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诺曼人的战俘
联邦军官兵在斯卡莫高地休整补充了一个多小时,诺曼军队的第二波攻势如期而至。
这一次,魏斯没再呆在预备阵地待命。预备队替换下伤亡较大的连队,顶在了主阵地上。对于诺曼军队的凶猛炮火,初上战场的联邦士兵们似乎已经习以为常,他们冷静地往返于掩体坑道,而当诺曼战车和诺曼步兵们汹涌来袭之时,他们镇定地准备好武器弹药,直到军官下令开火,方才扣动扳机!
这残酷的战场,血腥的战斗,让年轻的士兵们迅速成长起来。如果能够顺利熬过这一战,无论是战斗技巧还是精神心理,都会获得惊奇的蜕变,然而面对志在必得的诺曼军队,奋战在斯卡莫高地上的人,也许只有很少能够活下来……
在诺曼军队逼近阵地之前,魏斯利用自己在两场战役中获得的经验和启发,帮助身边的联邦军官兵们应对强敌。精于战术的诺曼人,往往一边迎着守军密集火力摆出强攻之势,一边以机关炮、速射炮进行抵近射击,通过压制守军火力、杀伤守军人员,形成有利于进攻方的抵消模式。北方边境战役期间,诺曼帝国皇家第1陆战师连番猛攻联邦军阵地,到头来伤亡也只是跟守军相当,而在贝拉卡瑟隘口之战,诺曼军队攻下要塞所付出的代价,较联邦守军的伤亡要小得多。
诺曼军队的进攻战术当然不是无懈可击,其实只要熟悉他们,研究他们,不难找到对付他们的办法。堑壕里,魏斯一再叮嘱士兵们不要连续冒头射击,提防敌人的炮火和菠米弹,而且要善用菠米弹。
在斯卡莫高地的主阵地,第23国防师所属的第340预备团和第404预备团打得非常顽强,战前所做的充足准备,为他们提供了物质上的支持,而在他们的对立面,诺曼军队经过第一波进攻的试探,相应调整了攻击的方式和节拍,那些身披钢甲的战车不再冲击高地,而是在山脚提供火力输出,步兵担负主攻任务,数十上百人的小型步兵战斗群取代了数百人上千人的大中型步兵战斗群,而且每个步兵战斗群的核心是投弹手和喷火兵。菠米弹的投掷距离和喷火器的喷射距离有限,诺曼步兵战斗群在抵近守军阵地之前还显示不出威力,一旦靠近阵地,便会让守军官兵惶恐和颤抖——那些携带喷火器的喷火兵不是恶魔堪比恶魔,他们只要放出炽烈的火鞭,守军阵地必定哀嚎一片。那些骇人的烈焰,仿佛令空气都变得灼热无比,它们制造出了一个又一个炼狱般的场景,瞬间摧垮了人们的斗志和勇气。
见右侧阵地陷入火海,防御火力锐减,魏斯连忙招呼侧旁的机炮战斗组:“速射炮,目标右前方五百尺,连续射击!”
那是一门)口径速射炮,在国防师的标准编制中,是配属到步兵连的重火力。在魏斯的召唤下,炮手们迅速调转方向,朝逼近阵地的诺曼步兵群猛烈射击。倾斜而至的火力,转眼便毙伤了十多名诺曼步兵,暂时将余下的士兵压制在了原地,但他们的进攻没有罢手,即便扑倒在地,也继续用菠米弹展开攻击,接二连三的爆炸过后,他们正对的守军阵地上已经看不到人影了。
见此情形,魏斯连忙大声招呼身旁的一名士官:“戈法,带上你的分队跟我来!”
激烈的战斗、惨烈的搏杀,有时会让人颤栗恐惧,有时又让人热血沸腾。魏斯起身离开,被他点到名字的士官毫不迟疑地跟了上去,受他指挥的十多名联邦军士兵也紧随其后,他们有的目光坚定、面无惧色,也有的惶惶不安、跌跌撞撞。
沿堑壕移动的过程中,魏斯有意压低身形,时而小步快跑,时而停下来察看敌情。只要己方速射炮持续发威,那伙突进到距离守军阵地仅有百余尺的诺曼步兵始终动弹不得,可是好景不长,几发炮弹呼啸而来,落在魏斯他们刚才所处的阵地,一连串的爆炸过后,那门速射炮彻底哑了火。
速射炮的火力一停,那些诺曼步兵就像是嗅到了血腥味的鲨鱼,迅即以亢奋姿态向前突进。魏斯从腰后摸出一枚菠米弹,拉掉扣环,猛力甩了出去,顺势唤道:“戈法,投弹!”
菠米弹在空中划出一道恰到好处的弧线,不偏不倚地落到了诺曼步兵当中。魏斯又接着往前小跑几步,突然眼前闪过一道黑影,紧接着眼前火光一闪,整个人仿佛从正面被一辆高速行进的汽车给撞上了,瞬间倒飞了出去,在剧烈的痛感传来的瞬间,他就像是被这世界抹去了一样,突然失去了全部意识。
不知过了多久,魏斯突然睁开眼睛,全身知觉在视觉的引领下得以恢复。没来得及平复呼吸,赫然发现周围都是诺曼士兵。这下,他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只能眼睁睁看着诺曼人在视线里晃动。他们有的在加固阵地,有的在沿着堑壕清理尸体,把诺曼士兵的遗骸抬去一边,将联邦士兵搁一边,堑壕里的武器也被收拢起来堆在一起。
自己晕过去多久了?斯卡莫高地已经全部被诺曼军队夺取了?对岸的联邦军队有没有炸桥?有没有发动反击?
