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营地里人心惶惶, 大家都没有什么睡意,隔日简瑶起来时, 黎言寻早就已经起床了。大家围坐在外面分配准备带着步行的物资, 刘佳媛蹲在地上,从化妆箱里抛出一小瓶面霜, 可怜巴巴的问安岚:
“安岚,这个能不能给我带走, 皮肤不补水我会死的!”
“你要是背得动, 你想把车带走都可以。”
简瑶后半夜睡还算好,恢复了精神就和刘佳媛耍起了嘴皮子。
武栎那伙畜生不仅把留下来的唯一一部车放干了油, 还砸碎了车窗玻璃和车门, 这是根本不准备给他们留活路, 为了今天, 他们四个人一定早就计划了很久,江教授提出来的步行往回走方案总比坐以待毙好,现在分配接下来的行李物资, 要保留足够的体力,就不能再带哪些对求生来说无用的东西了,简瑶说道:
“你这脸回去美容院还能白回来,命没了就真的没了。”
听到简瑶耐着性子和她分析此行的危险性, 刘佳媛只好妥协, 把那一小瓶面霜丢回去,没一会儿,简瑶和晴雪也把自己包里的护肤品全部清空了出来, 二师兄这人一向沉默寡言,这一次看到他们三个女生的化妆品也忍不住插嘴道:
“铁打的女生,流水的护肤品,都别舍不得了,都是有钱有命的人,回去躺在面霜里都没人管你的。”
刘佳媛来之前无意的一句“沙漠求生”,没想到还真成真了,简瑶叹了口气,视线落到了已经被搬空的车上,暗自感叹:
“留给我们一张破车,这伙人真是恶心到极致了。”
安岚想起第一次驾驶这辆车时被黎言寻嘲笑,说了一个猜想:
“恐怕不是他们要留一辆车下来,可能是这车他们开不来。”
也是多亏了这车的复杂性,才能给他们留下一点资源,说起来也算是幸运的了。
看到坐在身侧的黎言寻在身上摸了摸,简瑶皱着眉头问了一句:
“怎么了?”
后来黎言寻终于从裤子里摸出一把车钥匙:
“因为他们把我家里的那把车钥匙和这辆车的钥匙搞混了。”
黎言寻是昨晚才发现的,他不仅丢了手表和现金,还丢了自己家里的钥匙。他说着抹了一把自己的脸,低低骂道:
“他奶奶个腿的!”
一个队伍里有人说了脏话,压了一肚子火的大师兄和二师兄也忍不住了:
“老子想挖他家祖坟。”
“那就这么说定了,找到人以后我们集合去抛祖坟吧!”
江教授是个文化人,但也因为这事气得不轻,哼了一声之后骂道:
“武栎这人鉴定珠宝的本事不小,你看小黎手上的婚戒他们都看不上,就看上那把梳子和宝石了……”
江教授由此得出结论:
“他们明显是追着古董和宝石来的,有这种行为的可不是一般谋财害命的强盗,他们大概率是经常出没在野外的专业盗墓贼,这种人不配有祖坟的,他们四个都不配有祖坟!”
黎言寻默默看了一眼自己手上的戒指,果然姜还是老的辣,黎景荣当初给他选婚戒的时候选了两对,说是一对用作仪式,一对用作日常,简单朴质在公司里更让员工们有一种平易近人的感觉。原来在这种时候也算是一种好处。黎言寻想了想,接着江教授的话说下去:
“我也怀疑他们极大可能是盗墓贼,之前我和他在一个车上,他就总是缠着简瑶问东问西,说的都是考古方面的,他们一定早就盯上简瑶了。”
作为和武栎相处时间较长的简瑶在想了想之后摇头道:
“来这片沙漠的寻宝人不少,我倒是觉得我们这一队考古学生突然闯进他们计划里是列外,我和刘佳媛都听到了,他们在拿走我的宝石时说不是一个年代的东西……我是说,或许他们手里有一个和我们调查的纹样一模一样的文物……”
也许还有一个和那个纹样一模一样的文物?
