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福克纳
进了楼房，白夜意外的发现，里面的环境居然比自己想象中干净的多。
旧，但是不脏。
墙壁，地砖，家具，还有天花上的吊顶灯，都是十年前的样式，早已经被如今的审美所淘汰，但看上去却十分舒服：无论是地板，墙角，甚至连头顶吊灯里的灯泡，都没有一丝灰尘。
前台坐着一个睡眼惺忪的老头，摇头晃脑的听着录音机里的京剧，不知是不是白夜凶狠的眼神起了作用，大妈连押金都没让他付，叮嘱了电视和空调的使用方法后，便将钥匙给他，为了不被打扰，他特意问了一下入住情况。得知大部分旅客都住在1楼后，他要了2楼走廊尽头，最里面的211号房间。
房间比外面还要干净，地板一尘不染，空气带着淡淡的洗衣粉香气，卫生间的马桶和台盆都擦得很干净。
床上被褥并不是酒店常用的纯白，而是土气又家常的花纹，整齐的叠好放在床头，透着股温馨的感觉。
白夜满意的点点头，他拉开窗帘，将口袋里的玻璃保温盒取出，打开盖子，放在窗台，让里面绿色的糊状物充分接触月光。
他看了眼时间，现在是10点27。
用手机定了12点27的闹钟，白夜洗了个澡，躺在床上闭目养神。
两个小时很快就过去了。
闹钟一响，白夜立马睁开眼睛，他不敢睡觉…意识恶化的速度太快，他怕自己一睡就再也醒不过来。
按掉闹钟，白夜走到窗边，看了眼月光下的玻璃餐盒。
原本浓稠的绿色糊状物，竟然已经变成了半透明液体，混杂在其中的杂志居然全都不见了…水银似乎也完全溶解在墨水里，银色的丝线消失，取而代之的覆盖在墨水表面，一种暗淡的光泽。
这种不符合化学原理的现象，已经足以说明，构成墨水的物质起了某种超自然的反应…这么看来，墨水的配置应该算是成功了。
他从衣架上的外套口袋里掏出一个塑料袋，里面装着一张半个巴掌大的，血淋淋的兔皮。
白夜拿出准备好的钢笔，保险起见，他准备了两只，一只是普通的墨胆钢笔，另一只是蘸墨式的玻璃笔，主要是怕墨水太过浓稠，墨胆吸不进去。
而经过两个小时月光浸染后的墨水，质地轻盈，至少看起来和普通墨水的质地差不多，因此他决定用顺手的墨胆钢笔。
他将笔杆旋下，将笔尖没入墨水中。
奇怪的事情发生了：他还没滑动墨胆上的抽吸钮，墨水居然自动涌入墨胆之中。
墨胆充了一半，墨水不再涌入，白夜试着滑动抽吸钮…发现无论是往上还是往下，都推不动。
经过几次熏陶后，白夜对于这种奇怪的事情，已经见怪不怪了。
他抽出钢笔，金色的笔尖染着绿色的墨水，两者像是起了某种特殊的反应，一层淡淡的红光笼罩在笔尖表面。
他将兔皮从塑料袋取出，将塑料袋垫在桌面，把兔皮在上面铺展。
不用他刻意翻找记忆，那张复杂的符咒图自动就出现在他的脑海里。
白夜深吸一口气…落笔。
原本他还担心，自己能否准确还原脑海中的图像…但一笔画完后，他发现自己多虑了。
根本不是他在画，笔尖碰触到兔皮后，像是突然觉醒了自己的意识，自动而又准确的描绘出一个个有着细微差别的三角形，无论是弧线，还是直线，都像是用尺规作图一般完美顺畅。
等到白夜缓过神来，最后一条弧线已经落下。
首尾相接的瞬间，兔皮下尚未干涸的血迹，突然从底部渗出来，密密麻麻，像是无数小虫一样，爬上兔皮表面，融入那些线条之中。
线条中泛起红光。
兔皮缓慢飘起，不借助任何力量，悬在白夜的面前。
符咒慢慢脱离兔皮表面，失去符咒后的兔皮瞬间化为灰烬，而脱离兔皮后的符咒，则先分解成一个个原始的图形和线条，而后重新拼凑成一扇拱门的形状。
一开始只是二维图像，但红光逐渐褪去，门框变得立体，白夜甚至看见门板上逐渐长出木头的条纹。
符咒里的六个不规则的三角形，重叠成一朵花的形状，印在门扉之上。
还剩下最后一丝红光，在右上角凝聚成一样事物后，慢慢退去。
叮铃铃。
那是一个黄铜质地的铃铛。
吱呀。
伴着一声酸涩的响声，木门向内打开，一个蓄着山羊胡的中年白种男人站在门后，他穿着棕色的西裤，白衬衫配灰马甲，灰色的卷发向后梳，眼睛是奇异的紫色。
他上下打量了一下白夜，眼中一番思索后，微微摇了摇头。
“一位来自主位面的新朋友。”他脸上浮现出热情的笑容，伸手做了个请进的手势。“欢迎来到福克纳商行。”
福克纳商行。
看来自己的召唤没出错。
白夜冲应该是‘福克纳’的中年男人点点头，走进了门内。
木门缓缓合上。
立体真实的拱门回归成抽象线条，最终消失在空气中。
--
这是一间不大的房间，目测大概有三十平方，大半空间都被木制的格子货架占据，上面摆满了各式各样的物品。
唯一空出的角落里摆着两张相对而坐的沙发，中间隔着一张胡桃木色的圆桌。
贴着五彩琉璃的天花上，一条铜制的链子垂下，尾部缠绕着一块菱形宝石，乳白色的光晕从里面透出来，恰好足够照亮房间，明亮却不刺眼。
福克纳示意白夜坐在角落的沙发上，不一会儿，端来一杯红茶，放到白夜面前的圆桌上。
“请用。”他坐在白夜对面的沙发上，等白夜抿了一口红茶后，才开口，语气谦逊的问道。“请问有什么可以为您效劳的。”
红茶里似乎含有某些提神的成分，喝了一小口，白夜昏沉的意识便清醒了许多。
他又喝了一大口，然后放下茶杯，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我的灵魂受到了污染，你有办法帮我解决吗。”
“当然。”福克纳露出一个礼貌的微笑，点头道。“您所受到的污染等级并不高，只要灵魂强度到达三级，就不再会受它的困扰。我们这里有很多帮您提高灵魂强度的商品。”
说道这，他顿了一下，紫色的眼睛看向白夜，双手交叉握住。
“能冒昧的问一下，您的预算是多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