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八章 我喜欢你身上的味道
“我那天晚上哭得很丢脸吧?”
“有一点吧……大家都知道了。”
房间里又剩下楚瞬召与花幽月两人在一起,少年坐在椅子上有些尴尬,花幽月反倒躺在长凳上神情淡然。
“老师……你在想什么。”楚瞬召问。
“……楚瞬召,你害怕吗?”她忽然问,楚瞬召顿了顿神:“怕什么?”
“死!你怕不怕?”
楚瞬召沉默了一会:“怕啊,怕以后都见不到父皇和姐姐了,死后之后会很冷吧,什么都看不见,什么都摸不到,像是泡在冰冷的河水中一样。”
“可我不怕。”花幽月轻声道,楚瞬召被她那淡然的语气惊了一下,连忙坐到她身边握着她的手臂,发现她身上冰冷无比,像是刚刚从冰水里捞出来一样。
“楚瞬召你知道吗?肉体的死去并不算真正的死亡,像是那传说中的大秦始皇一样,他也死了,但过了那么多年人们依旧是记得他,他的精神,他的经历,他所做过的一切从无牙稚童到垂暮老者,对于他的故事都烂熟于心,这个世界上虽然依旧没有他的国家,没有他的军队和臣民,但人们一旦提起这个人时,无论是谁都会由衷地赞叹一声,这人是个真正的王!所有他还没有死去,人们还记得他!”
“老师……你到底想说什么?”楚瞬召有些害怕了,女人的声音仿佛没有一点活人气般。
“楚瞬召你想啊,我这样一个罪名累累的女人,如果死了之后,人们还是会记得我的,当然是记得刻骨铭心那种,在我死后第二天第三天,临安城里那些被我误杀的人的家属他们喝酒放鞭炮,酒喝了一壶又一壶,摆手叫好喝得大醉酩酊。这样一来我也能千古传名了,就像那大秦始皇一样,人们一旦提起我都会说,这女人是个真正的妖魔!所以我也不会死的,因为人们还记得我。”花幽月冷笑道。
“瞬召你想过吗?如果是你死了的话,我一样也会死,当然是被你父皇处死我,以各种莫须有的罪名,你姐姐和姑姑会在你的棺材前哭得昏倒,而你的哥哥会带着军队和燕莾人玩命,杀光他们每一个燕莾男人,让士兵强暴每一个燕莾女人,可我呢?你觉得谁会为我抬棺哭丧,过你家族的事情,花明阁将军一人轮杀金帐国数百蛮子,还有你的先祖花强心曾经南侵之战中带领胤国军队与抵抗大庆龙骑,杀死了三条成年飞龙,被胤国人誉为屠龙者,还有你的……”
“在你没有出生之前这些故事我都听得耳朵生茧了,你回去临安城后可以去白雁塔里,里面有一本《英灵志》这本书很大很大,被收藏在六楼尽头的房间里。这本书不记录帝王,只记录英雄与名将,记录他们的名字与所作所为。里面有将近三成的页数都是记载我花家历代先祖的。”花幽月没好气道。
“我知道,里面还有蒙羽将军和白云将军他们的名字……可是我没有看见您的。”楚瞬召轻声道。
“当然不会有我的,怎么可能会有我的!《英灵志》是用来记录英雄的,而我的名字连写在《罪典》上都没资格。”
“哦……”
“我母亲是前朝大学士的女儿,在她嫁给我父亲前两人从未相见过,据说还差点被你爷爷入后宫变成妃子了,一个很漂亮温柔的女人。”
楚瞬召笑了笑:“真的吗?那这样就没有花将军您了。”
花幽月嘴角扯了扯:“我倒是宁愿她入了后宫做妃子,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这句话一点都没错。她嫁给了我父亲,却没能给我们花家带来一个男孩,父亲那边的人也因为这件事没少给母亲脸色看,好在父亲觉得无所谓,从小就把我当成男孩来养,姐姐则继承了母亲的美貌,而且我姐姐年纪和你父皇差不多,若非你父皇后面去了蜀越当质子的话,或许她就嫁给你父皇而不是那楚证了。”
“好乱啊……”
“是很乱啊,但我姐姐真是傻啊,她生得倾国倾城,并且在天下美人榜上也是赫赫有名的三甲之人,这样的女人生来就是做皇后的,要么就是贵妃,可傻女人终究是傻女人,靠着容貌与技艺当上皇后的女人,终究只是帝王手中的玩物,她最后没有当成皇后,而是嫁给了你的大伯做了王妃,其实这应该算是福气了,她应该满足。可她还是不甘心做一个王妃,后来你父亲带领胤国铁骑大胜金帐国军队,而我父亲还有花家其他子
弟也死在了天女河上,而你父亲则被楼欢公主俘虏了,他这个太子殿下回不来了!”