这个发现突然让在座的各位有些激动,江教授摸着自己下巴,眯着眼睛说道:
“我更相信简瑶的这个猜测,因为我们来这里的目的就是因为文献上说这里曾经出土过那个纹样的东西……”
由此推测武栎一伙人应该找了很久,在看到简瑶手上的宝石时,才选择了以次充好。
黎言寻坚持自己的看法:
“他们就是冲着简瑶来的,武栎看她的时候眼神就明显不一样,他肯定注意简瑶很久了。”
安岚一语道破真相:
“你当然这样想了,因为醋坛子看所有同性都觉得人家是来抢你老婆的。”
队伍里在沉寂了半秒钟之后,突然爆发出一阵哄笑声。
安岚想不到自己也有怼赢黎言寻的一天,结果还没过几分钟,脸皮极厚的黎言寻就说道:
“安岚你智商有限,只能把问题往我身上看,我也就勉强接受你的建议好了,不和你计较。”
安岚被一句“智商有限”气到,大家也都晓得这两个人是喜欢斗嘴的,便索性换了个话题:
“智商这东西谁说的清楚,别浪费时间了,吃完早饭要出发了。”
提起吃饭,大家立马又变得积极起来,把自热米饭加热以后,大家一人分了一点口粮,就当是今天的早餐和中餐。眼下食物紧缺,多一粒米都觉得是件大好事,所有的食物都必须有规划,有节制的分配,因为大家都不知道还要这片无人区呆多久,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走出去。
将昨晚集水器里的水取走后,一行人在江教授的带领下离开了这片荒原,沿着来的地方往回走。
——
江兴市大沙漠未予我国最西边,占地面积三十万平方公里,在探险队爱好者口中,这片沙漠又有“神秘之海”的美称。可是此时这些美丽的风景,却无法勾起正在沙漠里求救的队友们任何兴致,尤其当正午温度上来以后,很快大家就耗尽了体力,汗流浃背,浑身都透着一股子难闻的气味。
周淮和刘佳媛都是很少参加户外活动的人,这会儿早已体力不支,一个挂着大师兄的胳膊,一个被安岚搀扶着。刘佳媛又饿又渴,精神恍惚的摇了摇头:
“我快不行了,要不要休息一下啊?”
负责领队的江教授往四周看了一眼:
“刘佳媛,你再坚持一下,这地方不安全,也不适合挖洞休息。”
她抬起头看了一眼一直扶着自己往前走的安岚,真是难为这个看起来文弱的书呆子一直在旁边照顾自己了,看到他的额头上冒了汗,刘佳媛刚刚直起了身子,就被这个人按住手腕:
“就这样啊,能省点力气就省点力气。”
“可是安……”
“别说话了,省点力气。”
这种时候说话只会让体内的精力消耗更快,保持头脑清醒才是最重要的。
她咽了口唾沫,把肚子里的那些话全部咽了下去。直到走在前方的江教授抬手挥了挥:
“来,在这里休息一会儿,再走大家都扛不住了。”
作为女生,体能天生就比男生弱一些,简瑶听到江教授的话,这会儿也终于撑不住,腿一软就被身后的人一手捞起来,抗在他的肩膀上:
“简瑶,在撑一会儿。”
黎言寻比起大师兄和二师兄的体能来能好到哪里,她也不愿意这种时候拖后腿,眼看找到了休息的地方,这才从冒烟的嗓子里说了一句:
“你怎么样?”
“我很好。”
听到他说话的嗓音有些勉强,想来这人也是在逞能了,毕竟不是专业的,能走到现在已经不容易。简瑶刚刚想把手放下来,就被他固执的握住放在手腕,往自己的脖子上戴,这人抬手往她的腰上一捏,直接将她半个人都担在了自己身上。
时值正午最炎热的时段,她身上只穿着薄薄的冲锋衣,被人往腰上一握,她本能缩了缩之后,被对方宽厚粗矿的手掌心抱住往自己身上一揽,她抬起头往上看,由于被大檐帽遮住,只能看到这人的下巴上冒起一些青色的胡茬,明明挺年轻的一个人,经过这两天的摸爬滚打后,硬生生变成了一个粗矿的大男人,他似乎变得更加坚毅,更加可靠了。她察觉到他露出来的脖子部分已经被晒得发红,她刚刚皱起了眉头,就被这人抬起一只手挑开戴在头上的帽子,他摘了墨镜,盯着她的脸问:
“嗯,你哪里不舒服?”
男人磁性的嗓音里,带着满满的疲倦,可是看向她的目光却还是一如既往的炙热。
她因为这声贴心的问询顿了顿,揉了揉发红的耳朵之后摇头,转眼就被这人贴心的压了压脑袋上的大檐帽,他揽着她往自己的肩膀上担,凑到她耳边说了一句:
“马上就到了哦,再坚持一下好不好?”
