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公私分明

一得到的文婷航班号，修文便马不停蹄地往回赶。

幸好文婷的飞机晚点，修文才比文婷早20分钟到达南昌机场。

文婷带了三个人来。

两位50左右，分别姓李和王，还有位年龄大些，有60多，复姓慕容。

县长亲自来接，并说明孙书记因接待市领导不能来，特意让他女儿雨瑶一同来接。

三位随从上了县政府的车，文婷跟修文上了雨瑶的车。

安排几人入住厚德大酒店后，直接去吃饭。

那是个很偏僻的地方。

房子也很不起眼，但菜全是山珍。麂子、野猪、穿山甲、石蛙、狗肉、甲鱼、娃娃鱼、冬笋和时鲜蔬菜。

文婷等也是见惯了大场面的人，但此时也有些傻眼。

李先生拿出手机想拍照，但被文婷制止，说好好吃，拍什么拍。

县长立刻长舒了口气。

饭吃了几个小时，算是中、晚餐一起吃了。

回到宾馆，文婷让其他人先休息，顺便研究一下最新资料，她则拿了伴手礼去修文家。

陆家拿出了很多土特产招待文婷，什么冻米糖、南瓜干、红薯片等，热情得让文婷有点受不了。

文婷只好样样都尝了口，很快饱了。于是提出要参观一下修文的新家。

修文和雨瑶领着先在楼下转了一圈。

上得楼来，文婷这才认真看了眼雨瑶，说设计得不错。

进入卧室，文婷有些兴奋，说宾馆太差，今晚我就睡这里了。

雨瑶一愣，不禁脱口而出，说那我们睡哪里？

文婷看了眼雨瑶，说你们还没结婚吧？那就回家睡吧。至于他嘛，书房、沙发、打地铺还是也睡在这张床上，都无所谓。

“你……”本就很紧张的雨瑶一听这话气得涨红了脸，她没想到文婷会如此放肆。

“别你你你的了，又不是没在一张床上睡过，你那么紧张干嘛。”文婷戏谑地看着雨瑶，“修文，我没胡说吧？”

修文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心想当初文婷想赢得比赛，现在居然跟没事人般旧话重提。

修文正要解释，但话到嘴边，却发现“文婷想色诱自己”是不能说的。

他只得一脸无奈地保持沉默。

雨瑶见修文默认了，终于忍不住发飙了，拉下脸问修文：“她说的是真的吗？”

“……”修文想了半天，只好岔开话题，“文婷姐是我命中的贵人，如果没有她的帮助，我根本连比赛都参加不了，更别说拿冠军。

而爷爷在上海治病，也是文婷姐帮忙要病房、安排我爸妈的吃住等，于我家也有恩。

所以，她若坚持，我必须让。”

“我不要听你说这些，我是问你她刚才说的是不是真的？”雨瑶喊了起来。

“……”修文知道不能承认，但也无法否认。

“你还有多少事瞒着我？”雨瑶的眼泪下来了，“好，我走，我回家！”

雨瑶说着就跑出去了。

修文对文婷说了句你先坐，然后慌忙追了出去。

雨瑶正在等电梯，修文怎么劝也劝不住，只好跟着下楼。

见雨瑶上车，修文说如果你爸妈不介意，那我去你家住？

雨瑶没让修文上车，头也不回地开车走了。

修文回到家，修文爸妈问发生什么了？

修文苦笑着说，文婷说宾馆环境不好，要睡我的卧室。我没法不同意，结果气跑了雨瑶。

修文父母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

这时文婷从楼上探出头来，说不会用浴室里的先进设备。

修文父母权当没听见，早早进屋去了。

修文磨蹭着上了楼，帮文婷放好水，然后去了书房，那里还有张小床。

过了会儿，文婷穿着睡衣来到书房，问：“你的小朋友就这么跑了？”

修文点点头，说：“这里温度低，你还是回房睡吧。”

“真是个傻孩子，要是我，怎么也得守在这里陪你。”文婷说，“不过，这里的确比房间温度低，去房间聊吧。”

修文没动，文婷说：“如果我明天感冒了，就没法工作了。”