楚瞬召从花幽月的话中听出了浓浓的阴谋,这些事情无论是他的姑姑还是父皇都没有跟他讲过,即便是个从小照顾他的乳娘柳姨也一样,只言碎语根本无法还原当年发生的惨案,像是谜团一样缠绕着他们这些楚氏皇族的后代。
而且他从花幽月的话中听出,她对父皇一直有一份深深的怨念,像是给自己的心打了个死结一样。
花幽月叹息道:“她太想做这个母仪胤国的皇后陛下了,而且你大伯当时也有策反的心,夫妻两人一拍即合。我父亲死在了天女河上,我和我母亲都沉浸在悲痛中,根本不知道姐姐到底想干嘛,直到她那天传召我和我母亲进宫,以皇后陛下的身份,也就是那天,我母亲被她活活气死了——在她快死的时候,还要我照顾好姐姐,并且不要怪她。”
“皇后不是与生俱来的,只有杀到皇帝面前的女人才有资格当皇后!因为只有这样的女人才能替皇帝挡下那些想杀他的剑!”花幽月的声音仿佛一剑断喉。
“但她还是做了一年的皇后,她并没有恃宠而骄,而是踏踏实实地做好自己的本分,我想也就算了吧,反正楚骁华回不来了,你大伯的皇位来得不清不白,好歹在这之后也没有让百姓吃苦受罪,就让他们两个安安心心地活在梦一样的现实中般,好景不长,你父皇却回来了,带着金帐国的军队攻进了胤国!”
“很激动人心的故事对不对,被夺权的皇子带着敌国的军队踏入故乡的土地,将那些背叛过他的人全部杀死,最后他一路杀到王座之前,砍下了兄长的脑袋,完美的逆袭人生啊,看尽一切的历史有哪个男人像他一样?”
楚瞬召鼻子酸酸的,想哭却哭不出来,只能紧紧抱住他,将自己的脸贴在她心口上,听着那颗小小的心脏扑通扑通跳着。
花幽月抚摸他的脸颊,仿佛面前的少年是那夺权归来的楚骁华一样,眼中的寒意像是源自千年冰泉般,将楚瞬召的心完全冻结。
“那年,我才九岁,我跑去皇宫里找姐姐,可是那扇大门锁的死死的,我说我是皇后的妹妹让他们放我进去,若是放在往日的话,那些侍卫恨不得把我扛在肩膀上送到我姐姐面前,可那时他们将我丢入大牢中,里面都是老鼠和苍蝇,我一直在哭,哭累了也没人送饭,我现在也在哭,哭这个习惯怕是一辈子都改不掉了。”
“再到后来姐姐来了将我带走,此时的她再也没有穿凤袍和戴凤冠,脸色前所未有地憔悴,白衣素缟,在我记忆中,姐姐一生中只穿过两
次白衣,一次是父亲的骨灰从天女河带回来那次,再一次是母亲被她活活气死那次,这是第三次,也是最后一次我见她穿白衣。”
“她带了我回家,一直在哭,我安慰她并问她皇宫里面发生了什么,她也不说,只是抱着我死死流泪,不停地流眼泪,口中呜声极度低沉,后来她见我哭了后哭得更大声了——她说对不起我,也对不起父亲和母亲——后来说了些什么我不知道,她一直在哭。”
“她说她下辈子再也不当女人了,她说做女人太痛苦了——呵,这个愚蠢又软弱的女人没法面对自己犯下的恶果,最后在太清宫门前自缢,而且临安城的百姓以为这女人是什么贞洁烈女,容不得一丝侮辱方才自尽,呵呵呵。”
花幽月嘴角勾起一丝不屑的弧度,在楚瞬召怀里肆无忌惮地大笑了起来。
即便是在黑暗中,楚瞬召仍可以清晰看到,两行泪水在她脸上滑落。
“你父皇带着我来到她墓碑前,我最后连她的尸体都没有看到,只有一个大大的土包子,没有厚葬,没有举国哀悼,因为她根本不配!”
