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真实的谎言
因找不到任何证据，证明海林在王晓红失踪的前一天晚上跟她在一起，而拘押的时间已经超过法定期限，蔡瑞敏只能把他放了。为此，他又被局长叫去，好一顿训斥，局长警告他说如果一个月之内不能把案子破了，他会考虑跟上面请求调一个有能力的刑警队长来，他已经不止一次给他善后，好话说了几大车，案子还是没有一点眉目。
蔡瑞敏知道局长这是给他下了最后通牒，心里那个郁闷啊，就甭提了。
他的郁闷到不是因为局长对自己工作的不满，而是眼看着即将打开的一扇门又关上了。
那是他把海林带回警局的第二天，上午好不容把一直赖在局里讨说法的韩倩送走，下午，她又回来了。
韩倩这次来倒没有吵闹。她直接进了蔡瑞敏的办公室，说她知道了海林为什么会被抓，她可以证明那天晚上海林跟她一起。也不知她的消息是从哪里来的，回一趟家就能知道他还没有对外公布的消息。
“既然你说当时你是跟他一起，那他为什么始终不肯承认出现在西城的空地？”蔡瑞敏问她，“你们两口子无缘无故跑那儿去干啥？”
他的问题不无道理，正常的夫妻，就算晚饭后出门散步也不会去那鸟不拉屎的地方，他明显感到韩倩在跟他说谎。只可惜，那个地方是没有监控的，否则调出来看看就知道了。
“去看我父亲。”
韩倩的回答实出乎他的意料，这就是睁着眼睛说闲话的现实版本吗？
“我记得你父亲是住东城的，你该不会告诉我说你两口子打算绕地球一圈吧？”蔡瑞敏没好气地回了一句，这个韩倩，当自己三岁小孩一样骗吗？是高估她自己还说小看了他的智商？他才从局长办公室出来，刚跟局长保证过，这次绝不会再让他失望，这话音还没落呢，他可不想看到事情反转得这么快。
“请你不要打断我说话，这样很不礼貌。”韩倩一脸淡定地提出抗议。
韩倩的反应跟昨天判若两人。
昨天他们去她家的时候，她在跟海林吵架，那是有摔东西又打人的，这个一泼妇，当时他还在想，都说韩教授的女儿出身书香门第，标准的大家闺秀，他怎么就看不到一点大家闺秀的影子呢？现在他终于见识到了。
“女人真是善变。”蔡瑞敏想，这变化的速度快赶上大闹天宫的孙猴子了，没点心理素质，还真难消化。好在他也算是见过人生百态的，虽然大多是从案件分析中来，也足以让他轻松应对各色人等了。
韩倩说那晚她和海林去看她父亲，回来的时候因时间还早，就顺便就看了看那栋快拆的旧楼，因为当晚父亲说到那里要建一座设施新颖服务健全的养老院，他打算退休以后就去那里住了。
她的理由虽然牵强，也让人无法反驳，因为从那时起，没多久，旧楼就拆了，现在养老院的建造正在紧锣密鼓地进行着。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海林为何不敢承认碰到过刘勇他们几个？你们是正当的夫妻，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吗？”
蔡瑞敏把身体往后靠着椅背，点了一支烟，对于自己这么尖锐的问题，他很想看看韩倩在回答道时候，究竟是何反应。
没想到韩倩的反应还挺迅速，这分明是有备而来啊。
“我们夫妻就不能浪漫一回？”她的反问，他还真不好回答。“这些是说了你也不懂，没结过婚的人怎么能理解恩爱夫妻的情趣。”
“情趣就是到那种地方？据我所知，西城的那块荒地，到了晚上很少人敢去。”
“看你这话说的，我们不就是碰到了那三个小子在那里玩吗？怎么说没人？我们家海林跟你没仇没怨道，你也没必要这么针对他吧？”
“那你们跑什么？”
“那种情况谁不跑？”
蔡瑞敏一时气结，“你能告诉我当晚你穿的什么衣服吗？”
他的问题很突然，如果当晚跟海林在一起的人不是她，她是不能准确说出衣服的款式和颜色的。只要她的回答是错误的，那么之前所谓的合理解释都是不成立的，这样他对海林的怀疑程度又将多了一份筹码。
