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为了避免与张之慧出现尴尬无话可说的场景出现,我拨通表哥的电话,希望他晚上能和我一同去。况且,也很想和他喝上两杯,我们差不多有一个月没有在一起喝酒了。
“表哥接上电话:“我看她对你有意,二人世界怎可扰之。”他时常喜欢这样说话。
“此言差矣;赴宴之人不止于此;其携亲朋也!”我也随之。
“数?”
“不知;想必不超二人足矣。”
“性?”
“女。”
“丑否?”
“不知;可来?”
“容我思量片刻。”
“为何?”
“家有贤妻不可不顾之。”后传来笑声,里面还掺杂着小霞的声音,“我尽力而为之,古文难矣。”
“亦是也!”然后就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那边也是。
挂了电话有十多分钟,也不见表哥回电话过来。想必,又是小霞把他给截住了。看此况,我是不得不亲自打电话给小霞,请求她让表哥出来。我需要他的陪同。
我思量许久才拨去电话,小霞也算是通情达理的一回。什么话都没说,就同意了此事。后来我才得知,她之所以这次同意表哥出来喝酒,原因是表哥答应过两天带她去四川游玩。
晚上十一点,大家都如约而至的到了表哥说的那家火锅店。火锅店属于是自助形式,但收费还是按点菜收的。看似和自助火锅大相径庭,但收费远远超过了自助,菜品比起自助火锅的样式,也是缺乏了许多。
我们找了一个小包厢坐了下来。屁股还没坐热,表哥就叫人提来了两件啤酒。
大家相对而坐,都不知道说什么,场面显得十分尴尬。
“怎么跟木头似的傻坐在这里?”表哥突然拍着我的肩膀对我说,“还愣着干嘛?赶快给两位美女把酒满上。”
“你们也喝酒吗?”我问她们。
“喝啊,好久都没喝过酒了,还真想喝几杯。”张之慧说。
她的同伴嗑着瓜子,一脸无所谓的说,“我随便,你们喝多少我奉陪。”
“我给他们杯子里倒满了酒。酒刚倒满,她俩就要和我和表哥喝一个。她们一饮而尽,我也随之,酒到口中,实在是冰的厉害,连头和牙齿都感到有些难受。可见,她们也和我一样,是忍者难受喝下这杯酒的。”
“请问你叫什么名字?虽然你是张之慧的朋友,但好像从来都没有见过你。”表哥边倒酒边对张之慧的同伴说。
“我嘛,刚从上海回来,跑业务忙,没见过很正常。名子嘛,叫我小美,刘好都行。”
小美一头剪发,面容白皙,高鼻梁,没有化妆,连口红都不曾涂抹。但她皮肤很好,脸和脖子一个颜色。左耳上有耳钉,一副爱谁谁的拽样,看来是个放荡不羁的角色。而张之慧还是早上那身装扮,只是口红的颜色换了。具体是姨妈红,还是姨夫红,这我就不知道了。
“真是巧啊,我们也姓刘。我叫刘学文,他叫刘阿文。”表哥介绍说。
“都是文化人啊,真是稀奇。”她不屑一顾的说。
“我们可不算什么文化人,名字只是家里人按照自己的意愿给取的。不过,我也偶尔看点书,像一般历史知识啊,文学典故也略知皮毛。”表哥这次算是实实在在的谦虚了一回。
“哦,是吗?”小美放下手中的瓜子,“那你是不怎么看小说喽。”
“我通吃,什么类型的书都会看一点,但都不是记得很牢。”
“那你可曾看过《汤姆索亚历险记》?”
“哦,这本书.....容我想想。”表哥抠着脑门,很明显他根本没有看过这本书。可是他从来都不会说自己没有看过。接着他就说:
“这是一本很有意思的书呢,好像是美国佬写的。不过这书好是好,只是词句过于晦涩,没什么心情读下去。所以读了七八章的样子,就给放弃了。”
“这书晦涩吗?”张之慧接过话头说,“这是我们上小学时读的课外读物,我可真不觉得它有什么难懂的地方。”
“每个人的理解能力都有所差别嘛;可能我觉的难懂,你们就觉的很容易。”他怎样都会有话说。
“但愿我将来的孩子不会有汤姆那样的秉性,不然我可真要被他气个半死。虽然他很聪明,但还是太过于调皮。”张之慧一边看着手机,一边感叹说。
“还是索亚比较乖巧,算是难得一见的乖孩子。”
表哥心里肯定在想,既然汤姆是一个十足的捣蛋鬼,那么索亚肯定就是比较文静,比较听话的好孩子了。
张之慧和小美两人噗嗤一笑。小美说:“是啊,索亚可算是乖巧的不一般,要是我将来的孩子能有他一半乖,我就心满意足了。”旁边的张之慧也跟着说“是啊,索亚多乖啊!”
