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弃子
“咚咚咚”的敲门声响起。陈元放下手中的书册，心中有点纳闷，这个时候谁会过来。打开院门，一名青衣小厮斜靠在门边，见门打开才又再站直。
“老爷叫你，”青衣小厮随意说道：“跟我来吧。”说完转身自顾就走。陈元认识这个小厮，是陈谷贴身的一名仆役。于是就关上院门跟着小厮走了。
穿过园子一直走到正院，陈元跟着小厮来到陈谷的书房。小厮在门外禀告了一句，里面传来陈谷的声音，“阿元来了吧，进来吧，其他人都退下去。”
陈元推门进屋，便看到陈谷一人独坐案桌后面，面色冷淡看不出所以然。陈元转身关上房门，走到书案前恭敬行礼。
陈谷摆摆手道：“坐吧！”陈元依言坐下。
“你的炼药术现在快中级了吧？”陈谷看向儿子，语气稍稍温和了一些。
炼药的事情陈元以前并没有隐瞒，陈谷自然知道一些，不过昨日陈元刚刚炼制出中级药来，他也不打算坦白，于是回道：“差不多可以尝试中级炼药了。”
“嗯，”陈谷点点头，也不知道是觉得好还是不好，只听他接着问：“你现在可还想习武？”
陈元十分诧异，以前颜夫人极力反对他练武，陈谷也从未过问。现在提到这事儿，为何？陈元浮想联翩，心思有些复杂，一时间忘了回答。
“你以前不是挺想习武的吗？”陈谷见他在发愣，便又问道。
陈元这才脱离了恍惚，赶紧回道：“习武之事全凭父亲做主。”
“恩。”陈谷点点头，缓缓说道：“为父同意你习武，而且已经给你物色了一位师傅，他老人家是鼎鼎大名的九阶高手，而且也是位高级药师。”
“九阶？”陈元听着有点纳闷，好奇问：“风城还有九阶强者吗？”
陈谷面色闪过一丝怪异，言语也吞吐起来，“风城？风城自然是没有的，那位大人物在洪城。”
“洪城？”陈元心中有些不好的预感，赶紧盯着陈谷问道：“那位九阶强者是？”
陈谷犹豫了片刻，方才开口：“那位是洪城无生会的二长老*明，入他门内就算是无生会成员，在洪城也就不怕受人欺凌，这算是件好事。”
陈元脑中闪过一个画面，那几个小乞丐和追逐他们的城主府侍卫。本来之前有些欣喜陈谷的态度，可现在只感觉内心已凉透了底。他心中不快，语气上也就冷了下来，“父亲，孩儿不想去洪城，孩儿也不习武了。”
嗯？陈谷十分诧异，他不知道陈元为何忽然换了个态度，几番追问之下，陈元将之前在小巷中看到的事情说了出来。
陈谷颓然瘫坐椅上，陈元低着头默不作声，书房中死一般的寂静。良久，陈谷打起精神，恢复了家主的威严，声音中包含了一些不可抗拒的力量，“此事已有决定，断然不可更改，你再不愿也得去。”
“父亲，孩儿心中有很多疑惑，还请父亲告知一二。”陈元冷然问道，“孩儿想走得明明白白，若不然，纵然是父亲的命令，孩儿绝对不从。”
陈谷神色一怔，他以为陈元这是以死相请，却不知道陈元的打算是一走了之。
“你问吧。”陈谷沉默半晌，闭上眼睛靠在椅背上。
“我生母可在世？”陈元漠然问。
陈谷睁开眼睛，神色有些不自然，“她当年生下你就被夫人赶出了陈府，只过了一年便死在老家了。”
陈元心中有些黯然，不过很快便想通，记忆中本来就没有母亲的影子，问出结果也算了了一个心结。他定了定神，再次问：“拜师的事情，希望父亲帮我解惑。虽然我知道夫人想赶我出门，但我如今也还未成年，父亲自然不会如此着急，这有损陈家脸面。”
陈谷看着儿子，心中也是叹息，他虽然不喜这个长子，但从过往那些粗略的了解中也可以看出，这个儿子虽然武学天赋差了一些，但为人知礼，聪慧过人，如今看来，其心智也较同龄人高出许多。
陈谷沉默了一会儿，决定把事情讲一讲，也算是最后一次同这个儿子谈话了。从大供奉和李云风失踪讲起，然后到最后两家酝酿了一场冲突，最后讲到城主的态度。陈元认真听着，心中却升起一阵怪异，此事还真跟他大有关系，他杀了熊李二人，报应这么快就悬在头上，着实让人叹息。不过随着陈谷的讲述，陈元倒是响起另一件事，熊李二人明显有些勾结，陈谷若是知道的话还好，若是不知，陈家也算在鬼门关走了一遭了。不过这种事情陈元也没法说出口，想想便作罢。
“可惜我陈家现在没有了七阶武者坐镇，风城主强行要求两家各送一名家主子嗣，我陈家不如李家人丁兴旺，若你不去洪城的话，就只能让你弟弟去了。”陈谷说道这里，声音里带上了不少感情，“我知道你平常很宠鸿儿，夫人几番想阻拦，为父都劝解他不要管，毕竟你们是兄弟。”
陈元心情有些低落，是啊，自己可以一走了之，但弟弟只有八岁，怎能放心让他出门。虽然自己已经是七阶武者，但让自己显摆一番，帮助陈家度过难关，心中更是不愿，不愿为陈家出力。想了片刻，感觉去洪城也无妨，若有危险，再考虑逃走便是，只当是为弟弟做的最后一件事。
“父亲，我答应去洪城。”陈元想罢就应了下来，他接着问：“*明是什么样的人？那些小乞丐怎么也收？”
“*明位居无生会二长老，武力自然是极强，而且他还是高级药师，在无生会甚至洪城的地位也是相当超然。”陈谷见儿子已经答应下来，也索性把知道的讲出来：“此人性情孤僻，不善与人交往，而且心狠手辣，为达目的无所不用其极。他收你为徒其实盯着的是陈家的钱，每年陈家都必须缴纳一份俸禄作为学费。还有一点，他对弟子基本上都是不管不顾，任其在无生会里自生自灭。不过要是表现极佳的，还是会教导一二，李云风便是二十年前拜在*明座下，后来因为帮*明找到一味稀罕药材，才得传一门高阶武术，直接晋级到六阶武者。不过。。”说道这里，陈谷脸色有些怪异，换了话茬：“那些乞丐并不是*明收的徒弟，而是些药童。*明每年都会让人在各处下城寻找一些药童，而这些药童要负责试药，很难有活过三年的。”
陈元浑身一抖，为那些乞丐默哀。旋即再问了一些其他问题，陈谷都一一回答。
“好了，你回去收拾东西吧，明日便出发。”已近黄昏，陈谷打断话头，吩咐陈元退去。陈元面无表情的退出书房，转身往小院回去，他心里却比之前好了许多。晚霞豪不吝啬得给所有的东西都披上一层金红霞衣，往常熟悉的园子晃然间多出几分别样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