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章
在监狱里的日子是非常苦闷的,没有酒喝,没有烟抽,也没有知心的朋友谈吐心扉。最可怕的是,一个月里面,总会有一些场景令你心惊胆战。会有人流血,会有人被送往医院。为了完好无损的离开这里,我学会了讨好,学会了巴结里面的老大,学会了能屈能伸的这个道理。在这里面,你的固执和逞强只会让你身上的伤痕多一些,因为你毕竟不是李小龙;而里面的史泰龙,施瓦辛格,强森却是一抓一大把。每当你准备动手反抗的时候,你唯一可以想的就是,怎样的倒下才会更体面一些。
在里面,我结识一位很讲义气的老大哥。对他我是言听即从,经常用口是心非的词句夸耀他。不过,我也时常的用我的眼神以及肢体动作告诉他,我也是一个有尊严,有义气之心的人。
就这样,我在里面的日子过的还算舒心。还有一件不得不讲的事是,我真的是切切实实的体会到了什么叫“手里捧着窝窝头,菜里没有一滴油”的酸楚感觉。这歌完完全全的唱出了我们这些饱受牢狱之苦人的心声!不过,也时刻警醒着我们,凡事不可投机取巧,以损坏他人的利益而升华自己。
我给她写了好多信,基本上是每个月都会写。告诉她,我有多么的想她,希望她能来看我。但最终,没有见到她的回信,人也没了踪影。时间一长,我也就死心了,不在盼望她能写信给我,或者是来看我。
我时常在想,她在外面的日子过得也不怎么的舒心,在我进来之前,我并没有给家里留下太多的钱。我想她的日子,也比我好过不到那去。或许她现在在忙于工作,没时间给我写信,又或许,她去了外地,根本就无法收到我写的信。
三年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我走出监狱的大门,想看看是否有人前来接我,但我的眼睛在强烈的太阳光底下,根本就睁不开。过了一会儿,我才缓缓的睁开眼睛。我听到的只有凄凉的秋风卷着枯树叶发出簌簌的声音,看到的只有空旷的石灰板地,没有一个前来接我的人。
我想,我还是会有一两个朋友记得我出狱的日子,他们会准时前来迎接我。但是,这时我才明白今非昔比这句话,我已不是从前的我了。
我回到自己的住所,想立马见到她,然后再舒舒坦坦的洗个热水澡,美美的睡上一觉。
当我敲开房门的时候,开门的人是一个陌生的面孔。
我问她,她为何住在我的房子里?她迷惑不解的扣着脑门对着我说,这座房子是她两年前在一位年龄和她相仿的姑娘手里买的,手续齐全,如果我不信的话,她可以将房产证以及相关证件拿给我看。
我想,她一定是遇到了什么难处,才会卖掉这座房子的。那她,究竟遇到什么样的事情呢?我担心着,害怕她遇到什么麻烦的事情。
我落魄的走在大街上,身无分文,和以前流浪的日子没有什么区别。这时,我想到了一个从前和我关系很好的同事,我去过他那里几次,知道他住在哪儿。我相信,无论如何,他都会向我伸出援助之手,拉我一把,不再让我这么落魄下去。
我找到了他,他用一副严肃的表情看着我。
我把我现在的状况告诉了他,希望他能帮帮我,借我点钱,让我找一个落脚点,暂且居住下来。
他之前的严肃相一下子就变成了一副愁眉不展的样子。他告诉我,她的老婆在家带着两个孩子,生活过的非常的紧迫,如果我真的把他当兄弟,那么就不要这么逼他,因为她的老婆会让他的生活很不好过。
想着自己曾经主动帮他的那些日子,我也只能无奈的暗自伤神。就算真的没有能力帮我,一杯水,一顿饭,对他来说都成了问题。
我想到了第二个,第三个,所谓的朋友。但我又害怕自己重蹈覆辙。百思之下,还是不去的为好,我不能再让自己的颜面扫地了。
我灰头土脸的走在大街上,望着灯红酒绿的街道,想要寻一家餐馆暂时解决温饱问题。不管吃霸王餐也好,以体力偿还也罢,总之,我实在是忍受不了砭人肌骨的寒风以及饥肠辘辘的折磨了。
我坐在马路沿上,望着许多家正在生意爆棚的餐馆,思量着,哪一家餐馆才是最佳之选。
正当我准备起身,去一家生意最好的餐馆下手时,我的肩膀突然被人拍了一下。
“领导怎么坐在这里啊,地下好凉的。”
我回过头,望着她,一时竟想不起她是谁。
“你是?”我在脑袋里搜索着她的信息,但是一点讯息也没有得到。
“我是欧阳如凤啊!您的记性可真差劲哎!”