我想他们两个故意不拆表哥台,要么是在给他留面子,要么就是等着他出更大的洋相。
“一般我是不看这样的书的,”表哥面不改色,似乎丝毫没有察觉到自己已经出了洋相,“小孩子的世界没什么可了解的。我们都是过来人,过来人应该看像《论语》,《中庸》之类的中华古籍。”
“是嘛?”小美说。
当然,这都是很好看的书呢。”表哥回答。
“不喜欢。”
“为什么?”表哥伸长了脖子,张着大嘴对着小美。
“《中庸》里面的故事太悲情了。我只喜欢看令人开心的故事,不喜欢看悲伤的故事。”不知道这是客随主便,还是入乡随俗。
表哥喝了一杯啤酒,又挠着头,想着小美说出的这段话。他片刻不语,低着头。过了一会儿,才把低着的头扭向我,悄声的问我说:“《中庸》里面有悲情的故事吗?”
“不知道。我又不是读书爱好者。”我也悄声的捂着嘴对表哥说。
“是不是我又记错了。”表哥自言自语的说。
“怎么,你不觉得这本书悲情吗?”小美面带诡异的笑容对表哥说。
“是有一点,但对我来说还不算悲情。”
“你可真是铁石心肠的人,我都看着看着都流出了眼泪呢!都不知道因此用了多少纸巾。真是不知道作者怎样写出这本感人的书来的。”
也不知道他俩这样毫无意义的对话,究竟是图了个什么乐趣。
“这可能能是作者有过这样的痛苦经历,所以才能写出这么伤感的书来。如果他的心是快乐的,没有被悲伤洗礼过,那么所作出来的书,自然没有悲戚感;如果是的话,那么就算有意去写一些快乐事迹,其中也会夹杂着悲伤的成分。”看来表哥对作家很有见解。
“不过,我觉的有些作家写出来的东西和现实并没有什么瓜葛,他们的故事全是胡编乱造出来的。”小美突然对这个话题变得兴致勃勃了起来。
“你说的那是写玄幻小说或是霸道总裁之类的人。他们算不上是真正的作家,最多算是为了生活而呕心沥血的码字工。因为真正的作家在写一部小说的时候是带着一真挚的情感,和表达某一种艺术感去创作这部小说的,而不是为了达到某种利益而去创作的。”表哥口若悬河,络绎不绝,“如果让我来写一部小说,我会考虑到它是否贴近我们的生活,对我们的人生是否具有有意义。”
“那他们没有考虑吗?”张之慧突然插话说。
“不知道,或许他们考虑过这样做,可是他们的生活或是人生经历无法使他写出什么有意义的现实小说。”
“那么什么是现实小说呢?”张之慧继续问。还没等表哥回答,小美就接上了话,“现实小说就是说贴近我们的生活小说,有一定的真实性。你连这个都不知道?”
“真是孤陋寡闻了,我以为小说只分言情、玄幻、武侠这几类呢;没想到其中还有这些学问。”话后她主动给自己的杯子里倒满了酒。
“那是。除了你说的这些,还有历史、军事、灵异等小说类型呢。”表哥得意的说。
等锅开了以后,我们才陆陆续续的去选菜区拿菜,调小料。这时,我们一人差不多喝了有一瓶啤酒了。
“阿文,你怎么一句话都不说呢?”吃饭间张之慧问我说,“是不是今天让你请客吃饭惹你不高兴了?”
