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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死国之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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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奔驰过寒溪镇的郊外。

扑面而来的黑森不禁让他回忆起六年前的夜晚。

暴雨横流。

他将冰冷的剑从最后一个猎骑兵的喉咙里缓缓抽出,当温热的血在雨滴中渐渐冰冷,他的身边躺满了横七竖八的尸体,一匹断气的老马,还有一个女人。

她奄奄一息,曾经秀丽的长发像被淋湿的海藻随意披散在地上。

他把剑提在手中,来到她身旁,暴雨噼里啪啦地砸在她虚弱的身躯上,就像是箭雨无情地洞穿了毫无防御的身躯,冰冷彻骨。这个女人曾经垂死挣扎,背负着致命的箭伤一路策马,仅仅只是为了她的孩子而已。

“伊丽莎白……”男人说出了她的名字,轻轻摘下自己的头盔。

没想到会以这样的背景再度重逢。男人抿抿双唇,眼前却闪过了她过去的容貌,

她咳着血,双目早已看不清眼前黑暗的一切,但她却在一瞬间认出了男人的声音,“艾瑞克……艾瑞克,是你吗?。”她拼死伸出惨白的双臂,血痕如同地狱荆棘般死死缠绕着她颤抖的肌肤。

她曾经拥有寒溪最美丽清澈的双眸,如今却如夜空暗淡。她曾经在窗前歌唱动人的诗乐,如今却只剩下嘶哑。她曾经是寒溪镇最漂亮的女孩,男人是如此地喜欢过她,愿意为了她的幸福而从此消失在她的生命之中。

他把剑重重插在地上,单膝下跪,轻轻捧住她的手,仔仔细细地拭去她手心的污痕。

他见过无数次蔷薇盛开,漫山遍野的样子,却不曾想过,有一天也会看到她们最后的凋零。

伊丽莎白的秀发杂乱地粘在脸上,赤色在她的唇间和苍白的面颊上悄然绽放成一朵沾湿的蔷薇,“真的是你吗?”疼痛使她几乎失去意识,眼皮逐渐沉重,她很想好好睡一觉,哪怕是只闭一小会儿,可是她做不到,她知道闭上眼睛就再也睁不开了。

她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微微翕动,最后还是小声地呼唤着:“伊凡,我的伊凡呢?”

她始终望向倒在不远处的一个小小身影,就算再也看不见了,每个母亲也始终能知道自己的孩子身在何方,是否哭泣,是否痛苦,她深爱着她的孩子,她愿意为他付出一切,可她终究不是无所不能。

男人沉默着顺着她黯淡的目光看去。

忽然,女人却凭空生出了一股力量,死死地握住男人的手,污泥像灵魂的痕迹留在男人的手腕上,他用尽最后生命的余光说道:“答应我!答应我,艾瑞克,你会替我照顾他的对吗?你会保护他……对吗?”

艾瑞克一惊,诧异地望着她的眼睛,她几乎已经完全死去的眼中却突然涌现出一种温和的光,就像粼粼的湖面,闪耀、坚定而又执着。

男人没有再多说,他的喉咙早已干哑,他情愿将双目隐藏在打湿的头发下,也不愿让她看到自己的眼神。为什么呢?为什么会以这样的方式相遇,却又以这样的方式诀别,

他想起她曾经拉着他的衣袖,恳求他爬到高高的树上去拿回被鸟儿叼走的发卡。

他从来都不会拒绝她。从小到大,一直都是。

声音渐渐软弱无力,她在他的手上用血水写下了“修道院”三个字。

“答应我。让他……远离兵戈。”

