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江西陆家

这是幢典型的江西古民宅，依山傍水，带前后花园，三进两天井、两层楼。依稀可见的精美木雕、石雕，显示出它昔日的豪华。但岁月无情，现在早已破败不堪。

一幢偌大的房子，平时也就仅有一家人在此暂住，再无他人光顾，显得格外冷清。不过今天在大堂正中，祖孙三代共三人早已坐在那里，似是在等什么人。

坐在太师椅上的是位老者，虽有仙风道骨之气，无奈抱恙，强行端坐都有些勉强。一侧是位中年男子，虽然精神状态不错，但却是脸上写满了沧桑。他下手是位瘦高年轻男子，倒是意气风发，只是一脸疑惑，不知这是要唱哪出戏。

外面的汽车声响了，中年男子连忙起身迎了出去。老者端坐没动，年轻人本想起身，但看老者没动，也只站起来却没出去。中年男子领着几位领导模样的人进来了，老者这才要起身，年轻人连忙将其扶起。中年人介绍，这是我父亲，这是我儿子陆修文。然后介绍来者，这是县委孙书记，这是县长，这是乡党高官、乡长。孙书记跟陆爷爷握手问候后，又主动跟修文握手，并夸修文果然一表人才。虽说处级干部行政职务不高，但在县里，只要他们喊一嗓子，整个县城都要抖一抖。如果是以前，能跟这些人握手，修文一定会诚惶诚恐，但正如文婷所说，自从见过李老，还有什么样的人会让修文紧张？！不过纵使这样，修文一时也不知该怎么客气。

大家入座泡茶，大致问过陆爷爷的病情后，话题自然转到修文夺冠的事上来。

修文将进入前八后的种种事情大致说了，听得整个陆家人倒是心惊胆颤，但领导们却无动于衷，最后还是陆父最先反应过来，说这其中也没遇到什么大领导呀。修文这才恍然大悟，知道领导们想了解的是他认识了什么大领导。于是着重讲了蒋家客户的斗茶经过，不过他说得高兴，这些领导们却越听越乏味。陆父只好打断修文，说那两人都是什么人。修文有些不高兴了，说我不讲斗茶的故事，怎么能讲清楚后面的事情呢？说着加快了斗茶故事，最后讲到石田茂因输了而想起茶隐世家，李老肯定修文身份后，石田想来看陆爷爷但被修文拒绝，最后才有了要邀请陆爷爷免费去日本看病的说法，但这被李老先婉拒了，之后李老才说要竖高考落榜生典型。说到这，领导们这才开始有了反应。

孙书记立刻让秘书打电话叫来统战部长和高官，县长也叫来了人民医院院长、财政局长、城建局长和旅游局长。等人到齐，孙书记先发话，说还是李老站得高看得远，虽说日本人愿意出钱给陆爷爷治疗，但咱共产党丢不起这个脸，县里再困难也要给陆爷爷治病。财政局长想说什么，但张了张口最终没吭声。

修文听了有些奇怪，心想钱都给父亲了，并且说好自己掏钱给爷爷治病，父亲怎么没跟县里说？于是他看了眼父亲，陆父却扭头看向另一边，没吭声。修文等了会儿，见父亲没有开口的意思，只好说请医院协助前往北京、上海或广州治疗即可，费用我们自己解决。大家听了一愣，眼光齐齐看向修文。修文解释，在比赛时认识了一些朋友，表明愿意赞助治疗费。财政局长松了口气，连夸修文有本事。修文谦虚道，主要是爷爷有面子。见大家不解，修文看了看爷爷，见爷爷不反对，就将茶隐世家的情况大致介绍了一下。

经修文这么一介绍，孙书记这才意识到，陆爷爷在国内外都有一定知名度，刚才治病的事已经解决，那么这栋破房子也该修一修了，这样大家来看望陆爷爷就不会给县里丢脸。于是，他立刻将话题引到这幢房子上来。

陆爷爷介绍，这房子始建于宋朝，后不断完善和修建，到清末已成规模，但土改时分给了十几家农户，只留了现在的两间屋给我们，并且原来周围的花园等都没了。这些年大家出去打工都赚了些钱，陆续建了新房，所有人都搬走了，只剩我们还在此居住。因为各家都不在这里住，他们的住房也没人维修，眼看就要成危房了。