“没有,怎么会。我只是不善言辞罢了。你们谈论的事情我根本就不懂,恐怕说出来的话也是笑话。”这似乎是女生的天性,惯于揣摩男生的心思。
“他才不会那么小气呢,”表哥右手搭在我肩膀上说,“我们从小光着屁股长大,他的性格我最了解。跟我在一起的时候废话连篇,但是一旦在有女生的场合就变得三棒子打不出一个蒙屁来。她喜欢在女生面前装深沉,不用管他,能喝酒就行。他不说话,我们说。”
“我看他是酒喝的不够多,所以也放不开说话。”小美开开两瓶啤酒,一瓶放在我的面前,一瓶拿在自己手里。“我们一人吹一瓶,看谁先吹完。后吹完那个学狗叫。”
“要是吹不完呢?”我问。
“吹不完也一样算输。”小美回答。
我有自知之明,所以就低声对表哥说,“我有点心虚,恐怕这瓶酒还没喝完,我就要喷到桌子上。”我很希望他能帮我解解围,劝小美不要整瓶吹。而表哥却说:
“只要你肾不虚就行。谁喝不过谁么,谁吐不过谁?儿子娃娃不要怂,吐就吐了么,多大点事情。怎么,你对吐还没有习惯吗?”
我哑口无言。看来想要让表哥帮我解围,已是无望之果。
“我真的喝不了这么多,一次一杯还可以。”我虽经常喝酒,但从来都没有一次性吹一瓶啤酒,所以并没有什么底气。
“畏畏缩缩的,还男子汉呢!不就是吐吗?谁还没吐过。”小美用轻蔑的口吻对我说。
“那好吧,”我无可奈何,“可不可以不要学狗叫?”
“那你先喝完再说。”
表哥的一声开始过后,小美仅用了不到10秒的时间就喝光了那瓶酒。而我,喝完差不多已是半分钟以后的事情了。
瓶子刚放在桌子上,我就捂着嘴,奔向了卫生间。这样的场景出现了无数次,而这次我觉得是我吐的最难堪的一次。
回到座位后,张之慧眨着眼睛对我说:“喝点开水,一会儿就不难受了。”可她并没有劝我再不要喝了。
我已经半醉,小美却静如常态。她还不忘之前对失败者的惩罚:“既然你不愿意学狗叫,那就唱首歌吧。歌你总会唱吧?”
“会是会,不过唱的不怎么好听。”虽不觉得自己唱的歌好听,但也不认为自己的歌声属于无法入耳的那一类。
“那有什么?”张之慧说,“大家只是图开心,助助兴而已。”
“那我就献丑了。”我喝了一杯酒,然后就唱了一首伍佰的《挪威的森林》。很小的时候只是喜欢这首歌的调调,而现在却爱上了这首歌的歌词。其实有那么一阵子,凡是听到悲伤的歌曲,我都感觉里面有我的影子。
“唱的还可以嘛。”歌曲演唱完,小美对我说。
“你怎么会喜欢这么老的歌曲?”张之慧看来对我唱的歌并不怎么喜爱。
“该怎么说呢!”我并不打算说,以前有一个人在ktv里对我唱完这首歌之后,从此以后就更是喜爱这首歌了。“也谈不上喜欢吧,从小听到大,最有把握不唱跑调的也就这一首,其它的不是忘了歌词,就是不在调上。”
“大家都一样,我也只有两三首歌唱的出口。我们又不是歌手,大家开心最重要。”说着张之慧便要和大家喝一杯。大家都干了一杯,她只喝了半杯。
“看你这么漂亮,想必有男朋友了吧?”表哥喝完酒擦着嘴对小美说。他对长的稍微有点姿色的女孩子都会问这个问题。
“有了。我们在一起都四年了。”小美夹着一块豆腐示意张之慧,张之慧摇了摇头,她只好放在自己的小料碗里。我想她本来是想夹块魔芋的,但却只顾着和表哥说话,一时没有注意筷子上的东西。所以错夹了的豆腐又不好意思再放回,才递向了张之慧。
“还不打算结婚吗?”表哥继续问。
“等他什么时候在上海买了房买了车再说吧!”小美这次可算是夹到了豆腐。
“房子车子对你们女生来说真的很重要吗?”表哥说着就给小美的杯子里倒满酒。
“也不是很重要,”小美端起酒回答,“这只是一种安全感。我想没有几个女孩愿意嫁给一个一无所长的男人。愿意一无所求的下嫁给一无所长的男孩的女孩,不是傻子,就是对自己的人生不负责。等她们被抛弃,而且一无所得的时候,没人会给她们擦干眼泪,没人对她们说‘你至少还有我,还有我们。’就算是你最好的朋友也会在背地里想,是你自己没有脑子,根本就不知道婚姻是个什么样的概念。”
“或许以后会好起来呢?”
“‘以后’会是什么时候?你们男人总是拿以后当说词。照我来看那只是当下无能的表现。”
“成功不也需要时间的吗?”