“这些事情,父皇根本没有跟我讲过。”楚瞬召喃喃道。
“他当然不会跟你讲这些!胤皇的光辉战绩中容不得一丝污垢,即便是西临之战也好,离北大屠杀也好,在胤国大部分人看来,这都不是你父皇的责任,我为你父皇扛了西临之战绝大部分罪孽,而离北王和刘康则是大屠杀最主要的负责人,你父皇是无辜的!有罪的是我们……”花幽月叫出声来,双手牢牢抓住楚瞬召的手臂,好似那是她的救命稻草般。
他们家族……这些年到底干了些什么?
父皇和姑姑在自己面前总是言笑晏晏的模样,自己和哥哥姐姐也一样,但会不会有一天,他的子孙和哥哥姐姐们的孩子刀锋相对,就像父皇对他的兄长一样,自己的孩子杀死哥哥姐姐们的孩子,或者被他们的孩子杀死。
他不知道,他希望自己永远都不要知道……
“后来我被凤凰琴附身,为了保住自己的性命我选择进入军营,杀人,征战,这些故事你可以去问蒙羽将军或者你父皇,他们会告诉你的,而我也懒得说了,渴了,帮我去桌子上拿一壶酒过来。”
楚瞬召转身就去,她松开了手,望着少年的背影陷入沉思。
人们都在指责她的过错,但有谁可以想象她所经历的一切,她杀人如麻,她血债累累,但人们是否想过,这样的一个女人也曾想过出嫁对镜贴黄花,也想要有一个家。
凤凰琴……究竟是让她浴火重生,亦是陷入更深的烈火中,永
世无法逃离。
到底是什么造就了她的灵魂?
楚瞬召给她递来酒瓶,这一次她却没有像以往那样接过迅速接过,而是双手环住楚瞬召的身子,让他贴在自己身上,保持刚才那个暖味的姿势。
“你喂我喝。”
楚瞬召没有拒绝,将酒瓶凑到她唇边,她喝着凉酒,沉默了很久很久,再也没有说话。
她的脸慢慢烧了起来,面对那近在咫尺的俊俏脸庞,她甚至产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但下一秒却为这个想法感到羞愧,楚瞬召也不着急离开,只是慢慢抱紧她,就像他抱着苏念妤那样,除此之外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些什么。
这个世人眼中的妖魔琴女,竟然也有那么脆弱的时候?
在自己安慰她的时候,其他的人在做什么呢?苏念妤或许在等着自己,或许早早就睡了,军医营里的人手不够,于是他便让她去和那些医官一起治疗伤兵,她的针灸在治疗断肢止血消炎方面甚至比药还管用,叶微微喜欢和澹台宁静呆在一起,这两个纯净如雪般的孩子,本该永远避开战乱与炮火,比较开心的是哥哥,他终于可以和嫂子见面了,这些天他一直都很开心。
伤兵营里有人哀嚎,有人惨叫,城里的官僚们庆祝胤军守住了这座城市,连连开心了好几天,酒喝了一壶又一壶,至于那些燕莾遗民们无悲无喜,自己的同胞死在龙胆关上,也不如今日的晚餐要紧。
人世间的悲欢离合从不相通,楚瞬召只觉得他们吵吵闹闹的。
他闻着女人身上那股子丁香与蔷薇的香气,这是她身上为数不多有女人味的地方,楚瞬召只觉得心里极乱。
“楚瞬召,你看我今天都说了些什么,你千万别告诉你父皇这些事情是我跟你说的,他……开心的时候,什么都能给你……不开心的话,就会拿着剑来见你了……我不想死,尤其不想被自己熟悉的人杀死。”花幽月疲倦地靠着他肩膀上,吐息如兰。
楚瞬召不敢看她的脸。
她醉了,也哭了。