城建局长显然很会揣摩上意，听完就说，不如政府出面将这栋房子作为古民宅回收，然后县里出资维修，完后再免费给陆家居住。大家都点头赞同。

旅游局长是洞山人，县里几十年来对佛教曹洞宗祖庭之一洞山的旅游开发知之甚详。所以一听到茶隐第一家----江西陆家的称号时，心里也立刻有了主意，说可以在这里开发一个茶文化园，供人休闲度假。乡长一听顿时兴奋起来，说正好符合中央精神，建设新农村，搞农家乐。孙书记见财政局长一脸苦笑，就问财神有什么看法？财政局长迟疑了片刻，然后问两位局长，大约要投资多少？城建局长说修缮房子大约一百万左右，旅游局长则说洞山前前后后的投资和日本人、韩国人的捐赠，大约花了一千万左右。大家都知道县里的财政状况，一时都不说话。

修文这段时间一直在想茶隐世家三老的事情，听旅游局长这么一说很是兴奋，如果搞个茶文化研究院之类的，就可以让三老等过来住。而一见大家不吭声，心里也有些失望，再看看爷爷，就不仅仅是失望了。跟着爷爷跑了那么久，再看看这些茶商对爷爷的尊重，修文也逐渐能理解爷爷了。他想，这跟茶密切相关，说不定马总、文婷、魏公子或者令狐等，会有人有兴趣。虽说他完全没有把握，但为了让爷爷保留最后一点希望，于是硬着头皮问，有没有兴趣让外面的投资参与进来？县长当然求之不得，因为招商引资一直是县里拖后腿的指标，于是连忙说不仅有兴趣，还可以有减免税收等多种优惠政策。陆爷爷听了很激动，但一旁的陆父却不断焦急地向修文使眼色，因为他知道这里的投资环境很差，所以不希望修文的朋友进来后亏本。修文左右为难，最后说我帮忙问问。

到中午了，县长建议回县里吃饭。乡长急得忘了忌讳，说早就准备好了穿山甲和野猪肉等，不吃可惜了。大家都等孙书记拿主意。孙书记看了眼县长，又看了看乡长，然后说，你们呀，光想着自己舒服，陆爷爷身体不好，走不动，不如咱们就在这陆家祖屋吃吧。正说着，村支书和村长也闻讯赶到，招呼大家搬出几十年都没动过的八仙桌等。

见大家忙乎，孙书记对城建局长说，不如趁热打铁，叫你的人过来看看，也好作规划？城建局长听了一拍脑袋，对呀，雨瑶正好在我那里实习，就叫她过来吧，先勘察一下环境，再了解一下大家的想法。对了，大家还想吃什么菜？我让雨瑶顺便带过来。

大家又闲聊了会儿，城建局从县里点的菜最先到了。只是雨瑶没露面，说是先满屋子乱转去了。一会儿乡里的菜也来了，村里也加了些新鲜蔬菜，最后摆了四桌才够坐。

主桌上修文家三位男性上桌了，因为奶奶不肯上桌，修文妈也就不便上了。书记、县长和高官上桌了，还剩两个位置，其他人彼此谦让不肯上桌。按惯例大家相互谦让一轮过后，书记应该出面拍板，决定哪两位上桌。可今天有些奇怪，书记一直不说话，到后来大家都有些尴尬了。

正在这时，一个女孩走了过来。一件红色的羽绒大衣加上连衣帽子，将她整个人都包裹起来，只露出一张脸蛋。那是张标准的瓜子脸，白皙无瑕中又透出淡淡粉红，漂亮的大眼睛清澈明亮，长长的睫毛，小巧的鼻子和薄薄的双唇，并且一切都搭配得那么完美。一瞬间屋里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她的身上。

女孩早已习惯了这种场景，她根本没管这些，直奔主桌而去。一直站在一旁的城建局长连忙跟了过去，要给修文介绍，没想到女孩很大方：“不必介绍了，我在县里的新闻里看过报道，第十届茶艺大赛冠军，县里自强不息的楷模，对吧？”修文正要谦虚一下，不料女孩扑哧一笑:“逗你玩的，咱们是同学，当年我还问过你数学题呢。只是今天这么西装革履地一打扮，如果在大街上见到，倒真是认不出来。”修文听了连忙站起来，努力回忆了一下，还真没想起对方是谁。女孩也不觉得尴尬，说你不会假装不认识我吧？如果想假装，先罚三杯再说。城建局长忙在一旁提醒：“我听说雨瑶可是你们学校的校花。”修文这才猛然想起她是谁：“公主？！”原来雨瑶可是当年全校男同学心目中高高在上的女神，不仅人漂亮且学习极好，还是县长千金，所以男同学私下里都叫她公主。记得当时她问过他一道数学题，虽然最后是父亲帮解的，但他也为此兴奋了一个月。但眼前这位虽然依旧是绝色美人，却没了当年高高在上的傲气。或许，可能连修文自己也没意识到，他是因为跟文婷打交道多了，才没了在女神面前的自卑感，从而也就不觉得对方高高在上了。不过无论如何，站在昔日梦中女神面前，修文还是有些不自然。

