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十二章 一山不容俩雌虎
第二场戏严格意义上来讲是一场群戏，在乔致庸赶龙门的前一天晚上，他带着江雪瑛在太原城里游玩。
戏里的太原城当然就是平遥古城，当地政府为了宣传旅游资源，配合剧组把场面搞的很宏大，舞龙、踩高跷、划旱船、抬阁等各种民俗传统活动齐上阵。隆重介绍的则是刚刚被列入到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的皮影戏。
贺新拉着马怡利一路游玩，然后坐在台阶上看皮影戏。期间邂逅的女扮男装的蒋琴琴和她的父亲雷格生，还有同样微服的山西巡抚哈芬和钦差大臣胡沅浦。
哈芬的扮演者是北影厂的演员谢铭，著名导演谢天的儿子，就是那个《北平无战事》中高度近视，经常被廖烦饰演的梁经伦利用的北大教授，也是我党的地下工作者严春明同志。
钦差大臣胡沅浦，这个人物是虚构的，贺新问过编剧，据说模板就是晚清名臣曾国藩。扮演者就是八爷王绘春。
这时几方还不认识，就是混个脸熟，交代一下剧情发展。比如说，贺新来太原赶考，马怡利陪着男朋友一起过来；山西巡抚哈芬为人迂腐，看不惯山西的重商之风，而胡沅浦相对比较开明，他此行就是为朝廷遴选人才。
这场戏其实就是一场过场戏，为乔致庸第二天早上在龙门门口怒怼山西巡抚哈芬，然后向钦差大臣胡沅浦发表一番“天下四民，士农工商；无农不稳，无商不富；商旅不通，货不通南北”的豪言壮语。不光成功地引得了胡沅浦的注意，还让底下混杂在看热闹人群中的马怡利和蒋琴琴倾心不已，埋下伏笔。
这场戏对于演员的表演来说，难度不大，主要是场面太大，群众演员多达数百人，tiáo度起来特别麻烦，一连拍了五条堪堪才过，收工的时候已经快临近午夜了。
……
三月下旬，山西的桃花终于开了。
胡梅等的就是这个时候，赶紧把戏的开头部分，也就是贺新和马怡利青梅竹马，谈恋爱的镜头赶紧拍出来。
这天，两人坐在马车上，镜头就怼在两人面前。
“好，准备了！”
“action！”
随着场记打板，外面几个场工开始卖力地摇晃着车厢，以营造马车在路上颠簸的状态。
之前经过排练，摇晃的还颇有节奏感。
镜头中就见贺新仰着头一副志得意满的样子，马怡利则略显羞涩，低头整理了一下自己略显褶皱的衣服。
镜头给到马司令侧脸的特写，嘴角微微上翘，羞答答的，一个未婚女子跟一个男子坐在同一辆马车里，这在当时那个年代无疑是很大胆的，无异于现在一对热恋的男女第一次去酒店开房。
贺新此时正在偷瞄她。
马怡利比蒋琴琴只小一岁，在颜值方面也明显不如对方，但是她的皮肤是真的好，又白又嫩，同样的打扮看上去要比蒋琴琴小很多，甚至比自家女朋友看着都年轻。
这场戏剧本中具体是没有的，就一句话，“乔致庸和江雪瑛一起去太原，途径一个小庙……”
马车上两人的这个镜头是胡梅临时加的，要求只有一个，就是要演员演出那种恋人之间的甜蜜。
由于年代的关系，当然不可能搂搂抱抱，热烈拉个丝什么的，充其量顶多也就是牵牵小手。
镜头拉回来，就见贺新开始假装打瞌睡，头慢慢向马怡利那边靠过去，搭到她的肩膀上。起初她还没察觉，等到肩膀上有感觉的时候，身体下意识地往前躲，同时娇嗔地朝贺新瞄了一眼。
“嘿嘿！”
眼看诡计失败，这货嘿嘿傻笑。
马怡利也跟着羞涩的笑起来。平常看惯了马司令咧嘴露着小虎牙的大笑，这种抿嘴羞笑居然还颇为动人。
不过他显然还不肯罢休，接着又装腔作势地打哈欠伸懒腰，手放下来的时候，无巧不巧地搭在身边女子的肩上。
这下她却没躲，抿抿嘴，目光责怪地朝旁边看过去。
接触到她的目光，贺新只得又讪讪地把手收回来。
本来这一连串的动作，是不是很眼熟？当年第一次约心仪的女生看电影好象都是这种cào作，心砰砰直跳，然后又在底下偷偷的摸人家的手。
女生可能会下意识的躲闪，可能不会躲，其实那会儿女生跟男生一样紧张，既然同意一起出来看电影，至少是对男生同样怀有好感，态度是默许的。
当两只手终于捏在一起的时候，难免都会紧张的汗津津的。待稍稍平复，男生又开始蠢蠢欲动，没有经验的，可能就想亲一下女生的脸蛋。
