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3章 鏖战
初秋的热风从战场上飘过,把浓重的血腥味终于是吹散了一些。
吴信手持着长弓的手臂终于是放了下来,这时候才是感觉到酸疼难忍。
“万岁!”
“万岁!”
在吴信的耳边,是上万汉军将士胜利之后的高呼呐喊声。
“将军,贼胡已经退兵了!”副将曹嶷来到主将吴信的旁边说道。
“这些果然是贼胡的精锐,明明已经连续转战两个月了,竟然还可以进攻的如此凶猛!”
吴信望着逐渐远去的匈奴军队缓缓地说道。
“嘿嘿,如此凶猛又如何,还不是被我们打退了!”副将曹嶷说道。
今天只是双方交战的第一天。
虽然汉军的营寨十分不完善,但还是在一番鏖战之后击退了匈奴人。
望着在阵前的那些匈奴士兵的尸体,吴信却没有什么太放松的表情。
他知道,这不过才刚刚开始。
匈奴军队的人数远远多于自己,并且从今日的战斗来看,也都是战力不俗的精兵。
“传令,让后军马上轮换过来,抓紧时间修补工事!”
吴信大声的命令道。
现在汉军面临两线的压力,必须要抓紧任何一点时间来巩固工事。
在一面迎风招展的汉旗之下,匈奴皇帝刘曜头戴一顶装饰着鹰和龙的头盔,双目炯炯的望着远处的汉军阵列。
金色的盔饰在阳光下闪闪发光,衬托着刘曜散发出来的气场。
“陛下,末将无能,请陛下责罚!”
刚刚败退回来的匈奴将领向刘曜请罪。
匈奴皇帝刘曜冷冷看了他一眼,然后才缓缓的说道。
'起来吧,今日只不过是试一试贼军的底细,明日才是正题!'
听到匈奴皇帝刘曜的宽恕后,这名羌胡出身的匈奴部将立刻长出了一口气,小心翼翼的起身立于旁边。
这个时候,从外面来了一名心腹将领。
“陛下,末将已经寻得大概的道路了。”
匈奴皇帝刘曜一听,立刻就是提起的精神,“甚好,可曾探清楚了道路的详情?”
“回禀陛下,那条道路毕竟是小路,罕有人至,已经是杂草丛生,只能是大概的猜测一下,不过应该是差不了。”
这名部将恭恭敬敬的答道。
“既然这样的话,那应该是没有什么问题了。”
匈奴皇帝刘曜满意的点了点头。
他派人寻找的道路,正是绕开前方汉军营地的道路。
刘曜想着派遣兵力绕道汉军的后方,一方面可以联络上潼关的呼延晏所部,另一方还可以两面合击。
翌日,天色才刚刚有了灰蒙蒙亮色的时候,一只数千人的匈奴骑兵就从那条山间小路,向着汉军后方七拐八绕的开进了。
而留在原地的匈奴大军,则一直到了一个时辰之后,才在匈奴皇帝刘曜的率领下,又向着前方的汉军大阵开去。
昨天夜里,对面的汉军试图进行夜袭,却被早有准备的匈奴游骑给击退了。
而且追击的匈奴骑兵还杀了好几个汉军的士兵,如今正斩了首级,一直在阵前巡游鼓舞士气。
如此一来,昨日小败的颓丧之气很快就已经烟消云散了。
汉军的简易营寨,正好在荒原大道的正中央,两侧是难以通行的土原和沟壑。
匈奴大军只能在狭窄的道路上向前通行。
因为宽度有限,匈奴阵列的长度显得很长。
就像是一条粗壮的巨蟒一样,张着大口向汉军的营地扑来。
“这些胡虏,还真是来拼命了.”
汉军主将吴信在望楼上把匈奴军队的布置看得一清二楚。
这些匈奴军队几乎从任何可以通行的道路上往这扑来,根本没有什么围困,或者是偷袭的打算。
很明显,这些匈奴人就是想要用强攻。
“将军,快看那面大旗!”
旁边的一名亲兵伸出手臂,大声的喊道。
吴信的目光循着方向望去。
只见一面巨大的鹰狼旗帜在匈奴大军的前阵中高高举起。
在这面大旗的旁边,还有许多的旗帜和麾盖。
“是胡虏的皇帝仪仗.”
