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我慢下了脚步,叫老婆先带两个孩子先回去,撒谎说我有事要去公司一趟。
待他们走了以后,我在那里呆了许久,一直望着那个小男孩,他实在和我长的太像了。
黄昏的时候,我也准备回家了.这可能是个误会,只是和我长的像罢了,并不一定会和我又什么关系。而且,我只和阳台对面的那位红颜发生过关系,她也说过,所有的防御措施她都做过了,我不用担心她会有身孕。
可是,就当我准备起身离开那里的时候,那位曾经与我有过一段美好往事的夫人却出现了。她拉着小孩的手,有说有笑的走着。
我不敢相信,也不愿相信。可就是这么的凑巧。
她过来将那小孩抱在了怀里,用温柔且带满慈祥的神情看着她;她的丈夫则手提着书包,跟在刘茜的背后,不久之后他们三人就随着落日的余晖消失在了我的视野中。
我在游乐场连着去了好几天,希望能遇见她,也希望她能解开我心中的那个疙瘩———孩子并不是我的,只是长的像我而已。不然,我会认为自己是个罪人。
在第六天的时候,我等到了她。她领着孩子坐在滑滑梯旁边的一处草坪上,手里拿着面包,一小块一小块的掰下来喂到那个小孩的嘴里。
我走近了她,同时她也看见了我。
她抱起孩子起身向我走来。见到她时,我没有说话,她也没有说话。只是不约而同的毫无方向的一起走着。
“这么多年了,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她先开口说,“你最近过的还好吗?”
“我也是,也以为以后再见不到你了。我很好,老婆孩子也都很好,对我也很亲近。”
“是嘛!”她看着我说,“看来你们之间的干戈也化解了。”
“嗯。”我低着头回答说,“可以让我抱抱这个小孩吗?”
她忧郁了一阵,之后便说,“现在已经都成这样了,再做什么都没有什么用了。最好还是什么都不要做,反而还不会影响什么!”
我点着头,“不管怎样,我都想抱抱这个孩子!给我抱抱可以吗?”
她小心翼翼的将孩子递给我,我抱着他,突然感觉到心里一阵酸楚。
“这孩子叫什么名字?”
“刘专一。”
“谁取的名字?”
“我,”说着她便从来怀里抱过孩子,“想知道他为什么叫刘专一吗?”
我默不啃声。一心只想知道这个小孩,是不是我的孩子。
她用眼睛死死盯着我说,“我希望他将来不要像他的妈妈和爸爸那么三心二意,到头来落下一辈子的悔恨,怎样都弥补不回来。”
“就只是这样吗?”
“当然不是,我还盼他学习专一,工作专一,将来对待情感更专一。可否明白我的意思?”
“刘茜,”这么多年了,我第一次叫她的名字。“我明白,是我的错,是我让你.......无论怎样,以后我可以为你们做的我都会尽全力去做的。”
“我看还是趁早算了的好!”她说,“如果那样的话,岂不是一直要没完没了的这样下去?为这样的事牵连到两个家庭的幸福是根本没有必要,也是不值得的。我知道你心里可能会过意不去,但是你确实得过意得去。错也全不在你,我也有责任————好好珍惜你的老婆吧!她只是和我一样犯了一时的糊涂!什么是情?什么是爱?我现在才明白。同甘共苦的才叫情,彼此心疼的才叫爱。我和你你之前的那些往事纯粹的就是年轻气盛时做的糊涂事,是扯淡的、荒唐的事。所以,你还是老老实实的去过你的日子,承担你应尽的一份责任,别再为之前的事情而再范糊涂了。”
“这都是为了我好吗?”
“不完全是,还有我自己。不过你确实要知道,我可是个好女人,不厌其烦的劝你不要再对我有任何眷念,对孩子心存愧疚。我之所以会生下这个孩子,完全就是因为我家那口子根本就没有生育能力。但他自己却全然不知———也许你会因为良心上的不安给我一笔钱,算是对我和孩子的弥补和抚养,也许你还会恋恋不舍的来偷偷摸摸看我和孩子。但是我要告诉你的是,我有一个爱我的人就够了,那就是我的老公。你能给我的,他都能给我。最后,也请你放心,他永远都不会知道这个孩子是你的。所以,和你一样为了弥补我的过错,我要爱他,推心置腹的待他!”
