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节 海盗罗兹（2）
也算是上天的眷顾。
箱子的主人，哦，可能不是原主人的现主人是一群海盗——年幼的罗兹有限的生活阅历里，海盗就是一群高高在上的大人物。毕竟8岁多的他所生活的地方，所见过的人里，海盗，妓女，小偷，强盗，拾荒者，贫民等等，海盗确实是最高高在上的人物了。其次就是那些能够开店铺的商人。
海盗嘛是因为他们都很厉害，打架，杀人，他们就代表了强大。而商人则是在年幼的罗兹的眼里，他们每天能吃到新鲜的好吃的面包，就非常厉害。
而海盗这种大人物应该不会为难他这种捡垃圾的小孩子，最多也就是被踹几脚，丢到路边上了事——这是罗兹能想到的最美好的可能。
因为有很多种族对人类并不忌口。
罗兹所能想到的最美好的可能，就是遇到一群强大的没有吃人习惯的海盗。
确实是上天眷顾。
当吓得懵掉的罗兹，被翻拆箱子的海盗发现时，他很幸运的没有被顺手当作敌人杀死。
而满船的人类种海盗船员，也让快要吓得精神崩溃的罗兹舒缓了一点神经的琴弦。
稍微回过神的罗兹，飞快的从箱子里窜了出来，想要乘乱逃走。可惜，他看到的却是刚刚驶离的岸，和摇晃的船身，还有玩味的看着他的海盗们的各型各色的笑脸——神经紧绷的罗兹，根本没有把随着箱子的晃动联想到船随着风浪摇晃上。那是因为他根本没有见过海，也根本没有见过船……
窜出箱子被眼前的广阔无垠的碧蓝的海，碧蓝的天，白白云震惊得忘记了逃跑。
那是他永生难忘的景色！
昏暗的狭隘的下水道是他的家，肮脏的混乱的狭隘的小巷是他的家，黑暗是他的家……
现在，他的眼前却像是一整个世界！
所以害怕和震惊的年幼的罗兹，神经极度紧绷，飞快的从两个谈笑的看着他的海盗中间穿过，趴在船舷上吐了一个昏天黑地……之后再次晕了过去。
万幸的是，这一船几乎都是人类种的海盗，好像都没有拿罗兹做风干肉的打算。而且也没有直接把他丢下船去做鱼饵的打算。
至于为什么，罗兹事后有问过海盗同伴叔叔，但是都没有人回答到一个准确的答案。
没人管饭，没人管住，也没人管他。
哦，也不能说没人管他，杨帆出航后的海盗们，欢乐的庆祝着什么，分享着岸上的收获，痛快的吃着食物，喝着酒。
而再一次醒来的罗兹，只能在一个甲板的夹角缩成一团，就在那里熬过了上船后的第一个夜晚。
第二天的时候，神情萎靡的罗兹被甩到他面前的一块抹布和一个木盆吓回了神。
之后，罗兹就开始了弗雷尔号上的第一份工作——清理甲板。报酬就是不被杀掉，还有一些昨晚海盗们吃剩的食物残渣。
当然，那些食物残渣对那时候的罗兹来说，是无上的美味。新鲜的肉制品！新鲜的蔬菜！新鲜的水果！即使是全是被吃剩的，或者吃了一半的。但是它们都比在垃圾堆里的食物要好一万倍！
以至于现在的罗兹依然能记得，那时候最好吃的是一块不知道被谁啃得只剩一小块肉丝的……卤味？哦，还有很久之前只过的那个年老女人掉落的糕点。
罗兹这个名字是一个和他一样有一头红发，红胡子的络腮胡大叔给他起的，那个络腮胡大叔的名字……
弗雷尔号非常大，海盗们也非常的凶恶。最少罗兹即使工作的再勤快，也几乎三天两头就有不开心的海盗，路过他身旁时就是一脚。而罗兹则会很快的滚成一团，之后又会很快的爬起来，继续打扫——他知道，不工作他很有可能会死，而且绝对不会有食物吃。
这很正常，也是罗兹从小到大的对世界的认知。不努力的翻找垃圾堆，怎么会有食物吃？现在没有垃圾堆翻找，却又比垃圾堆里好一万倍的食物，而只需要付出偶尔被揍的一脚，和擦甲板，搬东西。这是他从来没有想象过的天堂一般的生活了。
而且，罗兹也梦想着，只要自己足够努力，说不定也能成为海盗？会不会成为像红胡子络腮胡大叔一样的大人物呢？
罗兹就很努力且愉快的开始了以劳动换取残羹剩菜的生活。这种他非常非常非常的满意。
给他起名的红胡子络腮胡大叔，有一只宠物，弗雷尔号巨大的船身的后半段就是那只宠物的家。那是一只，巨大的漂亮的金色大鸟。
但是大鸟很凶。不知道的哪一个夜晚，工作完后的罗兹迷糊间缩在习惯的那个甲板的夹角角落里，突然被一声惨叫惊醒。那是一个喝醉了酒的海盗，到船舷旁撒尿时，多往弗雷尔号后甲板多走了几步，之后就被那只巨鸟一翅膀扇下了海。
