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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南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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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零零七年初,二十四岁的韩庆余辞去省会城市闲在的公务员职位,拿出一千五百块买了一部诺基亚n72手机,不顾家人的反对背起行囊南下,去了深圳。

出了火车站,有人上来拉着他就走。他稀里糊涂的跟着走了几步,突然反应过来,清芳特意在电话里叮嘱过,遇见这样的坚决不能被拉走。他挣开那人,扛着自己的包径自找公交站牌去了。

韩庆余很清楚自己要做什么,他身上只有一千块钱,经不起在异地长时间的辗转。眼前最关紧的是先把工作确定了,可以在公司打两天地铺,再慢慢找住处。

坐公交车直奔罗湖人才市场,二月份大批劳动力涌到经济特区,都想为接下来的一年里谋得富足生活。人才市场人山人海,门前的人行道上站的都是人和行李。

他先找到了参与招聘的企业介绍告示牌,仔仔细细看过,大致了解了一下重要企业的信息,还真有几家对口的企业。他到了空地把复印好的简历掏出来抻平边角,又把仪容仪表对着玻璃门整理了一番。可是行李是个麻烦事儿,拎着去有点儿、不太合适。

站在大厅门口犯了难,没个认识的人还真是难。

“小伙子,你找工作啊,怎么不进去?”

韩庆余转身,是一位老人家,正乐呵呵的看着自己,“大爷,您来这儿是?”

“哦,我是这里看大门的。”老人家指指门后的圆凳,“坐久了起来晃晃。”

韩庆余笑着问道:“大爷,我这有个包,能烦您帮我照看一下吗?”指指大厅里,“我很快就出来。”

“放这儿来,有我在,你放心,去吧。”老人家一脸和善。

“谢谢您,那我进去了。”韩庆余一溜儿小跑进了内场。

虽然没有正儿八经的参加过这种招聘会,但他事先在网上也看了不少相关的视频,说不上胸有成竹,可也算心里有数。

他在外边已经看好六号、十二号、十六号以及二十号这四家企业,均是互联网新型公司,势头正劲。能一来就碰上它们招聘,韩庆余还是觉得自己挺幸运的。

招聘人员见他上来就递交自己打印的简历,立刻就另眼相看,态度也友好很多,聊的话题也都是些基本知识点,他都一一轻松应对。四场面试下来,有两家让他等待复试通知,有两家当场拍板让他第二天去上班。他选了其中一家基于多资源超线程技术下载软件为主营业务的,在南山区,负责招聘的人知道他还没住处之后当即应结束之后帮他寻找住处。

韩庆余心中的石头终于落地,一切都在按计划进行,重新开始也不过如此。他出了人才市粉,在旁边的小摊上吃了一份肠粉,又帮大爷带了一份算是感谢。

就这样,韩庆余开始了在深圳的新生活。新型公司的氛围很人性化,同事相处起来毫不费力,业务上他在主管的带领下也很快上手。

一切看起来都有可期。

他在周边六七里地之外的小村子里租了一个单间,厕所是整个院子里共用的,每月150块。条件虽然不太好,但是便宜。一个大老爷们儿嘛,凑和住呗。

步上正规的日子过得忙碌而充实,最重要的是他觉得自己每天都有进步,接触的是这个国家新鲜的血液。腾讯在同一个区,阿里巴巴在港交所上了又退,b2b开始展露头角……

转眼中秋在即,韩庆余拎着公司发的月饼礼盒穿过大片芒果树林的时候,手机震动了两下。他加快了脚步,这个林子并不像枝头挂满的芒果那样太平。

“小韩回来了。”房东奶奶坐在门口,手里摆弄着一个石榴。

“啊,奶奶吃过了?”韩庆余侧身进了院子,他平日里并不常跟房东多聊。他的屋子靠门,在屋里可是听过她跟人聊天,聊着聊着就成白话了,那个他可听不懂。

“等一下,韩呐,这个、这个是北方的水果吧?怎么吃呢?”

韩庆余转身笑着道:“这是石榴,把皮剥开,里面是一粒一粒的,我给您剥一下?”

“好啊,好啊,”房东把石榴递过去,“这是小童给我的,说是老乡从老家带来的。这个也叫石榴?我们这边也有石榴,就是那个番石榴,那个一切就能吃了。”

“嗯,是,这个不一样,您尝尝。”韩庆块带皮掰掉一带皮递给她,“要把籽吐出来哦。”

房东接过来,揪一颗放进嘴里,突然笑了,“好吃,酸酸甜甜的。小韩,我孙子跟你一般大呢。”老人家望着门前的小路,微微叹了口气。

韩庆余没敢多问,把石榴递过去,“您慢慢吃,我先回屋了。”

“给你一半,我吃一半。”

“不用了,您留着吧。”

关上自己的屋门,昏黄的灯光下飞舞着几只夏虫,墙角还有没来得及溜掉的蟑螂。他扔起一只拖鞋,啪地一声,赶走了明目张胆的变异物种。

他也是来到这里才认识到蟑螂真的会飞,而且个头可以大到让人吃惊。有时候半夜会被它飞起落下的声音惊醒,真的是难以形容的恐慌。

使劲翻腾一下床上的被单,他顺势躺下掏出手机,是清芳的短信。她说可能中秋没有假期,不能过来看他,还有一大堆劝慰的话,什么不要太想家、太伤感。

“什么啊?怎么可能?”韩庆余笑得满不在乎,她要是在眼前……

敛了笑意,她这几年一个人也一个人啊。

二十七的老姑娘,在小镇上不知被人们魔化成了什么样子,父母家人的不理解几乎将她扫地出门,也闹到了要断绝关系的地步。

她一个人承受得远超常人想象,要不然这几年也不会一头扎进事业里?还不是因为逢年过节都无处可去、无人可诉?

他没有回她,扔下手机,拿了毛巾去冲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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