这时,我才在脑袋里寻找到以前她曾在我脑袋里的影响,一个傻里傻气的姑娘,容貌一般,皮肤偏黑,总喜欢穿一些奇装异服来公司上班。业绩也并不怎么的乐观,不是她懒,只是脑袋的问题。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当时裁员的时候我才把她给裁掉的。我也非常诚恳的对她说,她根本就不适合在我们这种与国企合作的公司上班,这样继续下去,只会让她的前途更加渺茫。
她听完我的话,低着头流出了眼泪。在离开办公室之前,她也用非常诚恳的语气对我说,“你说的很对,是我不求上进。”虽然我并没有说那样的话,但心里确实有那样想过。不说出来,只是怕她会自卑。我可没理由去伤害任何一个人的心灵,我也没有这样的权利。
“真巧,”我符合着说道,起身准备去那家餐馆。
“您现在去干什么啊?”
“吃饭。”
“可以带上我吗?我也准备去吃饭呢。”
“不行。”
“为什么啊?”她拽着我的衣角追问着。
“因为我准备去吃霸王餐。”
“我口袋里有钱,为什么要吃霸王餐呢?”
“因为霸王就要吃霸王餐,别的都吃不下。”
“今天可不可以不要去吃霸王餐?”
“为什么?”
“我听说吃霸王餐的人都会被揍的,况且,你也不像是个霸王。”
“何以见得?”我转过身,想看看她还能说出什么惊人的话。
“你看你那瑟瑟发抖的样,哪像一个霸王,你还那么瘦,别人一拳都挨不住。等你吃胖点再去吃霸王餐,行吗?”
“可是我现在已经到了一种非常窘迫的地步,除了挨拳头吃饭,在别无选择了。”在她面前,我似乎并不在意她对我有怎样的看法。我也不在乎她怎么想。
“是这样啊!”她摸着脑门。“那你在哪儿住呢?”
“无家可归。”
“怎么会到这般田地?”
“说来话长。”
“我爸不让外人去我家的,不然他会骂死我的,尤其是男生。他是一个很传统的老爸。”说着,她便取下自己围在脖子上的围巾递给我。“你先把这个系上,你连一件外套都没有,这样的天气真的很容易着凉的。”
“没事,我不冷。”我拿着她的围巾在手里推辞着,虽然身体很诚实的告诉她,我的手脚已经不受控制的在抖动了。
“你先系上,这都什么时候了,”说着,她便从我手上拿过围巾,围在了我的脖子上。随后便说,“你虽然不能去我家里,但我还有另外一个住处。那是我以前上班时候租的,为的就是能准时准点的到公司,毕竟家离我上班的地方有点距离。你介意不?”
我现在还有什么资格去介意别人给我的帮助,我在心里这样想着!但嘴上却说,“不必了,那样会很不方便的。”
“你真的要这样做?请您再仔细想想,这个夜晚你该怎样度过?就如现在这般继续下去?好汉可不吃眼前亏的........”
我确实好好想了一番。她说的话的确有几分道理。我对她的拒绝并没有什么意义可讲。
“好吧,非常感谢你能帮我。我为我之前对你的所作所为而道歉。”我看着她的眼睛,想看看她回答我时会是怎样的一副表情。
“不,”她摇着脑袋,神情有了几分哀伤,眼眸里透着孩童般的无邪。“是我自己不争气的,你做的没有错。正因为您把我裁了,我才真正的反省了一下自己。”
“你不怪我?也不记恨我?”
“好啦!我们再不要提以前的事情了,我现在也很饿,快点去吃饭吧!”