无意间我从从她扬起的短袖下,看到了一块淤青。这不禁让我联想到了一些可怕的事情。
“他真的很爱你吗?”我神情有些不受控制,说话时唇齿都在抖动。
“他很爱我,没有人比他更爱我。”
“你在撒谎,你的情况并没有你所说的那样好。你这样,怎么会让我的心得到安稳呢!”
“就算我生活的再不好也不关你的事。他才睡着我可不想因为我们俩的情绪而吵醒他。”
我沉默了片刻,试着调整自己的言行举止,不再那么激动,于是我尽自己的所能压低声音对她说,“如果他待你和孩子不好,那就和他离婚,你们的衣食所居都由我来承担,全部都由我来承担,”说着我便用抖动的手从口袋里拿出钱包,取出一张存有我所有钱财的卡塞进了包裹孩子的毯子里。
她看到卡塞到毯子里以后,毫不犹豫的将其取出,扔到了草坪上,“你以为我生下这个孩子就是为了以后好向你要这个吗?你以为你这样大义凛然的做法我就会接受吗?我再说一遍,这是我的生活,好与不好和你一点关系都没有。”
“可是......可是你怀里抱着的是我们俩的孩子。你生活的不好,孩子会生活的好吗?我以为我动荡不安的心已经得到平息,已经得到安稳了。可偏偏在这个时候,我又碰到了这个孩子,我的亲骨肉————我怎么能割舍下他,我怎么能眼睁睁的看着你们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这时她和我一样,眼泪已经布满了脸颊。孩子被我吵醒了,看到她妈妈哭了以后,他也跟着哭了起来。
“我希望你还是能慎重考虑一下,”我再次压低声音说,“未来的日子还很长。如果在他很小的时候就过的不开心,不幸福的话。那他将来又怎会成为一个乐观,活泼的孩子?”
“我可不想再当第三者,也不想看着你的老婆孩子因为我而也变的不幸福!”她边摇晃着孩子,边对我说。
“我回去会向她坦白一切的,我相信她也一定会原谅我的,同时也会赞成我的想法的。”
“请听我说,”她慢慢靠近我,多年不见的温柔又从她的眼角流露出来,“我当初嫁给他,为的是什么我很清楚。他现在为什么这样对我,我也很清楚。他比我大20岁,放心吧,他再随心所欲不了多久了!回去吧,过你的生活去吧,别再为了我的生活而误了你的生活!”
听到她说了这番话后,我再没有办法控制自己了,我紧紧的把她和孩子拦在怀中———这也许就是命中注定的,无法改变的。有些人让我心上结了霜,我却让有些人心上结了冰。谁对谁错,又怎能说的明白,道的清楚!
我回到家里,像个丢了魂的躯壳一样躺在床上。这一躺就是两天两夜。我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自己还能做些什么。唯一能想明白的就是,这都是我的罪过,我不应该因为别人所犯的错,因而也去理所应当的去犯错。
老婆以为我生了重病,多次要我去医院看看,但是都被我拒绝了,因为我知道我这是心病,医院是根本治不了的。
在我卧床不起的这两天里,她一刻都没有离开过我,就连买菜以及其它生活用的小物件,她都是让朝花和夕拾去买的。她经常摸我的头,看我有没有发烧,给我按时的端饭送茶。很多时候,她都宁愿趴在我旁边,也不愿去沙发或者床上躺着。渐渐的我发现,她越来越像我以前的主人,心紧贴着我,让我感觉到了温暖。可我的心,现在又感觉空荡荡的,我虽有家,却因为那个孩子而无处安放。
过了两三年的时间,我从新闻里看到了刘茜。她因为失手而把自己的丈夫给杀死了。看到这个结果后,我想她之前的生活比我想象中还要凄楚!我替她惋惜,也为她觉得不值。
两个月之后,我才得到批准到监狱里去看她!因为在法院还没有发布判决的时候,除了亲人意外,其他人只有在判决了以后才能见她。我给警察说,我是她一位朋友,所以才整整等了两个月的时间,才能去看她。
见到她时,我心里非常的难过。她瘦了,头发变短了。可是从她的言行举止来看,她并不觉得这里难熬,而且嘴角上总是洋溢着笑容!