“对。这个我不可否认。但女人也有眼睛,也可以判断出一个男人值不值得自己托付终身。如果说,我和他分手后,他变的发达了,变得让我刮目相看了。这我也认了,这说明是我配不上他,上天注定让我离开他之后,才让他功成名就。”说完,小美便从包里掏出烟,抽了起来。这举动让我有点吃惊。从表哥的神情上看,他一点儿也不觉的这举动有什么稀奇之处。
小美边抽着烟,边继续说:“如果在这一年内,他还继续在网吧、台球室、麻将馆里面进进出出,我们也就玩完了。因为他的长相,我搭上三年的青春也算是对他仁至义尽———一辈子,说实话,靠他那张脸,不值。”
“看来你的人生也不是很乐观。”表哥表示很同情的说,“如果我是主导你命运的那个人,绝对会让你的生活不带一丝悲伤的色彩。让你大富大贵,青春永驻。”
很明显,表哥只是在胡说八道。不过,我倒不觉的她有什么可同情之处。要非要说同情,最多只能同情她的欲望使她无法拥有一颗能过且过的心。她在说‘为了一张长相搭上我的一辈子,是不值得的。’的时候,是否也曾想过,自己有没有什么过人之处,让对方对她也没有这样的想法。不过,她到底有没有什么过人之处呢?这我是不晓得的,或许只有上天才知道。如果上天真的知道,那么她所期望的房子车子便会如愿而至。如果没有,那就应该考虑“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这句话的含义了。那到底有人会考虑这个问题吗?这又是一个值得深思的问题。
“那谢谢你喽,”小美随意一笑。
“如果我将来打算写书的话,绝对会让你当女主角。”表哥纯粹就是纸上谈兵,他只是在适合的场合说适宜的话罢了。
“你还有那本事?”小美表示很不相信。
“我对自己还是有一定信心的。只是不愿意去写罢了。其实老早以前就有写小说的写法,想成为作家中的一员。觉得他们实在是厉害。他们写美好的事情的时候,美好的让人信以为真;写悲伤的事情的时候,悲惨的又让人难以置信。好像是亲眼目睹了事情经过了一般。可是我啊!一直起早贪黑的工作,哪有闲工夫去追自己的梦呢!”表哥带着惆怅的腔调以及神情感叹道。
“那比如呢?”小美问。看来她有点赶鸭子上架的意思。“可否给我们举两个列子?什么是过于美好,什么又是过于悲惨呢?”
表哥顿时觉得有点出乎意料。“你要听吗?”
“讲出来当然是想听了。不然呢?”
“是啊,我也想知道。”张之慧附和着小美的声音说。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表哥开了一瓶酒,一口气喝了大半截,随即便说:
“主人公设定为一个女生。我就以一个女生的身份去叙述自己两种不同的命运。”
“为什么是女的呢?男的不行吗?”张之慧表示不解的问。
“剧情需要。麻烦你再不要打岔行吗?”
张之慧听表哥这么一说,也再没说什么,只是低着头看自己的手机,时不时的抿上一口酒。
表哥又喝了半瓶酒,才开始叙述他的故事:“我恋一子,三月有余。不曾有同寝之事,却有同伴之心。他眉如墨画,面如秋花,目若秋波,言之甚趣,话不多说。身有五尺,气概倾于我心。谈其家业,更是富甲一方,家有良田万亩,牛羊千头。我窥子时,回眸间含笑而望,我羞涩难当,转头避之。不知我心子可有感意。
“某日他捧花向我献之,相思之意算是答之。我拒之,言不由心,儿女之情虽切,却不知己身何能,与他荣华一生。奈何他之殷勤,常缠我心。人故有一心,若不顺它所意,日后必会思其而泣。我答所意,不日众亲相见,直论婚配之事。婚后多年,恐他生厌烦之心,琴、棋、书画不敢舍之。幸哉!他待我如初,赠我金银、赠我美簪、赠我锦衣,且附言;‘为夫之妻多年,操劳之心不曾怠之,得之我幸!’”
