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父子
“孩子，原谅我。我现在还不能说。但我可以告诉你，他们都生活的很好。”
韩聪觉得自己应该没有抱怨这一世的父母将他抛弃的立场，或者说，这具身体本来的主人或许可以抱怨，但他仿佛和这一世这个身体的亲生父母并没有交集。
但得到确定的答案，一种怨气依然在升腾。为人父母者，怎么能如此不负责任！
韩老蔫等了半晌，并没有等到韩聪的回音，以为韩聪在痛苦、在委屈，宽慰着说道。“孩子，你即便聪慧过人，但经历的事情太少。人生在世，更多的是身不由己。相信我，他们都有不得已的苦衷。”
韩聪点点头，表示自己理解。
“你以后的路或许充满荆棘，但注定了会不平凡。我希望不管现实有多难，都要明白，所有的困难，其实也是好事。遇见事也不要怕，它在磨砺的你同时，也推着你往前走，让你更强大，也更有力量。才能去守护你将来要守护的，去实现你渴望实现的。”韩老蔫那双仿佛已经看尽世事沧桑的眼中，此时却饱含对韩聪的溺爱和鼓励。
韩聪默默感受着这些。突然抓住韩老蔫的手，扬起头来，眼睛在月光下仿佛闪烁着光芒。
“爹，我不怨任何人，这是真心话。您养我长大，给我一个温馨的家和美好的童年。如论将来会如何，我身在何处，心底里您就是我的亲生父亲。”
韩老蔫仿佛被那种光芒刺痛，心脏紧缩了一下。
这是一个懂事的孩子。同时他也很清楚在帮主的计划中，这个孩子将面临何等艰难的心理路程。他在痛苦并煎熬的时候，会不会忘记初心，成为一个杀人恶魔，或者消沉之后，成为路边野鬼？
但他什么都没做，他知道做什么都只会让事情更糟。
他知道，他真的老了，他成为了名副其实的韩老蔫。
韩聪也不忍看老爹自甘老去的样子，转移了话题，聊起了他在河边跟韩胖子的趣事、骑牛过河的新奇、《通痹诀》的一些要领等等。
......
“李婶是什么人？”
左右无事，韩聪还不想睡，就问起这个一直想知道答案的问题。
“对平凡人来说是江湖人，对江湖人来说就是普通人呗。”韩老蔫心气散了，反而更加平和。
“那她怎么知道当年那些秘辛？”韩聪并不满意老爹的答案。
“她是京城分布在江南道的昭武校尉之一，当今陛下的直属暗探机关“影卫”成员。早年在江湖有个名号叫‘醉眼猫’。最擅长的就是隐踪匿形、潜伏追击。”
“这么厉害？那她在咱家旁边...和我有关系？”
“没关系。”
“...”
韩老蔫见韩聪眼睛睁得大大的，一脸好奇宝宝的样子，不由得笑了笑。
“原本我以为和你关系可能不大，和我关系大了。但她既然点出你的重要，恐怕她已经知道一些事情，只是出于一些原因，并没有上报给她的上级。”
“我就是我，江湖人一个，给朝廷干活那是给了银子。我想干就干，不想干就撂下走人，谁规定我什么都得跟那个苦瓜脸说了。”
韩聪惊讶的看着李婶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坐在隔壁的屋顶，旁边似乎还有一壶酒，看样子来了很长时间，他居然都没发现。
韩老蔫对于李婶的出现，以及她对朝廷的态度似乎一点也不意外。
“您在她说的那个‘苦瓜脸’身边有自己人？”韩聪小声问着。
韩老蔫露出一副‘你懂得’的表情，转头对李婶说道：“大半夜不好好睡觉，学起男人爬墙喝酒，怪不得你嫁不出去了。”
李婶好像有些脸红，月色下有些看不真切。“要你管！”
突然一声怒喝结束了今天的‘赏月’。
“韩老蔫，你个色痞又在哪勾搭谁呢！带坏了孩子我饶不了你，还不赶紧回来睡觉！”
原来韩氏一直在担心、琢磨着韩聪这孩子今天到底怎么了，一直睡不踏实、半梦半醒的。一开始韩聪和韩老蔫聊天，还好声音不大。但是李婶加入进来，就必须要提高音量才能听到了。于是韩氏醒了。
韩氏这一醒可不得了，发现爷俩都不见了，及至着急披件衣服出来找，恰好发现韩老蔫在‘调戏’李婶，这一股子火哪里还能压下来，当场就是不管不顾的吼着韩老蔫。
韩老蔫听到声音也果然认怂。这个可能是魏国建国以来，曾经唯一一个单挑几大家族凶名赫赫的人，竟然乖乖的顺着梯子往下爬，顺带在下面接着韩聪。
“我娘还不知道吧？”韩聪也是害怕，虽然加上前一世都没谈过恋爱，但女人在这件事上的伤害值贼高，他也是有认知的。听到老娘的声音也是赶紧起身跟着老爹走，怕火烧到自己身上。
韩老蔫自然之道韩聪指的“知道”包含什么。怕韩氏脾气再次‘爆燃’，从鼻子里嗯了一声，就领着韩聪往屋里走。
韩氏看都没看屋顶上笑疯了似的李婶，转身跟着进屋，将门‘碰’的重重关上。
屋顶上的李婶笑的更加大声，似乎都笑出了眼泪。
.....