原来他不是只会说损人的话,此时他的这些鼓励,温柔的好像暮色下的白月光。
她嗯了一声,心脏的某个地方又重新跳动起来,化为继续往前行走的力量。
——
中午阳光毒辣,温度攀升,选择背对着阳光的一面挖洞休息,能起到避暑的作用。队伍里体力最好的大师兄和二师兄几乎都没怎么休息,挖了洞以后就赶紧招呼大家进去休息,在小小的洞里缓了半个多小时以后,简瑶终于觉得头顶上的温度有所下降,她刚刚舔了舔嘴唇,黎言寻就往她的面前递了一瓶水:
“喝点水,对降温要好一些。”
走之前大家根据人数分配了余数不多的饮用水资源,黎言寻递给她的是自己的水,她看了一眼,摇了摇头:
“你难道还要我用嘴喂你喝?”
这话对简瑶来说最管用,她果然马上接过去,仰着头喝了一小口,问他:
“你怎么不喝?”
“我喝过了。”
大师兄和二师兄去外面找树干插求救信号,回来以后和江教授报告里面的外面的情况:
“这附近连一棵草都没有,更别说水资源了。”
身处在荒凉的沙漠里,水资源成了他们这一行人活下去的最大困难,附近地质虽然柔软,却见不到任何植被,显然挖洞寻找水源是没什么希望的。
江教授看着本子上来之前的计划地图,失去了导航仪一类的工具,一切都只能凭多年来他在野外考古时所学的辨别方向经验,他深知情况有些不乐观,现在的资源最多支撑到明天中午,为避免引起惶恐,江教授笑了笑,说道:
“不碍事,今晚趁着太阳西下时争取多走一点,到了下一个露营的地方,明天在走一天就离胜利不远了。”
一席话让大家燃起了希望,只有简瑶在心里隐隐不安,因为她太清楚江教授的脾性了,一旁的刘佳媛终于松了口气,从背包里翻出防晒霜递递给大家:
“那太好了,我还以为要晒成黑炭呢。”
简瑶从她手上接过防晒霜,不急着给自己摸,挤了一点到手上后,朝黎言寻抬了抬下巴,说道:
“你抬一下脖子。”
黎言寻听话的抬起来,下一秒就被这人往脖子上抹了一层厚厚的防晒霜,女孩子的手终究是比男生要细腻温柔的,那柔软的指尖贴在脖子上轻轻揉搓,仿佛带着某种魔力,就连他平稳跳动的心绪也变得复杂起来,他看着她低低垂着的脸颊,忍不住咽了口唾沫后,喉结刚好落在她的指腹上,简瑶以为他口渴,抬起头看了他一眼以后,才发现他的目光一直落在她的脸上……
周围的大家都在闭目养神,也有挤在一起给对方涂防晒霜的队友,黎言寻抬起手勾走她脸上的碎发后,停在她的下巴上后,他轻轻捏住,忍不住凑过去吻了吻她的嘴唇……
那犹如蜻蜓点水一般的吻,让她的体温在这气温荒原下飞速飙升,她抬着眼睛看了一眼周围的队友们后,红着脸低下头后,手指胡乱的在自己的胳膊肘上涂防晒霜。
这个家伙做事情都不分场合的吗?
黎言寻抱着胳膊坐在地上,歪着脑袋看着她,盯着她发红的耳朵,好像是中了某一种蛊,他眯着眼睛轻轻笑着,眼睛里溢满了幸福和欢喜。
痴汉的某个人忍不住想,这个女人真是这个世界上最可爱的人了,没有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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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人在挖出来的小洞里休息到温度下降,这才起身继续前进。
跟在队伍后面走了没多久,简瑶的肚子开始打起了鼓,她摸着饥饿的肚子,看着面前一望无际的荒原叹了口气,原来美景这种东西也是要看心情的,落日时分的荒原被霞光染上一层明艳的色彩,广袤的沙漠仿佛一只在夜晚长着血盆大口的野兽,稍不留神就要被蚕食,简瑶的手臂已经能明显察觉到温度在逐渐下降,她停下来把衣服扣好,正准备跟上队伍,走在最后的黎言寻就跟了上来,他做贼似的,往她的手上塞了一个软软的东西,小声的说道:
“你把它吃了。”
借着猩红色的晚霞,简瑶打开那个塑料袋包裹着的东西看了一眼,竟然是个小小的米饭团子:
“你怎么……”
“我早上从我那一份里分出来的,给你吃。”
他在她的心里是个纨绔的大少爷,不会干活,不会做饭,就连叠被子这种简单的事情也弄的一塌糊涂,可是这个人,却在她察觉不到的时候用心去学,用心去改,只是为了要讨她的欢心。
他到底还在她的背后做了些什么呢?
