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章 索平的心思
“列侬…”
周游的眼睛眯了起来,他想起了自己昨天放过的少年。
范娜在大声的哭喊着,她整个人被布里紧紧抱在怀里,双脚凌空瞪踢着,布里喷吐着酒气在亲吻她白皙的脖颈。
布里男爵的目光直视着周游,脸上是格外惬意的表情。
“来人啊,把那小子给我拉出来。”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一阵铁链碰撞的声响起。
一个身材高大的骑士左手拉着铁链,向着场地中央走来。
列侬全身被铁链紧锁着,满身血污,脸色苍白的厉害,他远超普通人的力量也根本使不出来,因为那根锁链穿入了他的锁骨,只要前面的骑士动一动,列侬就发出瘆人的惨叫声。
“男爵大人啊,你的功课做得不足啊。”
布里把杯中的红酒一饮而尽。
“这个叫列侬的贱民,跟你这个可爱的小女仆有一腿,你却还不知道?”
“现在我帮你搞定了领地叛乱的暴民,你应该怎么感谢我呢?”
感谢?
周游现在心里跟吃了苍蝇一样恶心,但却无法表现出来,如果多恩男爵的立场来看,他应该开心的拍起手来,列侬早就该死,只是美貌的女仆范娜他肯定不会放手。
但现在公爵大人也在场,布里索要女奴他却不答应的事情,要是在黑岩公国的贵族圈子里传开,夫人那边就无法交代。
直到现在,周游才深刻感觉到这次试炼的真正意义,他变成多恩男爵,就等于被套进了一个无法挣脱的身份,他的每一个选择和立场都不是周游自己所能决定的。
而是取决于身份卡牌的性格和周围人物的关系。
换个立场来说,假如周游在异类的国度被逼参与对人类的屠杀,他一样也要心甘情愿的动手。
按捺住心底暴躁的情绪,周游瞬间又变回了多恩男爵,他气哼哼的回到自己的座位,把身下的椅子摔了个粉碎。
“好了。”不远处公爵的声音缓缓响起。“这场闹剧就这样结束吧,把那个列侬绞死,那个女仆的事情…你们私下解决。”
公爵的话音落下,周游立刻迫不及待的站了起来。
“布里男爵,咱们去树林里聊一聊吧?啊?好好谈谈这个卑贱奴仆的价码?你敢不敢?”
布里男爵松开了手中的范娜,醉态百出的他早就忘了多恩男爵在黑岩公国武勇的名声。
“走啊。”他向着周游招了招手。“早就听说男爵的剑术惊人,今天我倒是想亲自试一试。”
听到布里男爵的话,周游心底反倒是暗暗松了一口气,他一身的怒气根本无处发泄,这家伙竟然给了他这样的好机会。
跟着布里男爵走入一旁的树林,周游揉捏着自己的指骨,发出清脆的声响。
但过了几分钟之后,周游就觉得有些不对劲了。
布里男爵走的越来越远,已经走到了森林深处,天上的红月透过树叶的缝隙,在小路上洒下红色的斑点。
“布里,我们把决斗地点就选在这里吧。”周游叫住了前方的布里,如果再这样走下去,再回到公爵的城堡怕是要到后半夜了。
布里男爵停下了脚步,缓缓转过身。
他望着周游的脸,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整理了一下衣衫,布里男爵脸上好像没有了一点醉意。
他掸了掸肩膀上的尘土,缓声开口说道。
“周游,这里没有别人了,我们还是坦诚一点吧。”
周游嘴角闪过一抹笑意,对方应该就是索平了,这样的话,季安应该也在附近。
他把手放在背后,让白骨之眼无声的钻入地底,观察着周围的情况,让周游奇怪的是,他并没有发现季安的身影。
虽然已经知道了他们的目的,但周游却不能表现的太过急躁,他还要继续保持着多恩男爵的身份。
“布里男爵,你是不是喝多了?周游又是谁?”周游把双手剑扛在肩膀上,用力抓了抓腰间的束带,把肚子挺了挺。“你要是觉得装傻就能挨过一顿揍的话,那你就想太多了。”
布里耸了耸肩膀,五根手指在脸颊抹过,很快,他脸上的肌肉像是水流一样开始蠕动,露出了一张熟悉的脸。
索平把撑破了的上衣随手丢在一边,然后把手中的卡牌甩给周游。
“我也是黑方,现在我们暂时是盟友,以前我们虽然有点矛盾,但赌桌上的矛盾又不是什么大事,一起合作把第三次检测完成才是正事。”
卡牌在空中旋转了几圈落在了周游的手上,他看了一眼,果然是布里男爵的卡牌,在角落处有一个黑色的印记。
“你怎么发现我的。”周游也摘下了千机面具,恢复了原来的样貌。“我知道的两个黑方同伴的身份,可都没有你的名字。”
“我有自己的办法。”索平似乎不想多聊这个话题,而是随便找个地方坐下,拍了拍自己左边的位置,示意周游坐过来。
“说实话,我最早是很想把你干掉的,但今天过后我突然改变了注意。”
周游皱了皱眉头,有些摸不透索平的心思,他没有坐在索平的身边,而是坐在了他对面的位置。
“其实从进入黑岩公国的第一天,我就在暗暗的观察你。”
索平伸出了一根指头,他的指尖冒出了一个黑色的眼球,它的瞳孔张开又缩紧,咕噜一声掉落在地面,直直的望着周游。
“你日常的生活,举止和言行,还有你故意放过列侬的那件事,我都看在了眼底。”
“所以我今天故意制造了一件惨剧摆在你眼前,想看看你的反应如何。”
“你做的不错。”
索平鼓起了掌,掌声回荡在空旷的森林中。
“你完美的抑制住了自己情绪,扮演好了多恩男爵的身份,只是这一点,你就超过了很多废物c级见习们,值得赞赏。”
周游深深皱起了眉头,深深的望了一眼索平。
索平站起身,拍打着身后的尘土。
“我有的时候也在想,成为真正的炼金术士,到底是怎样艰难的一条道路。”
“我们从学徒时就开始相互厮杀,一直天真的以为炼金之门就在不远处。但当我们越过了高阶学徒的门槛,却发现我们连炼金之门的门槛都没有摸到。”
“这条血腥而泥泞的道路也不知道还要走多久,可能永远也走不到尽头?”
“这是多么矛盾的一件事情,我们既要保持对人类的悲悯,又要在必要的时候随意牺牲弱小的普通人。我们拥有自己的喜怒哀乐,却又必须时刻压抑自己,完全的变成另外一个人。我们要在炼金世界艰难求生,却又要在必要的时候为人类牺牲自己。”
“按照这样严苛的标准,最终能走到炼金之门面前的人,已经不是一个人类了,他是神,一个没有任何情感和立场的神。”
“而身为人类的我们,又如何能去触碰神的领域?”
索平的脸上看不到半点表情,周游却能感觉到对方绝望和压抑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