修文只得起身过去。

文婷让修文拿出吹风机，帮她吹头发。

修文心里感叹，马总说得对，在文婷面前，自己就是个小毛孩。不过既然如此，那就认了吧。文婷不仅有恩于自己，还有恩于这个家庭，她要干什么，自己很难反对。

想明白，修文也不做作，让文婷坐下，拿出电吹风帮文婷吹了起来。

“姐好看吗？”文婷问，修文看着化妆镜里的文婷，粉嫩的脸，嘴唇比化妆后更加鲜艳，脖子白皙修长，睡衣略显透明，隐隐透着诱惑。

修文知道，如果再换个角度，会有更多的诱惑，于是赶紧专注于文婷的头发。但也由衷地说：“好看！”

“跟你的小朋友比如何？”文婷问。

“她是小朋友，你是女皇。”修文答。

“那你呢？”文婷被修文的回答逗笑了。

“我是你的臣民。”修文答。

“……”文婷没说话，她知道修文说的是真心话，“我累了，抱我上床好吗？”

修文迟疑了一下，然后转身往外走。

刚走到门口，文婷突然说：“算我求你了，别走，陪我说说话好吗？”

修文扭头停住脚步，文婷说：“我只是找不到可以轻松说说话的人。”

修文多少有些意外。

不过，随着赵、孙会长落选和东海远赴美国，在众人眼里，文婷就不仅是个标准的富二代，还是个极善权谋的女强人；而在家族内部，对她更多的应该是敬畏！

想通这些，修文突然觉得文婷的确有些可怜。于是走回坐下。

文婷说你一身臭烘烘的，去洗个澡。

待修文吹干头发坐下，两人都没说话。

安静了好一会儿，最后修文没话找话：“没想到你卸了妆还那么好看，尤其是嘴唇，比化妆后还鲜嫩。”

“我特意用了暗一些的唇膏，免得别人光顾着看我的嘴唇而忘了我说什么。”文婷解释，“怎么样，想尝尝吗？”

“睡吧。”修文说。

“睡不着，借你胳膊枕枕？”文婷说。修文没动。

“东海走后我就再没人了。”文婷说，“可我也是女人，会饥渴。”

“别这样好吗？”修文半天才道：“你让我觉得自己像是面首。”

文婷没想到修文会用面首这个词，顿时沉默了下来。

过了好一会儿，文婷的眼泪流了下来，说：“中国有14亿人口，可我怎么就找不到一个能说会儿话的人？”

“其实东海人不坏。”修文想了想说。

“他不懂我。”文婷说。

“要说懂你，倒是孙公子更懂你。”修文说。

“可能，只是赵、孙两家都成这样了，估计也就没可能了。”文婷说。

“你就不能放弃吗？”修文沉默了很久才说。

文婷的身体突然颤抖了一下，显然被修文这句话触动了。但过了一会儿还是说：“自从我决定用生命捍卫我的家时，就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修文听了也是心头一震，联想到自己，当一个人要开始为长辈承担责任时，的确有太多的辛苦。想到这，他不由自主地抱紧了文婷。

文婷突然说：“我一向公私分明。”

修文愣了愣神才反应过来，顿时肾上腺素急升。

……

次日早上6：00多修文就被文婷叫醒，说要他带她去爬山。

修文问爬什么山？

文婷指这床头柜上修文给雨瑶拍的那张在山顶的照片说，这座山。

修文顿时清醒，想了半天说好。

洗漱饭毕，修文偷偷给雨瑶打电话，说文婷要去祖屋，能不能安排辆车？

雨瑶说你不是要跟她过两人生活吗，你自己带她去。

修文说你知道我只会骑摩托，我这样带她去不是让全县人民都知道了吗？

雨瑶说我不管，便直接挂了电话。

修文又拨了几次，雨瑶直接给掐了。

“昨天走就是错误，今天不来就错上加错了。她就不怕煮熟的鸭子飞了。”文婷见此说，“走吧，早点去吧，否则朝霞没了。”