“你的瞬击是李长渊教你的,一路上看着你练剑的时候我就像看着李长渊一样,感觉他还没有离开我,我觉得他的魂寄托在你身上,庇佑着我们两人,你知不知道你的眼神和他有多么像,时而清澈,时而幽深,有时可怜巴巴的,好像做错什么事情一样。”花幽月说:“我唯一后悔的是没有告诉李长渊我一直很喜欢他,你们两个都是英雄一样的人物,英雄配美人不是吗?像我这样血债累累,连天下美人榜都不曾入过的女人,有什么资格跟你们谈爱情?我小时候很怕黑很怕鬼的,但李长渊死后
那些年,我多么希望他的魂可以来见我一面,就像现在这样和他说话。”
她慢慢靠近他的脸颊,两人的脸紧紧贴在一起,她唇边带笑:“瞬召啊,你以后要是做了皇帝的一定会是很好的皇帝吧,你身怀王息,心有王道,你应该有比我们……比你父皇有更好的结局,这天下所有人都会记住你的,并且歌颂你的名字,如同那大秦始皇一样,我相信会有那么一天,要是我那是还活着的话……一定会为你感到开心的。”
楚瞬召看着她的眼睛,苏念妤也对他说过类似的话,那些喜欢他的女孩都觉得他会成为很好的皇帝。
自己要是让她们失望了,她们该有多么难过啊。
“现在让我睡一会吧,就那么一次,让我抱着一个人入睡……对……就是这样……靠近点,我喜欢你身上的味道。”说完她闭上了眼睛,眼角再也没有泪落下。
……
……
楚瞬召和苏念妤道别了两次,一次是两人在房间里楚瞬召告诉她接下来他要面对的事情,之后的计划,并让苏念妤呆在靖南城里照顾好叶微微和澹台宁静她们,若关雎从剑雨阁出来后,告诉她不要担心自己,在这靖南城等着自己回来,说完这一切后,苏念妤二话不说吻住了他,两人荒唐了几回后洗了一遍鸳鸯浴,可谓通体舒泰。
后来她当着众将的面,骑马来到楚瞬召面前,含情脉脉地看着他,将一把匕首塞到他手中,低声说这是她以前当刺客的时候组织给自己的奖励,据说是某位刺客大师的遗物,楚瞬召抽出匕首竟发现刀面凝结这薄薄的寒霜,不知是用什么金属铸造而成的,纹理蜿蜒宛如山脉,在阳光下焕发蓝光。
苏念妤说这把匕首自己一直都没有用过,希望楚瞬召多带些武器,以备不时只需,楚瞬召摸了摸她的脑袋,收下那柄工艺精美的寒霜匕首,苏念妤还特地检查了一下他行囊,只求尽善尽美。
楚瞬召对这小娘太上心了,花幽月在车厢里望着与苏念妤道别的他,心里却空荡荡的仿佛缺了些什么,她和蒙羽将军达成了协议,一旦他们与怀陵王谈好条件后,便会快马加鞭将消息传至靖南城,让蒙羽他们部署士兵向怀泉的方向前进。
楚瞬召难得在众将士面前抱了苏念妤一下,之后是南宫明月,还有楚鹰仰,蒙羽,城中将士都在城门前望着楚瞬召,此时天上雾蒙蒙的下着小雨,楚瞬召还拖拖拉拉的,花幽月不时撇开帘子瞪着他,心中感觉一阵不快。
而且她对面坐着的是莲花郡主,这女人很礼貌的坐在角落,她侧身而坐捧着一本书在看,身段婀娜多姿,不时撩起耳边青丝轻轻
一些,更是显得风情万种,这女人就是怀陵王的女儿柴真颜,还真是和那天下美人沾上些许关系,脸蛋华美雍容,犹如那浮生飞仙图上的仙女般,楚瞬召让这女人肯乖乖听他的,委实下了一番功夫
美人一笑方可倾城,可惜自己的娘亲没有把自己生得像姐姐一样盛世祸水,倒是自己的胸部给整个人增添了不少女人味,想想也是烦闷的。
莲花郡主身边还坐了个孩子,孩子也不吭声,拿着个木板夹了一张纸在上面写写画画着,画好之后便拿给那莲花郡主看,莲花郡主笑脸温柔摸了摸她的脑袋,便能让她高兴好一会,这丫头偶尔抬起头瞄一下自己,被自己立刻瞪了回去,或许是自己眼神太过锋利,竟把她吓出了眼泪,嘟着嘴巴不说话,样子可爱极了。
花幽月忽然有种感觉,要是以后自己能后个女儿的话,就希望像这孩子一样。
