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6章 冲突
年初一的清山驻地,很是热闹。
平日难得一见的道家高人,毫不理会那扑面寒风,此时正三五成群,在此共聚一堂。
先有冲玄迎客,后又真人之嫡女梅云清亲自出面礼待,引得诸道门内,无论老辈高人,还是后辈杰出,皆是一阵受宠若惊。
一番见礼后,便是笑语阵阵,气氛一片热烈。
也不知凑巧不凑巧,竹叶门黄深已很是注意,却不想最终竟还是和那黄庭府秦泰之所带的队伍,几乎前后脚到达当场。
门口迎客弟子本来先见竹叶门一行下马,欲高呼客到,但又见秦泰之身形一闪,后发先至,二话不说便毫不客气的直接挡在了黄深前面,仿若根本未见竹叶门先至一般,视若无睹的负手站在门口,对着身后弟子冷哼道:“走,随本座入内!”
其话音一落,落后几个身位的诸青年弟子,顿时应命,唰唰唰的直接便挤了前,与那竹叶门一众弟子并立。
门口地方那么大,竹叶门弟子更是本来多,这黄庭府想要靠前,自是免不了与竹叶门弟子肢体接触。
竹叶门弟子眼见这一幕,哪里不当场火冒三丈,虽碍于师长尚未开口,不敢直接拔剑,但也是立刻黑了脸,一阵不服。
当时门口乱了,一派剑拔弩张之势,黄深是不欲与这混人闹将起来,但此时大庭广众之下,又岂能受此大辱,正要说话,便陡闻身边师兄一声厉喝:“哪里来的匹夫,竟敢如此无礼,当老夫这三尺青锋染不得血么……”
“好大的口气,老夫还道是哪位高人莅临,却不想,竟是一藏头露尾,无脸见人之辈!”秦泰之负手而立,闻言,微微侧头,神色不屑的瞥了一眼头面还缠着纱布的赵师,嗤笑一声后,随之脸色又一冷,语气冰凉道:“癞蛤蟆打哈欠,不知天高地厚,敢在老夫面前逞凶,还是先看看自己能否拔得动剑再说吧!”
“你……”赵师当场气的浑身颤抖,锵的一声,手剑便已出鞘。
“放肆!”秦泰之眼神当场一厉,冲着赵师便是一吼,浑身气势暴涨:“敢冲老夫拔剑,当老夫不敢送你一程么?”
他身边一众弟子眼见此,此刻哪里还顾得对方是什么宗师,二话不说,也是当场拔剑,剑指竹叶门一众。
竹叶门弟子自也无二话,当场持剑出鞘,顷刻间便真的剑拔弩张,只待一声令下,便要血染当场了。
如此大的动静,无需禀报,院内诸提前到的同道,以及方才刚刚陪客入场的冲玄,自是立马察觉到出事了。
冲玄急急回望一眼,正见门口弟子飞奔而来禀报,一听是那两家闹将了起来,冲玄顿时脸色一黑。
他清山的眼睛盯着玉清、太清山那边,随时准备挖墙脚,他又如何不知此刻也不知那两家,甚至四大家也不知正派了多少眼睛在盯着清山这边。
若这黄庭府和竹叶门今日真在这大门口拔剑斗了起来,那乐子可大了,他不用想也知,其余几家绝不会好心劝和,怕是下一刻要动手瓦解清山阵线联盟,更何况还有国朝正在虎视眈眈。
“真是混账!”冲玄哪还来的及细想,脸色乌青一片,强做笑容,安抚了一声来客,便闪身飞跃,直奔门口。
屋内诸客眼见于此,哪里还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却奈何,座之正有梅云清镇压局面,故也只能忍耐,没有跟随冲玄去瞧热闹,一个个打着哈哈,只做未知。
但那眼神里,却明显心思各异。
“怕是有好戏看了!”大家对视间,尽传此意。
话说冲玄还未至门口,便陡然只闻黄深冰冷的声音响起:“秦泰之,今日乃是清山邀宴,莫要再无理取闹,是非区直,老夫不欲与你这匹夫计较,清山自会辩个公道。念在我等宗门,一项同气连枝,不愿真伤和气的份,老夫在此奉劝你一句,最好收敛一些,休以为舞刀弄剑,能吓唬谁来?我竹叶门开山数百年,也还从未曾惧过谁来,你若当真不识好歹,老夫手之剑,却也可杀人!”
说罢,他身形一挺,对着诸同门大喝一声:“收剑,且随老夫入内拜山!”