随着生命的消散,眼中那湖面迸发出最后的余光,随后黯淡悄然降临,清澈的镜面已然化为一汪死水,再无波澜,沉寂而哀伤。

“你知道我不会拒绝。”他举起她的手,将手背轻轻靠在唇前,没有温度,彻骨的冰凉。

对不起……伊丽莎白。

没有犹豫,男人牵着战马,抱起她和身旁那个早已沉睡的小小身影,奔向远方幽暗的森林。

雨水无情落下,透过漆黑的枝桠,洒落在寂静的林间墓地,云杉和修道院的断墙如同无言的守卫,默默注视着面前零散的孤冢,它们见过太多太多的悲欢离别,正如坟前浑身泥土的骑士。

坟冢上流下的水滴映出头顶高耸的塔尖。此刻她就在他的身旁,可她却再也不能像小时候那样陪他一起玩捉迷藏,一起去看湖边芬芳的蔷薇了。他很想说什么,可什么也没有说,巨大的悲伤填满胸腔,他只能一遍又一遍地挖开泥土,也顾不上脏和累。

伊丽莎白,多希望你能听见。我有太多的话没有来得及说出口。我已经不再年轻了,你也不再是当年青春懵懂的少女。

艾瑞克合上她的双眼,雨水如泪痕从她的眼眶流下,他抱着她,直到她彻底长眠。

该走了。好几次起身,可他却还想要再多陪陪她,一下也好,也许只是再看看她的脸,再多握一下她的手,说一些小时候她喜欢的笑话什么的。

伊丽莎白。这里多冷啊,你喜欢热闹,从小就爱蹦蹦跳跳,也许我能再多陪陪你,这样你就不会再孤独了吧。

说着说着,艾瑞克笑了,想起年少时对她的表白,笑着笑着,艾瑞克哭了。

曾经……无数个曾经。

他明白,有一种重逢叫永别。

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

对不起,伊丽莎白。

一朵蔷薇代替了他的位置。

想起伊丽莎白最后的遗愿,艾瑞克抱起那个孤苦伶仃的孩子,悄悄放在了修道院的台阶前,用力敲了敲修道院的门。

“希望一切的平和将给你带来希望。”

等到大门打开的时候,艾瑞克早已孤独一人消失在了滂沱的雨幕中。

#

寒溪镇的修道院给了伊凡第二次生命。

似乎,他就从未有过于一个固定的家。

但寒溪镇的生活无疑是他人生中不可磨灭的记忆。

伊凡记得修道院的每个地方:

那个房门永远关不紧的厨房,切咸鱼的老修士总是抱怨冬天的风雪会渗进去,害他的脚趾又生冻疮。伊凡常常会到厨房去帮忙,听老修士讲故事。如今它已化为乌有,老修士永远闭上了双眼,再也不用担心他的冻疮。

那条他和维克多他们打打闹闹无数次的塔楼旋梯,有一次小虎牙不小心踩到了裂开的台阶摔了下去,幸好被维克多一把拉住。如今它也已陷入烈火。小虎牙睡去了,再也不用担心他被人欺负。

记忆中歌唱圣曲的殿堂在一点一点消失,崩塌碎裂。如今它亦熊熊燃烧。

伊凡不能原谅他们。

从把他父母带走的幕后元凶,到夺走他朋友、亲人的北维特人。

他绝不原谅。

狂乱的地狱之手正一步步将他拖入深渊。虚无的空间里,伊凡痛苦地蜷缩在冰冷的角落,黑色的手臂顺着肩膀轻抚他的脸颊,仿佛在说着:“你生而有罪,你活该下地狱。”

伊凡记得修道院的地下有一个墓窖,那里长眠着历代的院长,他们棺椁上的石像看起来慈祥而安宁,缇雅姐姐说他们是这片土地最具有智慧和善良的人……然而,就是这样的人,生前受人尊重,却在死后长眠于冰冷刺骨的地下,终年看不到阳光,每天夜里地下都会传来低声的哭泣,似远似近,像是在诉说长夜的凄凉,很长一段时间里,伊凡都不敢靠近那个地方。

善良的人死后也未必长眠,善良的人也未必魂归银河,每个人都将沉睡于黑暗。

伊凡对于信仰渐渐失望。也许,从来都没有白神存在,不然他又为何要将苦难降临人间?