本来我们是打算让她带我到对面的那家比较生意比较红火的餐厅吃的,可她说,她去过那家餐厅,饭菜做的一般,只是地理位置比较好,生意才会那么红火。和她做的饭菜想必,那家餐厅还真比不上自己的手艺,所以,在她的建议下,我只好强忍着饥饿跟她先回去。
她把我带到了她的住处,一个很普通的平民小区。小区里的楼房都是破破烂烂的那种,墙面的水泥缝以及掉在楼底的瓦砾,都在毫无悬念的告诉我,这个小区已经相当有年头了,也早已成了危房。但是,当我进了她的住所之后,确实让我有些惊讶。
她把房内修饰的像是一位天生秀丽的小姐的闺房,和古代时候小姐的房间一样。周围布满蜡烛,粉红的床帘,大红色的被子陪着木质的单人床。没有沙发,没有板凳,更没有现代家庭里所需要的装饰物。我感叹道,“她虽生了一颗前朝的心,却身在现代,还真是一个世间少见的奇葩。这使我不禁联想到,她很有可能是那种连唱歌都会翘起兰花指的人。”
吃完她做的饭,(她说没有餐馆比她做的饭还要好吃的,所以她是硬生生的把我对美食的幻想投放在了她的身上。)我就在地上,将就了一晚上。在此之前,我还是有点不情愿这样做的。因为我觉得我是一个思想很纯正的正人君子,不会对她做出什么败坏门风的事情来,即使与她同寝一室。可,还没等我向她坦露心声,告诉她我是无法习惯在没有棉被的地下就寝的,她就直言不讳的和我掰扯男女授受不亲的这句古话来。我也是无心在与她掰扯下去,因为她有那种九头牛都拉不回来的固执。我使劲点着头,随她爱怎么就怎么,这是她的地盘,她说什么就是什么好了————我可真不能把自己太当根葱了。
我仿佛回到了很久以前,又过起了那种懒散的生活,在别人的照顾下,我总会变成这样。
几天之后,她把我拉到了动物园。我几次三番的告诉她,我讨厌那个地方。我讨厌看见猩猩,猴子,大象,乃至动物园里的一切动物。它们总是会向你埋怨道:“救命啊!我可不想一辈子都被人关在这里当猴耍!我要去森林,我要回我原来的故土。”殊不知,我也是一只猴子,做各种各样的错事来取悦别人!我连自己都救不了,哪还有余力去救别人!但,我爱莫能助的眼神,它们似乎看不懂。
可是,为了我的衣食起居着想,也不能做的太让她有失颜面。所以,我便答应只陪她看一小会儿,就那么一小会儿。
她望着铁丝网内的狮子,开心的合不拢嘴。她告诉我,她这辈子最大的心愿就是能有自己的一个小型动物园,每天陪着它们,看着它们。给它们喂喂食,看着它们玩耍.......如果真能是这样,那对她来说真是一种非常幸福的事情。
我偷笑着,认为这是一件极其愚蠢的事情。作为人,最大的快乐就是活在他人之上,而她却甘愿与一群动物为武,而抛却人人都向往的快乐。这于我而言是做不到的,即使很久以前我是一只猫。但现在,我是一个人,我要用他们的思维而去考虑问题,包括自己的所需。
当她正对着我说话的时候,一只狮子从她的背后袭来。尽管有铁丝当做护栏,她的头发还是被狮子揪去了一撮。她被吓哭了,像个五六岁的的孩子一样哭着。
我把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对她说,“女孩子除了柔情以外,再就是无所畏惧的勇气。”说完这句话,看她并没有什么变化,于是我又说,“来,让我抱抱。”大多数小孩子不都这样吗?在她哭的时候,总是很贪恋拥抱,抱抱她,也许她就不会哭了。
话音刚落,她一下就扑到了我的怀里。
我以为她会像大多数女生一样,因为害羞而加以拒绝;或者是因为其它原因,而不肯向前。不过,这突发的状况还不足以难住我,我知道什么时候该讲什么样的话。于是,我便又对她说:
“你的哭泣真的很使我难过,我宁愿那个被狮子拽掉头发的人是我。”我撒谎说,其实我一点都不担心她的安慰。我只担心,我晚上吃的是什么。
“你有哭过吗?”她用圆眼望着我说,“你哭的时候是什么样子?是眼泪和鼻涕同时掉下来呢?还是只有啜泣没有眼泪?”
