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节 殇（4K+）

索菲娅和两个大耳怪女孩的行进速度并不快。

两个大耳怪女孩本来已经逃来找索菲娅一样快力竭了，现在还要带索菲娅去救另一个大耳怪女孩，能在现在贫民区如此恶劣的环境下带路……已经和身体素质关系不大了，而是意志力的问题了。

如果汉克看到她们现在的情况，可能就不会有那些恶意的猜测了。

但是他看不到，自然他就会按照他看不到的情况下来做出猜测。

糟糕的排水系统或者根本就没有排水系统，在暴雨下，真的如同沼泽一般，每在泥水里前进一步都要花费比平时多无数倍的体力。

这还不包括泥水里石块刺脚，杂物刺脚，不明的大小坑洞崴脚——这个世界是有平坦大道的，就是那种即使被水淹得看不见底，也能知道脚下是平坦的，能放心走的大道的。

但不是这里。

所以索菲娅把剑的挂扣咬在嘴里——她根本没有准备专门的挂剑的背扣和腰扣，她本以为这把剑也就平时训练会用上，而送这把剑给她的多利克似乎也是这样认为的。而现在连剑鞘在内可不轻的剑也没有办法想匕首一样插在腰间——所以，索菲娅几乎是面目狰狞的把剑咬在嘴里，双手拉着已经半力竭的大耳怪少女，牵引着她们走。

为什么不把剑交给两个大耳怪女孩？

就她们现在趟着水，不注意都东倒西歪的身体……

“你们冷静！冷静一点！先组织好语言再详细告诉我红被困在了哪里？不然你们说不清楚的话，我就只能带着你们一起才行！那样会耽搁更多的事情！如果你们能组织好语言，告诉我具体位置，我就可以单独一个人去，那样会快很多！”

索菲娅咬着挂扣自然是口齿不清，虽然她已经努力的在暴雨里发出最准确和最大的声音了，但是奈何两个大耳怪女孩却并不能给她足够好的反馈。

“萨那树！萨那树！分赴楼那里！”

大耳怪少女发音标准不标准索菲娅发现已经不重要了，毕竟……她们到底说的什么地方，即使发音标准自己似乎也找不到……

思前想后，索菲娅拉着两个大耳怪女孩路过一颗大树时，突然停了下来。在两个大耳怪女孩疑惑的眼神下，索菲娅看着其中一个大耳怪女孩道：

“碧蓝，你在这里等我们。我这样带着你们两个太慢了。”

说完以后她指了指那颗大树：

“你躲到这颗树上。如果……如果到了晚上我们还没有过来找你……你就自己离开吧。”

索菲娅说完以后就拉着另一个大耳怪女孩的手，在她的尖叫声中把她扔到了自己的背上，索菲娅道：

“叶子，你给我指路。我们快一点！”

说完以后，就在那个叫做碧蓝的大耳怪女孩视线里消失在一片残垣断壁前。她伸出手，想要说什么，但是最后她还是没有阻止索菲娅的动作，因为她……现在确实只是个累赘。

“你们一定要回来啊……”

碧蓝用她们的语言喃喃出声，之后就三两下的爬上了大树。

……

“奈亚丝，你跟我们回去吧。现在还是只是我们，还能任你任性。等一会伏弩多他们来了，可就不会像我们这样由着你了。”

一座倒塌了一半的十多米的高塔四周，围布着二三十名手握武器的大耳怪武士。说这句话的，是一个站在一栋6，7米高的两层建筑顶的两个大耳怪中的一个说的。

从这栋建筑刚刚破碎的痕迹来看，似乎破碎得并不久。而从一片刚倒塌下的墙角往里看去，可能是这栋建筑的原主人？5个大大小小的劣魔种尸体，散乱在建筑二层的一间房间内，血还在缓缓的从尸体里流出，看来他们死亡的时间并不久。

而他们里只有一个看上去最高大的劣魔手里有一杆前端绑着铁片的粗制长枪，而这杆长枪已经断了，就和握住它的主人一样。

倒塌了一半的高塔顶部，是一片不大的摇摇欲坠的平台。平台上沐浴在暴雨中的就是汉克见过的三个大耳怪女孩之一，汉克记得她似乎叫红。

现在看来，似乎她还有另外一个名字——奈亚丝。

而她身边趴伏着一只两米多长的黑色的……狼兽？狼兽身上插着两只羽箭，伤口还在缓缓的流着鲜血。

狼兽喘着粗气，趴伏在地。

而大耳怪女孩红，则温柔的抚摸着它的背脊，眼里满是心痛和一丝绝望……

“奈亚丝，跟我们回去吧。我也按照你的要求放过了那两个叛逃者，你却现在如此作态。别以为我们不能伤你性命，就不能把你打得毫无还手之力后绑回去？”