“这还差不多，也不枉本公主不辞辛劳地来给你送菜。”雨瑶一幅朕原谅你了的表情，然后看了眼陆父，说：“陆叔，您这位置让给我吧？”陆父倒也没介意，站起身来，一旁的修文有些不满，心想凭什么？便在一旁拉住陆父。陆父当作什么也没发生，还是硬站起来了。修文见此也只能起身，给父亲让坐。不料却被雨瑶伸手按住，然后说：“爷爷代表传统，你代表未来，我得好好听听你和爷爷的教诲。”说着就在陆爷爷和修文之间坐下。

其他人都笑着望向孙书记。修文这才想起，当年的县长，如今已是书记了。孙书记见雨瑶已经坐下，只得一副无奈的样子对城建局长说：“房屋修缮和整体规划是当务之急，你也坐下听听陆爷爷和其他人的意见吧。”原来，孙书记是在等女儿上桌，大家也是心领神会，各桌的座位很快排定。

就在这时，陆奶奶不知何时走到陆父旁边，“小声”对陆父说，你把小兰子也叫过来吃饭吧。陆父愣了愣神才反应过来，扭头看了眼修文。修文连忙摇头却没说话。陆奶奶生气了，站在那不走。陆母见此连忙走了过来。雨瑶聪明，立刻说要去洗手间，走开了。修文知道奶奶的脾气，无奈，只得小声说：“在半决赛时，小兰子的对手是东海，东海承诺给小兰子一份月薪六千的合同，让小兰子放弃比赛。结果小兰子就真的放弃比赛，跟东海的人去珠海了。”“混账东西！”没等修文把话说完，修文爷爷已经骂出声了，“她不再是陆家的弟子。”大家都不敢接话。陆母见此悄悄问修文：“那小兰子会去打工吗？”修文迟疑了一下才说：“决赛在我和东海之间进行，赛前东海对我做了些违法的事情，其中也牵涉到小兰子，他输给我后怕被抓，赛完立刻去美国了，所以合同自然兑现不了。”大家不再说话，见雨瑶回来，陆母搀着奶奶离开了。

酒过三巡，客套话都说完了，雨瑶这才问陆爷爷有什么想法？陆爷爷想起过去的好时光，有心想要恢复到原先的模样，但那些年造成的心里阴影有些大，迟疑着没说话。见陆爷爷不吭声，雨瑶只好说，有两种方法，一是翻新，把旧的部分拆掉，改成新的；另一种做法是修旧如旧，就是看着还像旧的，但里面全加固了。不像现在，整个一危房。陆爷爷见雨瑶没说到点子上，鼓了鼓勇气说，我希望完全恢复原来的样子。旁桌的村长听了吓了一跳，说过去的占地面积是现在房屋的10倍不止，会牵涉到周围的山地、农田和鱼塘等。大家听了先是一愣，很快旅游局长和城建局长就不约而同地笑起来，说村长实在短视，我们想到的不仅要将这附近全部纳入规划，甚至整个村都要纳入整体规划，按以往洞山的开发经验，村里肯定不吃亏！

