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我是只飘零的风筝故乡不远却回不去
一片荒山野岭外,冷风徐徐,余丹背着沉重的包裹,独自艰难地走着,她翻过一座山,前面还是一座山,看样子后面还有很多山。
她步履艰难,但信念坚定,她相信山的尽头,就是自己长久期盼的家,而女儿李可,正在家门口张望,等待着她回来。
突然,不知总那儿窜出一群野狼,眼睛泛着绿光,向余丹慢慢逼近,人的本能使余丹撒腿就跑,可是怎么也跑不快,群狼好像有意消耗她的体力,也不扑过来,只是加快了脚步。
余丹感觉用尽了全身气力,但总力不从心,群狼越来越近,突然间,余丹感觉腿被一只隐藏在暗处的恶狼撕去了一块肌肉,钻心的疼痛顿时使她冷汗冒出,她用尽全力拼搏,反击……
原来是一场恶梦,余丹是被肿胀的脚痛折磨醒的,她打开灯,暗灯孤影,一股刺骨的冷气,顺着窗户的缝隙急急袭来,她艰难站起身,拿了点药酒擦拭着腿。
窗外,一片雪白,没有了夜的黑。
车祸后,余丹的腿做了手术,可是不知怎的,每过一段时间就会莫名的肿胀,直到肿胀破头,流出脓血水,才稍微好些,但不久又反复发作。
她去了医院,医生检查后说,可能是手术后感染了,得重新手术,现在病人太多,得排队等三个月。余丹打电话给方远,方远去了广州,回话说立即返回。
“记得我的承诺,你一定要等我,我一定尽快康复,我不但要治好你身上的伤,还要治好你心理的痛。”电话那头说完正事,还不忘一本正经的表白。
此番表白,余丹不全信,但还是怦然心动,住不上院,做不了手术,回来也不起作用,再说方远刚找到点蔬菜销售的门道,不能半途而废了,所以余丹最后决定自己先撑着,到时再说。
滴答——滴答——滴答!融雪的水滴打在雨篷上,不间断地、等时间地、私密般地发出响声,让余丹感觉就像是有人在做房事。余丹拧了一把自己的脸颊,怎么会有这猥亵(wěi xiè)的想法,是肉体饥渴了吧,她自我调侃道。
她点起一支香烟,与寂寞陪伴。
……
这些年,自己节衣缩食,是存了二三十万块钱,但从未想过要在这里按揭套房子,这儿条件很好,可于丹感觉不到温馨,这儿人流鼎沸,可于丹总感觉孤单,总觉得自己是只暂时飘零于此的风筝,究竟何处是归宿,余丹不知道,她在追求一个家的概念。
偶尔回想起自己儿时的地方,有很多美好的回忆,可是回不去了,嫁出的姑娘泼出去的水,偶尔回去可以,真长期回去不会欢迎,那个梦乡般美丽的山村,就让它留在记忆中吧。
按说,李光强家那儿她是可以理所当然回去的,两个姐姐早外嫁出去了,李光强是独儿子,他死后虽然余丹带着李可离开了李家,但两位老人毕竟是李可的爷爷奶奶,余丹也不时会带点钱物回去,每年春节都要回去看看两位老人。
但余丹感觉也不好回去,因为毕竟自己又和雷鸣办理了结婚证,虽然还没有过门,但户口都迁到了金平村,从这一点来说,她可以回金平,可是她也回不去,两位老人把她当“扫把星”,不让她回去。
普天之大,何处可以安身,没有目标,只能漂泊。唯一的希望就是李可,她的归宿等否可以带上我,也许这也是一种奢望!因为每次打电话给李可,她重来不多说,问她要老师的号码她也不给,她就一句话,“她是孤儿,她是多余的,她会自生自灭!”