“我有哭过,”我说,“但是具体的情形我忘记了。”我很不想与她扯这些往事。因为她提的往事只会让我难过。
她一再提问,我一再胡编乱造。我对她的问题真的是无心回答,也无法回答。我不记得,我对她说过什么瞎话,只记得,她在我怀里呆了足足有五分钟之久。
某一天,我突然意识到,这样的日子如果再继续下去,我就会背上一个吃软饭的令名。这对一个雄性动物来说,是一种相当大的耻辱,也是一种悲哀。所以,我必须想办法,不让这种悲剧发生在我的身上。
在一个大雨滂沱的夜晚,她下班回来,像平常一样带了一些吃的;同时也像平常一样告诉我,今天她有些累了,让我凑合着吃些。
我坐在阳台上的椅子上,淋着雨,没有回她的话,也没有把目光投在她的身上。
“你那是在干什么?你又在犯什么傻?”她一边换鞋一边对我说道。
“不,这不是犯傻,”我双手捂脸,把脸上的雨水抹去,“我只是想让自己更清醒一些。”
“那是什么意思?”
“我们认识有多少天了?”
“20天左右,”她回答,用奇怪的眼神望着我。
“你是否认为我是一个无用且无心的人?”
“不,每个人都有灵魂的;有灵魂的人,自然也有心了。只不过你的心我并看不明白。”说罢,她便走到我面前,把我从阳台拉到了客厅。
“我是一个失败者,天底下最失败的那种人,”我用真诚到无法再真诚的眼睛望着她说。
“只是说说吗?说完了之后又和以前一样?”
“不,我不只是说说。”
“那要怎样。”
“需要你的帮助。”
“我帮不了你,退一万步来讲,我俩非亲非故,即使,我能帮你,我也没有理由一而再再而三的满足你的要求。”
“你现在不就是一直在帮我?而现在你对我的帮助只会让我成为无用的人。难道你要眼睁睁的看着我继续堕落下去?”
“那又与我何干?”
“你是我的朋友————你帮助我的那一刻开始我就这样认为,所以只有你能帮我,我现在也急需要你的帮助。”
“那你需要怎样的帮助?你不是很喜欢这样吗?很喜欢这种无忧无虑的生活吗?”她望着我说,我听得出这是一句讽刺的话。
“不,不是你想的那样。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希望你能出手相救,让我走出阴霾,找回从前的我自己。”
“那要怎样做?”
“我需要你的投资。我要和以前一样,有自己的房子,有自己的车子。你也可以的,只要你愿意,你可以和大多数有钱人一样,不会在这样鸟不拉屎的栖身之处委屈自己;也不会因为那么一点点报酬,每天累的四肢酸软。”
她听完我的话,低头沉思了一阵。随后便对我说,“生活本来就是这样,没有什么工作是不辛苦的。”
“那也要值得。你现在所忍受的一切,根本就不止这些工资。”
“值得?什么叫值得?”她扭过头,走到了她的床边坐了下来。“你为了一个只贪图名利的女人而犯了法,坐了牢。现在却连她的踪影都找不见。什么叫值得?这叫值得吗?我给你端去的咖啡,因为我的长相,你连一口都不肯喝。我的长相恶心到了你,难道我的咖啡也会因为我的长相而变了味了吗?没有,一点都没有,它会一样的香,一样的纯,一样的原汁原味。而现在,我却给你吃给你住,值得吗?嗯?值不值得?公平吗?”
我沉默着,内心莫名的痛涌上心头。我不知道她怎么知道的这些,从哪儿得知的。原来最傻的那个人是我,而我却把她当成了傻子。
沉思了片刻之后,我面转向门口,“对不起,以前的种种我也是满含悔意,可是已经回不去了。我想重新做人,想重新拥有我想拥有的东西,这对每个人来说都没有错。我只想让自己活的体面一些,活的像个人。只不过.......谢谢你这些天一来对我的照顾,我非常感激,日后如有缘分再做报答。”说完之后,我便朝门走去。
“你先别走。”她起身向我喊道。
我停住了脚步,其实等的就是她的这一句话。
“怎样报答?”她说。
“尽我最大的所能。”
“可我并不相信缘分这种东西。”
“那要怎样?”