只有力量和弱肉强食才是真谛,弱者,就只配堕入地狱。保护不了家人,也保护不了朋友,却还只能苟且偷生。

我不想成为这样的人。伊凡睁开眼睛,透过指间的细缝,他看到地狱火在燃烧,努力掰开纠缠他的手,火焰中间站着身体布满可怖烧痕的沃丹武夫。

“给我一把剑。给我前进的力量。终有一天,我要将他们送回地狱。”伊凡憎恨地说。

混沌中睁开了一双邪恶的眼睛,它如同圆月一般巨大,瞳孔赤红如血。

“把我的家,还给我!”

伊凡渐渐清醒了过来,他似乎听到耳畔传来了一阵若有若无的鼓点,很多人围绕着鼓声传来的方向吟唱异教的经文。它听起来如同远古时代蛮荒大地的心跳,又如同狂暴的巨浪铺天盖地,将世间万物吞噬。

“纵无月兮,寒鸦悲鸣。祭冥魂兮,龙魂安眠。”

伊凡看到沃丹武夫将死者的鲜血涂抹在额头和下巴上,他的面前是低声长吟的德鲁伊巫师,他们用黑色颜料将整张脸涂得漆黑,又用惨白的颜料画上花纹,他看起来如同烧焦的干尸,眼睛是完全失明的,浑浊一片,额头有一个白色颜料涂成的眼睛,粗糙的脖子挂着一串人耳项链,左手端着一碗人血,右手高举点燃的火把。

巫师走近白神残破的雕像,上面似乎绑着一个人,巫师将一些血洒在他的身上。

吟唱之声愈发狂野,变得好像桀骜不驯的野兽在咆哮,巫师边走边挥洒血液,绘成眼睛和世界树的图案,鼓点也从宏大广阔变成了急促杂乱!

杀伐如流兮,众生惊骇。

远地遥遥兮,四野臣服。

苍天暝暝兮,英魂所至。

血仇如芒兮,以死相复。

狂澜四起兮,风卷八荒。

厄光普照兮,浮生哀鸣。

烈焰灼身兮,铸我兵甲。

霜风噬骨兮,封我寒心。

荒夷遍行兮,众生所止。

蜜酒虚语兮,负我忠贞。

北维特海盗们如同陷入了癫狂的状态,眼睛翻出惨白之色,双手颤抖高举,高呼以“十大魔神”之名:杀戮、大地、天空、复仇、风暴、灾厄、焚风、霜寒、蛮荒、红心。

他们割破自己的手心,将血涂抹在榭寄生上,他们在进行一个极其古老而邪恶的仪式,伊凡忽然感觉他们的歌声竟与自己幻境中恶魔的低语暗中吻合。某个影子好像随着歌声趴到了伊凡的身后,从脖颈延伸到面部,轻抚他的额头。

伊凡的眼睛有些红肿,他把剧烈的疼痛强行压制,伸手一步一步爬向地上的宝剑“铁马金戈”。

心脏狂跳,脑海出现错觉,地上血眼的眼珠子好像忽然间跳动乱转!

复仇!

斩杀恶人!

他的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德鲁伊圣歌终于到了最后的高潮:“一如昔,幻木参天,诸神集旧世,古龙临!”

北维特人纵声长啸,圣堂的烈火似乎感受到了他们的力量,越烧越旺,就像一条恶毒的巨蟒缠绕长椅和廊柱。

伊凡握住了宝剑的长柄。这是他唯一的机会。他死死盯着沃丹武夫的肌肉隆起的后背。他想象自己掏出他的心脏,生吞活剥——即便他深知自己只是个孩子。

“你是暗影中的毒蝎。”伊凡一字一句地默念着。

心中归于平静。在他闭上眼睛深呼吸,这一次一定可以做到。伊凡拖着受伤的身体,沉重且缓慢地靠近沃丹武夫的身后。

复仇。异教歌声萦绕在他的脑海里,那双赤红之瞳似乎在说话。不停地催促着:“复仇啊,复仇啊!”

