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五章 葬魂
看见来人,江北鹰起初是十分激动的。
是那个女人!那个他刚刚还在惦念的女人,记忆中的红玫瑰,他得不到的梦!
可是很快,他就再次焦躁了起来。
因为,他看见了站在女人身边的小男孩。
是他!他居然和牢画站在一起!所以,那天是牢画抓走了他!
可是,到底为什么?
作为新晋游魂,江北鹰并不懂得该如何行动自如。牢画见他那举步维艰的样子,十分体贴的过了马路,走到了江北鹰的身边。
“死了?”牢画问。
当然,这是明知故问。哪个活人大白天的飘在半空中?
江北鹰十分惊讶。他的尸体刚刚送进去,牢画也有可能瞧见了,但是她此时明显是抬着头看着他问的。
她能看见自己?
“你说他是不是傻了?话都不会说了。”牢画向身边的小男孩问道。
小男孩点点头:“应该是吧。他本来就傻,又得了脑癌,现在能正常才怪。”
江北鹰听着这二人的对话,整个鬼都不好了。但他还没来得及问,就被一个强有力的力量给拉回了地面,然后被一根链子拴住,不得动弹,像是狗一样被人牵着走。
“你、你们是什么人?”江北鹰此时已然顾不上自己在女神面前维持形象,慌乱的像一只无辜的小鹿。
牢画没有理他,直接带着自己坐上了一辆出租车。
江北鹰从来没有去过牢画的店,看到游魂街与画地为牢的招牌时,整只鬼都处于呆滞状态。直到他被带进上次那间屋子,才反应了过来。
他上次,就是被这小男孩给带进了这家店里!
上一回他来,还是个活人。这一次,已经死了。看着小男孩的房间,江北鹰忽然一阵心酸。
物是人非啊。
将他锁在床尾后,牢画和小男孩都出去了,只剩下他一只鬼待在房间里面,暗自神伤。
好一会儿,江北鹰才缓过神来。他没想到自己活着被人抓,死了还要当犯人,实在委屈的紧。挣脱了几下,发现这链子十分的牢固,竟然能够将他的灵魂体给固定的严严实实,顿时十分气馁。
人生赢家的梦想彻底破灭。真是活着输,死了,继续输!
这时,他眼角瞥到了一抹艳红。定睛一看,竟然是上回在飘窗上看见的那一盆草里,开出了一朵鲜艳的红花。
娇艳欲滴,美不胜收。香气,和他上次在房间里闻到的味道一样。
只是这回,这味道里,似乎藏着一种情绪,绝望,哀伤,悲壮,令他觉得窒息。
“那是万骨枯。”一个声音响起。江北鹰回过头,发现小男孩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进来。
“万骨枯的花期不长,你运气好,两次来都开着。”
开着?江北鹰再次打量了一番那盆小花,上回看见,明明只有草啊。
小男孩似乎是看出了他的疑虑,恍然大悟道:“哦,我忘记了,上回你还活着,看不见花开。万骨枯是一种会长在战场上的花。活人是瞧不见的,死了才能欣赏。我好不容易才在这里养活它,怎么样?开得不错吧!”
江北鹰没有心情去赏花,更没有心情去奉承小男孩花种得多么好。他现在只想知道,他们把自己带到这里来到底想做什么。
“牢画呢?让她来见我!”江北鹰惯有的公子哥做派并没有因为死亡和被人囚禁而消减。
这令青魂很是不爽,当即给了江北鹰一个耳刮子。
江北鹰骇然:“你居然能够碰到我?你是什么人?”
他无法理解小男孩为什么能够触碰到他。刚开始牢画用锁魂链将他锁住的时候,他还觉得牢画和小男孩是因为没办法触碰到他才用了这链子,估计是什么法宝。可是现在小男孩居然就这么扇了他一巴掌,意外之余,他觉得很没面子。
这鬼
当的太没尊严了。
“你们绑架我做什么?活着要抓我,死了还不放过我?我和你们有什么仇?”
“绑架?”门外传来了他朝思暮想的声音。不过,现在这个声音听起来也没那么美好了。
牢画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正斜靠在门口,抱着双臂看着他。
“我觉得你这个提议不错,我可以跟你老爸说绑架了你,让他交一点赎金。不过……”牢画的眸子闪了闪,笑着道:“你老爸现在还有钱吗?”
江北鹰抖了抖。牢画成功的刺激到了他的痛点。
“我现在是鬼,你拿一只鬼来威胁人,荒谬!”
“那可不好说。毕竟前段时间你老爸找我,给你哥又捎房子又捎钱的,不也挺舍得的么!”
江北鹰再次抖了抖。江天找人给江肃道捎钱,还是通过江北鹰的。江北鹰当时是将这件事交给了自己的秘书,却没想到秘书居然找的是牢画。
牢画,居然还做这种事情?怪不得能够看见自己,原来是个内行。江北鹰知牢画当真可以以此为要挟,只得解释:“他现在破产了。”
江陵集团现在其实只是面临破产危机,并没有真的宣告破产。但是从自己被重症监护室请出来能够看出来,江氏已经陷入了绝境。
“差不多吧。不破产,也快了。毕竟自己个儿手底下那么多叛徒,又八面树敌,内忧外患,怎么能不倒呢?”
牢画的话令江北鹰激动了起来。他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
“你怎么知道这么多?你到底想干什么?”
