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那年的冬
1980年河南省安阳市内黄县靠北方的一个农村。冬月,天气晴朗而寒冷,街道上都是冻的坚硬的冰雪,低矮的土坯房前或有三两农夫晒着太阳抽着手工卷的烟卷聊天。今年收成不错除去交给公家的公粮还有不少剩余的小麦玉米花生等,来年的种子也都留足了,现在老百姓就是休息的时节,从开春到秋收天天在地里忙活,也就是冬天三个月可以好好休息下。大街上的牲口棚里不时传来推牌九(古老的一种赌博方式,36张牌组合搭配定输赢,全国特别是北方比较盛行,近代国家法律严禁用此类方式赌博)的喧闹声,厚厚的稻草帘子下冒出了阵阵烧柴的烟雾,伴着阵阵的马牛尿骚味传出老远。
帘子掀开了,一个女人急促的声音传了进来“兆国他爹兆国他爹快出来咱闺女要生了”。牲口棚里烟雾弥漫猛进来看不清一切,一个穿着黑褐偏襟大袄的小个子女人进来四处张望叫喊。正在看别人推牌九的一个壮实的农村汉子转过身来,这个男人身材廋峭高个子,微黑的脸上有着深深的皱纹,穿着一条黑棉裤上面有一根布条子系住,上身也是一个黑褐色的偏襟棉袄,两个手伸到袄袖里笼着。“那我赶紧去叫李大嫂,兆国他娘你去叫上志静他媳妇去帮忙”这个汉子说话简短有力,说完就出了牲口棚往村子西头跑去。
村子很大,有前后三条大街,很多条曲折狭长的胡同,大概有3000口人。“兆国他爹”就是牲口棚看赌博的那个男人叫王志坚,也是他们村第五生产队的队长,是一个地道的河南农民,祖辈都是贫农,上一代还跟地主家当长工。家就在村子中间大街的中间南北胡同南边第一家居住。大门朝西,两扇木门打开是一个低矮的过道,里面墙上还挂了不少锄头叉子刮板之类的农具,进来是一个座南靠北三间的堂屋,外面两间有一部织布机和两架纺车,靠东墙还有一个双人的木床,里面一间和外面有一个花布的帘子隔着,进去是一张木床,床东面面靠墙是用条凳支起的六个木箱子,院子西边靠过道是一个厨房,木头做的栅栏门。里面是一个大灶台,灶台上是一个乌黑发亮的大锅。旁边是一个陶做的大水缸,另一侧是两个小坛子-一个是咸菜一个是大酱。厨房北边放了好多劈材。码的很整齐一直堆到了屋顶。院子东边是一个很大的草堆,堆放了好多干的麦秸和花生秧子,这可是家里两头牛一冬天的食粮。草堆下面是一排鸡窝。树枝搭的架子上面是青色的大瓦遮盖。十几只母鸡在院子里散步,一个黑黄花的大公鸡趾高气昂的左右环视显得很威风。北边是一个牛棚。墙体也是土胚磊的上面是青瓦搭成的屋顶,下面养了一大一小两头黄牛,小黄牛是今年春天大黄牛下的,现在依偎在牛妈妈的身边享受着老牛的舔抚。
王志坚快步走着,一边嘴里还说着“李大嫂快点。。小心点嫂子看着脚下”后面一个小脚老太也在尽量快步跟着。李大嫂大概50多岁也是粗布棉裤偏襟大袄与志坚媳妇不同的是头上戴了一个帽子帽子前面有一块方形的玉装的装饰物,帽子下面的头发用一个网子网着。显得干净利落。
进到了院子里,兆国娘(解放初期农村妇女很少称呼自己名字,都是孩子娘或夫家媳妇称呼以后我们用王大娘代替)正在厨房里烧着开水,志坚的母亲王氏也在堂屋里出来进去,一会去安慰自己的孙女不要害怕,一会到院子里着急张望着。看到志坚带着接生婆来了。脸上露出了欣喜的神色。“来了啊大妹子,快去看看春芬吧!肚子疼半晌了,看日子是要生了。”说着把李大嫂领进了内间。不一会“热水拿过来,烫两条手巾,把剪子煮上吧!快生了”李大嫂的声音传了出来。王大娘赶紧把准备的热水毛巾拿了进去....。。