他是不是早就知道那点米饭根本撑不了小半天,竟然为她做到如此地步。简瑶抬起头看着面前的人,鼻子一酸,眼泪忍不住的往下落,黎言寻看她突然哭了,把饭团子往她唇边凑了凑:
“别哭啊,赶紧吃,吃完才有力气走。”
“我……”简瑶刚刚准备把饭团还给他,下一秒就被这人全部塞进了嘴里,她脸上挂着眼泪,下巴被他的手捏住,不允许她张嘴吐出来。
这人皱起了眉头,厉声威胁她:
“快点吃,不许哭!”
他皱着眉头凶她,捏着她的下巴让她咬碎吃下去,末了还给她顺顺背,说道:
“我好像帮不上你什么忙,这就是我唯一能为你做的。”
这是我唯一能为你做的。
我把我认为最好的东西都给你。
男人的手掌心穿过她的背包,轻轻往她的背脊上拍了拍,看到她脸上挂着眼泪,他又用另一手擦了擦,弯着腰看着她把嘴巴里的米饭团子吃掉,顺手揉了揉她的头发,说道:
“这样才听话嘛。”
“黎言寻,我……”
两人落了后,被检察队伍的二师兄发现,扯着嗓子喊了一句:
“喂,脚步跟不上,落后要遇狼!赶紧的,快点走。”
段子手二师兄随口一句话,惹的简瑶破涕为笑,他抹了抹她的眼泪,牵着她的是带着她往前走,说道:
“简瑶,回去以后我要好好的洗个澡。”
她含着眼泪点了点头后,又听到这人贱贱的说了一句:
“然后再抱着你好好的睡一觉。”
简瑶脸红了,挣脱手追着他打:
“黎言寻,你给我站住!”
黎言寻看她恢复了些精神,蹦跶着在面前走,朝她吐了吐舌头:
“那你抱我也可以啊。”
两个人打打闹闹,竟然也跟上了落后的步伐,队伍里有人笑起来,活跃了气氛,就连江教授也笑了起来:
“这混小子就是能逗人开心,那我们也抓紧走,找个地方扎营吃饭!”
谁料江教授话音刚落,和简瑶闹了一路的黎言寻忽然脚下一滑,顺着山脉就咕噜噜的滚下去了。
一众人慌了神,下意识的随着他的脚步跑下去拉他,一拖二,二拖三,众人好像葫芦娃就爷爷一样,全部滑倒在沙堆里,刚刚才有了些精神气的简瑶吓得哭出来,唯恐他是遇到了流沙,跪在地上刨了几下,忽然听到旁边的沙坑里传来那个人的声音:
“我没事,我还好好的。”
简瑶手脚慌乱的跑过去,没戴眼镜看不清楚,便从包里翻出手电筒往里面照了照,谁料她脚下的“沙漠”一软,她都没搞明白发生了什么,也跟着黎言寻掉了进去……
这夫妻两怎么还一起掉进一个大坑里呢?