“这就是你所说的美好的事情?”表哥话音刚落,小美就问。
“不然呢?怎么还不够美好吗?”表哥神情异常惊讶。
“只是区区几样首饰,几件衣服就算是美好的事情了?我想再不堪的穷人也能买的起这些东西。更何况他还是个富人?你这样的故事一点都不合理,对女性之事一点儿都不了解。与我而言我并没有看到什么美好的事情发生,只看到了这个男人的吝啬。好听的话谁都会说,我想这个男人一定都把大把的钱花在小三的身上了。而这个蠢女人还傻不愣登的陷在那个男人甜蜜的谎言之中无法自拔出来。”她还真是有一套自我独特的见解。
“那你觉得怎样才算是美好呢?”表哥看着小美说。他今天如此谦逊,不与人论英雄,很大一部分原因都是出自反驳他的是女性。
“我觉得?”小美带着惯性的轻蔑口气说。
“是啊,如果是你去写这样一篇文章,你会怎样去体现它的美好之处呢。”
“当今的社会,如说谈其美好,一定是离不开金钱的。”小美若有所思的想了一会儿后,“我觉得,有钱的男人没有不花心的。这就好比一把枪有六颗子弹,我不相信他会把这六颗子弹都用在一个人身上,哪怕是再爱或者再恨,他也会懂得浪费这个道理的。况且他还是一把机关枪,子弹具体有多少就不知道了。”
“子弹就是他的钱吗?”表哥仿佛一脸一无所懂的样子。
“这个就看你怎么想了。”小美显现出诡异的笑容。
“那他拥有无数的子弹又会如何呢?他不还是得有个家,得有人为他生儿育女,像普通人一样生活吗?”表哥继续问。
“你可真会揣着明白装糊涂。”小美具体讲的是什么我也是一头雾水。
“好吧!就当是我糊涂;不过,如果要写这个男人变的花心了,这就不是一个美好的故事了。按你那样想喜事不就成了丧事吗?不就离题了吗?”
“那倒未必。”小美单手托腮,望着旁边的空酒瓶,好似在想这个话题以外的事情。
“说来听听。”表哥起身,走近小美,拿掉了她旁边的空酒瓶子,打开新的一瓶,给她的酒杯倒满酒。
“如果让我来写,这个男的中途一定会出轨,外面包养了不止一个小三。”小美大开脑洞。
“那然后呢?”
“然后当然是纸包不住火喽!”
“这不就成悲剧呢吗?”
“你听我讲完不行吗?”小美似乎有点不耐烦,“话说,男的出轨对女的来说也算是一种奇耻大辱;这个女的一定会认为男的只把当做一时兴起的玩物;或是一件迟早都会更换掉的衣裳。”
“接着呢?”表哥这会儿总是有点迫不及待。
“接着这女的便会鼓足勇气,向男方提出离婚。”
“这算什么美好的故事。”表哥的神情里充满了怀疑。
“还说是看小说的人呢,”小美带着鄙夷的眼光看着表哥说,“离婚就不能再结婚吗?人生的幸福不都是充满曲折的吗?”
“这倒也是一种事实。”
“那是。所以呢,当女方提出离婚的要求后,男方当然是求之不得;这样一来他就可以摆脱唯一束缚着他的枷锁,往后就可以无忧无虑的过着花天酒地的美好生活。女方也会理所应当的获得一份丰厚的财产。”
“这就结束了?”
“当然还没有。”小美喝完一杯啤酒之后,接着说,“她即使获得丰厚的财产后,因为对过去的种种还未能完全释怀,所以就各地旅游放松一下失落的心情。然后,她便会在旅途中碰见他的如意郎君,真命天子;他有挺拔的身材,俊俏的脸庞。可是这俊俏的脸庞.......”小美貌似一下还没有想到后面的剧情。
“你这纯粹就是王八扯蛋———闹着玩呢?。”表哥有点怒气燃上眉头,“按你的说法男的没有一个不花心的;那么你所说的这个小白脸也不是什么好货色。那么接下来,想必那个女的便会为他肝肠寸断,倾尽家财。最后就会变成一个下贱,没有骨气的种———然后就会想着找一个老实人嫁了,凑合着过日子。我告诉你,人的初衷是错的,结局也会是错的。你自己拥有一颗花里胡哨的心,就算你遇到一个不花心的人,你自己也不会安分守己。你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逻辑?”
“哟!可真没看出来,两瓶半酒就把你喝成这样了。”小美用惯用的口气说。
表哥听完小美的话后,大概是意识到,对方都是初次见面,没必要因为一篇随口而出的文章而挣得脸红脖子粗。随后平静了一下怒气才说:
“这和酒没有关系。”
“我看多少还是有一点吧?”小美一再咄咄逼近。
这时,张之慧挽住小美的胳膊,对她说:“大家出来喝酒都是为了高兴,何必为了这一点事而闹不开心呢?”