“那张是晚霞。”修文说。

“可我喜欢朝霞。”文婷说。

大清早没人，修文的摩托惊醒了很多人的早梦。

他们很快爬到了山顶，还真是彩霞满天。

水汽也自地面升起，晚起的人们还在做早餐，几缕袅袅升起的炊烟让村子犹如仙境。

文婷脱去了外套，里面是一条高档的连衣裙，她侧着身，自有一番高贵女王的气质。

修文连忙拍照。

拍完了各种角度，文婷突然让修文转过身去，修文不知文婷要干什么，但还是转过了身。

很快文婷说好了，继续拍吧。

修文转过身吓了一跳，文婷已一丝不挂！

可在霞光的照耀下，文婷依然有种仙女般的感觉。

修文想了想，这是气质，纵使如此，她依然有一种大气。

“你想冻死我呀。”文婷喊。

修文连忙按下了快门。

虽然是全方位拍摄，但修文还是避开了敏感部位。

这样的照片，更有艺术美感。

正当修文全神贯注地拍摄时，文婷突然迅速地套上了连衣裙。

就在这时，雨瑶陪着慕容等三人走了过来。

修文心里惊出一身冷汗。

文婷却是从容地说要换套衣服再拍，走到一边去了。

又是一番合影留念。

下山后，雨瑶边走边给大家介绍整体规划。

李、王二人一直没说话，只有慕容不时地点头称好，只是细心的人才会发现，他的点头跟雨瑶的介绍并不同步。

介绍完，大家回县城随便吃了些东西。

李、王便说要随意走走，慕容表示要跟他们一起去。

文婷则说想去宜春明月山看看。

雨瑶见没她什么事便也走了。

修文追过去说，去宜春是不能骑摩托的，雨瑶说那你找县政府吧。

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修文无奈，只好找县长。

很快，县政府办公室主任亲自开车陪他们去。

到目的地后先去山顶栈道转了一圈，然后去山顶宾馆登记住宿。

文婷在登记的同时，让服务员再拿一个本子让修文也登记。

服务员解释只有一个本子。

文婷哦了一声，登记完翻到第一页看了看，这才递给修文，让他登记。

在等待过程中，文婷问酒店有多少个房间？服务员说不知道。文婷说，如果房间够，下次茶协的理事会可以考虑在此开。服务员这才说了具体的房间数量。

县办主任让服务员领着去看文婷的房间，解释说山顶的房间有一大特色，是晚上可以打开屋顶看星星。

这让见惯世面的文婷也不禁有些诧异，觉得这是个不错的主意。

可进到房间才发现，屋顶打不开。

问服务员，服务员说现在能开的只有两间了，价格还要高。

主任有些为难。

文婷说帮我换吧，我知道现在八项规定管得严，钱我出。

主任看着修文，修文点点头，说她出就她出吧。

来到房间，文婷问这房间是不是很久没人住了，有一股霉味。

说着让服务员将屋顶及窗户都打开，并从包里拿出了自己的床套和被单，让服务员更换。

下午下山泡温泉，晚上在农家吃野味。

吃完饭主任送他们上山后，自己又下去住了。

文婷让修文跟着进了她的房间，一进屋就脱了高跟鞋倒在床上。

修文倒了两杯白开水，这才在沙发上坐下。

文婷拍了拍床说，过来说会儿话。

修文只得起身坐在了床上。

文婷问：“你真的很想搞祖屋的旅游项目吗？”

修文点点头。

文婷说：“按我的理解，估计李、王二人不会同意。而他俩是我爸的老人，我平时都得叫他们叔叔。”

修文认真看了眼文婷，确认她不是在开玩笑，就说：“真正在乎的是爷爷。毕竟，自唐以来就有茶隐世家，不能在他这里就这么稀里糊涂没了。”

文婷点点头，然后说：“如果你实在想，我先借给你800万，你先搞，等我说服我爸后在来正式签合作项目？”

修文问：“这个项目我一直也觉得不错，为什么你们会认为没前途呢？”

文婷看了看修文，说：“这样吧，我们明天会跟县政府有个具体的交流，到时我们会将具体意见拿出来。”

