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温暖的饺子
提着袋子,安秋儿越接近家,越是害怕。
不知道,那个人,回来了吗?
这是一栋老旧房子,破旧程度,比鄢明的两层小楼还破,里面更是黯淡无光,时不时还能听见老鼠爬过发出的叽叽声。
进入楼房,安秋儿对这的黑暗习以为常,摸着黑向里走。
来到楼梯间,楼梯后面的狭小空间内,有着一扇木门,门上,布满了陈旧的划痕和涂鸦。
安秋儿站在门口紧张的竖起耳朵偷听。
门内,很是安静。
脸上展现出如释重负的神色,安秋儿这才从荷包里拿出钥匙开门。
因为矮,她得把钥匙尽可能举高,但那样的话身体贴着门,抬起头时就看不清锁眼了,尝试了几次后,钥匙这才扣入锁眼。
推开门,里面是一间很脏乱的房间,衣服、啤酒瓶、烟头无处不在。
房间仅有的家具就是一张沙发、一张折叠桌,一个柜门都破损了的柜子以及一张摆放在墙角的木床。
床上,躺着一个妇女,妇女很瘦,双眼无神。
安秋儿提着从事务所带回来的袋子,脸上努力洋溢出天真烂漫的笑容:
“妈妈,我回来了。”
妇女言语之间尽显虚弱:“秋儿,回来了啊。”
“嗯嗯,妈妈你看,侦探哥哥让我带回来的。”
把袋子放到床上,安秋儿仰着头,满眼期待的看着妈妈。
侦探哥哥,妇女是知道的,但她不确定这是真有那么一个人还是女儿的幻想。
妇女不信,会真的有人同意帮这个小女孩杀人,也许,逗她玩的吧。
于是,在女儿说起那件事的时候,她给了女儿两元钱,不论想象也罢,或是一个喜欢逗小女孩玩的陌生人也好,最起码,这个侦探哥哥让女儿这几天都很开心。
妇女接过袋子,打开,从里面先拿出了半块肉饼和一个空的玻璃杯,接着,又拿出了一盒满满当当的饺子、两盒牛奶,还有几张百元大钞。
饺子,还是温的,如同人心。
安秋儿看的目瞪口呆,大大的眼睛里写满崇拜:“妈妈,你是天使吗?怎么变出了那么多东西,难怪秋儿提着的时候那么重。”
妇女泣不成声,俯身抱住秋儿:“不不,秋儿你才是天使,你是降落人间的小天使,你是妈妈的小天使。”
“不哭,妈妈不哭。”
小手伸出,拭去妇女眼角的泪,安秋儿哭花了脸,却还安慰着母亲。
“嗯嗯,不哭,不哭,来,我们吃饺子。”
强止住泪水,妇女道。
“秋儿,吃。”
“不,妈妈先吃,秋儿刚刚吃了,不饿。”
安秋儿偷偷的咽着口水,推辞道。
“好,妈妈先吃一口。”
妇女轻轻咬下一点饺皮。
“来,秋儿,到你吃了。”
“嗯~好香呀。”
母子俩,其乐融融。
突然,门被打开,一个满身酒气的男人走了进来,后面还跟着几个人,同样满身酒气。
“两个赔钱货,看什么看!”
一进门,男人就破口大骂道。
恶语相向,母子两没有愤怒,没有悲伤,显得……习以为常。
被无视,男人异常生气,冲到床边一巴掌把还有大半的饺子打翻,发现了几张钱后抢过来骂到:“好啊,还说没钱,原来留着给你们两个赔钱货加餐啊!吃,吃屎去吧!”
饺子没了,钱没了,妇女面无表情,显得倔强而要强,安秋儿眼里,却泛起了泪光。
见安秋儿眼含泪水,男人一巴掌在小女孩白嫩的脸上扇出了一道鲜红的掌印:
“哭,哭什么哭,你这个该死的赔钱货!老子真想打断你的脚让你去要饭!”
“安深冬!你别太过分!这可是你的女儿!”
终于,忍无可忍,妇女暴怒,反抗起来。
她上半身努力挺起腰杆,一只手拉住男人衣领,一只手奋力向着男人脸上打去。
软弱无力的拳头打在安深冬脸上,他不疼,却更加气愤,用力一推,把妇女推的瘫倒在枕头上,双手按住她不准其挣扎,面露狰狞:
“你敢打我!你敢打我!很好,老子今天就让你后悔!”
男人拽起妇女用力一摔,头和地面的碰撞声响起。
妇女被摔倒在地,盖住下半身的被子滑落,下半身,空无一物。
“不要,不要看,不要看。”
小小的女孩,突然发疯似的跑了过来,小小的身躯,努力的挡住母亲。
“滚蛋!”
一脚把安秋儿踢开,男人指着妇女空荡荡的下半身,对着自己的狐朋狗友嘲笑道:
“看到没,就那么一个赔钱货,天天在家里躺着,一个废物!残疾!你怎么不去死!”
抱着被踢得不轻的安秋儿,王娅无力的倒在地上,两行清泪,划过脸颊。
她不明白,世界到底怎么了。一切的一切,好像从那时,就开始变了。
四年前,一场车祸,夺去了她的双腿,很快,判决下来了,对方酒驾,赔偿了五十万。
开始,这笔钱本来计划是用来恢复和安装义肢的,可后来,那个男人说不如用来买房,他说的很好听,计划的也很好,买房后,她负责在家修养身体,而他去赚钱养家。她答应了。
慢慢的,随着时间推移,男人没有买房子,一家三口和来照顾她生活起居的母亲都挤在两室一厅的房子内。
他说,他在物色好房子,他要找个能让她在里面锻炼恢复的房子。她信了。
后来,他很少回家,房子的事更是提都不提,母亲因为失望回去了,她质问他,他说他最近工作正在上升期,马上要升职加薪了,让她别急。
母亲回去了,他请了保姆每天照顾她,让她心里安稳些,也许,他事业真的在忙吧。
终于,事情暴露了,追债的人闹到了家里,闹到了公司,他丢了工作,也输完了钱。
…………
闹剧结束,安深冬和几个狐朋狗友喜笑颜开的在折叠桌上赌着钱,一旁,王娅和安秋儿相互依偎躺在地上。
身体不再那么疼,安秋儿起身扶着母亲,一点一点的向着木床移去。
努力扶母亲上了床,又捡起掉落在地上的被子,细心的盖好,红肿的脸上这才用力挤出一丝微笑:
“妈妈,疼吗?我帮你吹吹。”
“疼,妈妈心好疼。”
这丝笑容,刺痛了王娅千疮百孔的心。
身体的疼痛,那比的过心痛的百分之一。
“吵!吵什么,信不信老子再来收拾你。”
输了钱,安深冬对着出气筒喝道。
“小赔钱货,去倒些热水来。”
转过身收敛笑容,安秋儿用柜子里电磁炉烧了一壶热水,拿几个碗倒上,一一抬了过去。
抬给安深冬,这个父亲时,手不受控制的颤抖,水倾斜滴落在他手上。
“啪。”
不由分说的,一巴掌打在了女孩脸上。
“你眼瞎吗!想烫死老子啊!”
被打了一巴掌,安秋儿没哭,也没吱声,只是静静的,悄悄的。
她知道,沉默才是最好的方法,不然不论怎么做,可能都会又招来一顿毒打。
“滚吧,看你这个赔钱货就来气,影响老子手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