“我可以帮你。”她说,“但是,你得发誓不再做和以前一样的傻事。不然我对你的资助也就功亏一篑了。”
即使我摸着自己的良心对她说,我以后不再会做这样的傻事;也告诉她,监狱里的种种已经让我深刻体会到了做这种傻事的后果有多么的严重,挨打的滋味有多么的苦不堪言;但是,她非要像个小孩子一样伸出小拇指和我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我实在是觉得这个举动荒谬的让人一时难以接受,也着实让我觉得她的天真真的是到了一个无可救药的地步。她说着许多有用没有的话,我点头哈腰的听着,其实,没有一句我是听的进去的。唯一听得进去的就是,她说准备给我投资五万,无论我去做什么。
听到这个数字,对于以前的我来说,这只是微乎其微的一笔小数目;但是现在,我觉得即使只有这点数字就足够有它发展的空间了。一张变两张,两张变四张,对我来说并不是一件难事。只不过,你给的数字越多,翻得倍数就越惊人,给的少,自然而然就一般般了。
在她给我拿钱的时候,我完完全全的看到了她脸上的不舍与难过。随后她把钱慢吞吞的交到我手里,撅着嘴,用一脸极其委屈的神情对我说,“着可是我整整存了五年的钱,你可不能一下就把它变没有啊!”
我搂着她的肩膀,把她当做是一个雪中送炭的好哥们。告诉她,我只会变多,不会变少的!
我用她给的钱,分成五份,分别在五家知名的上市公司买了股票。我很清楚,买他们的股票,即使赚不了多少,也不会赔的太惨。至于我为什么知道的,我只能告诉你,以前我就是太精通这个,才做了许多自以为是的傻事,才会让警察有机可乘。
我用她投资的这笔钱,很快就赚了一个很不错的数字。为此我很开心,打算再多赚点,把自己手上所有的钱再买成股票,再好好的捞它一笔。
正当我做着千万富翁的春秋大梦时,欧阳如风突然提醒我说,“饭要一口一口吃起来才香,吃的快了,或者撑着吃,早晚会噎着的。”我听完她的话,琢磨了一会儿,发现她说的还有几分道理。钱有时候赚的快,去的也快,最主要的是不仅钱去了还要搭上自家性命————总之,我是不会再干那样的事情。于是,我便拿着这笔钱准备做一个稳定长久的买卖。如若还能与我那个整日萦绕在我心头的主人相见,我也好趾高气昂的告诉她,她带走的只不过是我毫不在意的几年时光而已,对于钱财我是一点都不在乎的。因为,我有能力再赚回来。
经人推荐,我开了一家运输公司。雇了几个司机,租了一片场地,也算是把钱花在了有用的地方。剩下的钱,我便租了一处像样点的住宅,二层小别墅的那种。周围没有熙熙攘攘的人群,也没有一栋接一栋的居民小区或者是商业办公楼。除了山清水秀,再就是沁人心脾的芳香。从前甚是向往,直到此时才如愿以偿。说早不早,说迟不迟,或者正是这个时候。
我叫如凤搬过来和我一块居住,叫她也来享受享受这远离尘嚣的秀丽。可她,总是推辞说她有自己的住处,等她哪天没地可去了,她再过来也不迟。我也不明白,她那块破地方到底有什么可值得稀罕的,竟如此的让她不肯舍弃。
有又一个三年过去了,我把我租的那处别墅买了下来,同时也买了一辆车。我的美梦也算是完成了。但为何,在某个夜里,我的心孤独的又无处安放,好像这并不是我的家,我的家好像在某个人的手里,或者是在某个人的怀里。我是一个寡人,做猫的时候一样,做人的时候也是如此;我又是一个可悲的人,做猫的时候一样,做人的时候也是一样。为了所谓的追求,而真正抛弃了许多快乐的东西。比如初升的朝阳以及落日的余晖洒满整个湖面的黄昏,我是真的没有几次闲情逸致去欣赏的。因为我要工作,我要赚钱,我要为了我的美梦而奋斗,所以我便失去了这些正真美好的东西。它们在我的眼里是多么的迷人和奢侈,而在有些人眼里却习以为常————我想起了如凤的那句话,“人生来就是不公平的”。
在一个春风沉醉的夜晚,快要凌晨十二点的时候,我驾着车从公司驶回家里。
快到家门口的时候,我看见了一个身影在不远处站着。是一个女孩,散披着长发,身穿白色连体裙,脚穿一双白色高跟鞋。我感到非常的诧异,心里也有些许的害怕————她是亡魂还是一位妙龄少女,在这时,我的心里是一点底都没有的。
为了平复我心里的恐惧感,我使劲按了两下喇叭,这时,她转过了头,我内心的恐惧顿时也平息了许多。
突然,她向我招手,示意我将车停下。
我停下车,以为她是一个迷路者,或者是一个需要帮助的人,不然她也不会独自一人的走在渺无人烟的大马路上。
她走到我的车窗前,这时我才看清她的容貌。不觉让我大吃一惊。
“我在这里等了你半个月———你知道我有多想念你吗?”她双手搭在车窗前,啜泣声以及发动机的轰鸣声,我是听的一清二楚。
我望着她,眼睛里也溢出了眼泪。这些眼泪,我憋了很久,也使我痛苦了很久,在这一刻我觉得自己轻松了许多。
“你忘记我了吗?”她说,“或者我就应该被忘记。”
“没有,”我摇着头回答,“你上来吧,外面太凉了。”
“不,我没有资格上你的车,我只想和你说说话。”
“不,你应该上来。过去并不能改变你在我心里的地位。”
“真的吗?”
