮到来之前的这段时间，让她留在这颗蛮荒星上，好好适应一下怎么狙击星兽。

“云藜殿下，相信我，在这儿狼狈不堪，强过在抵御兽潮的时候手忙脚乱，你是曦灵下一任女王，你的一言一行，都会影响到曦灵的未来。”

这么简单的道理，云藜怎么会不懂？再胆战心惊，也得咬牙撑着。

按照首领磐的说法，村寨周围三十里内，不会出现凶悍的野兽，这些东西也避人，知道这里有个不好惹的村寨，一旦靠近就会被围猎，主动避开了。

云藜不信，指了指变成烤肉的长牙野猪。

首领磐微笑：“云藜殿下，一头野猪而已，不算厉害的凶兽，我们投掷长矛，很容易就能杀死它。”

云藜瞄一眼他说的“长矛”，重点看长矛顶端绑着的石头，这也忒原始了，没眼看。

等磐离开，她悄悄问伽奈：

“为什么不给他们提供武器？这样他们出去狩猎的时候，就不会这么狼狈，也不会有死伤……”

“当然会有死伤，只是死伤的不是部落蛮民，而是星兽。”

“星兽凶残，死了就死了嘛。”

“亲爱的，星兽死一头两头没问题，大批灭绝的话，这颗蛮荒星的生态就会急遽改变，最后会变成什么模样，难以预料。”

“伽罗可以派人过来，指导蛮民怎么改造家园，加快他们的文明进程。”

伽奈苦笑：“云藜殿下，这颗蛮荒星上，有十几万个部落，伽奈要派多少人过来，才能一一指导过来？文明进程从来都是缓慢曲折，一蹴而就是不可能的。”

星域这么大，跟云藜想法相同的人很多，成功的案例寥寥无几，失败者比比皆是。

为祸多年的黑沙暴，始作俑者就是这批人。

“蛮民拿到他们资助的耕田机器人、开荒机器人，拿到他们偷偷运过去的核磁武器，被他们怂恿着‘改天换地’，放火焚烧原始丛林，捕杀星兽，十几年时间，就让一大批蛮荒星变成了荒漠，生活在那儿的土著蛮民，守着一堆‘先进文明’，饿得半死不活。”

云藜目瞪口呆，头一次知道了“星域生态平衡”这个洋瓷。

黑沙暴肆虐之后，星盟发布公约，严令禁止这种“揠苗助长”的行为。

任何高等级文明，不经星盟长老会许可，不得擅自改造开发蛮荒星，不得向蛮荒星灌输超出他们理解能力的科技文明。

从生态平衡角度，人类和星兽，都是平等的，任何一方突然壮大，都会给另一方带来毁灭性灾难，最后大概率一起完蛋。

云藜身为曦灵下一任女王，麾下也有好几颗蛮荒星，还兴致勃勃地琢磨着怎么改造开发，听完伽奈的话，明白自己想当然了，怏怏不快。

伽奈微笑，牵着她的手去村寨里散步，一个十几岁的少年正在硝制兽皮，他的母亲在曝晒肉干，妹妹在织布，到处都有人忙忙碌碌。

村落边缘上，挖了又深又宽的防护坑，坑底还插着几排削尖的木刺，木刺上血迹斑斑，还有不少发黑的粪便。

防护坑再往外，距离二三十米远的地方，巧妙地又埋了一排木刺，伪装得非常出色，只微微露出一个木尖，乍一看一马平川，踩上去脚掌刺穿。

这不是为了防备野兽，而是为了防备不安好心的外人，在这颗蛮荒星上，部落跟部落之间，厮杀不断。

云藜正看得津津有味，远处飞过来一大群绚丽的鸟类，翎羽和尾羽长而垂坠，像极了华美的流苏，通体蓝湛湛地散发着星芒，只在边缘处有一圈鹅黄。

鸟群看到下方的村寨，发出悠长的鸣叫，并没有停留，呼呼飞过。

这些漂亮的鸟儿让云藜心情愉悦，降低了该有的警惕性，以为此地的鸟类都是这么无害，直到一大群赤红色的蜻蜓飞过来。

说是蜻蜓，每一只都有黄鹂那么大，复眼血红，嘴边挂着一根长螯，直扑下方的蛮民。

云藜神识散开，几秒钟内就掌控了局面，强迫这些蜻蜓降落到地面上。

首领磐领着一大群村民，把这些巨型蜻蜓一只只捡起来，塞进一个个藤编的鸟笼里，吓唬村寨里扰人的蝇虫。

云藜一再展示神奇手段，让村民非常惊奇，走到哪儿都有人围着她。

云藜唏嘘不已，此地距离跃跹基地，只隔着两百里的距离，却像活在两个迥异的世界里，不知道要过多少年，这些蛮民才能“文明”起来。

对星盟来说，三a星域也算低等文明，红星联邦跟这颗编号“6637”的蛮荒星，本质上并没有任何不同。

布兰登校长毕生研究星域空间跨越技术，一辈子都在做无用功，很多人都在做无用功，这是无法避免的杯具。

星盟之内，大家也并非绝对平等，伽罗这样的强盛帝国，和曦灵这样的没落王国，一样的泾渭分明。

奥祖想重振曦灵，云藜也有同样的志向，即将到来的兽潮是一场考验，也是一次机遇，绝对不能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