“你还好吗?”我拿起电话,语气中带有一丝伤感的对她说,“里面的生活可远远比不上外面。”
她噗嗤而笑,“说实在的,我现在不知有多开心呢!你知道吗?我只是被判了五年,五年而已。我现在才25岁,五年之后,我才30岁。而且,如果我表现好的话说不定还能提前出狱呢!”
“你一点也不后悔杀了人?”
“后悔?我可从来没有想过要把他怎么样。是他打我打成了习惯,我只是拿刀吓唬他不要再打我,谁知他自己在抢刀的时候,不小心将刀插入自己的心脏———退一万步来讲,就算我有想杀他的念头,也不敢那样做,就算不在乎自己将来会怎样,我也不能让我的儿子没有了母亲,没有了依靠。这样的结果,是上天的安排,他已经让上天无法容忍他的残暴了!所以,用我五年的时间换他在坟墓里安稳的躺着,不吵也不闹,也不一天光想着怎么打我!所以用区区五年的牢狱之灾,换下半生的安稳,我可一点儿也不觉的亏!”
听她这么一说,突然觉得之前对她的担心有点多余了。担心她会不适应这里,会埋怨我没有让她脱离苦海。此前沉重的心,现在也轻松了许多。最起码她见到我时没有哭泣,这就代表她并不觉得悔恨,反而觉得抛掉了锁在她身上许久的枷锁。
“那我们的孩子呢?他现在在哪儿?”
“算你还有良心,还知道关心孩子,看来我对你的好心好意也并没有白费!”
“你是想急死我吗?你知道我这些天是怎么过来的吗?每天都会因为你们娘俩的事情而在半夜惊醒。”
“那你可真的有点担心过多了。他现在在我妈那里,吃的好,穿的好,而且还比以前要开心许多。有小朋友陪他玩,我妈还是一个讲故事的好手。所以,你还是和以前一样照看好你的家庭去吧!”
“不,”我双手紧贴在玻璃墙上,“我要见到他,告诉我他的地址,只要我没有亲眼看到,你说什么我都不信。”
“你不怕你老婆发现了以后,你们家又发生悲剧吗?”
“让自己的孩子无家可归,无依无靠,风餐露宿那才叫做可悲!所以你必须告诉我他在哪里!难道我想尽一个父亲的责任都有错吗?”
她的眼眶突然变的湿润了,“好想让你抱我一下,哪怕只有那么一秒的时间,可是我只能静静的望着你,动弹不得。我们之间始终有块无法打破的玻璃。玻璃打破了,不仅我们自己要受到伤害,而且还要牵连到别人和我一起受到创伤,甚至比我们还严重!”
“很久都没有人拥抱你了吗?”
“是啊!很久都没有拥抱了我了,也很久没有流过这么舒服的眼泪了!这世界如果没有了男人,也就没有女人的脆弱,没有脆弱就不会有眼泪。所以说,女人的眼泪是男人给的,而且在流泪的同时还处处为男人着想!可男人呢,不知搂过多少个女的卿卿我我过,却容不下女人换一道菜!这就是所谓的男女平等吗?”
“刘茜,”我说“别在那个死胡同里绕来绕去的,没有人能找出过这个出口,也没有人享受过。现在最重要的是告诉我孩子在哪儿?”
“大志县,致远镇,定向村。他就在那里。村头第一家就是我妈家!”
“你多保重,等我有时间了再来看你。”我转身准备离开。
“哎,等一下,”她把我叫住,“其实我前面说的有些话,都是乱扯的———不过,你对我还是蛮不错的。以后还是不要来看我了,多看看你的老婆或许就能把我给我忘了。有机会的话,你和你老婆在奈何桥上等我。我会给她说清楚,下辈子让我插个队!”
我向她回以微笑。希望能如她所想的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