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川
苦难是人生的老师。
——巴尔扎克
我叫陈仁义,这是一个我自己觉得还凑合,很多人感觉普通得掉渣的名字。本人自认为本人长的还行,浓眉大眼高鼻梁。
八零年出生在四川省绵阳市一个叫陈家湾的普通的小山村。
名字据说还是我那个叫陈有权的流氓父亲花了二斤猪肉,死缠烂打三天,磨破了嘴皮子,才请动全村最有文化的小学代课老师李茂才取的,源于孔曰成仁,孟曰取义。
名字虽然很普通,我的聪慧程度却一点也不普通,小学六年,年年考年级第一,年年拿三好学生,品学兼优,这很是给没有多少文化,凭着自幼习武练就的一副好身手浪荡街头的混混父亲长脸。
父亲看见我如此聪明懂事,也决定洗心革面痛改前非,在我去镇上上初中一年级这年。父亲加入了打工仔的队伍,跟着同村的熟人南下,去了广东挣钱去了。
父亲这一走就是三年,三年里父亲省吃俭用的供给着我的学习用度,为了省下车费钱给我和母亲用,父亲三年都舍不得回家一趟。
三年中,我与母亲贺秀英相依为命,过得和大多数留守人员相同。靠着家里的一亩四分薄地和每个月父亲为数不多的汇款过着日子上着学。
岁月如水,光阴似箭。转眼就到中考的时间了,人在广东打工三年的父亲突然间没了音信,每个月底固定的汇款自然也没了。钱倒是无所谓,父亲的音信渺然让母亲和我整日寝食难安。
成绩优秀的我不出意外的轻松考上了离家几十里外的县中学高中部,中考优益的成绩带给我和母亲的不只是喜悦;更多的是母亲心头弥漫着的忧虑。我的学费、杂费、服装费、住宿费、生活费,这些费用对于现在我们的家庭条件来说,这绝对是一笔天文数字。
为了不耽误我的前途和命运,性格泼辣倔强凡事不喜欢求人的母亲挨家挨户的上门去找所有亲戚朋友借钱………
看着母亲佝偻着身体陪着笑脸去求人,常常被人以各种理由搪塞无功而返后。转身再看看自己的家徒四壁,一贫如洗。我考虑许久,思量再三,一咬牙一跺脚,这书不念了。我也要去打工挣钱,挣很多的钱,让母亲过上好日子。虽然母亲坚决反对我的鲁莽而又草率的任性,最终还是妥协在了我以离家出走为由的要挟之下………
隔壁六村的杜得银大我三岁,是我同窗六年的小学同学,小学结业后就辍学去陕西砖厂打工了,一个月七百块,这样的收入在当年那可是高薪职业了。
我打定主意就寻思着能不能跟着他去闯一闯,看一看。我还没有准备动身去找杜得银,他倒像是和我心有灵犀一样,先我一步的找上门来了,说是来帮砖厂里招工的,咱俩一拍即合,约好过完春节后就出发,目的地是陕西省汉中市的勉县。
一九九七年的初春,天气特别冷,但它却丝毫挡不住我们出门去挣钱的热情。
农村有句老话:七不出门,八不归家。所以我们初九才带着行李出了门,火车票是杜得银姐夫在市里火车站帮我们买的,晚上十点多的火车。
这是我人生长这么大了第一次出远门,看什么都是那么新奇和陌生,与我和杜得银同行的还有另外两个年轻人,都是杜得银在外认识的朋友。看年龄应该和我差不多。一个叫乌贵,长一张国字脸,浓眉大眼,身体强壮。熟悉以后我们都笑称他为乌龟。另外一个叫张强的,斯斯文文,戴着眼镜,和名字感觉完全不搭界。完全不知道他哪里强。
几个年级相近的年轻人说说笑笑从镇上坐车一会就到了县汽车站,再从县汽车站坐中巴车到市火车站。前后颠簸了三个多小时,终于在晚上七点左右到了市火车站。
好家伙,春运期间的火车站简直就是一巨大的人口批发市场,偌大的广场黑压压全是人,托儿带母的,背包拿伞的,坑蒙拐骗偷的,热闹的像翻滚的开水一样。
我紧张的死死拉着乌龟的手,寸步不离的跟着他身后。乌龟倒像是个老江湖,一直安慰我没事,手却一边拉着我一边拉着张强,快步的跟着杜得银直奔临时候车大厅。
在吃了两桶泡面和上了三次厕所,学着抽了乌龟给的两支烟后,我们一行四人终于通过检票口进了火车站,一路小跑着奔向站台,踏进了挤满了人头的绿皮车厢。
因为只买得到无座票,所以我只能找了个空档,放下行李席地而坐,看着手上出门前,母亲给的家里唯一贵重的财产梅花牌手表,我心中暗暗发誓,一定要出人头地、衣锦还乡,用优越的生活来报答她的生养之情。
晚上十点十五分,就在我昏昏欲睡的时刻,满载人流的火车开动了………别了我的母亲,别了我的四川,别了我的家乡,带着创造美好未来的梦想,我去往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