“我可没有不开心。”小美说,“不过看样子,是我们的学文少爷有点不开心。”
“我也没有,你可能是看走眼了。”表哥挤出微笑。
这时候张之慧又拿起酒杯对大家说:“来,我们喝一个。”同样她也只喝了一半。
“对了,你刚才讲的那个故事很有意思,不是说还有一另外一个版本的吗?不妨再讲来听听。反正大家也没有别的事情可说。”张之慧放下杯子,对表哥说。
“我不打算讲了。”表哥摇头晃脑的说。
“为什么?”
“见解太多,没法讲。”
“小美只是无心之口。”张之慧拉着小美的手说。
“是啊,我只是无心说的。又没怎么读过书,你若真在意我也没办法。”小美说。
“其实悲剧也很好讲,简明扼要就可以了。”听语气,表哥是已经没有什么气焰了。
“那是怎样的呢?”张之慧的眼睛里充满了期待。
“很简单的。‘我恋一子,容貌可佳,四肢健硕,且家财万贯。子对我心,不曾知晓,但我对之情,如寒月,如皑雪。不曾含秋波之眼,深情却久藏怀中。天知我意。某日,子邀我共度良辰美晏,酒至醉,身献其也!虽有廉耻之心,却未曾悔之。数月,便知腹已有六甲,告知其父。其父曰:‘堕之’。方知,公子眼中无翠黛,佳人枕上有红冰。奈何情有万丈深,只换三叫四五声。不识芳草丛中碧,只怨目存浮华舍。哀哉!唯有泪伴其夜,恨度其眠。
“某日,舍中来一妇,丰腴富态,面带异笑。其曰:‘子不可无父,汝不可无夫,我识一郎,文武兼备,与之相配,可否?’我摇头拒之。其又曰:‘汝命虽轻、虽薄、虽下贱,终是命也!汝若不惜之,吾无需访二次。怀有六甲,望汝慎思之!钱使鬼推磨,知否?’思量数日,应之。
“不想,其夫以受人之托,腹中之子被药,流之。我命亦半矣!此乃劫数,生不如死,唯有自缢以求来生安平!’”
“这男的可真够狠心的。”张之慧愤愤不平的说,“不过,这女的也是傻,什么都没得到就这样死了。”
“爱屋及乌的男人可真是越来越少了。再怎么讲孩子是无辜的,应该把他生下来,反正自己有不缺抚养费。”小美叹着气说。
“难道你们就不觉得那个胖女人也有错吗?”不知道表哥这算不算是为剧中的男主角打抱不平。
“我可不觉得她有错,“小美说,“要是我是那个男人的老婆,即使不会向她那么残忍,最起码也会想办法让她离开自己的老公。一是为了颜面,二是地位,三是家财。”
“是啊!我也这么觉得。如果这个女的不这样做,那她的处境就会变的危险。说不定,她这个夫人的位置就会被某个小三代替。”张之慧表示和小美穿同一条裤子。
表哥这时只是喝酒,也不再讲什么了。其实想想,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看待事物的想法和道理。如果换作是男的,说不定表哥非要把对方说服不可,或是换另一种方法说服,才肯罢休。但现在,唯有保持沉默,才更能体现出他的蔑视。我猜,他应该是这样想的。
不过话又说回来,没有目的鸟儿不会在猎人设的埋伏圈边瞎溜达,同样也不会被扣住,当做野味,或是献给美人的佳肴。
随着一瓶接一瓶的啤酒下肚,头重脚轻的感觉越来越明显,我摆着手,不愿再喝下去,怕的就是喝多了之后又做出什么丢人现眼的事情来。
酒局接近尾声的时候,经表哥和其他两位的商议,决定待会要去ktv消遣一下。至于腰包嘛,当然还是由我来付。
出了火锅店的大门,表哥已然有点颠三倒四,我扶着他说,“要不我们改天再去ktv吧?”