众人随着流沙滑下来,围在黎言寻和简瑶掉下去的那个沙坑里看了看,拼命唤他们的名字。约莫过了一分多钟,简瑶才用手电筒往里面晃了晃:
“教授,这下面好像是个古城遗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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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也没有想到,这这片看起来连一棵植被都没有的荒漠下,竟然埋着一个存在了千年以上的沙漠古城遗址。在确定了安全之后,江教授便带着大家从坍塌的洞里钻了进去。
这地方似乎在很早以前就被人发掘过,里面已经没有什么值得研究的东西,只剩几块残垣断壁矗立着,他们掉下来的地方,好像是个只能容纳三四个人的礼佛室,经过几年前的风沙侵蚀,木头做的屋顶逐渐腐朽,被滚下去的黎言寻砸破,误打误撞的掉了进去。
在这里面,除了支撑起屋顶的木头,还有一个大约五十厘米宽,一米多长的长方形回廊,虽然历经千年,但因为沙漠气候的地质原因,那些木头却仍然矗立着,又因为木条排列紧凑,有石块搭建其中,几千年来依然□□,透着一股子的年代感。
研究了一圈后,江教授说道:
“这或许是古时候哪位大户人家通往礼佛室的走道,并不像是回廊。”
通往礼佛室外面的走廊已经被石块堵死,才因此形成了一个相对密封的空间:
“看这些木块,我突然又想起了那个百人墓葬群,那些矗立在荒漠上的木板,可能不是什么无字碑文,更大可能是屋顶的梁柱……”简瑶认为这个地方和他们一开始就抵达的百人墓葬群存在这某种年代上的关联,她举着露营灯走到礼佛室,蹲下-身看了看,忽然在脚下的石板砖上看到一个熟悉的纹样。她马上叫来江教授:
“教授,你看这个纹样,和无字碑陵墓上的一模一样。”
这个重大的发现真是令人兴奋,原本饥寒交迫的一行人马上围了上去,众人这才发现他们脚下的每一块地砖都绘着那个纹样:
“这可能是某个族群部落身份的象征。”
能在那个年代修剪起这样繁华的礼堂室,就连地砖都要定制,那一定是大户人家。
几个人议论纷纷,直到某个人的肚子忍不住“咕咕”的叫了一声,他们回过头去,这次看到刘佳媛不好意思的摸着自己的肚子:
“教授,我们要不考虑一下先吃饭?”
门外汉三人组显然更关心自己的肚子。
江教授这才回过神来,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后,带着大家从土坑里爬出去就近扎营,这个发现怎么说也是个振奋人心的好消息,一行人的精神被提起来后,连扎营的速度都变得快了一些。
点燃了他们带来的最后一点炭火后,大家围坐在篝火边烤火,一人捧了一份自热米饭,议论起了今晚的这个重大发现,简瑶心有所想,看到黎言寻又偷偷的给她留米饭团,她挪过去一些,碰了碰他的胳膊。
被戳穿的某个人笑了笑,问她:
“你不听师兄们的谈话了?”
“你好好吃饭。”
她说着要往他的碗里扒饭,却被这人抬手挡住,催她:
“你吃你的,费脑的问题总是要吃跑了以后才有尽力去想。”
比起昨晚哪个受了惊吓的夜晚,今晚大家的心里仿佛又有了希望,话题不再是讨论生死,而是讨论哪个墓主人的身份。
晚上黎言寻躺在帐篷里,听简瑶说起他们一行人的猜测:
“因为年代不同,我们觉得极大可能是这个族群的后代到了北齐,延续了他们这个族群的殉葬方式。”
他听的津津有味,回想起这几天的经历,简直像是一场大冒险,比电影里的还要精彩,他像个学生一样的皱着眉问:
“如果这个族群和百人墓葬群有关,她就不会选择石棺了呀?”
“礼佛室的墙壁和地砖都是石头,你觉得有没有可能和身份有关?”简瑶说着,叹了口气:
“可惜了,那个无字碑陵墓也是一开始就被盗走了的,看那个墓葬规模,肯定是达官贵人才有的待遇了。”
神秘的部落纹样突然之间和早就已经挖掘过的百人墓葬群有关,关于那个墓主人的身份线索也就渐渐就有了一个调查的方向,虽然丢了一颗货真价实的珠宝,但总算为那个小土丘上的墓主人找到了祖籍,这么一想,简瑶也就觉得自己这些日子以来的奔走和调查得到了回应。
看她突然莫名其妙的笑起来,黎言寻忽然觉得后背有些凉,他往她那边缩了缩:
“你别笑,你笑的有点奇怪。”
胆小鬼黎言寻好像又把问题想到了那种地方,简瑶看到他紧紧贴着自己,抬起手往他的额头上拍了拍:
“好啦,睡吧。”
发现这人忽然之间又愿意和他亲密了,黎言寻偷着乐,把灯关了以后就紧紧抱着她,和她说道:
“简瑶,回去以后我们还能这样在一起吗?”
把脑袋埋在他怀里的那个人忽然顿了顿,从鼻腔里发出一声很小的哼:
“我现在可不是你老婆了。”
“你怎么不是我老婆了?”
这人的嗓音在黑暗里有些委屈巴巴的意思,“那时候我的确冒了想要和你离婚的念头,周淮执行能力挺强的,很快就拟了一份离婚协议样稿出来,可是我翻来覆去想了好些天,就后悔了……”
他贴着她的额头吻了吻:
“简瑶,我后悔了,回来好不好?”