当然，醉酒的海盗免不了一顿被同伴的嘲笑，也让罗兹知道了，大鸟那边是他的禁域。不论是大鸟的一翅膀，还是掉落在海里，他都是必死无疑。
缘，妙不可言。或者说，对食物的渴望，总是会让一个饿极的正常人失去理智。
罗兹记得蛮清楚，那是他上船后的两个月多吧。连续的几天大雨，让并没有真正住房的罗兹生病了。也是罗兹这么多年来第一次生这么重的病。
也许是发烧，或者是什么的，让还没9岁的罗兹本就不多的体力直接降到接近于0。
无力且无助的罗兹，只能缩在甲板角落里，举起一块不大的木板挡在头上，起到没有作用的挡雨效果。
弗雷尔号的大厅里，传来海盗们的大叫，大呼，喝酒，玩乐的声音。
而在甲板夹角里的罗兹，已经一天没有吃东西了——海盗也不喜欢雨天，即使是必要的情况，也就几个轮值的海盗会在骂骂咧咧的在外冒雨执勤工作。所以，理所当然的，罗兹就成了一个透明人。
虚弱，无助，饥饿，冲击着罗兹已经开始颤抖的举着木板的手。
他不敢开口对烦躁的执勤海盗要吃的，更不敢进到大厅找吃的，他什么都不敢……
所以，罗兹很快的昏迷了过去。
当他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雨也停了。但是甲板上有着不薄的积水。
整个大船，好像有几个执勤人员，但是是几个，罗兹是看不清，也没有心思去关心了。
他虚弱的趴在积水里。运气很好，积水不深，没有把面朝下晕过去的罗兹溺死。
但是他饿，极度的饿。身体的虚弱在饥饿面前不值一提。
大船的房子，他不敢进去。
虚弱的扶着船舷爬起来的罗兹，茫然的沿着船舷行走着。想看看有没有死掉的动物，或者偶尔有海盗随手丢掉的吃剩一半的食物。哦，别说吃剩一半，就只剩一个核，罗兹都觉得自己能吃进去。
可惜，一直走到罗兹给自己划的禁域前，他都没有捡到任何可以吃的东西。
没有放弃的罗兹，捂着肚子，一步一挪的缓慢的退回了前甲板，又来到船的另一边，重新缓慢往船后搜索。
途中，他听到了屋子里睡着的海盗的巨大呼噜声，磨牙声，没睡的海盗的大声赌博的叫喊声……
依然什么都没有。
可能是连续的雨天，也没有什么海盗会跑到大雨里吃东西吧？而动物们，也多半躲进了船的各个阴暗的角落里了吧？
茫然的扶着船舷，一阵波浪袭来，年幼的罗兹堪堪用软如面条的双腿站稳脚步。
罗兹坚定中带着丝丝绝望的无神双眼，最终看向了船后甲板上好像睡着了的大鸟，准确来说，是大鸟不远处它吃剩下的食物残渣。那是一些新鲜的巨大海鱼的和巨大海鸟的尸体——全都能吃！
它睡着了！它如果只扇自己一翅膀，自己应该不会死！选一个即使被扇了一翅膀，也会撞在船上的角度过去！自己悄悄的选最近的，拿到立马退回来！
饥饿驱使着罗兹很快的下定了决心。
很快的选好位置，双眼紧盯着睡眠中的巨鸟，一步一挪小心翼翼的试探着前进。
进了！更进了！
连鱼尸和鸟尸身上微微的腐烂的臭气都能闻到了！
俯下身，罗兹狂喜的捏住一块大约2，3斤的碎肉——对于大鸟的食物来说，确实是碎肉。
可是狂喜的罗兹眼角余光，却看到了大鸟已经睁开的双眼！那双巨大的，和自己脑袋差不多大的眼睛，正静静的看着自己。
狂喜的脸色还没有退去，罗兹本就没有力气的双腿，已经彻底的失去了力量，瘫坐在地。双手抱在胸前的碎肉块，可能是因为本能，而没有放下去。
大鸟伸长了脖子，站了起来。
好高，好大啊！
这是罗兹的第一反应，虽然他在前甲板也常常看到它，但是今天这几乎零距离接触，让罗兹第一知道了原来鸟可以这样大。
大鸟站起了身躯，转着身体，扇着抖落了一地的雨水……
而迎头痛击，没有来。
罗兹软坐半晌后，才回过神，连忙使出吃奶的力气……哦，罗兹不知道自己吃没吃过奶，但是他有听同样是下水道的同伴提起过。说，那是一个叫妈妈的称呼的人，会给子女喂食的食物。但是问起是什么味道，那个和罗兹差不多大的同伴却又回答不出来，所以罗兹也就当她在吹牛。
爬起来，顺着船舷回到了自己的甲板夹角，开心的啃起那块对于8岁的他来说过于巨大的生肉。
很快，罗兹就满足的抱着吃剩的肉块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