屋里的气氛就有些尴尬了。韩老蔫一如既往表现的一拳打不出个屁的样子，韩聪知道这时候指望扮猪吃虎的老爹出头是白扯，心想那就不要怪孩儿不孝了。
“诶呦，娘，我肚子还是有些不舒服，我先回去躺着了。”韩聪果断选择‘病遁’。
“肚子疼还在上面喝风！”韩氏明显不信，但又特别担心孩子，点着他的额头“早晚被你气死。”
韩聪惭惭地笑着，溜了。
韩老蔫也不说话，仿佛不知道气氛已经降至冰点。他盯着自己的鞋面，仿佛上面与刚才或者昨天有很大不同，俨然一副你不说话我就不开口的意思。
“韩老蔫，可以啊。是不是觉得我老了？配不上你了啊？”韩氏到底怕影响孩子睡眠，低声数落着。
“我哪有，这不孩子不舒服，我怕他出事才陪他嘛。”韩老蔫委屈道。
果然还是拿我当挡箭牌啊，没新意。韩聪此时并没睡，趴在门后听墙角，听了老爹的话，忍不住暗暗腹诽。
“孩子怎么了？”韩氏也不绷着了，何况为这事担心了半夜，此时也顾不得其他，孩子要紧。
果然还是一如既往的有效啊。韩聪都不知道该怎么吐槽了，每个当娘的都是这个样子吗？心中却又是一顿，也许也不全是吧。
“没啥事，那孩子的玩伴走了，就村头那老韩家。小孩子不记事的，过两天就好了。”韩老蔫煞有介事的说道。
“哦，去哪了？”他娘问道。
“人家是大族，孩子自然早早地送到京城武院去。”韩老蔫表现的不太在意。
“这么早啊。咱家孩子是不是也该早做准备啊？”韩氏又开始忧心韩聪的未来了。
“哪就那么早，那小子现在去的应该是他们族内的私教。咱虽然没有条件，但孩子聪明，等到8岁左右的去县里武道院测一下底子，料想不差什么的。”韩老蔫怕跟韩氏再谈下去就天亮了，催促着韩氏睡觉。
“那是，我的孩子我自然知道，从小就随我。”韩氏放心了，却堵着不让韩老蔫上床。
“今天的事还没完呢，孩子是心里有事，我看你也不干净！去厢房睡去，别挨我！”
没法子，韩老蔫叹了口气，一如既往的老实巴交的样子，乖乖去厢房睡了。
......