“久等了,上路吧,若是行程快的话,不出三天就能去到怀泉了,我们这一趟得经过战场,丫头你可别总往外面看,路上的尸体吓坏你我可不管啊。”楚瞬召钻进了马车,将身上头发上的水珠抖在那孩子身上,弄得她一阵不满举起了拳头,楚瞬召则欠揍般将脸蛋凑了过去,用手捏了她的脸一下。
“好滑,像是摸豆腐一下。”楚瞬召做出了评价,那孩子扯着莲花郡主的袖子哭诉道:“人家又被这登徒子轻薄了,颜姐姐这下我真的嫁不出去了。”
“嫁不出去啊?没事啊,来胤国给我当丫鬟,天天端茶送水洗衣捶背,保保证你好吃好喝的,比当什么贵妇皇妃还自在?是吧,莲花郡主?”楚瞬召坏笑道,女人嗔怪地瞪了他一眼,也不敢说些什么。
楚瞬召捧着一本剑典看着,有事没事就往那孩子脸上捏两下,孩子一开始气不过,瞪了一眼这个紫眼睛的仇家,后来也习惯了,便靠着他身上写写画画着,楚瞬召询问一番,方才知道这孩子名叫林稚,祖籍在燕莾南罡,而且母亲居然还是胤国涠洲的人。
此时战争忽然爆发,燕莾倾尽举国之力,无论男女老幼都参与战争,男子入战场,女子则在战场后方帮助士兵缝纫衣服,修补藤甲,无奈自己的哥哥在战场上被杀,可能是年纪较小的缘故,遇此变故大哭了几天后,现在竟然觉得无感了,也不觉太过伤心,只希望自己能和嫂子平平安安地回去燕莾。
这场战争让这两个女子吃足了苦头,莲花郡主丧夫苦在心里不做声,可这丫头一路上骂了胤国人不知多少次,如今让这大胤三皇子坐在她身边,她反倒不吭声了,或许是被楚瞬召欺负怕了,这年纪比两个自己加起来都大的三皇子
,有时比自己还要孩子心性。
这一路上花幽月闭目养神不作声,莲花郡主一路看书到不觉得无聊,这一大一小的两个孩子,到叽叽喳喳聊起天来了。
“你在画什么,拿来给我看看。”楚瞬召一手压着那丫头的脑袋,避开她的张牙舞爪,一手夺过她手上的画板。
“你画的这是什么啊?黑漆漆的?是花吗?你用木炭画花?”
“没眼色的笨蛋。木炭当然可以用来画画啊。”林稚好不容易夺回了自己的画板,抱在怀里眼泪汪汪的。
楚瞬召从小见过不少宫廷壁画,父皇对这些文人墨客的娱乐不上心,那些臣子送来的粉瓷瓶和名画都被他丢到国库里生灰,根本不会拿出来看一眼,和那些大气磅礴的壁画相比,这孩子对黑白的运用,简直无与伦比,灵活的笔触赋予那朵黑白菊花以灵魂,菊花仿佛都有了生命一样。
“要不你给我画一张呗?”
“不要!”她斩钉截铁道。
“我出一千两银子买你一幅画?”楚瞬召竖起一根手指笑眯眯道。
“不要!”
“信不信我把你丢出去?”
“你敢!”孩子说出后就后悔了,楚瞬召那混蛋还真的拽着自己的后领口,打开了帘子,路上躺着的尸体吓到她脸色惨白,立马答应楚瞬召给他画,不过等他睡着后再给他画,要是他一动的话自己就画不好了。
莲花郡主无奈地摇了摇头,花幽月对于这一切不问不顾,只是沉默,偶尔睁眼打开帘子看着路上的尸体,看着看着嘴角勾起一丝弧度,像是欣赏自己的战利品般。
“你今年多大了?”
“关你什么事情?”
“你要是对我态度好一点的话,说不定战争结束后,我一高兴封你做个燕莾小女爵什么的?仆人成群,田户百万,反正我们胤国的国土已经很大了,若你们燕莾再并进来的话,怎么管理这些土地还真让我们头疼。”
“我们燕莾会把你们打得落花流水哭着跑回家的。”她对他翻了个白眼。
“那我们拭目以待吧。”楚瞬召拍了拍她的脸蛋。
那女孩不甘示弱道:“你们不就打赢一场战争嘛?我们燕莾厉害的人还没出来,你见过安息城万炮齐射的场面吗?连庆国人的龙都能射下来!你还没走进安息城一定会被吓到尿裤子的!”
楚瞬召沉默不语,若有所思地看着她。
安息城……安息之城。
(本章完)