“真的。”
“我卖了你的房子还有车子,你真的不怪我妈??”
“不,我不怪你。那本来就是属于我们两个人的东西。”
“不,我没有资格,我真的再没有脸面面对你。”
“不,你应该上来,不要让我一直为你的身体而担心。”我看着她说。我以为她会像从前一样,在我的世界里消失不见。但这次,可能是我唯一留住她的机会。
“真的?你不会怪我?不会埋怨我?让你在出狱后见到的只是一片荒凉的场景。我本该去接你的.......”
“那只是往事,”我摆手,示意让她再不要继续讲下去,“如果你对我还有那么一丝情意的话,那就上来,如果没有,你干什么我都不会拦着你。”
我心里很清楚,她既然来找我————于她的性格,她是不会吃这样亏的。
她犹犹豫豫了半天之后,“这些年你知道我是怎么过来的吗?”
“不知道,”我回答,“但从你憔悴的面容上,我可以一清二楚的看到,你过的很不好。”
她双手抱怀,将肩膀上的衣服向前拉了拉,以为这样就可以驱赶寒意。
我下了车,将外套披在她的肩上,“不管怎样,都希望你能爱惜自己的身体。虽然是夏天,你也没有必要穿的这么单薄,夜里的寒冷和会让你很不适宜的。”
她听到我的安慰后,立马就扑到了我的怀里,“我似乎还欠你一样东西————不知道你还愿不愿意要。”
“是什么?”
“一个本子,或者是一个家庭。”
这时,我才想起了之前和她没有完成的婚姻。
“容我想想,”我轻轻地推开她,向前走了几步。我脑袋里真的很乱。作为一个男人,我不想重犯同样的错误,或者走同样的路。我心里,这时才意识到我已经没有以前那么爱她了。原因是什么,我并不清楚,只是可以感觉出,无论她怎样讲,我似乎都不在她的心里。
“需要多久,我给你时间。但我并不会求你,永远都不会。”说完这句话,她便疾步的向前走去。而我依旧呆呆的站在那里,像丢了魂一样,没有挽留,也没有讲些什么。只是望着她远去的背影胡思乱想着。
过了大概有两分钟,我才缓过神来,追了上去。
在一个阴冷的角落里,我找到了她。她双手抱膝的蹲在那里,哭泣着。
我走到她跟前,也蹲了下来,看着她说,“承诺真的会让人很痛苦。我怕,我答应了你以后,会让你一点都不幸福,会辜负你对我的情意。”
“不,像以前一样就好,我不要你的承诺。”她的朱唇离我越来越近,我侧着脸颊,假装并不想被她吻到。我很不希望,却又很渴望她这样做。我知道这是一个非常矛盾的话题,但我确实是这样想的。
我把手搭在她的脸颊上,抹去上面的泪珠,“你是认真的?”
“从来都没有这样认真过”
我扭过头,望着远处并不显眼的月亮,“从一开始,我就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需要的是什么?而你到现在为止还不知道你需要的是什么?”
“我需要的是你,”她靠近我,脸贴在我的肩膀上,“我想要我将来的孩子跟你姓。”
“不,不,不,你不是这样想的,我从心里就可以感觉到。”
“你的感觉只是证明你有多么的小心眼。”
“我只是想要一个家而已————永远的家,永远的归宿。”
“那就娶我,我需要你,你也需要我。我不明白,你还在犹豫什么?这不是你一直很期待的结果吗?”