没有经验的女生往往笑脸烫的很，如果运气好碰到一个有经验的女生，这时候就会装作无意的一抬头，正好小嘴凑了上来。没有经验的男生这时候是懵的，而有经验的则欣喜之余，便迫不及待地开始拉丝。
在那个年代，男女大防，这种套路可能不适用。但乔致庸是非常之人，自然要行非常之事。
车厢依旧摇晃着，导演没喊停，车厢外的场工们还得按照原来的节奏卖力地推着。
贺新连续两次没有得逞，难免有些懊恼。马怡利此时其实也早就小鹿乱撞，她的双膝屈起，双手捏着一条雪白绣花的丝绸帕子搭在膝盖上。她不敢去看旁边的贺新，时不时地抬手撩一下自己梳的整整齐齐发鬓，明显带有掩饰的意味。
贺新显然还不甘心，悄悄地抬手抓住了她那宽大的袖子，试图想把她的手拉过来。
袖子被拉的很长，绷的很紧，马怡利低头抿嘴，面上不显，手却拼命扒拉着自己的膝盖。而贺新则是一副龇牙咧嘴夸张的神情。
突然贺新故意把手一松，手像是反弹到自己脸上一样。
“哎呀！”捂着脸开始叫唤。
而眼睛则透过指缝贼眉鼠眼的偷瞧着马怡利。
马怡利果然被逗笑了，不是抿嘴的笑，而是露着小虎牙的开心的笑。
偷袭、搞怪，终于博得美人一笑，这回他不管不顾，直接一把就把她的手给拽了过来，放在自己的手心里，十指相扣！
马怡利欲拒还迎的挣了两下，没有挣脱。脸上的笑又变成了抿嘴那种羞射的笑。
两只手紧紧捏在一起，车厢里变的安静起来，体会着这一刻的甜蜜，同时似乎有些无所适从。
马怡利掩饰着撩开车厢窗口的帘子，外面灰蒙蒙光秃秃的，突然在一座矮山顶上几栋影影绰绰的房子映入眼帘。
她的眼睛顿时一亮，扒拉在窗口，指着矮山上的那几栋房子惊奇道：“哎，致庸，你快看，那是什么？”
贺新爬过去探头一看，笑道：“小庙呗！”
车厢外贾勇华看着摄影机把镜头对准了车厢上那个不大的窗口，就见一大一小两个脑袋瓜子填满了整个窗口。
不是并排的那种，马怡利的小脸在窗口下半部的一角，占据了大概三分之一的空间，而稍稍靠后的贺新的大脑袋则比她高小半个头。
配合着古sè古香的木质车厢的护栏，撩起的绣着莲花纹路的丝绸窗帘，两个脑袋高低错落，构图十分和谐。
“什么小庙？我们去看看吧。”
“哎呀，那有什么好看的！”
“去看看嘛，去嘛！”
一个好奇撒娇；一个刚刚正拉上恋人的手，还未来得及细细品味，一脸的烦躁。
但贺新最终还在马怡利那充满渴望的眼神和撒娇的哀求声中败下阵来。
无奈道：“好吧！”
接着便朝车头方向吆喝了一声：“长栓，去那个小庙！”
“卡，好，过了！”
胡梅高喊一声。
如今的贺新早已被剧组的工作人员取了个叫“贺一条”的外号。就是只要拍他的戏份，很多时候都是一条过，即便中间又ng，往往问题也极少会出现在他的身上。
剧组的幕后工作人员大都是胡梅导演的老班底，大部分都经历过《雍正王朝》、《汉武大帝》等大剧的洗礼，都是见过世面的，而这次却终于见识到了双金影帝的实力，这位显然不是浪得虚名！
贾勇华放下肩膀上的机器，活动了一下胳膊，便对正很绅士地搀扶着马司令从车厢里爬出来的贺新道：“哎，我徒弟今天带了点平遥牛肉回来。我出牛肉，你出酒，晚上到你那儿喝两杯去！”
剧组之所以规模庞大，动辄就是几百上千人，那些幕后主创们往往都是徒弟带助手，一个人拖着几口甚至十几口的人，大伙都指着他开饭辙。这是业内的一种常态，也可以理解为潜规则。
比如剧组掌镜的就四位大拿，但整个摄像组却有三十多人。单单贾勇华手底下徒弟加助理就有七八口子。
贺新一个人占着一个大单间，偶尔关系处的比较好的几个人会跑到他房间里来喝两口。
但是经常会弄的房间里乱糟糟的，而贺新却是一个极爱干净的人。
所以这次闻言，他忙道：“别呀，回头在下面餐厅要个包间，多炒几个菜，我这边把大红哥和张奕叫上，人多热闹，我请客！”
只是他的话音刚落，就感觉到旁边有人在拉自己的袖子，一回头，便见马怡利噘嘴仰头，故装不满道：“贺老师，你也太不够意思了，当我是空气呀！”
“呃，行，你也一块儿！”
不过他心里却是暗暗一叹，原本他还想叫上蒋琴琴一起的。这回得了，没戏了。
一山不容俩雌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