见修文有些意兴阑珊，文婷没再多解释，让修文早点休息。

修文愣了愣神，本以为在这种情况下文婷会跟自己缠绵，可文婷就这么让自己走了。

或许，文婷昨晚吃饱了。修文想着，但很快意识到这种想法很无聊。

次日文婷早早地回到县里，要和县里交流一下看法。

县长亲自挂帅，叫来好几个局的局长，局长们又叫了各自的业务主管，于是一下子来了十几个人。

开场白大家彼此客气了几句。

然后王先生开始说话了：“首先，县里的可行性报告用了很大的篇幅讨论随着陆家祖屋的开发，周边农民的人均收入会有很多的提高。我们不否认这个事实，但在商言商，这对于投资者而言没有任何影响；

其次，作为投资者，我们最关心的是成本回收或退出机制，但这里完全没有谈退出机制。而成本回收，按可行性报告分析，收入来源主要有门票、休闲度假的住宿、培训等几大块。其中培训这块语焉不详，不知具体怎么获取，门票和休闲住宿这块则有明显夸大的成分；

第三是营运部分，报告称可以在5年内达到收支平衡，可又说10年可以回收成本，这里好象有个矛盾，按报告里的理解，应该是5年之后再用10年回收成本，也就是说回收成本需要15年；

第四，报告里面忽略了一个关键因素，那就是银行利息。哪怕按活期计算，1000万的存款应该有多少银行利息？如果加上这，就按报告里的分析，15年也无法回收。何况，我们还要除去夸张的部分。”

政府方的人员显然没想到对方会这么直截了当，都有些受不了。

但他们也拿不出有力证据，只好反问对方，凭什么说政府方的数据有夸大成分。

李先生先解释说：“关于门票收入，我去考察过洞山。

卖门票的不肯说实话，但门外卖香的人会说。

他们提供的数据和你们提供的数据相差很大。

如果说洞山还有个初一、十五进香的习惯，那么陆家祖屋会不会比洞山人数更少？

并且，周边农民收入，也没你们分析的那么好。

我去了洞山附近的几个村庄，进去看到的真实情况，远比他们口头说的还要差。”

旅游局长有些坐不住了，说洞山没有搞旅游休闲，而这一块的收入是相对可观的。

李、王都看向了文婷。

文婷苦笑着摇了摇头说：“恐怕旅游休闲这块应该比想象的更差吧？宜春的明月山经过了十几年的宣传和经营，日子都过得如此惨淡，你们这里还不通火车，凭什么说会比明月山更强？”

“据我所知，明月山经营得不错。”旅游局长说。

“可我昨天住的山顶酒店，入住率连20%都不到。”文婷说。

旅游局长愣了下才说：“入住率可是保密的，你是怎么得到的？”

这么一说修文也觉得奇怪，去宜春除了晚上睡觉，文婷一直没离开自己的视线。自己一无所知，凭什么文婷说入住率少于20%？

文婷见大家不服，就笑着说：“其实修文也是可以算出来的，只是他没用心罢了。”

修文更是傻眼了。

文婷继续说：“酒店里就只有一本旅客登记本，每页有30行，也就是有30人，背面不做登记用。看一下第一页第一行的登记时间，看看总页数，再问问总客房数，这个结论就不会很难得出。”

修文不解地问：“那个总页数就一定对吗？”

旅游局长苦笑了一下说：“肯定不会错，那是公安局要求的，不允许撕毁任何一页。”

大家很失望，文婷为了安慰一下修文，特意问了句慕容，慕容说：“陆家祖屋不错，应该投。”

晚上文婷依旧占据了修文的床。

见修文一脸沮丧，文婷就问：“是不是真的那么着急？”

修文解释：“陆家祖屋修缮的国家款项已经到位，马上就要动工了。如果这边投资不到位，整个项目就会很尴尬。”

文婷听了这才说：“慕容其实是风水师，他一直看好陆家这块地。所有干脆还是按前面说的，先借800万，后面的事情到时再说。”

见修文还是一脸忧愁，就笑着说：“好了，钱不算什么，以后别辜负了我对你的好就行。”

说得修文满心惭愧，只好加倍地让文婷更满足。

不过在他心里，却总有种挥之不去的“面首”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