似乎是领头的两个大耳怪里的另一个开口威胁道。

旁边的那个首先发话的大耳怪对他摇了摇头，那个大耳怪咬了咬牙就没有继续威胁。首先发话的大耳怪又开口道：

“奈亚丝，族长很想你。族长觉得你在外面疯够了就会自己回家，所以他顶着其他族老的意见没有派人早早的抓你回去。但是，你……”

“我怎么了我！”

心疼的抚摸着嘴里喃喃的嘀咕着安慰黑色狼兽的红突然暴怒开口，她站起身来，俯视着下面围捕她的装备精良的数十名族人们，和领头的那两位……

“邓布林叔叔，我只是想追求我自己想要的生活！这就是任性吗！”

名叫邓布林的大耳怪领头人，摇了摇头语气温和的道：

“违背家族的传统，违背我们种族的传统。我说任性已经很轻了。”

暴雨冲刷这红几乎毫发无伤的全身，她身上连衣服都没有破个皮，和奄奄一息的黑色狼兽有着巨大的差异。

这说明，要么，狼兽替她挡了所有伤害。这一点对于她对于狼兽来说都太难了。

那么，就说明围捕她的人，只是真的不想伤害她而已。

暴雨从红散乱黏附在额头的发间流下，划过眼角，红悲伤的道：

“传统？我们女人就只能为了家族，为了种族传宗接代？运气好能多生几胎，运气差就活不到成年？！”

邓布林缓缓的点点头道：

“是的，我们大耳怪从被神创造出来至今都是如此。有什么奇怪的吗？”

红突然“哈哈哈哈哈……”大笑出声，声音在暴雨里并没有传太远：

“神对我们女人真好啊！”

邓布林在暴雨里缓缓的上前一步喝道：

“奈亚丝！不可用如此轻佻的口吻！”

红笑声在邓布林怒喝声中渐渐小了下去。只是从她勾起的嘴唇那嘲讽的弧度就知道，她只是没有笑出声而已：

“家族里又不少我这么一个肚皮！为什么就要追着我不放呢……”

邓布林摇摇头语气渐渐冷淡了下来道：

“传统不可破，更不可由族长女儿的你来破。”

红“呵呵”一笑，只是笑声里有没有笑意就淹没在了暴雨里：

“叔叔，您就不能当我死了吗！”

邓布林摇摇头没有正面回答，而是突然道：

“奈亚丝，你爱你的父亲……先不提族长。你爱你的母亲吗？”

红歪着脑袋嗤笑着道：

“我不爱。我从出生就没有见过我的亲生母亲。至于我的从出生到我逃出来……我数数啊，11，12，13，大概我又有过13个母亲吧？你问的是哪一个？”

邓布林没有理会红的嘲笑，而是继续着自己的话道：

“我爱我的母亲。我比你幸运，我的母亲在生我们11个兄弟姐妹的时候挺了过来，也有幸的被她抚养了两年。”

邓布林说到这里伸手摸了摸脖子上一根绳子上挂着的一个普通的小石块：

“我也爱我的妻子。深爱着她，但是她没有挺过来。至此我也没有再接受其他女性的邀请。”

红不明所以的笑着道：

“叔叔，你就不想着把自己优秀的遗传基因多发散发散吗？”

邓布林依然没有理会红的话，而是抬头看向居高临下的红，和戏谑的看着他的红四目相对道：

“我爱着她们。你觉得她们死在我面前，我很高兴吗？！”

邓布林突然提高的声音和他口中的话让红一愣，邓布林却继续着道：

“我父亲曾经提过，不让母亲再怀孕了，母亲不准许……我也提过不让妻子怀孕的……她说要给我留下后代。”

红皱眉怒道：

“你说这些有什么意义？要遵循传统，你去找那些要遵循传统的啊！那些有大把大把的！不少我这一个啊！”