雨瑶又问修文，修文想到茶佛等，说可以考虑建个培训基地，给大家培训茶艺。没等修文说完，陆爷爷立刻反对。修文笑了笑说，您别急，陆家的东西不肯外传，但别人愿意。说着起身进里屋拿了两本书出来递给爷爷。爷爷不接，问是什么？修文回答说是《六祖坛经》，爷爷一愣，问还有呢？修文答，《禅茶》。爷爷如触电般抽了一下，生怕修文反悔似的立刻从修文手上将两本书夺了过去，翻看了几页《禅茶》，确认无误后合了起来并递给了奶奶。修文见了忙说，那是给我的。爷爷立刻拉下脸来说，我不看，你也不许看。修文说你不愿意教别人不代表别人不愿意教，这是茶佛爷爷给我的教材。爷爷顿时怒吼，说不许看就不许看。修文正要接话，雨瑶在一旁扯了扯修文的衣袖问，什么书？修文生气地说是《葵花宝典》，爷爷怕我看了陆家就没传人了。大家听了都笑起来。爷爷不懂什么是《葵花宝典》，但却很严肃地接了句，如果你看了，陆家就真没传人了。大家见陆爷爷那么认真，以为这真是类似《葵花宝典》的什么秘籍，顿时面面相觑。只有陆家人知道，这是陆爷爷在警告修文，如果学了禅茶就别再学陆家的茶艺了。

大家安静了会儿，最后还是旅游局长反应快，说现在流行禅修什么的，我们当然不能明说，但可以的设计上加入这些功能，比如度假应有长短之分，既能满足附近周末休息喝茶的需要，也能让人住上10天半月甚至更长的时间。后一种既可以是培训，也可以是禅修什么的。说得修文眼睛一亮，让茶佛来搞个禅修什么的，效果肯定不会差。

大家七嘴八舌地议论了会儿，最后城建局长说，大家的估计没错，总投入应该在一千万左右。说着大家听了都看向修文。显然，说了半天，最后落实还得依赖修文的投资。修文有些尴尬，但见爷爷一副急迫的样子，犹豫再三，最后还是开免提拨给了文婷。文婷听了也觉得是个不错的想法，就说如果爷爷身体不错就可以搞，在一千万以内蒋家可以直接投，超过部分可以向银行贷款。并且，如果真做，可以给陆爷爷个人20%的干股。另外，就按私家庄园的格调搞就行。

大家一听有人愿意投资，都兴奋起来。

城建局长问陆爷爷，陆家祖屋的样子不能变，但新建的房屋不能再用砖瓦结构了吧？修文想起紫荆山庄，抢着说紫荆山庄的风格蛮合适的。雨瑶在一旁问，你去过紫荆山庄？修文说去过两次，一次是见李老和石田茂，另外一次是见马总。得知修文还见过大名鼎鼎的马总，大家一时肃然起敬，连忙借机敬了修文一回。完毕雨瑶这才解释，紫荆山庄是新徽派建筑风格，由贝聿铭首开先河，最早的就是苏州博物馆。但紫荆山庄的独特之处在于这是深圳市政府的最高规格的接待处，好多国家领导人都在那里住过。雨瑶说着又问，见过那些国家领导人栽的树吗？修文一脸懵圈，说两次都是车开到别墅门口，下去就进别墅了。下次再去一定好好看看。

正当大家兴高采烈之时，旁边开始有人往屋里搬锅碗調盆。大家不明所以，只有村长脸色难看起来。书记问怎么回事？村长说估计是大家知道政府要回购这栋房子，所以都搬回来住，这样好多要点钱。书记顿时拉下了脸，财政局长摇摇头，说这回没个几百万下不来，并且时间不知要拖两年还是三年。陆爷爷一听脸都青了，他不知道自己还能活多长时间，而陆家几乎就是败在他们这一代手里，好不容易有复兴的机会，没想到又要被这帮村民给搅黄了。

