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二章 何敢称王
绕过垂鹰菀深处竹林里,在一间简朴的小院子里,苏幼奴将自己投身在黑暗之中。
她紧锁房门,将自己锁在屋子里一直哭,哭到眼睛发干便继续睡去,醒了便哭,哭累再睡,她甚至不想离开这间小屋子,石榴和竹子为她送过好几次食物都被她丢到门前的水缸里,她一看见饭菜里面的肉就恶心,在屋子里大吐酸水。
那些可怕的梦境一直持续着,反复折磨她的身心。
有时候她的梦境沉重如铅,整夜无梦,等醒来满脸泪痕,甚至比醒着的时候更累,睡不着的时候,她穿着一件白色单衣蜷缩在床上,她有想过要去死,用一丈白绫将自己吊死在门梁上。不止是否神佛刻意所为,在上吊的过程中,一连断了好几根白绫,直到弄出的动情惊到了石榴,她哭着推开大门,抱着自己求她不要去死,之后将整个屋子里的被子和衣裙收走,每隔半个时辰就来看她一次,以防她又做出什么傻事。
最后一次是楚瞬召来送饭来,他曾试着和她说话,将她轻轻抱住小声说话,他一直在跟她道歉,但她只能用那空洞无神的目光看着他。随后太医带着药箱前来为她把脉诊断,问她是否感到劳累与痛苦,老太医摸了摸她的额头,为她开了几味安神的药,嘱咐睡前吃下,在楚瞬召的坚持下,她好不容易将那碗热粥吃完,在他的怀里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噩梦继续降临。
我不如死了算了,她醒来,她发现这个念头一点也不骇人。足以支撑她踏出那一步。她拿出藏在床下的小剪刀,对着自己的心窝狠狠地来那么一下,便可结束一切苦难。每次举起剪刀的时候,楚瞬召的声音都会从她耳边出现,幼奴姐……不要……男孩的声音是那么无力,仿佛她就是他的一切,心中的勇气离他远去,她只能哭着丢下剪刀。
可她哥哥死了,她在这个世界上无依无靠,这她怎么去爱一个与她国破家亡有着莫大关联的男孩,即便这一切与他无关,这让她怎么去爱他,这份感情让她好痛苦。
对于现在的她而言,闭眼睁眼宛如地狱般,但那还算好的,因为她若是做梦,必定与哥哥有关,梦见哥哥在刑场上被砍下脑袋,头颅被刽子手当成球来踢,一想到这里她便悲哀欲绝,浑身颤抖。她梦见大多数都是哥哥被刽子手按在地上,刽子手取下后背的铁斧像是宰鸡一样将他的头砍下,她梦见自己站在刑场的高台上,刽子手的斧子每每落下时,她只是想把头转开,但一双有力的手卡在她的脖子上,强迫她望向那悲惨的一幕。
“看见了吗?这就是叛徒的下场,你也很快会像他这样的。”楚熏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她扭头望去,少女的空洞无神的眼窝钻出血色的蠕虫,她顿时跪倒在地,对着四周的人大喊大叫,但没有理会她的叫喊,纷纷在为苏卫胤的死亡举杯高喝!