邓布林突然嗤笑一声，看着红的眼神渐渐冰冷了下去：

“少你一个确实并不少。但是，谁也不能保证传统被第一个打破之后，还会不会有无数的后来人有样学样的打破。”

邓布林低下头看向远处，远处一个矫健的黑影在雨幕里渐渐行进，他只是看了一眼后就抬起头来继续看向红道：

“我们大耳怪很弱势，非常非常弱势。即使是在低级种种，我们也只能靠着繁衍数量来保证族群的生存。不论是智慧，还是身体素质，我们都太弱小了。如果连繁衍数量这一块，我们都没办法保证的话，我们离灭种……我想也不远了。”

邓布林看向已经走到近前的黑影，而红也看到了那个黑影，她眼中露出绝望。黑影来到邓布林身边，邓布林摆摆手，黑影顿了顿就停下了想要说话的欲望，站在了一旁。邓布林继续看着红道：

“你一个人，说实在的，你就是回到族里。以你的优秀，你可以等到你想要繁衍的时候，再来挑选你满意的繁衍对象。你可以玩够了，心定了，准备做足了。但是，你不能不回去！”

红看着邓布林身边的刚到的大耳怪，那个大耳怪也看着她，她绝望的眼神渐渐透露出一点死志，她收起了脸上的表情，摸了摸已经折断的劣质短剑，又幽幽的看了一眼高塔下的“沼泽”后看向邓布林道：

“我回去……被你们保护……不，用圈养更合适？圈养在家里？玩够了？心定了？准备做足了？呵呵……就可以做个优秀的生育工具了吗？”

邓布林伸手拦住身边的同伴，而是继续对红道：

“你们被我们圈养？可能吧？你们在族里享受着我们享受不到的安全，吃最好的，用最好的，住最好的。

而我们，在外过着食不果腹，没日没夜的想着怎么给族里弄来更好的东西。即使是守卫在族里的最普通的男人，也要随时做好为了保护你们而牺牲的准备。

对抗野兽，魔兽，捕奴团，其他种族的各种袭击，我们男人为了保护一小片田园被撕成碎片，哀嚎着被整个吞进魔兽嘴中的时候，你们依然在安全的享受着……”

邓布林语气沉重的道：

“这也是传统。这些是保护着我们这个种族能够在如此危险的世界存活至今的传统！”

邓布林缓了缓口气后认真的看着红的双眼道：

“传统它是对，是错。不是我们能置评的。但是我们遵循着它，成千上万年下来，我们不像很多已经灭亡的种族那样消亡在这片世界。那么我们就遵循着它！它是我们另外一种意义上的神。你懂吗？”

邓布林说到这里叹了一口气，语气柔和了几分对红道：

“好了，任性够了，就和我们一起回去吧。”

塔顶的红，陷入了沉默。她听到邓布林的话，她不知道现在她该怎么做。她觉得邓布林说的没有错，但是她自己也没有错！

但是现在……

她无处可逃！

包围她的数十名成员，全都是跟随着邓布林奋战在外的族内精锐！她可以靠着小黑战胜一人，甚至战胜两人，但是……有什么用？

邓布林和他身边的两位，任何一位就不是她能战胜的。更别提最后来的那一位……

红的犹豫，四周的所有大耳怪们都看在眼里。暴雨倾盆的倾泻而下，或握剑，或持盾，或举弓，都静立不动。

邓布林看着红的沉默，叹了口气伸手对旁边最后赶来的那个大耳怪示意了一下：

“我们老了，没办法保证奈亚丝在自杀前拿下她。就靠你了。她必须活着，不能残疾。其他你看着办吧。”

“嗯！”新来的大耳怪声音沉稳的点头应是。

邓布林说话并不大声，动作也并不明显，再加上如此巨大的暴雨，心思混乱的红也没有把注意力放在这一边。

所以，她并不知道邓布林的安排，和看到一身普通劲装的新来的大耳怪已经略微奋起的肌肉。

而就在这时，远处的废墟里突然冒出两个脑袋，这一切被站得高的红看在眼里。

红脸色瞬间大变，而一直观察着红的邓布林自然看到了红的反应，顺着红的视线看到了隐藏的速度不够快而被他视线抓住的两个脑瓜顶。

“去几个人把那两个抓回来！”

邓布林摇了摇头对红笑着道：

“看样子那两个叛逃者对你还是有情有义的，竟然没有舍下你。”

而红却目眦欲裂的尖叫出声：

“快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