吴信立刻就猜了出来。
“匈奴贼酋刘曜亲自督阵,今日看来有一番血战啊。”
吴信率领的汉军上下,所有人都想到匈奴大军会来。
但是,谁也没有想到,这些匈奴人的大军会来的这么快、这么多。
“传令,让各军列阵,准备迎敌!”
随着一声声的号鼓响起,汉军的阵列之中迅速完成了各就各位的准备。
汉军的布阵速度之快,让对面的匈奴皇帝刘曜等人都是大为吃惊。
“贼人军阵肃然,乃是强军!”
“若是今日不能灭此敌军,他日我军再也难胜了!”
匈奴皇帝刘曜已经意识,这是让匈奴人的信心重新回来的最好机会。
如今这一支汉军奇兵人数少于自己,若是不能剿灭他们,那以后匈奴军队再遇到青州汉军,恐怕就要望风而逃了。
势弱尚不能取胜,如何能有军心?
匈奴皇帝刘曜很快下令,把随行而来的各卫军主都召到了御前。
“朕刚刚知道,潼关东面的贼军,已经是日夜不停攻城三天了,而前面这些贼军不仅挡住了潼关守军的补给粮道,还挡住我们支援潼关的道路。”
“若是不能拔除此股贼军,则潼关只会越来越危急!”
“所以,朕今日在此严令,不扫除面前的贼人,誓不旋踵!”
面对匈奴皇帝刘曜的严令,在场的匈奴将领们全都齐齐的应诺。
呜呜!
随着一阵呜咽的号角声,数千名匈奴步兵排着一个个方阵,向着前方的汉军阵列缓缓走去。
因为受制于地形的关系,匈奴人根本不可能全军压上,只能分批的向前冲击。
这种车轮战术,对于人数有优势的匈奴人来说是最合适的。
“放箭!”
随着汉军阵列中一声大喊,数百支早已经蓄势待发的弩箭猛然向前射去。
“嗖!”
“嗖!”
这些蹶张弩的弩箭速度惊人,许多前排的匈奴士兵连手中的木盾都无法阻挡。
尖锐的弩箭戳穿了盾牌和盔甲,凡是中箭者都是如遭锤击,顿时就倒在了地上。
汉军的弩箭威力惊人,让匈奴士兵都把手中的盾牌牢牢向前举起。
吴信看到匈奴人中箭之后,不禁有些遗憾。
“若是多带一些新造的床子弩,只怕胡虏手中的盾牌就彻底没有什么用了。”
旁边的副将曹嶷闻言,却是道。
“那些床子弩分量太重了,咱们是轻兵急进,只怕携带上根本走不到啊。”
吴信自然是知道这个道理。
他点了点头,“的确是这个道理,只不过,若是能有更好的兵器,就能多杀伤一些胡虏了。”
“而且,用弩总比用箭省力气。”
“将军放心,胡虏的习性都是以穷凶极恶来掩饰怯懦,等咱们把贼胡一击打趴下,剩下的攻防就要简单多了。”曹嶷说道。
昨日的交锋,让吴信发现了这些匈奴军队的不寻常。
这些匈奴军队的披甲比例极高,而且盔甲的质量也都是上乘。
汉军远距离抛射的羽箭,根本不起什么太大的作用,反而是让弓箭手徒耗力气。
所以,吴信今天就下令各军弓箭手放弃了远距离抛射,而改为近距离之后直射,去攻击匈奴人防护薄弱的地方。
“贼胡来了!”
紧紧盯着前方的吴信忽然说道。
那数千匈奴步兵,在汉军弩箭发射之后不久,就跑进了弓箭的射程之内。
霎时间,数千支白色的羽箭从匈奴阵列中高高飞起。
飞驰而出的箭支,划过一条条的曲线,然后向着汉军阵列中砸落下来。
叮叮当。
叮当当。
这些羽箭的威力十分有限,造成的杀伤也很是有限。
至于最明显的作用,就是在汉军阵列中发出一阵悦耳的击打声。
不过,依旧有那么几个倒霉蛋被射中的缝隙,然后闷哼着捂住了伤口。
匈奴步兵也知道弓箭几乎没有太多的作用,在距离汉军营地不足三十步的时候,终于是放弃了射箭,所有人都是举起了长剑、长枪和锤斧等兵器。
“嘭嘭嘭!”
一阵弓弦的声音响起,汉军阵列中又是一批粗大的弩箭发射而出。
“啊!”
“啊啊!”