我把她搂在怀里,搂的很紧很紧。我知道自己始终都无法反驳她什么,或者可以说,拒绝她什么。
次日清晨,晨曦透过窗户,把一丝暖阳照在了她的脸上。
她的一只手臂遮挡着眼睛,另外一只手臂搭在床沿边上。她睡的很香甜,嘴角的口水流到了枕头上,而我却是彻夜未眠。
我们的婚期定在三个月后的十五号,也就是她生日的那一天。
距离婚期还有一个星期的上午,我躺在床上,想着到时候该请哪些人来我的婚礼。
一想再想,也实在是想不出几个人来。我并没有什么朋友,能想的出来的,无非是一些抹不开关系的人罢了,就像在同一个鸡圈里的鸡一样,总会有互相啄食的伙伴。
我拿出早就买好的请帖,寥寥草草的写了一些邀请人的名字。写完请帖后,我打算好好的睡一觉,因为最近的一些事情总会让我感觉到非常的烦闷———就比我如我的新娘对我说,要我在结婚那天,组织一支自行车队,去五十公里之外的她家去接她,而且要求全部都得穿白色的衬衣和黑色的西装裤,不容许穿外套。那时候的天气,树叶都已经无法在树上待了;路程不算什么,只是十一月份的天气,非要让我做这种事情,遭受的并不只是一点点皮肉之苦。或许她认为的寒楚只是肉体上的寒楚,她认为的浪漫就是肉体所付出的代价。她是一个富有奇怪思想的人,同样,也是一个女人。
我还没有睡着的时候,我的门铃突然响了。
我打开门,欧阳如凤抱着两瓶红酒站在门外。
“你这是干什么?”我望着她怀里的酒说。
“朋友送了我两瓶酒,我想让你也尝尝。”她站在门外,支支吾吾的对我说。
我点了点头,示意她进来再说。
我走在她的身后,觉得她的举动非常令我惊讶,不过也没有多问她什么。
她坐下,我去拿了醒酒器和红酒杯,还有一些平时吃的小点心。我知道她一定是有什么心事,才会来找我的。我知道她喜欢喝酒,不过每次都是喝半杯或者一杯。不像我的主人,酒瓶不倒,她是不会倒的。而且只在她出神看书的时候才会喝。我和她并没有单独喝过酒,也觉的和她喝酒并没有什么意思。
“你的未婚妻呢?”她张望着四周。从她的表情中,我可以看的出她的内心是特别慌张的。
“她回家了。直到我娶她的那一天才可以碰到面。”
“现在只有你一个人?”
“嗯。怎么了?”
“没什么,我以为她也在........看来我暂时还没有机会见到你的妻子————我还真迫不及待想知道她长什么样呢!是个什么样性格的人,笑起来甜不甜美。她是不是特贤惠?特温柔?”
我把我们俩的酒杯倒满,望着酒杯,我不知道该怎样回答她的问题。
“她是不是很漂亮?”她又追问道。
我望了一眼她,只是点了点头。她像个孩子,又像个傻子。
“你现在饿吗?我去给你做饭,我知道你喜欢吃什么。”
“不,我不饿。你不是想喝酒吗?正好我也想喝一点。”我举起酒杯,喝了一半。而她却喝干了一杯。
我掏出烟盒,从中取出一根来,衔在嘴里,将其点着。我心里很痛苦,突然意识到,出狱以后,我又做了许多错事。
我吸着烟,望着窗外。外面风很大,吹的树干供着腰,像已到垂暮之年的老大爷一样。那些落尽了的黄叶有何念想,有何期盼?最多和我一样,只剩无奈和叹息罢了!推心置腹的讲,我还不如做一只猫,最起码不会因为良心而痛苦不已。
她从我眼前拿过酒瓶,将自己的酒杯倒满,又喝了大半杯。然后出乎意料的从我的烟盒里抽出一支烟,和我一样的衔在嘴里,将其点燃。
她仰着头吸了一口烟,缓缓的将烟雾吐出,随后便对我说,“自打我懂事以来,我就特别讨厌抽烟的人,对我爸也是如此。每当他遇到一些难以解决的问题时,就会站在阳台外,一根接一根的抽烟。我很讨厌他这样的做法,也很讨厌那些和我爸一样花钱来伤害自己的身体的人。如果抽烟能解决了问题,那么我们这些人就不需要大脑以及四肢,光靠一根接一根的抽烟就可以解决所有的问题。他这样的行为,渐渐的让我明白了,人生中许多时候,都是在自我伤害中度过的。我讨厌这些自我伤害的人,就如同明确已经分手的人,因为空虚寂寞,而又走到了一起,时过不久,又会因为某种原因而分开。因为他们之间的仅有的爱,恐怕也就没有什么更大或者更有意义的原因存在———
