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节 知识和无知
迪瑞克最终还是默默的老实的帮忙干活去了。只是他是去了另外一个待建的小院，那边佣兵们只是把废墟般的建筑拆掉了，还没有开始重建。
汉克一切看在眼里，也没有继续多说什么。
反而是不知道事情始末的丽娜有点好奇的问沉迷于制作音乐盒中的约瑟夫顿：
“最近一直感觉他们那边气氛很僵。是怎么了？”
对比起对碧薇和索菲娅要略微冷淡的约瑟夫顿，对丽娜还是要稍微尊敬一点的，至于是他尊敬的是丽娜的实力，还是因为害怕，还是他心里瞎猜的这个丽娜和汉克先生各种各样可能的关系，就不得而知了。反正丽娜刚问完，约瑟夫顿就把他自己稍微改良过后的一条波纹衍生魔纹勾勒完后，就停了下来对丽娜道：
“他们的家事。类似他把他爸坑去向他爸和他们自己的仇人下跪，陪着笑脸，干他爸和他们都深恶痛绝的事。详细的情况，你估计也不关心，我就不细说了。”
丽娜玩弄着指甲的双手停了下来，看了一眼静静挂着莫名微笑的躺在躺椅里的汉克，把想要接着了解下去的心思断绝了——前段时间被迪瑞克坑了一次的心思，丽娜可是一直记着的。
“丽娜姐姐，你现在有空吗？”
一旁听着丽娜和约瑟夫顿对话脸色算不上很好的碧薇，见两人聊天结束了，她就把记录本里折叠好的一页翻出来，向丽娜道：“我有一些疑惑，能和你聊聊吗？”
丽娜点了点头道：
“炼金的你问约瑟夫顿哦~我这几天虽然跟着你们在一起听，但是我可就只是带着耳朵在听，可没有深入研究的哟~”
碧薇看着记录本上记录的东西，确定了自己的问题后，抬起头来看着碧薇漂亮的水盈盈的大大的眼睛点头道：
“并不是炼金术方面的。而是前几天汉克先生讲的星球的问题。这个问题可能对学习没有太大关系，但是困扰了我很久，让我一直很在意得不得了……嘿嘿……让我学习的时候老是分心……”
碧薇一边说着，已经好几天都不带面具而露出来的俏脸上多了几分羞涩。
丽娜还没有开始说话时，旁边停下音乐盒制作的约瑟夫顿倒是先接话了道：
“你分心的原因并不是那一个问题。而是你最近接触了太多超过你理解的知识，动摇了你根本的认知。你最近最好不要继续炼金方面的学习和制作，最好也不要施法。先把脑子里的知识理解一些，稳定认知后再说。
不然，你迟早会伤及精神根本的。”
听到约瑟夫顿难得的对自己说了这么长一串话，而且话里的严肃性和严重性让碧薇瞪大了眼睛。一脸疑惑的碧薇抬头看向一旁带着玩味笑容的丽娜时，见丽娜模棱两可的点了点头，没有出声。
“……谢谢约瑟夫顿先生提醒，我知道了。”
虽然碧薇并不知道约瑟夫顿说的对不对，或者是不是在骗自己。但是她还是很快的诚恳的站起身来行了一个施法者礼道了谢。
丽娜则看了一旁没有反应的汉克和重新开始制作音乐盒的约瑟夫顿，眼波流转。
她可能觉得汉克先生不可能不知道这些情况，他没有说出来，肯定有他的打算。而约瑟夫顿不知道出于什么感情点破了这个问题……
“你有什么问题问吧~但是我可能回答不了你哟~说起来，我其实算是非常无知的。”
碧薇重新坐下，见丽娜笑着答应回答自己的问题，就很高兴的点点头道：
“丽娜姐姐你谦虚了。其实这个问题我不知道对不对啊，哦，是意思是这个问题本身我不知道对不对。”
碧薇看了看自己手上的记录本，组织了一下语言后继续道：
“我们施法者的行列里，不是有很多观星有关的职业吗？不仅仅是正式职业，也有很多和观星有关的高级职业。
既然如果天上的星星都像汉克先生说的那样，它们都遵循着一定的规律在运行着。
如果它们的运行规律如同日升月落那样普通，那样有迹可循，那样遵循着它们本身的规律，那观星的意义在哪里？
那不就像看着一颗沙子滚落沙堆一样吗？
那些观星系的施法者凭什么地方借助到星星的力量？
就因为他们知道，今天这颗星会出现在这里，明天这颗星会出现在那里，就能获得星星的力量吗？
如果星星都是有迹可循的，那些靠星星来占卜的预言系施法者不是可以算尽一切吗？”
随着碧薇的问题，一个个的问了出来，不仅仅是丽娜，连对炼金术以外并不太感兴趣的约瑟夫顿都神情渐渐严肃起来。
随着碧薇的最后一个问题结束，约瑟夫顿顿时陷入了沉思。
至于丽娜在碧薇把问题都问完以后，并且很快的得出自己根本不知道的时候，就耸耸裸露在外的洁白肩膀很快的回答道：
“我不知道。这个问题，你估计得去问观星系的施法者了，而且应该还得是等级极高的大人才行了。当然，我想老板肯定知道~是不是？老板~”
后面五个字，言语魅惑，大眼睛也是秋波流转。
可惜，闭着眼睛舒服的躺着的汉克很生动形象的演示了一出什么叫：你永远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
“也许，可能是这样？”