匈奴的阵列中立刻发出几声惨烈的喊叫声。
但根本没有人去理会他们,对于匈奴士兵来说,现在最为紧要的任务就是向前冲去。
只有和那些青州贼人厮杀到了一起,才能是完全由自己做主。
“咚咚咚!”
突然之间,一阵连绵的战鼓声从后方响起。
几个匈奴头目立刻发出了高声的命令。
“杀!”
“冲啊,怯战者死!”
“杀啊!”
顿时之间数千匈奴大军开始了加速的脚步。
汉军前排的士兵都是一动不动的手持兵器,仿佛面对的不是一群来拼命的敌人,而是一群冲上来送死的猪羊一般。
二三十步的距离,几乎立刻就消失了!
双方前排的士兵很快就撞到了一起。
砰!
兵器与兵器,兵器与铠甲的声音立刻响彻战场。
随后又是一声声的喊杀声和惨叫声压过了其它。
“杀!”
汉军中左甲阵的旅帅吴允,正手持着一张硬弓,在自己本阵的后方向前射击着。
吴允乃是主将吴信的远房族侄,算是常山吴氏年轻一带有上进心的。
而且心高气傲的吴允,也并不愿意靠着族叔吴信的荫蒙授官,只是想着凭借军功进阶。
“杀啊!”
在吴允身前的一名汉军士兵一边挥刺着长枪,一边发出巨大的呐喊声。
其声音之下,几乎令吴允吓了一跳。
在激烈的战斗中,发出巨大的喊杀声,除了能有一丝丝吓唬敌人的作用之外,几乎没有其他的好处了。
吴允一听这声音,就知道这个士兵还算不上什么老兵。
不过,此时他已经是顾不得去教训了。
因为此时匈奴士兵是完全扑杀了上来。
这些浑身散发着腥臭的匈奴人,挥舞着刀枪,踩踏着同伴的尸体,与汉军士兵厮杀成了一团。
“嘭!”
吴允手中的弓箭一声轻响,一直羽箭直中一个匈奴人的脸颊。
那名中箭的匈奴士兵发出一声惨烈的哀号,然后就死仰面倒地。
他后面蜂拥而上的匈奴士兵,很快就把这个受伤的同伴踩踏到了脚下。
“砰!”
“啊!”
忽然,两声巨大的声音从前方传入了吴允的耳中。
吴允抬眼向前望去,正好看到刚刚那名奋力喊杀的汉军士兵已经是仰面倒在了地上。
而他的胸口上插着一把锋利的飞斧。
砰砰砰!
又是一阵密集的撞击声从前面传来。
从匈奴人的阵列中掷出许多柄的飞斧、标枪和阔刃短剑。
这些沉重的武器急速而来,撞击在汉军的盔甲上发出瘆人的声音。
许多的汉军士兵哪怕有盔甲的保护,也在此重击之下受伤倒地。
至于运气不好者,也有殒命当场的。
眼看着一阵突击得手,对面的几个匈奴士兵立刻向着前方扑来。
失去了前排长枪手的阻碍之后,这几个匈奴士兵立刻就是欺身到了阵列中。
吴允见状立刻眉头紧皱。
他所镇守的这一位置,乃是没有矮墙沟渠保护的位置。
正是坚硬的道路之上,虽然他的身后还有其他的阵列,但如果自己的军阵被突破,按照汉军的赏罚,就算吴允不被追究罪责,以后也将会再难当重任。
“贼胡,欺人太甚!”
这才交战不过一瞬间,吴允已经是焦急了。
“嘭!”
他手中的弓箭又是射出。
但是,这一箭却没有击中匈奴人的前排,而是射中了后面一名匈奴士兵的面部。
“砰砰砰!”
又是一阵兵器砸击的声音传来。
随即,前排的汉军长枪兵又是一阵惨叫。
又有几个汉军士兵被飞斧和阔刃短剑给砸翻在地。
吴允守卫的阵列上的缺口,立刻又是扩大了。
“贼胡,纳命来!”
吴允见状,再也没有了射箭的心思了。
他抽出一杆长枪,向着前方的缺口上的匈奴士兵扑去。
“杀!”
随着吴允轻喝一声,锋利的长枪如同毒蛇一般咬中了那个匈奴士兵的脖颈。
喷涌的鲜血立刻溅射到了吴允的脸上。
与此同时,越来越多的匈奴士兵也向着这一处没有矮墙、壕沟保护的地方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