“啊啊啊啊啊!!!”她抓住头发歇斯底里地叫喊着,她渐渐叫得得疯狂,哭得凄凉。
她梦见的是不久前发生在楚三皇子的诞辰宴,宴会上洋溢着欢笑和喜悦,她站在楚瞬召身边为他倒酒,而男孩只是对她笑笑,边开玩笑边邀请她坐下,满脸欢愉……她小脸涨得通红,犹豫着答不答应男孩的请求,忽然一把银色的长剑贯穿了他的胸口,鲜血溅了她半张脸,握剑的那人摘下面纱,绝美倾人国,她惊恐万分指着那那女人,酒液撒了一地,但楚瞬召似乎感觉不到疼痛般,将那女子搂进怀里埋头亲吻,长剑将他们两个一同贯穿,宛如比翼之鸟。
胤皇坐在高台上,背后插满无数明晃晃的刀子,大皇子楚鹰仰坐在他旁边,肺部不断流出鲜血,满座的尸体互相举杯庆贺,灰红的骨肉从他们脸上脱落,露出满是蛆虫的骨头,她认得在场每一个人,胤国朝廷上的大臣,还有某些西临之战中的英雄,或者说屠夫。
这里还坐着别的人,西临剑神关长夜,还有他的女儿,那位身材纤细,总喜欢背着双剑穿白衣的女孩,西临剑神坐着他的剑上,两人一脸悲伤地看着她,她只觉得浑身发冷,忽然天地之间似乎在震动,赤色的骑兵军队门外攻入,他们带着浓烈的血腥味前来,将在场所有的人斩下头颅。
她蜷缩在角落里,脚步声慢慢靠近她,犹如将她从角落里拽了出来,她不断叫喊着,那人将她的衣裙剥下,让她赤身裸体地趴在地上,她不断用手遮挡自己的胸口,就在这时,哥哥握紧长刀从门口踏入,穿着一件极为荣贵的皇袍,就像是父皇以前那件一样,他的身上布满剑伤痕,浑身浴血。
“长燕……”他喊了自己一声。
她尖叫着从梦中醒来,浑身冷汗,冷月的余晖从纸窗外射入,此时已经天黑了,她睡了将近两天的时间,她下意识地看了看墙上的挂历,三月惊蛰。以往在西临时,每年这个时候母后都会带着自己和哥哥去皇宫后山的园林里泡温泉,母后又该为如何哄哥哥去而头疼了,她想着想着才意识到母后已经死了很多年,今天轮到哥哥了。
她抱紧膝盖,低声抽泣:“哥哥……”
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那不是石榴和竹子踏出的声音,倒像是皮靴和石板摩擦的声音,有人……而且不止一人一步一步缓缓朝她的屋子走来,而她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听着那声音越来越近。
她很清楚那群
人一定是来告诉她哥哥的死讯,告诉她后续的处理手段,殿下告诉自己哥哥的尸体会葬回西临,说不定到时候自己可以作为家属回一次去,而他也好陪着自己去,一想到这里,她便泪如雨下。
她首先听见门轰然摔开,她赶忙抓起单薄的床单遮住自己的脸,紧接着一双大手之间从蚊帐外伸了进来,拽着她的头发将她拽了出去,她首先看见的是一张愤怒似生铁的脸,古铜色的手臂起伏随他的呼吸起伏不断:“我要杀了你这个贱女人!”
说罢他高高举起手中的狼锋刀,被赶来的,和他一样强壮的男人拦住了:“你疯了吗?柚木尔,这里不是铁真城,你不能随便杀他们这里的人!”
“阿爸死了!就是这个贱女人的哥哥害的!我若不杀了她为父君报仇,我们怎么有脸回铁真城见我们的人民。”柚木尔朝着哥哥大吼道,手上的力气越来越大,几近将苏幼奴扼杀,她用力拍打那人的手腕,她不知道那人为何如此动怒,她甚至不认识他。
他将自己拎了起来,用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直直地看着她:“你知道今天发生了什么吗?你哥哥带来的军队杀死了我的阿爸,你和你哥哥一样都是混蛋,胤皇对你们实在是太仁慈了,在我们那里,战败的部落主君会带着一家大小一同赴死……我要你死!让你下黄泉以祭奠我阿爸的灵魂!”
什么军队?什么阿爸?他说的自己一句都听不懂,他的兄长夺过他手中的刀将他牢牢摁住:“我们是金帐国的王子!不要在这里丢阿爸的脸,将这女人带到胤皇面前,让他来为我们主持公道。”
柚木尔挣扎了一下,慢慢冷静了下去,语气依旧凶狠:“女人!穿好你的衣服跟我们走,不然我现在就杀了你!”