韩聪回到床上，怎么也睡不着了。
这具身体的亲生父母到底是什么人？
他们因为什么事情不得已才离开？
不过看样子他们好像不是朝廷当官的，因为他现在的养父可是刺杀了好几个朝廷大员的狠角色啊，放前一世那就是全国...不，世界通缉，这具身体的亲生父母如果是朝廷中人，想瞎了心也不敢让这样一个狠人替他们照顾孩子吧？
这一个排除，那就是至少有一人是江湖中人。不然解释不清怎么能让养父心甘情愿的替他们办事，还能让他修炼如此‘稀有’的功法。如果这是一个大型游戏的话，小号平白得了这么多的极品，那必然是有大号，要么就是氪金。考虑到氪金没处充钱，那也就只能是大号才解释的通。
江湖中人，强到能驱使当世堪称第一刺客的老爹，隐姓埋名贴身保护好自己的孩子，看来这大号混得肯定相当不错了。
可是混得不错，为什么要让孩子认别人当爹，还要撇开关系？这tm不会是私生子吧？
韩聪越想越觉得有道理，看来这私生子的身份八九不离十了。
李婶呢？看着女人的样子，好像和他老爹有点那么个意思？不会是当年老爹混江湖的时候招惹的红尘劫吧？
要不然怎么就知道自己的存在，还愿意为老爹瞒着上面呢？
她不会早就预见老爹不会安分，所以才主动接过来监视的工作吧？这个这有可能。
韩聪翻了个身。
这女人年轻时偶然遇见老爹，被老爹容貌...额...好吧，应该是后来老爹的为人让对方倾慕，然后经历三番两次英雄救美之类的桥段，死心塌地想跟着老爹，结果老爹却是个木头，只想着做一番事业，从而上演了江湖痴情儿女的一幕。
韩聪想到这不禁被自己给逗乐了。
这么能想，上辈子咋就没琢磨着写个小说当个码字的呢？
再说老爹和那个女人有纠葛，让娘咋办？这事不能忍啊！
不管怎么说，确定李婶对他们家没啥危害，甚至还能帮忙遮掩，他心情也就放松了下来。
那么她究竟在什么情况下才能接到这份监视的工作呢？既然都知道这刺客在此，为什么还要监视？直接抓了不完了吗？搞这么费事？
或许是为了老爹背后的组织？为了钓出来这具身体亲生父母的位置？然后一网打尽？
嗯，如果真是这样的话，老爹还真够悬的。
可惜，因为关键位置选错了人，所以从一开始这计划就破产了。韩聪甚至怀疑，如果朝廷等不及了要收网，李婶会不会是率先通风报信的人...
不知不觉的，韩聪在自己的胡思乱想中睡着了。
隔壁厢房，韩老蔫叹了口气。这孩子太早接触这些，也不知道是好是坏。
想起都是那两个杀千刀的窃贼惹出来这么多事，韩老蔫是气不打一处来。让他们那么轻松就见了阎王，真是便宜了他们。都怪自己没了内功之后，仿佛一夜之间就苍老了起来，体力下降的厉害，不然有的是精力让这俩个毛贼后悔投胎！
翻个身，韩老蔫也在碎碎念中终于睡了。
韩家，总算有惊无险，依然过了一个村里人眼中的平凡生活。
......
第二天，直到日上三竿，韩聪才醒来。
昨天连惊带吓，又消化了那么多故事，以至于他这一觉睡得很沉。
走出卧室，推开房间正门，外面的阳光便顺势洒下。
阳光刺眼，韩聪一手遮挡着，一边慢慢睁开眼睛。
爹娘都不在家，估计是出去农忙了。
老牛因为他没醒，所以只能在牛棚里吃着割来的草料，此时正一脸幽怨的看着他。
一切如故，这世界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但韩聪心中知道，从此以后，他再也没有以前的悠闲日子过了。
不为别的，就为了老爹口中那句话。
“遇见事也不要怕，它在磨砺的你同时，也推着你往前走，让你更强大，也更有力量。才能去守护你将来要守护的，去实现你渴望实现的。”
韩聪暗自下定决心，要加快速度练功。
在这个尚武的世界，每个家庭都会有一些习武的道具。
比如韩聪家里就有一些棍棒，和吊起来的一些沙袋。
韩聪走到其中一个沙袋旁，开始练习《通痹诀》，拍打周身，用背靠沙袋的方式拍打背部。
韩聪昨晚曾问过韩老蔫，每个修习《通痹诀》的人，都得靠拍打背部吗？
韩老蔫的解释是，他现在还没有开始学习真正的内功，所以体内仅是一些还没散尽的先天真气，目前也稀少的很，不免有些无力了一些。
所以配合拍打穴位，按摩背部，可以起到帮助真气通痹、温养穴位的目的。
为应对不确定的未来而渴望变强的韩聪发现，他的五感在练过《通痹诀》后，变得非常敏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