这一连串的想法让魏斯更觉头疼。突然,一名诺曼士兵走近,冷不丁发现这名躺在地上的联邦军人正睁眼看着自己,急忙拿起枪,将枪口对准魏斯,嘴里嚷着什么,可魏斯完全听不懂。以诺曼军队对待战俘的恶名,他心里已经做好了随时就义的准备。不过,这个面容青涩的诺曼士兵没有朝他开枪。旁边迅速跑来两名诺曼士兵,他们手里端着步枪,从头到尾都没有认真瞄准魏斯。三人短暂交流之后,年龄稍长的那个背起步枪,在魏斯面前蹲了下来,说了句生涩的阿尔斯特语:“投降能活命。”
魏斯瞪着眼,皱着眉,身体刚刚恢复了一些气力。如果手里有支枪,还能跟这些诺曼士兵搏上一搏,但他的佩枪在晕厥之时丢失了,靠拳头完全是送死。可是,他不甘心在有意识的情况下向诺曼人投降,捏着拳头,在苟且求生与英勇就义之间踌躇。就在这时,一名眉清目秀的诺曼士兵跑了过来,他没有携带武器,而是背着一个有通用医疗标识的箱子。蹲下来之后,他用魏斯能够勉强辨别的语音说道:“别动,医疗!”
这名医护兵的出现,竟然让魏斯在不知不觉间放弃了抵抗的念头。他一动不动地躺着,任由对方检查自己的伤势。这名诺曼医护兵从药箱里取出医疗工具,对魏斯的头部、右臂以及腹部进行了清创和包扎。就这么几分钟功夫,魏斯感觉好了很多,而等医护兵收拾好东西,蹲在旁边的那名诺曼士兵很麻利地搜走了魏斯腰带上的匕首,顺捎将他的口袋搜了一遍,然后将他从地上搀扶起来。
两名站在旁边的诺曼士兵抬高枪口,各自往后退了一步。
医护兵对他的同伴说了几句话,背着医药箱走开了。那名稍稍年长的诺曼士兵对发现魏斯的年轻士兵说了些什么,然后又用阿尔斯特向魏斯重申:“投降能活命。”
魏斯没有吭声,也没有任何表示。
年轻的诺曼士兵拔出刺刀装在步枪上,刀尖朝魏斯晃了晃,示意他往前走。两人一路下山,沿途魏斯看到了战斗中被击毁的诺曼战车和不少还未被清理的阵亡者尸体。虽然只用了两次冲锋就拿下了斯卡莫高地,诺曼军队还是付出了不小的代价。粗略估计,阵亡人数有两三千,可能略少于守军损失,但相差应该不会太大。
两人没有下到山脚,而是来到了守军防御体系的前沿阵地,这里已然成为了诺曼军队的战地中转站,部署了临时的医疗、指挥、辎重单位。在一个巨大的弹坑里,魏斯看到了数十名被俘的联邦军士兵或坐或躺,他们大多有伤在身,而且跟魏斯一样得到了战地救治。
几个诺曼士兵端着刺刀,在弹坑边缘居高临下地注视着他们。
在那名年轻诺曼士兵的示意下,魏斯走下弹坑。有人认出了他,但仅仅只是简单的目光交流,没有人发声招呼。
魏斯很自觉地坐到那名眼熟的士官身旁,低声向他询问战况。通过这名士官的叙述,魏斯了解到守军部队虽然没能撑过诺曼军队的第二波攻击,可仗还是打得非常顽强,基本上跟诺曼人拼到了最后。在山顶阵地失陷后,山背面的枪声爆炸声还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但现在已经完全听不到了。
从午后捱到了傍晚,期间诺曼人没有给这些战俘“喂投”,只是提供了一些淡水。及至黄昏,他们被诺曼人赶出弹坑,列队走到山脚,分乘数辆卡车离开战场。这些卡车向北行驶了半个多小时,将联邦军战俘们送到了一处开阔的、被铁丝网圈起的空地。
魏斯抬头仰望渐渐低垂的夜幕,深吸了一口气,看来要露天宿营了……
这个季节,户外的天气还不算太冷。被俘的联邦军官兵们自发地挤在一块取暖,这漫漫长夜不会太难熬,只是入夜之后,战场依然炮火不断,而且到了深夜,天空中传来了飞行舰艇的巨大轰鸣声,不久,南面传来密集的爆炸声,激烈的交火持续到了清晨,直到天边泛白才稍有停歇。
天亮后,联邦军战俘被诺曼人一车车运抵这里,他们带来了很不好的消息:诺曼军队连夜强攻联邦军阵地,他们成功架设浮桥,在南岸建立了桥头堡,并于下半夜祭出了他们擅长的空降突击战术,使萨姆巴拉河防线上的联邦部队腹背受敌。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这条防线没有轰然倒塌,联邦军队仍在各处阵地顽强抵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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