“我不跟你们走!我要见殿下,殿下在哪里?”她哭泣道。
“你的殿下没有了,我们的侄子也没有了……他被你哥哥带走了。”铁木尊语气坚硬道。
“你们在说什么?我一句都听不懂……”
失去耐心的柚木尔将她整个人抱了起来,任她虚弱的挣扎。白色的单衣垂至胸前,她遮住裸露的胸口,像婴儿般哭泣着:“放开我……我要找殿下……我要殿下……殿下……”
他二话不说给了她一个耳光“给我乖乖听话,在这之后,我会带你去莲花广场看看……好好看看你哥哥犯下的恶行。”
“我哥哥死了……”苏幼奴悲泣着说,“他们砍了我哥哥的脑袋……”
说完她十指张开狠狠地去抓柚木尔的脸,像是要将这个男人的脸撕碎,眼睛抠出来才罢休般个女人的眼睛也抠出来似
的。柚木尔勃然大怒,将她扔到角落里,骑在她身上对她拳打脚踢,铁木尊铁青着脸,也不阻止弟弟的举动,只有这个女人不死就行了。
柚木尔打了两拳便开始撕扯她的衣服,雪白的肌肤刺激着他的大脑,他就像是一匹发情的公马般在她身上肆意发泄,苏幼奴恨极了面前这个男人,她捂着胸膛慢慢哭了起来,柚木尔被她的哭声惊了一下,狠狠给了她一巴掌。
“你哥哥没有死!你这个只会哭闹的蠢东西,你哥哥根本没想乖乖认罪……他的军队攻进了临安城将他救走了,他没有多少天的安稳日子了!在这之后我会把他分尸剥皮,当着你的面!”
苏幼奴怔怔地望着他,好一会才听懂了他的话,哥哥没有死,而且还被人救走了
"住手!"
姗姗来迟的石榴和竹子此时忽地大怒起来,竹子率先一把推在柚木尔的肩膀上,放声怒斥:“你们这些草原蛮子!谁让你们来这里的,给我将她放下,她是西临国的公主殿下,你们以为她是你们帐篷里面的女人吗?大君主被杀与她有何关系?你们这些没用的男人只会欺负女人,有本事你将她哥哥抓回来,殿下被她哥哥带走了,你们这两个舅舅做了些什么?”
她还不及反应,柚木尔狠狠将她摔在地上,握起重拳甩了竹子一记耳光,竹子啊地一声倒在地上,嘴角渗出丝丝血迹,柚木尔放声咆哮道:“给我滚开,愚蠢的女人……像你这样的女人在我帐篷里给跪舔都不配!只配拿去给那些发情的公马发泄!”
石榴此时吓坏了,伸手往竹子的脸上一模,指尖上都是红红的血,竹子半张脸像桃子一样肿了起来:“若是被殿下知道你敢这样对我们,他一定会杀了你的,不管你是不是他的舅舅。”
“你有本事再说一遍!”柚木尔再次举起了拳头,尖锐的风声从门外响起,下一瞬他的手臂被一把短剑洞穿,门外站着白衣双剑的少女,语气凄冷:“你们两个给我从里面滚出来,可以不死!”
柚木尔看着鲜血不止的小臂放声哀嚎,铁木尊抄起地上的狼锋刀指着关雎的眉心:“小妹妹,这里没你的事情,给本王子滚!”
关雎嗤笑道:“楚瞬召都不敢这样对我说话,什么王子不王子的,不就是一群草原蛮子吗?也敢称王!”
“也只有你们胤国的贱女人敢在我们面前站着用这样的语气说话,你这样的女人在金帐国只配做马奴!”柚木尔拔出手上的短剑,用力摔在关雎脚下,少女看着那柄染血的短剑轻笑道:“我可不是胤国女人。与你们这些终日与马为伴的汉子不同,我身怀赵氏皇室的血统,
龙的血统!“
说完她踏进了屋子,虽然关雎只是向前踏了一步,但柚木尔却感觉到狂风扑面而来,一股逼人的气势从面前这个白衣少女身上迸射而出,直直地压在自己头顶上,她做了一件出乎二人意料的举动,当着他们的面将那件宽敞的白衣脱下,她的身体修长健美,小腹没有一丝赘肉,隐约能看见手臂上的肌肉轮廓,里面穿着一件贴胸的软甲,说不上有多么惊艳,但不可亵渎。
“楚瞬召也好,你们也好,本小姐不害怕你们这里任何人,也别想用你们的血统吓到我!要知道鹰和马都只能沦为龙口中的食物!”她冷笑道。
铁木尊脸色铁青。
关雎将白衣裹在苏幼奴身上,将她那片大好肌肤给盖好,看着她的脸轻声道:“公主殿下,这两个人要死要活!”
铁木尊大怒,从未有人敢用这样的语气在他们面前说话,下一秒他的脸面无血色,关雎后背上的双剑猛然出鞘,直冲两人的额头,在不足半寸的位置停下!
剑气逼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