这样想着,余丹感觉悲哀了极点,她又点燃一根香烟,以期忘却暂时的疼痛和悲哀。
……
有一种悲哀叫异地婚外同居,到底彼此的爱有多深,恐怕连在一起的俩人都不清楚,甚至还是一个用所谓的爱编织成的陷阱,最后人财两空、遍体鳞伤。
就算真有爱,也是在错的时间里遇到对的人,两人沐浴在浪漫的爱河里,而爱河的两岸,是两个难舍的家庭,真要在一起,无疑会毁了两个家庭,害了两个家庭的亲人。
这样的爱,在余丹看来,不是自己想要的,太过残忍也太过自私,这样的爱,不会被人祝福,注定也不会有好的结果。
所以,在省城务工的日子,余丹一直保持洁身自好,她一直认为,作践自己就是践踏自己的人格。她在心里憧憬一份着一份真正的爱情,她要为这份爱情守护好自己,尽管也不知道会不会来。
单身的女人,总是会引来更多的关爱与同情,余丹也不另外。
在一起务工的好心人,都劝余丹不能太固执,人生也就那么回事,她们说女人总得找个男人做依靠,就像人的脚,失去了一只走路只能艰难而行,哪像两条腿顺当,就像车子,也得两个轮子吧,相互支撑,稳当向前,如果是个独轮子,除了舞台短暂表演,实际生活中总是不行的吧。
这道理,余丹都懂,可是她不能觉得,没有感情的婚姻,还不如没有,她已经委屈过自己一次,得到的结果都是伤悲。
但工友们可不这么想,她们“乱点鸳鸯”,给一个质朴的男孩介绍了她。
那个是个和她在一起务工的,憨厚老实的男孩,不擅表达,但懂得疼人,就是大家都觉得的好人,但也许就是因为大家都觉得好,余丹反而没有了这方面的想法。
对方小她六岁,对方在她眼里就是男孩,这让她在心理上就无法接受,他太年轻,他想要的是单纯的爱情,这个余丹觉得自己给不了,经历人世沧桑,她已没有黄花闺女的浪漫情怀。
同时,余丹觉得他无法承受和她在一起所要承担是重任,一个有过两次悲惨婚姻的女人,心里的创伤,他也许永远不会懂,还有那些自己无法不去做的事还的情,他扛不住,让他扛似乎也不应该。
她拒绝了他,说他就像个小弟弟,应该有更好的选择,她已不属于他的时代。也许是余丹的话点醒了他,或许是再继续下去觉得难为情,那男孩最终走了。
……
爱情应该是热烈和自私的,为了爱可以疯狂、可以失去理智、甚至可以不顾生命,但疯狂、失去理智的爱,有时又不是真正的爱情,“我爱你,而你是自由的”才是爱的真谛。
余丹这样想着,不禁猛吸一口烟,算是对自己的嘲笑。
……
是的,他和吴勇的爱彼此“是自由的”,自由到没有未来,她有时想,吴勇是不是那方面有病,还是根本就不爱她,相处这么多年,为什么他就没碰她。
而李光强不一样,他爱她,更多的是占有,他以拥有她占有她为人生的骄傲。可是那时余丹不懂,她要的他根本不懂,他也没有在乎她怎么想。
也许这也是很多人,过了一辈子,也不懂爱人到底要什么的悲剧。
在李光强的眼里余丹就是头驴,想咋骑就咋骑,每一次做那事,因为没有前奏,余丹感觉起初就像吃生柿子又苦又涩,接着像吃青苹果,苦涩中泛着甜味,而后就像吃西瓜滋润又甜蜜,但刚吃上口就没了,只留下久久难以散去的失落。
那时的她,连一个充气的硅胶女人都不如,两行浊泪,顺着两鬓,滑落在枕上,黑夜里,他没有察觉,没有察觉她的泪水,她的伤痛。
“如果没办法摆脱,只有把躯壳的肉身给你,我的灵魂你无法左右。我是悲哀的,守护不了自己的身体,你更悲哀,得不到我的灵魂。”她经常这样安慰自己,可是最终,连这种悲哀的机会都没有。
不知是药物的,还是香烟的麻醉,余丹感觉疼痛减轻了很多,这才重新裹上被子,在寒冷的夜里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