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品如衣服
章台街的馆楼如今慢慢在增多,但要说最为热闹,还是得数贵气满棚的雀楼,称的上一绝。
从里间换完一身汉朝服饰的杨景行,跟方仲跪坐在大厅左侧的雅间里。
有道是人靠衣装马靠鞍,换上曲裾深衣后,杨景行立马气质大增,一副富家公子样貌。
常说衣品如人品,可这身也不是杨景行自己买的,有这效果,还真得感谢方仲。
说是雅间,其实也就是左右悬着两页竹帘,作为隔断。跪坐的软塌前,摆着案几,放着一些水果。
这个时代的水果不太丰富,通常以桃、李、梅、梨、杏、枣之类为主,木瓜也有,都写在诗经里,赋予了美好的意义。
每当这个时候,杨景行就不由自主想起出使西域的那位,可惜张骞还得二十八年后才出生。
此刻他边嚼着桃子,边欣赏着大厅里的器乐合奏,以及几位妹子袅袅婷婷的舞蹈。
身边还有一个妹子给他斟酒,度数不高,还有点浑浊,不过倒真是当初在墓穴里喝过的内味儿。
方仲坐在旁边正有说有笑,他面前的案几旁,酒坛摆了好几个,也不知道他有没有那么大的容量。
不过,美女劝酒,自然喝得快,就连杨景行都干了半坛。
自打方仲迈步进来,就像是换了个人,像是上班时压抑很久,一到下班,就把绷了一天的的脸,立马给激活了。
他身旁坐着一位大姐,满面桃花,像是对于方仲的到来极为热情,一个劲儿地敬酒,还时不时地趴在方仲耳边,吐气如兰。
“听闻这城墙建成之后,将着力修建安陵邑,不知二郎可看过舆图?”
这大嫂看上去虽三十出头,但颇具少女心,穿着淡粉色深衣,头上梳着垂云髻,举手投足,透出一股知性优雅。
称呼方仲为二郎,倒是亲切,敢情还是老相好。
“未曾知晓,国事莫问。”
这方仲还真会摆谱,刚才还眉开眼笑,撑得一张方脸竟圆润了些许。这会儿涉及工作,瞬间严肃。
身旁的大嫂用勾人的眉眼,挑了方仲一下,轻笑道:“妾这不是欲谋求一所安身之处吗?”
“哦?难不成此处待得不快?”方仲又换上一副关心脸,也不知是真是假。
“有二郎相陪,足以让这盛夏,变得温润如玉,来,饮酒。”
大嫂轻笑一声,并不答话,只是斟满酒,拿起小呡一口,方仲见此也不再追问,只顾看舞。
杨景行还真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之前徐宁总喊着带他去潇洒潇洒,最后都因为各种原因,未能成行。
别看徐宁一脸老实巴交的样子,骨子里的劲头,跟这方仲还真有点异曲同工之妙。
没想到如今来到汉朝,竟然蹲过了号子,来过了楼子。
眼看就差读书跟扛枪了。
可依然没有徐宁的消息,他在马车里问过阳成延,对方完全不认识。按说如今要找个有名有姓的人,并不太难。
查一下氏族,再顺藤摸瓜就行,可他也不确定徐宁有没有改名改姓,甚至还是不是本人都不确定。
看来还是得再向上突破,杨景行看着大厅里美妙的优伶们翩翩起舞,突然就没了兴致。
旁边的小妹一直关注着他,见客户似乎对自己的美貌不感兴趣,不由轻叹了一口气。
本来小妹见到杨景行时,还真有点欢心。毕竟人群之中,也就数他最是特别。
进来之时,穿着奇怪的衣服,东张西望,见到姑娘也不像其他人那样具有侵略性,也不像自持身份之人懂得掩饰。
而是直接问她哪里有换衣之处,让她误以为这位公子,要行那羞人之事。
谁知还真是换衣服,这搞得她面色桃红,额头冒汗。不过这公子穿上衣服后,还真俊。
呸!公子本来就有穿衣服。
小妹暗自鄙视了一下自己,端起觞,敬道:“公子请酒。”
杨景行回过神来,看着身旁的佳人,说佳人有点孟浪,这妹子看着明明才十六七的样子。
简直丧心病狂!
这种秀色可餐,呸!如花似玉的少女,本应该在象牙塔里度过美好的青春,在封建制度下,却沦落至此。
当然,他可没有劝人从良的爱心,毕竟这时候还有更多人吃不上饭,每天朝不保夕地活着。
能有一个安身之所,已经是深感皇恩浩荡了,毕竟他之前还是官奴呢。
这里的人,全都顽强如牲口一般。
“你叫什么名字?”杨景行喝完酒,随意问道。
“妾唤作阿君,公子可是初次来此?”
“嗯,来找个人。”
“可是欲寻故交?不如妾去唤来?”
这阿君显然是误会了杨景行的意思,还以为他是要找哪个曾经熟识的姑娘。
“不是,不在这里,有吃的么?来一份填填肚子。”杨景行酒喝得有点多,竟然给喝饿了。
“妾去去就来。”
阿君起身,轻飘飘离去。杨景行收回视线,转头看向方仲。那厮竟然已经喝飘了,手还不安分,总想往人家嫂嫂腿上滑。
“快看!曹丞相来了!”
这时,不知哪个角落里发出一声惊呼,众人听闻,一个个立马端坐,像是上自习课被教导主任抓了个现行。
“丞相快请!”
之前拽方仲胳膊那位大姐,弯着腰,跟在一位老者身后说道,全然没有刚才的随性,变得恭敬无比。
这老者进来之后,优伶跟乐师都停了下来,站在一旁。
同时有人立马将正对着门口的主座收拾出来,搬上了各种珍馐美味,鲜果佳酿。
“不知丞相要与何人共饮?”大姐显然是这里的老鸨,亦步亦趋跟在老者身后。
这位老者就是当朝丞相曹参,此时刚从长乐宫见完吕太后出来,直接就来了这雀楼。
丞相解下佩剑坐下,随行一人立马躬身接住。喝了口酒,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对老鸨说道:
“让阿君和砚儿过来。”
“这……好,稍待。”
老鸨答应一声,径直就向杨景行跟方仲的位置走来。
“砚儿,丞相有请,阿君呢?”
原来那嫂嫂叫做砚儿,杨景行忍不住赞叹,这多好的名字,比后世什么叠字名,英文名好听多了。
方仲自然是认识丞相的,只不过丞相从不正眼看他而已,毕竟人家连他主子阳成延都不放在心上。
他也知道身旁的砚儿经常与丞相对饮,可身份悬殊太大,他也没必要为了区区商女,去得罪领导的领导。
这时方仲全然没有了刚才的你侬我侬,权当不认识身旁之人一样,默默拿起觞,挨着杨景行坐了下来。
那砚儿见此,迅速起身,走到丞相跟前坐下,老鸨则是去寻阿君。
“握草!无情!”杨景行摇头叹道。
谁知方仲一脸“你行你上”的表情,冲着杨景行努了几下嘴。
“未闻阿君须同去乎?”方仲挑拨道。
“对呀!我的饭菜还没送来呢!”杨景行这才想起,刚才吩咐阿君去要吃的,被丞相这一耽搁,已经过去许久。
“啊!杀人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