“改天都不知道啥时候了。今天好不容易出来一趟———醉是醉了点,不过还能哼哼两句。怎么舍不得掏钱让你表哥我开心一下吗?”表哥右手搂着我的肩膀,左手捂着嘴,用讲悄悄话的方式对着我耳朵说。
“不是。”
“那你还说那屁话干啥。”
“我怕你待会回去晚了,小霞找你麻烦,也找我麻烦。”
“现在能不能不要提她?”表哥大声说道。
此时看表哥的表情,他似乎都快要哭了。
“那你先站直了,你这样子还怎么去?。”我悄声对表哥说。
他撇开我的胳臂,双手捧起旁边的积雪就朝脸上搓。之后,看样子是清醒了许多。
“这下可凉快多了,刚才把我热坏了。”他露着笑脸对旁边的两位说。
那两位挤出微笑。想必她们也心知肚明,表哥的举动并不是因为热,而是真真切切的出于情不能自控。
我拦下一辆出租车,张之慧她们先坐了上去。出租车司机拒绝载四人,所以我和表哥只能另搭一辆车。
到达目的地,我们走向地下室;下面很大很宽阔;灯具甚多,但没有几盏灯是亮着的。借着微弱的光,最先引入眼帘的是一个巨型水晶吊灯,极具奢华的垂在半空当中。遗憾的是,这么漂亮华丽的灯却不曾亮着。望眼望去,只有吧台的灯和右边走廊的灯是亮着的,但这两个地方也都只开了两三盏灯,并没有全部开完。其他地方都是空荡荡的场地,什么摆设,也看不见一个人影。本以为是没有人光顾,才会有此情形,直到走到右边的走廊上,周围传出刺耳的歌声,才得知之前的判断是错误的。周围传出来阵阵歌声,但没有一个算是悦耳可听的,都是在鬼哭狼嚎般的发泄情绪。有人还带着哭腔唱歌,好像是在唱迟志强的《铁窗泪》,看来这位仁兄八九不离十的是被改造过。
“这里怎么这么黑?”在去包厢的途中,小美对我们说。
“怎么你怕黑么?”表哥反问道。
“不是,我总感觉好像走进了黑店一样。上海和其他地方的ktv可不是这样子。”小美缩头缩脑的,走上几步就朝身后看上一眼。
“你放心,黑是黑了点,不过危险却一点都不存在的,治安也是和以前一样。就算有人凌晨四点打算在某个超市干上一票,他也得考虑一下,他有没有本事跑到下个路口。”
“真有这么厉害?”小美表示不相信。
“当然。所以你就不必多虑了,只管放心大胆的走,根本就不会有什么危险的问题存在的。”
此话一出,小美才算是安下心来,不再畏畏缩缩的朝后看个不停。
进入包厢后,我坐在沙发上,头比之前还要晕,也许是坐车的时候吹了风的缘故吧!
小美又叫来一箱啤酒,把它们都摆在了桌子上。随后便开开一瓶,向我递来。我憋着难受,又和她喝了一瓶。不过还好,这瓶子小,我一时半会并没有想吐的意思。
接下来的半个小时里,只有表哥和小美边唱歌边喝啤酒。而我和张之慧,各坐一角,时不时的喝上一两口啤酒,没话可说,最多互瞟上一两眼,低下头看手机,或是望望小美和表哥两个人。
表哥放下麦克风,喝完一整瓶啤酒,对我说,“我该走了。”
“要不我们一起走吧,我去给张之慧她们说。”我对表哥说。当我准备走向张之慧的时候,表哥抓住了我的衣服后领,“我们来了还不到一个小时,小美她们正玩的开心,这时候叫她们走,岂不是在扫兴。我是没办法,要是能陪你到最后,当然也是义不容辞。”
我理解他,从出来到现在小霞至少给他拨了有五个电话。以单身的我来说,这是一种关心,一种幸福,而从表哥的言行举止,以及沉默优思的神态,反而倒让我觉得,这种关心以及幸福让他很痛苦。
要是小霞没有感冒,表哥也一定会带着她来,这样他的笑容就会多了几分色彩,和几分安心。
为了不惊扰到小美与张之慧,表哥借着上厕所的幌子出了门,还说是上大号,可能得一阵子才能回来。
表哥走后,小美又从吧台拿来了一瓶洋酒和几瓶红茶。喝了几杯洋酒兑红茶之后,我的头愈加的晕眩,胃里翻江倒海。硬撑了十分钟左右,终于忍不住奔向了厕所,吐光了胃里的所有东西,但似乎还意犹未尽,再吐出来的就只有苦涩的酸水了。
我照例在洗手池前洗了把脸,用外套擦干面颊。看着镜子,比起几年前,我消瘦了许多,面显憔悴。谈起经历,我并没有经历过什么惊涛骇浪,但不知为什么,我总是有许多烦心事在心里。这些烦心事莫非就是将来的房子、车子、还有不知其貌的妻子。她或许是蕙质兰心、知书达理;或是庸脂俗粉、狐鼠之徒。不过这一切的一切,不是都得取决于我是怎样的一个人吗?之前的失去,或许也是如此。
我回到包厢,里面只剩张之慧一人坐在沙发上,小美已不见人影。
“小美呢?”我问。
“她走了,说明天早上还有事情要做。”
“你呢?”