回应她的,只有简瑶很快就酣睡的呼吸声,这一天的徒步行走,她早就已经累了,哪里还又心听他这些解释。
黎言寻抱着怀里的人,想了想也叹了口气,她反正已经消气了,回去以后再找机会哄也不是什么难事。
——
简瑶心里念着那个没有研究完的礼佛室,隔日醒的早,瞧见外面气温依旧很低,她便干脆趴在睡袋里,凭着昨晚看到的那个模样,在旅行日记上绘制了一个简要的草图,当她的笔尖绘到那个被石块封住的通道时,她忍不住幻想,这个通道里面会不会别有洞天,或者存在一个被沙漠掩盖的地下城,这个地方或许就是无字碑文里墓主人的故乡,从遥远的西边之国到北齐,这个墓主人经历了怎样的人生,又是因为何种原因被人们以这样的方式厚葬的呢?
她或许从自己的国家带了不少族群的人过去,不然也不会在死后以自己族群的礼仪厚葬:
“会不会是逃亡呢?”
“她或许早就知道自己的国家会遭遇危机,于是带着族人们逃到了北齐?”
她在旅行日记上写写画画,嘴里念念有词:
“如果这下面真的有个沙漠古城,那她的国家灭亡原因又是什么呢?”
一提起关于这个族群的事情,她的脑袋里就是没完没了的假设和思考,直到后来她的思绪受到了假设的限制,停止了思考后,被人往脑袋上落了一只手,轻轻揉了一把,那个人侧躺着,眯着眼睛看着她笑:
“你的十万个为什么念完了吗?”
“我吵到你了?”
简瑶收起笔记本,嘻嘻一笑,转头就被这人抬着下巴往下嘴唇上轻轻一吻,往她的脑袋上弹了一下:
“起床出发,我希望你能保持这个想法走下去,因为提出问题的人也同时拥有解决问题的能力。”
这算是,鼓励和支持吗?
穿好衣服去到外面,沙漠里的天气好像再过一百年都是这个样子,一大早就能看到半轮要升起来的太阳。刘佳媛的脚疼了一晚上,这会儿晴雪正在用药帮她处理受伤的脚,黎言寻走过去看了一眼:
“你怎么弄的?”
“是走路走多了。”
像是刘佳媛这样细皮嫩肉的人,在沙漠这样的地方走那么多路,磨破了脚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大圆子,你这脚怎么伤的那么严重?”
又过了一会儿,从帐篷里爬出来的简瑶也凑起了热闹,大小姐刘佳媛连着被人安慰,鼻子一酸,眼泪啪嗒啪嗒的往下掉:
“我也不想伤那么严重啊,我昨晚就是觉得有点疼,结果今早一起来就肿了。”
目前他们带来的药物里还有些跌打损伤的药,还能撑一会儿,但是长期在这沙漠里走下去,绝不是一件好事情。
简瑶皱起了眉头,心里乱成一团,只想赶紧从这片沙漠里走出去,她从包裹里面翻出绷帮给她缠住,又帮她把披散的头发扎起来,安慰还在哭的刘佳媛:
“大圆子,别哭了,你哭起来不好的,安岚看了会害怕的。”
刘佳媛果然噤声,抽抽搭搭的看了一眼简瑶,努力让自己笑起来:
“那我微笑好不好看?”
晴雪看简瑶一下子就把人给唬住,点头道:
“大圆子的微笑怎么能不好看呢。”
刘佳媛突然发现姐妹们对自己的昵称改了,便问了一句:
“我怎么突然有外号了?”
“你比晴雪大一个月,我们野外求生三姐妹决定排个号,刘大圆,晴二雪,简小瑶,这就是我们姐妹的名号!”
刘佳媛抿着嘴角,看简瑶说的还挺认真,轻咳一声之后说道:
“你还有点自知之明嘛?知道自己各方面都很小!”