仿佛具有魔力一般,嘶哑而诡异的异教歌曲之中似乎还出现了突兀的第二个声音。

它在呼唤。

“你是死亡的骑士,你在黑暗中猎杀。”

一股异常炙热的风席卷过身旁,吹起伊凡两鬓的发丝。他手握利刃,对准沃丹武夫的心脏——那儿用死者的鲜血涂成了一个象征古神的醒目人面。

“我才是伊凡,来自鹰河城的伊凡,就是你们要找的谢瓦利安家族的伊凡!”

他猛然睁开眼睛,指尖紧扣剑柄。

霎时间,圣堂的大门外凭空席卷过一道狂风,有战马嘶鸣,有暴雨咆哮,伊凡心底一惊,一股势不可挡的力量狂涌进他的全身,再一刹那,大地摇晃了起来,眼前的北维特人竟然开始纷纷逃离。

怎么回事?

惊疑间,好几匹战马风驰电掣般冲过他的身旁,折断的肢体和破碎的脏器被裹携着从伊凡的眼前落下,钉头锤带着呼啸,在这片猩红中穿梭,血浆映红白神雕像的眼睛,火炬落地,激荡起四射的火花——那是几个身着罩甲的骑士,他们的胸前绣着“神座鹰”和“银发狼王”的盾章图案。

整齐的踏步声响起。“你们闯入了不该闯入的地方,野蛮人。”

一位披着白发的男人拖着秘钢巨剑步入圣堂,他的素白披风像翻飞的狼鬃猎猎而起,带着肃杀的气息,他似乎嫉恶如仇,不留余地地说:“我不想看到任何活着的北维特人。”

他话音刚落,十几名圣堂卫士从他飞扬的披风后鱼贯而出,北维特蛮子作战狂野,然而圣堂卫士却更冷酷无情,长戟削断野蛮人的臂膀,身后的其他卫士便一拥而上,两柄长戟分别插入大腿,两杆长枪同时插进野蛮人的咽喉和胸口,死前仍然残留着北维特人特有的癫狂的表情,眼珠圆瞪几乎要爆出眼眶,他仍然想前进,越挣扎,利器便陷入越深,就像不知疼痛那样,牙齿咬断舌头,沾满红色的液体,即便眼睛早已暗淡,但双手仍像传说中的不死者一般不死心地伸向圣堂卫士的链甲面纱。

“盾墙!”蛮子们不会后退,在他们的信条中,任何一个后退的家伙,在死后都会被杀戮领主撕开胸膛,弃入世界树的深渊中。

木制的圆盾堆叠在一起,妄图抵挡这一阵钢铁的风暴,这种粗俗的伎俩,在卫士们面前不值一提,长矛窜入缝隙,刺入野蛮人的眼窝,将他的眼球挂在了后脑上。很快,这些乌合之众就会变成地面上的烂肉。

可即便如此,他们依旧视死如归。每个北维特武士在死后也仍然将在世界树的顶端继续厮杀,征战永无止境。死亡对他们才是通向战争的永恒。

沃丹武夫冷笑着对视白发骑士,有那么一瞬,伊凡似乎看到他的眼睛如同冷血的爬虫类之眼一般,瞳孔收缩,带着无尽的诅咒,明明圣巴利安人已经占尽优势,然而他却轻而易举砍下一名圣堂卫士的头颅,生生用拳头打碎他的盔甲,洞穿心脏,布满伤痕的手臂鲜血淋漓。

另一个端着长矛冲上来的倒霉蛋被他直接抓住了矛尖,轻轻一拉,一个几十公斤的战士就被他揪到了面前,血腥的大手死死钳住了船型盔,随着金属的变形,鲜血早已流满卫士那扭曲的面庞,他振臂一挥,尸体便将身后的琉璃窗砸成了碎屑。