话音落,他身形一晃,人已在秦泰之身前,昂首阔步,正待进门,却只见秦泰之又是身形一闪,再次拦在他面前,同样是面色冰冷道:“你竹叶门的威风,竟敢耍到我黄庭府的头来了,老夫还道,尔之前何敢做出如此下作之事,竟敢在我黄庭府头动土,原来非是尔本性下作,而是当真不将我黄庭府放在眼里,视我黄庭府若无物,方才胆敢行此下作之事,好,老夫倒要看看,你竹叶门究竟是哪里来的底气,且看你那杀人之剑能否染老夫之血,众弟子听令,今日有宵小辱我宗门,且随老夫浴血,为宗门正名!”
“老匹夫,安敢如此!”眼见秦泰之竟真要动手,黄深大怒,爆喝道。
“气煞老夫也!”他身边赵师更是爆了,当场针锋相对:“众弟子还不拔剑,随老夫杀!”
“慢着!”冲玄终是赶到,身形未定,便是声先到。
双方眼见他至,也只得罢手,其实在这里,又怎打的起来,不过是双方心气难平而已。
“黄兄,秦兄!今日二位来者是客,若二位有何不善之处,还请二位给我清山一个薄面,且稍后再叙!”冲玄不得不正色,并不说给他冲玄面子,而是直接摆出了清山的招牌。
“冲玄师兄来的正好,非是我竹叶门不敬清山,我竹叶门今日于此地赴宴,自当顾及主家体面,却不曾想这老匹夫实在欺人太甚,在这大庭广众之下,毫不顾忌后果,对我竹叶门百般羞辱,我竹叶门已是一忍再忍,却不想竟真被当成乃是惧了是非,方才一事,师兄也看在眼里,今日孰是孰非,还请师兄能够主持公道!”黄深到底圆滑些,跨前一步,便先声夺人。
“哼,老夫此时倒是有些佩服你那藏头露尾的师兄了,至少其还知道羞耻心,晓得已无脸奸人。你黄深却是脸城墙厚,嘴剑锋利,竟还敢光天化日之下,如此振振有词。老夫倒是要问一声,究竟是谁不顾同气连枝,又是谁欺人太甚?莫非你当真以为,我黄庭府受了如此欺辱,便只狡辩一番,三言两语当做没发生过?你竹叶门的剑可杀人,莫非我黄庭府的刀是用来劈柴的么?敢论公道,今日老夫倒要问问,我黄庭府有没有资格也讨一个公道?”
说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秦泰之的眸光明显扫了一眼冲玄。
黄深站在一边,眼皮突然一跳,眸光死死盯着秦泰之,他终于明白了,这老匹夫不是不知道这里是清山,他今日所作所为,不止是针对自己,同样是在针对清山。
他是故意闹事,其实是告诉清山,杜鹃这件事他们不会善罢甘休,无论如何都得要一个交代,说白了,是清山必须正视他们的态度,给出一定利益作为补偿。
黄深心里暗叫不妙,知道了这秦老匹夫的当,这回宗门怕是要对他多加责难了,想到这里,心大恨秦泰之这老狗。
正想反驳,却一看冲玄面色,又赶紧闭嘴不言了。
此时冲玄脸色很是难看,黄深心一动,随即一瞥秦泰之,眼神恼火,心暗道“老匹夫,老子不好过,你也休想得到好!”
索性,他不出声了,因为他知道,秦泰之虽然达到了目的,但却也将冲玄得罪死了。
的确,他没有看错,冲玄此时心底极其恼怒,他当然看出了秦泰之的目的,但却并不站在秦泰之一边。
原因很简单,杜鹃的事,最后究竟如何处理,那不是他冲玄能说了算的。
他不信秦泰之不懂,然而秦泰之不去竹叶门闹事,不去清山宗门讨说法,却偏偏在他这驻京掌事面前闹,这是故意欺他位卑言轻,打他的脸,来向清山阐明态度。
这实在欺人太甚,你们如此不将老子放在眼里?
冲玄心里压着火,他瞥了一眼秦泰之和黄深两人,最终他决定维护黄深,不为其他,只因,黄深今日给了他面子,一再压制,而秦泰之,却是故意找他不痛快,他不得不拿出态度来。
而且最重要的是,算在宗门那边,恐怕也不可能真给黄庭府什么交代,毕竟竹叶门做的这事,只会抱着为道门除害的说法,不能认错,承认是企图强抢黄庭府在明珠的利益,故意动的手脚。
这事一旦见光了,黄庭府必然还手,否则还如何在道门立足?
而清山却不能让他们打,所以无论如何,冲玄也不能明着站在黄庭府这边。
抬起头来,他正色面对秦泰之,眼神与他对视,紧盯着一动不动,声音深沉道:“秦师,今日诸同道共聚一堂,更有我清山真人阁下嫡女,梅道师更是亲自宴客,故还请秦师暂熄雷霆,先行入内,不管二位有何误会,只待宴会之后,请梅道师亲自调解,不知秦师意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