“而现在,我才知道烟确实是个好东西,酒也是好东西。我感觉我喝着杯中的酒,抽着手里的烟,才是最真实的自己。我是一个没有勇气,没有自信,且又自卑懦弱的人。我讨厌自己,可那又是我自己。
“在我很小的时候。有一天我们家来了一位算命先生。他给我爸算了,给我妈也算了。说他们只要按着自己心中所想的去为人处世,将来一定会善始善终的。最后,我爸又让那位算命先生给我也算算。”说到这里,她又喝了半杯酒,这时她已经脸显红晕了。喝完酒,她将留在嘴角的一丝酒擦干,然后继续说,“算命先生捋了捋如山羊胡似的银须,叹息着说‘你这孩子将来命不是很顺,事业坎坷,儿女情长之事也是如此。’父母露出勉强的笑容,对他的话也是半信半疑的。待他出门的时候,我追上前去,就问他“为什么我的将来会是这样呢?”他又捋了捋银须,弯下僵硬的身板,把嘴凑到我耳边说道,‘因为你将来并不是一朵娇艳靓丽的花朵。’我对他的话也是云里雾里的搞不明白,到底他想对我说的是什么。后来,我也把他的话转告给了父母,他们只是说,不要完完全全的相信一个只靠掐指头说话的人。100个里面就有99个是胡扯的,而那位先生就是99位之中的一位。
“慢慢的,我越长越大,对他的话也有所了解。直到步入社会以后,我就完完全全相信他所说的一切了。”
这时的她已经完完全全的成了一个泪人儿。我为她的遭遇和人生感到非常的难过。因为我是一个一见眼泪就容易心软的人。
我走到她跟前,想像一位哥哥一样,给她我最大的安慰。我蹲下身子,看着她说:
“不,你长的很漂亮,和大多数姑娘一样美丽。只不过,缺少的只是一个懂得欣赏你的人罢了。你对工作从来都没有丝毫的懈怠,你待人温和,知书达理,善良处事。你有一颗美丽的心,善良的心,温柔的心。你不该哭泣,你也不该难过;应该哭泣的,应该难过的,是那些错过你的人,怠慢你的人。而我,也是其中的一位。我很懊悔,很痛苦自己做的决定,但是人生中有许多事情是无法再做选择的。我的心已经给了别人,老早以前就给了。而现在,我已经无法再退步了,无法再选择了。”
她听完我的话,一下就扑到我的怀里嚎啕大哭起来,我用手摸着她的头,要多温柔就有多温柔的摸着她的头。我知道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其实,她和我一样的可怜,一样的无助。因为心在作怪,期望逃离,却又无法逃离。
有那么一刻,一分,一秒,我真正的爱上了她,爱上她的心,她灵魂深处的那颗心。可我只能把那份爱,藏在心里,直到岁月让它消失不见。要么,再就是,让它留在那一刻,那一分,那一秒。除此之外,我最不能做就是对她有行为上的爱意。如果我真的这样做了,那就算上是一个十足的罪人,我的心会很不安,我平日的快乐也会减少许多。对她的抚慰,我只能藏在心中期许,要么就是言语上的表达。
她喝了一整瓶红酒,之后,很快就趴在桌沿边上睡着了。
我扶她起来的时候,她嘴里还咕咕噜噜的说着一些话,不过还是惦记着酒,还想再喝几杯。
我扶她躺在床上,给她盖好被子。我看了她许久,越看她越觉得她美丽的无暇;为了这美丽无暇的脸蛋,为了这美丽无暇心,我实在没忍住,就轻轻的吻了一下她的额头。这个吻代表着情意,爱意,感激之意。我能给她的只有这些;我能给她的爱,也只有这些———所有事情还是留在心中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