修文怕爷爷病情加重，但自己也没什么好办法。于是他下意识地拨通了文婷的电话，文婷听了几句就懂了，然后笑着说这很好办。修文听说文婷有办法，想尽快安慰爷爷，就又开了免提，只见电话里文婷道：“你们要建的，是茶隐世家里号称茶隐第一家的江西陆家的住宅，这里只有两个关键词，‘江西’和‘陆爷爷’！所以，你们可以在江西任何一个地方买块便宜的土地来建栋房子，让陆爷爷住在那里就可以了。如果爷爷喜欢老房子的样子，那就照老房子的样子重建一栋，如果爷爷无所谓，完全可以建一个新的建筑群。至于这村那乡什么的，完全无所谓！”修文听了豁然开朗，心中也是万分敬佩文婷的应变能力，于是连忙道谢。文婷也没客气，只是问爷爷身体好吗？如有可能，她想来看看爷爷。修文正考虑怎么用词，身旁的雨瑶一把抓过电话给挂了，说：“这种狐狸精的意见你也听？如果你敢离开宜丰，我生吃了你！”修文也急了：“你别胡说，你口中的狐狸精就是刚才说话的投资者。”大家顿时愣了，雨瑶也愣了愣，但依旧不服输：“有钱就了不起呀？不就一千万吗？其实这种好事就不应该给外人占便宜，完全可以搞内部集资，集给三、五百万，再在银行贷个五百万，不就可以了吗？！”雨瑶见大家没反应，又补了句：“我个人先投资一百万。”大家依旧没吭声，孙书记只好发话了，有规定不让干部及直系亲属介入公司经营。雨瑶想也没想就对修文说，我出100万，你代持？修文没听懂，在场很多人也没听懂。雨瑶摇摇头，解释说，就是在公司的章程里，这100万是你出的，但咱们私下签一份协议，表明这钱是我的。这下没等修文说话，孙书记已是很生气地喊了声瑶瑶，雨瑶这才没再说话。其实修文也很生气，凭什么挂掉他的电话？！但想起雨瑶的绰号，想想也对，公主嘛，就是漂亮可爱加刁蛮任性。

气氛变得有些怪异起来。原本只是借看望陆爷爷来探探修文的底，现在却成了要将陆家留在本地。雨瑶出资的建议虽说可行，但修文的朋友显然不缺钱。于是，要留陆家只能另想它法了。孙书记举杯敬陆父，问陆老师哪年到一中？当教研室主任几年了？得到答案后对县长感慨，咱们陆老师当主任都快30年了，进步实在太慢。县长也是聪明人，立刻说其实我们早就注意到了，这不，一中黄校长明年退休，副校长的位置就能空出来。何况，说是说明年，其实也就2~3个月的时间了，过完年就该办手续了。

陆父听了心中顿时五味杂陈，当年竞争副校长，他因父亲地主成分而输给了黄校长。难道现在又因父亲是茶隐世家的人，让他又有了升副校长的机会？陆母正好过来倒茶，听了见陆父不吭声，立刻端起陆父的酒杯给孙书记敬酒，说我们都是土生土长的宜丰人，所谓故土难离，何况还有这么好的父母官关心和照顾，所以我们肯定会留在宜丰的。陆爷爷听了很想发火，可想想儿子的确是被自己的地主身份耽误了一辈子，好歹有个机会，就忍住没吭声。

雨瑶也反应过来，立刻举杯向修文赔不是：“对不起，刚才太冲动。其实我是真心想做这个项目，要不，我回去跟我导师商量一下，就将这个设计作为我的毕业设计课题来做。这样可以省一大笔设计费，还可以得到全国最好的设计师指导，好吗？”见修文没吭声，雨瑶又补了一句：“你好歹给我个机会呀。”“男人嘛就该大度点，也别说其它的，陪雨瑶把酒给干了。”城建局长显然看出了门道，“其实，这也是给你自己一个机会，对吧？”修文看了眼爷爷，爷爷没理他。最后还是陆父出来圆场：“修文自学茶后就再也没喝过酒了，不过今天特殊，的确该给雨瑶姑娘一个面子，就一杯吧，下不为例。”修文知道父亲需要“进步”，需要被社会承认，只好站起身，但还是忍不住嘟囔了一句，当年黄校长那会儿，就该我父亲上。说得大家都愣住了。还是孙书记反应快，说还真是，当年就是黄校长跟陆主任争副校长的位置，陆主任的确具有当校长的资格。孙书记说着话题一转，说修文你不从政真是可惜了。雨瑶显然没想到事情突然会变成这样，心中不满却也不敢在此时招惹修文，只好假装埋怨父亲，说：“爸，我只想跟修文为同学情谊干一杯，你就别扯其它的了。”说完主动将修文杯子里的酒倒了一些到自己杯子里，修文只得干了。

到了此时，最坐不住的人该是乡长了。他连忙站起来表态：“大家别担心，关于房子和周围土地的事，我们乡里自己解决，到时只以标准的土地作价入股就行。”村长再傻，到现在也该明白了，不出乡，也还是可以出村的。所以，他虽然知道现在的村民难缠，但也还是咬牙站起来，说保证不会出现“钉子户”。

到了此时，修文心里也不是个滋味，原本就是看看爷爷，了解了解情况，怎么一下子就变成讨价还价了？不过能帮到父亲，哪怕不那么光明正大，修文心里还是有些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