“我怎么了?”
“怎么没和她一起走?”
“很希望我走吗?”她撩着耳边的长发,喝了一整杯洋酒。
“没那个意思。你们不顺路吗?”我坐到临近门口的沙发上。
“嗯。她住在酒店,一个朋友在等她。”
“她男朋友吗?”
“不晓得。她在许多城市里都有这样的朋友。”
什么样的朋友呢,我不禁在想这个问题。
“男的?”我无意间嘴里就嘣出了这句话。
“应该是男的吧!不然她会到我的房子来,或是让我到她那里去。”她拿起酒瓶,给自己的杯子里倒满纯的洋酒。
“你喝完这杯酒我们就走吧!”我望着她说,灯光昏暗,看不清她的面孔。不过,可以从她的话语中判断出,她有点醉意朦胧了。
“你很着急吗?”她向我走来,递给我一杯酒,在我旁边坐下。
“着急什么?”
“着急着回家,着急着回去见你想见的人吗?”
“我家里我没有我想见的人。”我一口气喝完她递过来的酒,“我们不能再喝了,要不然我们就会像我昨天晚上一样,躺在大街上出洋相;这是最后一杯。”
“这还有大半瓶酒,怎能算最后一杯呢?”她又将两个杯子填满酒。
“你不是男人吗?”她脸靠近我说,然后捂着嘴笑出声来。
“我当然是男人。”说出这句话时,我恨不得立即把她搂在怀里,做大多数男人都想做的事情。欲火此时正从我的心脏,一点一点蔓延到我身体的各个角落。我打压着这股欲火,不让他控制我的理智。因为我的理智告诉我,它不应该被一种生理反应而摆布。
“那怎么做事总是战战兢兢的呢?”
“我何时这样过?”看着她秀色可餐的脸,我的理智似乎就要战败了。
“从我看见你的第一眼起,你总是不爱说话,而且还性格怪异。以前有什么事给你内心留下阴影了吗?”
“没有,是你想多了,我只是不愿意与不熟悉的人说话罢了。”她的妩媚过于勾人心魄,我这时都不敢抬起头看她的脸。
“我和你还不够熟悉吗?我们认识一年多了。可你,总是对我视而不见。你对我有什么偏见吗?”
“没有。”我端起酒杯,再次喝完杯子里的酒,“如果你还有问不完的问题,那我就告辞了。”
“是吗?”她说,“那请你回答我最后一个问题。问完这个问题以后,我也不再打算问你什么了。”
“请讲。”
她又向我靠近,胳膊碰到了我的胳膊,我闻到了她身上洗衣粉的味道,还有头发上散发出来的洗发露香味。她说:“你觉的男欢女爱之事,有什么不对吗?”
“没什么不对,只是有时候觉得它是一件非常龌龊的事情。”我的手无法自控,慢慢的向她的腰部靠近。
这时她突然起身,“好了,既然你是一个正派人物,那么就希望你一直正派下去。”
她穿上外套,拿起包包,准备要走的架势。如果我现在错失良机,那可能过了今天以后,就再也没有机会把她搂在怀里了。她虽是一个我并不喜欢的女孩,但谈其容貌也是清秀艳丽,翩若惊鸿。既然她有情,我又何故那么无意呢。
我也起身,紧紧地用双手环住了她的腰。
她看着我,手抓住我的手,“你这是什么意思?”
“这不是明摆着的意思吗?”
“你可真会打哑谜,”她含着笑意说,“我怎么知道你是什么意思。”
“你知道我的意思,只是假装不知道。”“我心跳加速,“像我假装不知道你是什么意思一样。”
“那你说我是什么意思?”她的手移开了我的手,把它移到了我的头上,轻轻地抚摸。
“和我一样的意思。”
她憋着笑意说:“你可真有意思。”
我把她抱在怀里大概有两分钟的时间,而在这短暂的时光里,我想了很多很多事情,包括过去以及将来。她是一个怎样的女人,我一点儿也不了解,我只知道,她是一个不简单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