“我会引领众神归来。”沃丹武夫露出血色的牙齿,如同下达一句末日的预言,“渡鸦云集,万灵歌唱,龙裔的长船铺满幽冥大海之时,世界树上的诸神黄昏将会降临。”他在笑,舔舐手指的血,翻身跳出窗外,无人胆敢阻拦,也无人能够阻拦。

白发骑士屏住呼吸。

那个人不是一般的海贼。

“那我拭目以待。”他举起手,轻轻挥了两下,收拢,“穷寇莫追,解救剩下的幸存者。还有,处死活着的北维特人。”

刚刚还在生与死的边缘,眨眼间局势已经逆转。

“艾瑞克,你来晚了。”白发骑士对着身后说道。

“我不是来杀蛮子的。理查德。”骑士穿过理查德等人,朝着火光走去,“再说,你的骏马比我的老马跑得快。”

“你早该告诉我,这些年来他的孩子一直就在我的领地之内。”理查德不满地说,“否则我绝不可能让这孩子在修道院里受苦。”

老艾瑞克笑了笑,“如此的话,你当年可能连逃出鹰河公爵领的机会都没有了。”

伊凡呆立于圣堂中间,脑海空无一物,圣堂卫士在处决濒死的海寇,而他却扔下了剑,慢慢地,他跪了下去,低垂丧气的头,再也无颜抬起。终究不过是个孩子罢了,他似乎认清了现实。

烈火在他身后燃烧,鲜血在他脚边淌过,恶人在哀嚎,战士在喝彩。

这一切,宛如一幅美丽的油画,色彩跳动,忽暗忽明。但他,才是这幅画的主角,他,才是最该哭泣的那个人。

理查德想要过去说些什么,然而老艾瑞克却挥手挡在他的面前,“让那孩子哭一会儿,这没什么。”

热浪与烟灰炙烤着伊凡干枯的瞳仁,蒸干了他的泪水。他的爱,他的勇气,他的抵抗,他的过往,都在这流淌的血液和耀眼的火光中化为了乌有,被彻底蒸干。

“大家都……”

“对,大家都死了。”带着温度的大手,老艾瑞克轻轻扶着他的肩膀。

“大叔……大家都……”

“对,都死了。”游侠大叔伸出手,抹了抹伊凡脸上的灰烬,“包括以前那个胆小的伊凡,也应该成为过去。”

酸楚的感觉终于冲上眼角,“都死了!呜呜呜,都是我的错!我是个懦夫!”伊凡一头扎进大叔的怀中,“我保护不了大家!我是废物!我没有家了!”他恨不得将所有委屈和悲伤倾诉。

“勇士应当四海为家。”大叔一只手将伊凡从地上拉起,如同父亲那样说道,“走吧,小子,我带你回去。”

空旷寂静的圣堂回响着弱者的哭泣,在那一刻,他才知道自己无论如何武装,也永远不过是那个无依无靠的小男孩。

“等等。”伊凡摇摇头,却走向缇雅的身旁。

他俯下身子轻轻合上了她的眼睛。

曾经他拥有亲人、朋友,拥有家、友情、力量与爱,他是如此珍惜,像把世间最珍贵的宝物紧紧捧在手心里,可到最后却还是失去了一切。

放心吧,缇雅姐姐,我会继承你的梦想。去成为所有善良无辜的人的“赞德西尔”。

他捡起一枚沾血的项链。

他低声说道:“可以了。”

游侠大叔点点头,终于牵起伊凡的手,踏着鲜血,穿过飞扬的余烬。从明天起,今天的一切将成为过去。人们沉默地看着他们,走过白发骑士的身边,走向无尽的夜色。

“从今以后,伊凡不复存在。你的名字,叫伊纹。”

【《序曲焚风之歌》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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