就在气氛逐渐显得沉默的时候，沉思良久的约瑟夫顿突然开口。
他这一开口，把碧薇和丽娜的视线都吸引了过去。当然，还有一个“睡着”的人的听力。
“施法者不是有很多土系的施法者吗？他们的力量都来自于我们脚下的大地。而天上的星球，也都或多或少的和我们脚下的星球有不少的共同点。
那么那些观星者是不是，就是借助着类似于土系施法者那样的能力，从遥远的星星上引导和吸收星星的力量？虽然每个星星也许力量并不大，但是数量足够多？”
约瑟夫顿一边说着，一边绿色的脸上眉头皱成了川字，等他慢慢说完这一段后，在碧薇和丽娜还没有听懂前，他就又抱着半成品的音乐盒不自觉的站了起来，来回的踱着步子，自言自语着：
“但是也不对，以我们的世界和其他星球的距离来算，想要吸引和吸收那么遥远的能量，简直是天方夜谭。
更别说靠星星来占卜的预言系了。
如果靠着有着基本的自我规律的星星来占卜的话，那不就等于是看着月亮和太阳来占卜一切吗？
那……观星系的施法者为什么会有那些各种奇特的能力呢？
如果知识都是错误的前提下，都能得到力量的话。
那知识还有什么意义呢？
那会不会我现在所学，所用的知识也……”
约瑟夫顿喃喃自语的渐渐说起了自己的家乡话。所以后面这一段碧薇和丽娜是听不懂的。
而汉克则在内心目瞪口呆……这个绿皮地精的脑子转得……有点又快又……弯？倒是听着约瑟夫顿的自我疑问，和对知识的疑问，汉克却有了突然的感想。
慢慢的睁开眼睛——汉克是不会承认自己是在凹造型，毕竟提了问题后的碧薇一些精力其实一直放在他身上的。更别提一直把大部分精力都放在他身上的丽娜了——他觉得慢慢睁开眼睛有助于气势的提升……
汉克坐起身来，缓缓的开口道：“知识，本身这个词就不是固定的。”
听到汉克开口，顿时学徒三人组，连沉迷于自己的世界的约瑟夫顿也瞬间拔出心神，三双各色的大眼睛一起看向了汉克——约瑟夫顿的眼睛是最大的，你敢信！
被三双求知欲……被两双求知欲爆棚，一双不知道什么欲爆棚的眼睛看着，汉克心里却是捏了一把汗，他不知道自己独立于“汉克”的知识到底是对是错，现在对着三人说出来就为装一个哔，现在想来有点亏的样子……
“约瑟夫顿，你还记得我们最先认识时，你给我讲过的一个巫妖炼金师的故事吗？”
约瑟夫顿不知道为什么汉克要说这个话题，这个让他很尴尬的话题……当时他在汉克先生面前装了一波……现在想来，绿脸上各种不自然：
“嗯，记得……斯迪克斯佛里斯大师的故事……”
汉克笑了笑，整理了一下语言开口道：
“就像你说的，可以照猫，不可画虎这句话一样。勇于突破，勇于怀疑，其实也可以用于“知识”上。
“知识”这个词是可变动的。也许一百年前认为真理的知识，现在你看来它就像一个笑话。自然，知识随着岁月往前推，它就会让你更加的感觉它是可以变动的，或者说，你会觉得它是活着的，它一直随着了解它，知道它的智慧生物们成长，变化成各种各样。
当然，随着岁月往后延伸，我们现在认为是真理的知识，又有谁能保证几百，上千年，几千年，上万年后，不会认为是一个笑话呢？”
汉克顿了顿，让三人吸收了一下自己说的话后，继续道：
“数千年前，我们……施法者们可以用现在我们认为是错误的知识，得到他们想要的答案。那么，那个时候那个知识就是对的。
同样的，我们现在用着可能数千年后被认为一文不值的错误知识，能得到我们想要的结果，那么这个时候我们学会的知识就是对的。
我这么说的意思，并不是让你们坚信和毫不怀疑这些知识。
而是告诉你们一个答案，一个得到力量的答案：
所有的力量来自于坚信自己的你们本身。
这也可能就是你们疑惑的观星施法者们的力量来源。于他们的世界里，他们是对的，自然他们就得到了他们想要的力量。
而我们根本没有踏入过他们的世界，我们凭什么觉得我们知道的，就是绝对对的？而他们的就是错的呢？
可能这些话，会让你们陷入对自身认知和知识的怀疑。但是，这是你们在施法者这条道路上行走，必然会遇上的难题。
随着你们学会的，知道的知识越多，你们会发现，你们越无知。自然，这也是这个世界最精彩的啊。”
汉克感慨的叹了一口气后，语气散漫的道：
“坚信自己的心，才是你自己的力量来源。当你怀疑你自身的时候，不要怕，克服它，每一次怀疑自身，并找回自我后。都是你们越来越强的证明。”
‘所以……你们以后有问题请自己搞定！别特么来指望我，谢谢……’
约瑟夫顿三人听得愣神的期间，汉克已经背着手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进了小楼，给三人留下一个高深莫测的让他们仰望的背影……
可惜，移栽的大树挡住了阳光，不然看上去就更加有视觉效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