牢画没有回答他,走进来,解开那根拴在床位的锁魂链。
“先带你见一个人。”牢画牵着他,离开了房间。
坐着胡才开的小皮卡,江北鹰感到惶惶不安。这辆车很破,很简陋,还很拥挤。牢画坐在副驾驶,青魂和他坐在后座。而在他的身边,还挤着五只鬼。
他不太明白这是什么操作。自从他死后,世界上的一切都变了。所有的事情,都失去了掌控。自己和五只鬼一起搭车,好像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但下车的地方,令他下不去脚。
黄泉路,不用人介绍,他也能感受到氛围。
最可怕的是,在路的中间,站着一个人。
和他一样,戴着锁链。
“大、大哥……”江北鹰之前也想过,自己死后也许还会遇到江肃道。不过他觉得自己罪孽这么重,下地狱以后一定会天天被折磨,不会和大哥有多少相聚的机会。可是没想到,刚下来,就站在马路中间等着他了。
锁链还没去呢,就这么急不可耐的来接自己了。
“来了。”没有想象中的兴师问罪,江肃道只是点了点头,便转过身带起了路。
就好像,是个单纯来接自己弟弟入学的大哥兼学长。
兄弟俩一人拖着一个链子,一前一后的向前走着。没有走多久,江北鹰却觉得,路漫漫,其修远。
“大哥,我们这是去哪儿?”江北鹰涩生生的问着。
“去一个安静的地方。”
十分钟后,江北鹰终于知道江肃道说的“安静的地方”在哪里了。一个高耸着的大石门立在那里,上面“鬼门关”三个大字,不容忽视。
牢画和青魂从后面,走到了前面。
“房子盖好有一阵子了。今天你出狱,正好带你来交房。”青魂领着路,带着几人来到了一栋别墅跟前。
江肃道从青魂手上接过钥匙,打开了门,侧过身,对着江北鹰道:“进来坐坐吧。”
江北鹰没有健忘到觉得这只是在地底下混熟了的大哥,要带自己看一看新房子。没有脑癌的侵扰,他现在无比清醒。
下意识的,江北鹰开始往后退。从这个别墅的门一打开,他就察觉到了一股危险的气息。
鸿门宴啊这是。
然而这并没有什
么卵用。牢画一把将他推了进去,他连嚎叫的时间都没有。
江肃道已经先走进去了,绕过玄关,走向了客厅。
别墅的装修低调而奢华,江北鹰恍惚了一下,差点儿以为自己还在阳间。但很快,残酷的现实就给了一巴掌。
因为客厅的沙发上,坐着牢庸。
江肃道,牢庸,牢画。这三个人一同出现,瞬间点醒了江北鹰。
“牢画,你是牢画?”江北鹰终于意识到了这个问题。
在他第一次见到牢画的时候,就坚定的认为自己遇到的是另外一个牢画。那时候的他,还没有接触到景离,只会单纯的以科学的角度去判断问题,认为整容不会那么快就恢复,自然不会想到牢画会在短时间内改变外形来接近他。
是孤陋寡闻害了他。
江肃道与牢庸开始叙述自己的经历,将自己与江北鹰之间的过节一一列举。最后,青魂又说明了江北鹰这段时间被坑的经历。
哦不,是血泪史。
“所以,是你们策划了这一切,挑拨我和冯沙之间的关系,推倒江氏,害我身败名裂,最后又让我患病……”江北鹰如果还活着,此刻一定会涕泪纵横。
“真不愧是我心狠手辣的弟弟,面对着被你坑害的人,居然还有心情开口控诉。”
江肃道说话的时候十分平静,江北鹰却如遭雷击。
是啊,他有什么资格控诉?
江肃道,是他亲手害死的。牢庸,是他借刀杀人推下的天台。牢画,被他害的家破人亡。
他输了,输在既自负,又无能,既贪婪,又愚蠢。
“所以你们今天是来讨伐我的么?”江北鹰此刻反而冷静了下来。他想到了自己的身份。自己现在是个死鬼,死都死了,总不能再死一次。这几人把自己弄到这里来,无非就是想声讨他的罪孽,然后把他送到地狱里头去蒸炸烹煮。他都死了,还有什么好怕的?
“不。他们今天,是来为你送葬的。”
江北鹰回头,才发现薛焰正站在他的身后。那股令他刚进门时觉得危险的气息,正是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
他吃了一惊。他记得薛焰号称自己是牢画的男人。没想到,薛焰也是这个领域里的人,还拥有这这么可怕的力量。
“送葬?我已经死了,葬礼会在阳间举行。我现在是鬼,你们休想吓唬我!”江北鹰虽然在颤抖,但是脑瓜子却还在转着。
是了!做人怕死、怕鬼,现在都成鬼了,还怕个熊?!
想到这,江北鹰的胆子又大了起来。
薛焰却没有理他,直接一伸手,江北鹰就冲着他的手心飞了过去。
被江北鹰掐住喉咙的薛焰并没有觉得窒息,却被吓得失去了力气。他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在这个人手里像是只小鸡一样毫无抵抗之力。
一行人,离开了江肃道的别墅,又走向了江北鹰未知的地方。
“你们到底带我去哪里?”
“为你送葬。”
“我已经死了,怎么葬?我的尸体在阳间!”
“葬魂。”
“什么?我要去地狱!让鬼差来!带我去地狱!”江北鹰意识到自己被挟持了,大声喊着,试图有官家的人来将他带走。
却听牢庸道:“我就是鬼差。”
江北鹰整个鬼都不好了。
“你这是徇私枉法!阎王呢?都不管你们的吗?”
薛焰:“我是前任阎王,现任的,现在估计在开会。”
江北鹰:“……”
被薛焰拖着,江北鹰走出了一种鬼畜的节奏。
“你们这样做,会遭天谴的!你们不讲规矩,总有人会收拾你们!你们……”
牢画:“你是说天道么?你看看你身后,那是天道冢。天道将陨,估计没功夫管你。”
江北鹰直接昏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