“这个。”韩倩从随身背着的包包里掏出一件红色的连衣裙，“证物我都给你带来了。”
后来，他又专门跑到师范院校的校长办公室去跟韩少逸核实情况，答案肯定。就算他再怎么怀疑，也不能继续扣留海林了。
他不相信韩倩的话，又能怎样？警察办案讲的是证据，证据不足时，哪怕明明知道他是罪犯也不能把他怎么样，何况对海林带怀疑也只是他个人的分析加猜测。
海林从警察局走出来，并没有多么轻松的感觉。
他不紧张，对于王晓红，他问心无愧，虽然他们是情人关系，也并没有多少情的存在，无非就是你利用我我利用你罢了。
对于这种关系他也感到厌倦，奈何他不是可以平平淡淡过一生的人，他需要不停的挑战，事业，女人，是每一个有野心的男人都想得到的，他不过是其中之一，至于王晓红，与其说是他勾引她，倒不如说是她想利用他，利用完了，就该说拜拜了，他不会对她怎么样的，不值，为这么一个相貌一般的女人去跟法律叫板，他不会那么傻。
那晚他跟老婆吵架，蔡瑞敏带着警察到他家的时候，他就知道是因为王晓红的事，他没有杀人，可也不想让他与她的关系闹得人尽皆知，他可以不承认跟王晓红的关系，到实在不能隐瞒的时候，他也不怕，因为还没有哪一个人因为男女关系被判刑的。
海林愁眉不展的原因是他不知道警方为何这么轻易地就放了他，那件事明明还没有说清，是谁在暗中帮了自己呢？他对这个帮助了他的人并不感激，相反的，他有些不安，因为这个帮自己澄清的人，肯定了解他的一切，这，才是他真正害怕的原因。
海林低着头，一路沉思地走着。
他不想回家，他需要一个绝对安静的环境，让他把事情的前因后果，好好地整理清楚。韩倩太吵，别看她平时装得淑女，发起狠来比泼妇还泼妇。想当初他就是被她伪装的外表所欺骗，加上良好的家庭背景，不然他怎么会对她穷追不舍。
他一路走着，不看周围景色，只管脚下有没有路，一抬头，居然走到西山里来了。
海林苦笑了一下，想着自己刚出警局大门的时候就想跟自己赌一把，走到哪里算哪里，如果这双脚踏进的是家门，他便熄了心，好好过自己平凡平淡的日子，如果是回到工厂，说明冥冥之中老天还愿到他做最后一搏，只是让他万万没想到的是，他居然走的这荒坟里来。
这是要自我毁灭吗？他不甘心。
周围实在是太安静了，安静的可以听到自己的心跳。他突然想起人们都说韩随喜欢半夜三更跑到这坟地来，想是也是像他一样，不仅仅是为了倾听自己的心跳。
他不常来这里，倒不是因为害怕，而是这里除了一座座无名之人的荒冢，实在没什么可以引起他兴趣的东西。放眼望去，一个个坟包挨得很近，上面的茅草疯长，把一个个坟头连成一片，你别说，胆小的人到了这里，还真能吓尿了。
天色还早，他想既然来了，就找一块平整的地方休息一下，可他左转右转，根本找不到，蒿草太深，万一被蛇咬到那就得不偿失了。失望之余，感慨自己倒霉到跟死人抢位置的地步，正打算调转回头，前面不远处的一块墓碑吸引住了他的眼球。
这里都是无主的荒坟吗？城里谁家有老人故去，也不会往这里埋，怎么会有人立了碑呢？好奇心驱使他三步并作两步就走到那座修建得整齐完整的坟前，第一时间就看那碑上的字“乔奕之墓”，墓碑上就四个字，没有生卒年月日，更没有立碑人的名字。
“乔奕”这两个字像一把锋利的剑，刺入他的心脏。
往事历历在目。那些被他尘封起来的往事，本以为早已遗忘，顷刻间像一部3d的影片，在写着乔奕名字的碑上放映。
海林感到后脖颈子发凉，一股股冷气直往身体里灌，他好像听到坟墓里有个人在对他召唤，他努力想听清楚，同时又想尽快逃离，可双腿像是被从地底下伸出来的手抓住了一样，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把地上的水泥磕得“咚咚”响。
“对不起，对不起，我没想过要害你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