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麦-3

繁忙的麦收工作一直持续了半个多月，博文到了开学时候去学校期末考试，三天的考试完毕后又放了一周的假，然后就是发放考试成绩和暑假作业，然后就放暑假了。期间博文不上课的时候就去麦场里看场，有时也去地里帮着捡麦子，在这大人们不分昼夜的忙碌时节，博文印象嘴深刻的是那场忽如其来的一场大雨，那个场景博文以后的岁月里也常常想起来，唏嘘当时农民的不易。

那一天天气很好，早上天上是蓝莹莹的天空，只是东方有一丝丝白色的云彩，空气里一点风都没有，太阳出来的时候映照的天上的云彩五彩缤纷煞是好看。王志坚赶着牛车出门的时候看了一眼天空，神情变的有点紧张，嘴里嘟囔着“今天可能要变天呀！”然后也不在说话，赶着马车来到了场里，场里摊满了这两天收割的小麦，晒了两天也都干透了，计划就是今天碾场，好腾出地方继续晾晒还长在地里和堆在一旁的麦子。姥爷赶紧麻利的套上碾子就赶着牛一圈一圈的碾了起来，兆国和姥姥拿着木叉翻挑。到了中午也没有回家吃饭，而是让博文去家里取来饭菜就在麦场里吃。

吃完饭天上的云彩已经增多，太阳也看不见了，大家也没有休息，赶紧开始挑麦推麦糠。到了三点的时候，忽然刮起了大风，吹的地上的麦秸乱飞，场边的树也随着风大幅的摆动，天上堆起了黑色的乌云，天色也变得昏暗，很快大点的雨水就随着狂风倾泻而下，博文一家子顶着狂风暴雨抓紧给麦堆盖上油纸并用砖块压紧，然后又抓紧推起了没有堆好的麦糠，到了把麦糠堆好盖上得时候大家都淋湿透了。大家用最快的速度钻到了窝棚里，大家的衣服都贴在了身上，狂风夹着雨滴从窝棚的门口吹进来，王志坚赶紧把被褥卷起来堆到了最里面，博文感觉很冷，缩着脖子抱着双手坐到了麦秸上，姥姥看到后挪到了博文的旁边坐下，伸出手臂把博文揽到了怀里，博文感觉到姥姥瘦小身体里传来的体温，仿佛不是那么冷了。姥爷和舅舅坐在窝棚的门口，不时的望着外面的天空，现在还有没有堆完麦子的人们，还在冒着暴雨盖油布或者堆麦垛，人们扯着嗓子大声的喊叫声夹杂着风声和雨打在油布上的声音，显得紧张而急切。

这场雨一直到了天块黑的时候才慢慢停下，王志坚带头走出了窝棚，取下盖在牛身上的油布，套上车大家坐上回家了，回到家大家都用毛巾擦干了身子换了衣服，太姥熬了半锅用葱白和姜片熬制的红糖水，大家都又累又饿，吃完饭喝过红糖水，王志坚去场里看场，其它人也早早的上床睡觉了。

第二天早上博文感觉头晕乎乎的，脸上还烫的厉害，浑身乏力也不想起床，姥姥看到后摸了下他的额头，然后赶紧叫兆国推上车子把博文带到村头的诊所里打了一针，回到家博文继续睡觉，姥爷和姥娘都已经去地里了，兆国把博文放到了床上，嘱咐他好好睡觉，中午还去打针然后就急急忙忙的去地里了。太姥把饭菜端到了床前，玉米糁里加了好多的黑糖，喝起来甜的发腻，里面还有一个剥好的咸鸡蛋，博文吃完饭感觉还是很困就又睡觉了，睡觉的时候出了好多汗，把身上的单被子都溻湿透了。

到了中午博文已经感到清爽了许多，身上也有了力气，吃午饭的时候舅舅兆国又带着他去诊所打了一针，医生给博文量了下体温，告诉他们下午要是不再发烧就不用再来。中午吃饭时候太姥坚持让博文在被窝里吃，博文拗不过也就只好在床上吃饭了，也许是早上没有吃馒头的缘故，博文感觉咸鸡蛋配馒头特别美味，吃了两个鸡蛋两个馒头一碗红糖水。下午博文睡不着了，太姥在堂屋里纺花看着博文不让他起床，他也就只好在床上看书。

第二天博文跟着去了麦地，小麦都倒伏了，收割的时候会掉更多的麦穗，博文就负责装车的时候拿着袋子在后面捡。这是他们家最后一块没有收割的麦田，有一亩半，熟透了的黄色的麦子都被前天的狂风暴雨冲倒在了地上，这也导致了收割起来更慢，都要蹲在地上一缕一缕的收割，平常一天就能割完的麦田一直用了三天才全部收到了场里，姥爷王志坚一边收割一边说道“这场雨要是晚下一天就好了，就不用这么费劲了，不过也算不错了，有一年还没收割就全部被风吹倒了，那次光割麦就割了二十多天。”

到了博文放暑假的时候，收麦的工作已经到了尾声，人们开始把晒干的麦子往家里搬运，人们用簸萁把麦子装到往年施肥留下的朔料袋子里，拉到家再倒到石头做的麦屯里，倒的时候还要加上用白布包裹的麦药，这麦药是灰褐色的块状物体，散发出刺鼻的味道，博文还见到兆国实验麦药真假的时候拿出一块放到了水里，麦药发出浓烈的白烟，还烧的水都咕嘟咕嘟的冒起了白泡，加上麦药的麦仓可以保证里面的小麦一年都不生虫子，要是不加的话很快麦子就会被一种当地叫做“麦偶子”的黑色小虫吃的就剩一个外壳。

收的麦子还要留下一部分去乡里的粮所里“交公粮”，现在农民种地每亩地要给国家上交一定的粮食，老百姓收了麦子后就会套上车子拉着粮食自己去上缴，这次交公粮的时候博文跟着姥爷一起去的，粮所的仓库前排起了长长的车队，他们早上八点就到了，一直等到下午三点多才交上去，中午的时候姥爷买了两个烧饼，烧饼里面各加了五毛钱一大碗的煎“灌肠”（猪肠子里面灌上猪血和面粉煮熟的一种食物，可以凉调也可以油煎），博文吃的满嘴流油，热腾腾的烧饼加上煎的焦黑的灌肠，吃起来很是满足。交完公粮回到家天已经黑透，吃完饭博文看了会电视就上床睡觉了。

收完了麦子开始浇地种秋天的农作物，用锄头在麦茬里种上花生玉米等，然后就是铲麦茬-用长长的麦茬铲把地里的麦茬铲下来，这可是个气力活儿，家里就是姥爷王志坚和舅舅兆国能干，姥姥又在家看起了小卖铺，博文在家写作业和朋友玩耍，晚上看电视看到十一点，生活又回到了平常节奏上。不过姥爷和舅舅天天都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除草，打药，浇地，剪杈…每天都有干不完的活计。这就是当时农民的现状，朴实，勤劳，节俭，善良的中国农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