“哇”一声嘹亮的婴儿啼哭传了出来。王志坚扔掉手里的烟往堂屋张望。两头黄牛也从圈里探出头来,瞪着两双大眼睛看过来,小牛看看他妈妈拱了下妈妈的脖子,牛妈妈舔了几下他的脑袋发出来“哞”一声响亮的牛叫。花公鸡踱过来准备进堂屋,被王志坚捡起一个土块扔到了身上,吓得飞到了低矮的院墙上,不甘心的叫了起来“喔喔喔”。像是在跟他的母鸡们说“我自己飞上来玩儿的。可不是害怕了”。志坚娘王氏出来了“咱春芬生了个大胖小子,你小子当姥爷了。快去梁上的鸡蛋篮子里拿十个鸡蛋煮上,孩子一会吃,”王氏笑呵呵的说道。“中啊娘”王志坚拿了鸡蛋笑呵呵的去厨房煮鸡蛋去了,这边王大娘拿了剪子递给李大嫂。一阵忙活天色渐暗时李大嫂要回家,说家里孩子没人做饭。王大娘挽留下也没留住。就拿出5元钱盛了30个鸡蛋让王志坚送走了。
晚上。一盏昏黄的煤油灯就是全部的光亮了,一家人在堂屋吃晚饭,喝的地瓜玉米糊,吃的是玉米和面粉混合的馒头,菜就是酱豆饼和白菜头咸菜,王大娘端着一碗饭,里面放了红糖和几煮好剥皮的鸡蛋去喂自己的女儿吃饭。里屋也有一盏煤油灯,昏黄的灯光下一个容貌秀丽的少妇侧身躺在被窝里正在喂孩子吃奶。见到王大娘进来把孩子放好微笑说“这一段辛苦你了啊娘!”“啥辛苦不辛苦的,学会见外了,快吃饭吧一会该凉了”王大娘说了一句坐到了床边上,把王春芬扶坐了起来并把碗递给她,从被窝里拿出了一个暖壶出去换水。刚到院子里就听见有人拍门,“开门啊爹”来人叫到,王大娘抽开门杈打开门,就看见一个高大的男人推着自行车走了进来“吃饭了吗娘?俺爹哪?”来人问道:“怎么这时候来了啊民安?恁爹在里面吃饭,今天上午春芬生了个大胖小子”王大娘一边前面走着一边回答并陈述。“生了!太好了”这个叫民安的男人一听赶紧把自行车停在院子里拿下了一个青色的军用旅行包就往堂屋去了。
进了堂屋,吃饭的人都望了过来,纷纷给民安打招呼,“还没吃饭吧,过来一起吃饭,春芬在里屋吃着呐!天冷吧今个?,王志坚招呼到!民安把身上的黄大衣脱了下来挂到了门上,打开旅行包拿东西“这是电影院的烧鸡和猪蹄子你们打开吃吧!我买了点酒一会咱们喝两杯。这点心是俺们厂里的产品蜂蜜糕和蜜三刀奶奶牙不好多吃点!这个奶糖是给兆国的,上海大白兔,”男人一边说话一边往外边拿东西,一会桌子上就放满了。兆国这个六岁的小家伙高兴的从马扎上跳了起来。。“你真好啊民安哥!快给我打开。。我要吃奶糖”王氏老太和志坚都微笑着望着民安。王老太说“兆国我帮你打开,民安你快去里屋看看春芬和孩子去,一会来吃饭“。
民安进了里屋。春芬早就听到说话了,一双眼睛温柔的看了过来,微笑道:“怎么现在过来了外面冷吧?快过来暖暖看看咱们的孩子。”“不冷,骑车还出汗呐!今天跟领导请了假,下午下班就赶过来了,路不好骑了三个多小时。”民安边说话边看了下手腕戴的上海牌手表,到床边坐了下来。“你先吃饭,辛苦你了,我看看咱儿子。”“他刚睡,别摸他你的手冷,来吃个鸡蛋吧!”春芬夹了一个鸡蛋递了过来,“我一会出去吃,你吃吧,”民安看着被窝里的婴儿-婴儿睡着了,小小的脸上还是皱皱的皮肤,闭着眼睛发出均匀的呼吸。坚毅的国字脸上满是温柔的神色。“这家伙,长得像我,大眼睛高鼻子,哈哈这几天我都已经想好名字了,就叫他范博文吧!大学之道在于明德明德根本在于博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