简瑶低着头看了看,往她的脑袋上敲了一下,直到刘佳媛转移了注意力,嗷嗷求饶才肯松手。
早上吃饭的时候,二师兄报告了一个好消息,说昨晚沙漠集水器里收集到了不少水,今天大家的饮用水还是够的。至于食物的问题……
说道这里大家也都明白了,这手上的这一顿恐怕就是最后一顿。
江教授劝大家安心:
“要是路走的顺,今晚就能出去了,大家都多攒点体力,这是最后一天了。”
究竟有多少个“最后一天”,简瑶心里也不清楚,但现在也没有别的法子可以相信,只能凭借着精神上的意志力扛过去。忽然刘佳媛跳了起来,被脚下一只路过的蝎子吓了一跳,二师兄眼疾手快的用石头砸过去,他忽然问了一句:
“怕什么断粮啊,这里面那么多小动物,蝎子也是可以吃的吧?”
他的话在关键时刻似乎吸引了不少注意力,直到正在吃饭的黎言寻认真的说了一句:
“二师兄,野味身上病毒太多,不能吃的。”
一群人终于噤声,低着头吃手上的自热米饭。
从营地里收拾东西离开,江教授让学生们特意记了一下那个礼佛室的位置,准备出去之后再带专业团队找人进来挖掘一番,眼下时间紧凑,为了抓紧离开这里,在怎么好奇那个礼佛室也深知不能再继续探索下去。
刘佳媛的脚终究还是没有撑多久,不过走了小半截路她就被安岚察觉到了异样,她的行李被身强力壮的二师兄接过之后,将她交给安岚照顾,简瑶和她并肩走在一起,看到她一直皱着没有,知道她肯定疼,便想着给她转移注意力,说道:
“其实我以前看过一个沙漠求生的纪录片,我听说只要顺着动物爬行的方向走,就能找到水源。”
刘佳媛嗯了一声:
“说起来我好想洗头洗澡啊。”
一句话让简瑶低着头嗅了嗅自己的衣服,然后本来想要转移话题的人突然之间也悲伤起来了,想起黎言寻这两个晚上竟然都抱着自己的睡,她心里更加觉得难堪:
“我姑妈肯定以为我掉腌菜坛里了,这太难闻了吧?”
“你别说腌菜,我现在突然想吃酸菜牛肉面了。”
两个女孩子突然聊到了吃的上面,刚刚吃饱的肚子不知道怎么又饿了起来,她摸着肚子,一不留神就撞在了黎言寻背脊上,她停下来之后问他:
“怎么了?”
在前面带路的江教授和大师兄也都愣住了,摘掉墨镜后,江教授看着从远处席卷过来的风暴,扯着嗓子喊了一句:
“你奶奶个腿的,是沙尘暴啊!”
简瑶忽然想起昨晚上那个礼佛室,她往后看了一眼那个地方的位置,喊道:
“礼佛室,哪里至少是个洞。”
一语惊醒梦中人,大家马上往刚刚来的方向跑,江教授指挥道:
“傻孩子们,把行李丢了跑啊,跑快点!”
大家纷纷丢掉背在背上的行囊,朝着礼佛室的方向跑,简瑶好像还被地上的什么东西勾住了,摔倒在地上之后被黎言寻一把从沙漠山捞起来:
“快,抱着我脖子!”
队伍突然之间被沙尘暴扰乱了步伐,大家都忙着往洞口跑,面前的这个男人却还没忘记在这个时候抱着她一起,他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力气,明明平日里也不像是个力大如牛的人,偏偏在这个时候充满了魄力,只想要她好好活着。
人类在突然出现的自然灾害面前总是像一只小小的蚂蚁,眼看就要抵达洞口时,黎言寻也抱着她摔了一跤,他甚至连想都没想,抬手就把简瑶往下面丢,命令道:
“周淮,你必须保护好我老婆。”
周淮哪里听过黎言寻用这种语气和自己说话,愣了一下之后,眼泪都出来了。
先前跑进来的男人们负责在洞口接人,简瑶掉下来之后就被大家稳稳接住没有受伤,站稳之后,她踩在昨晚他们搭建起来的石台子上往外看,远处肆掠的沙尘暴正在像他们靠近,在黎言寻的背后,她忽然看到还在奔跑的安岚和刘佳媛,她正要出声,走在最后面的安岚就喊住了黎言寻的名字,他抬手把背在身后的刘佳媛往黎言寻手上一放,嘱托道:
“快点,把人塞进去。”
他体质一向不太好,刚刚背着刘佳媛跑了大半截路,这会儿已经精疲力尽的倒在了地上,刘佳媛脚疼,刚刚抬手拉了一把安岚的衣袖就看到他摇了摇头,喊她快点走:
“我谢谢你救我一命,这下我们两清了。”
“安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